Parasitism(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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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生物,生命周期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長。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如果它能夠找到一個好的宿主,那麼它往往可以活到那個宿主死去的時候;如果很不幸它紮根在了一個不是那麼強壯的宿主(身shēn)上,朝生暮死也不過是常事。
通常來說,這種生物被稱作寄生蟲。
無色輝火很喜歡這種生物,因為如果成為了寄生蟲,就可以一輩子都不奮鬥,都不去努力,只要聽天由命地躲在宿主的皮囊之下,茹毛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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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房間裏囤積的甜食吃光了,無色輝火是絕然不會走出房門半步的。可既然儲備糧都已經消耗光了,她只能走出門去,頂着空島內舒服得讓人心生怨懟的溫度去買零食。
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多買一些然後讓店家送過來,可是空島內的那家甜點屋並沒有這項服務,而且那家店也既不盈利也沒有競爭者,自然也就不會考慮什麼客戶滿意度一說——外面的甜點屋即使有外送服務也沒辦法送到天命總部的空島上來,真是失策。
如果可以的話,她更希望能搬到空島以外的地方去,住在地面上。自從天命總部的位置轉移到了地中海上空以後,她總覺得空氣潮濕得過了頭,也不知是她的心理作用還是確有其事。
無色輝火的住處和其他人離得都很遠,不過她對此並不在意,因為也沒有什麼人會往她的住處跑,唯一麻煩的就是每次自己去買零食的時候要走很遠。
走就走吧,反正這條路已經走過成百上千次了,不差這一趟。
只不過步道兩邊的花讓她感覺很不舒服。這些花在空島的環境調控系統下失去了自己的花期,像是被打了激素一樣隨着人類的喜好綻放。它們的一生都是被安排好的,什麼時候紮根,什麼時候分株,什麼時候綻放,都有定數。
在這裏,它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綻放,因為種植它們的人只想看它們綻放。
無色輝火對這些東西並不怎麼在乎,但是奧托給她安排了這樣的居住環境,說是讓她更有家的感覺。
可是她並不怎麼喜歡家的感覺。
……
拎着甜食走在回自己住處的路上,無色輝火再一次經過了那片被黃色花叢夾着的步道。這一次,她只想快點回家,因為手裏拎着的兩大袋子甜食很重。
無色輝火併不是以體力見長的女武神,這兩袋子甜食讓她的腳步略顯沉重,那些黃色的花兒好像在勾着她的腳背,讓她的步伐稍微放慢了少許。
無色輝火不知道這些花叫什麼名字,但它們的顏色卻讓她想起山吹花,那是媽媽最喜歡的花。
她依稀記得小的時候,她在拿着媽媽送給她的手球,在院子裏撒着歡奔跑着。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跑來跑去,但那個時候的自己確實覺得(日ri)子過得清晰而又真實。媽媽會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給她念詩。
當時的她不太明白那目光的含義,但現在想來,媽媽的眼神里竟滿是冷清的憂鬱。
……
「……那一天,太田灌道正在回府的路上,卻突然下起了雨。他只好跑到路邊的一戶人家門前,想要借一件蓑衣。然而,那戶人家中走出一位少女,卻並未給他想要的幫助,只是遞給了他一支山吹花。」
「那個女孩子是喜歡太田灌道嗎?」當時尚且幼稚的她如此問道。
「並不是哦,『山吹花開七八重,堪憐籽實無一粒』,籽實與蓑衣的發音相同,那個女孩兒是在委婉地告訴太田灌道,家裏實在是窮得連一件蓑衣都拿不出來了。」
無色輝火覺得自己聽不懂,但她很渴望聽到後面的故事,因為在這種開頭的故事裏,男女主人公往往都會有一個很幸福美滿的浪漫結局:「哦……那後來呢?」
「後來?書上只說太田灌道回家以後向別人提起此事,經人提醒後才意識到了少女的言外之意。慚愧之餘,從此刻苦讀書。」
「那後來呢?」
「後來?沒有後來了。」
……
無色輝火險些笑出了聲,因為她想起來家裏殷實得很,雖說不上富可敵國,但依舊能在宗主大壽的時候置得起滿園的華食與竹笙,總不會像故事裏的那個女孩子那樣,只能給人一支山吹花代替蓑衣,更別說無色世家與太田家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
所以當時的她也並不明白,為什麼媽媽會給她念這樣的詩。
她想起來遠在極東的家裏也有一個不比這裏小的花園,但裏面原本並沒有媽媽喜歡的山吹花,只是當她上次路過極東之國,被家裏派人接回去住了幾天的時候,才發現花園裏不知何時種上了大片大片的山吹花。
無色輝火併沒有說過她不喜歡山吹花,她只知道媽媽喜歡它。她對於這些花啊,美景啊,其實都不太感冒,因為花頂多開放幾個月就會飄落,快的甚至幾個小時後就會閉合。如果這些花有什麼想做的事,它們就只能趁着這段時間去做。
可是花在綻放的時候卻只有一件事可做,就是吸引蜜蜂和蝴蝶傳播花粉,為下一代的繁殖做準備。到頭來,這些花根本就沒有什麼自由,因為它們的時間和能力只能支持它們去做這一件事。它們的色彩只是為了(誘you)惑那些貪婪地(吮s混)吸着花蜜的昆蟲,或者給人類一個將它們放在溫室中的理由。
過幾天她有一個任務,要前往位於神州邊陲的極東支部。原本她是打算到時候直接跟着麗塔前往極東支部的,但現在她改了主意。
任務什麼的,反正有麗塔去就可以了。回家看看吧,雖然說山吹花的花期過了,但她突然間想回家看看那片花田。
因為那片山吹花中間有一個鞦韆,她想((盪dàng)dàng)鞦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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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頭等艙的座位上,無色輝火卻驀地感覺到了一陣後悔。
她並不是在為自己即將翹班而感到後悔,她後悔的是她要飛十幾個小時才能抵達極東之國,而這花銷還是她自己掏的錢。這十幾個小時裏,甜品的供應量有限,連不上網,只能依靠pad里存着的劇來打發時間。
無色輝火看了看通訊器上傳來的通話請求,把通訊器關掉了。
她並不害怕奧托的問責,反正她和奧托之間只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誰都沒有資格要求對方去履行什麼額外的義務——況且奧托讓她前往極東地區,只是為了一件事而已。
留給那件事一天的時間就夠了。
前些天大主教和她談了一件事,讓她參與一個名為【獅心】的計劃。這對她來說是件好事,這意味着她在這段空白期有事可做——儘管需要和麗塔一同前往極東支部,回來了還要進行針對(性xing)的訓練,可能還要和別人組成臨時的小隊。
走太遠的路也好,和不喜歡的人共事也好,與別人集體行動也好,這些都是她不喜歡的事。
但她這段(日ri)子的開銷有些大,買了一大堆的模型之後存款見底,她得幫奧托做點事賺些吃穿用度的錢來。別的女武神都是有底薪的,因為她們(日ri)常有着各種各樣的事去做。但無色輝火不同,她懶得去做那些細碎繁雜的(日ri)常任務,不如以不拿底薪為條件,推掉那些會佔據她時間的事(情qing),只拿執行特殊任務的貢獻金就好。
而現在……無所謂,如果奧托要扣她的貢獻金就扣去吧,她現在想回家((盪dàng)dàng)鞦韆了。
……
「鞦韆啊……」無色輝火躺在(床chuáng)上,(身shēn)上蓋着毛毯,(身shēn)旁擺着的是加了冰的可樂,可她一口都不想動。
因為可樂真的不夠甜。
她想起小時候((盪dàng)dàng)鞦韆時的場景,媽媽坐在一旁,明明微笑着,卻總是不言語。她自己一個人用腿在地上蹬來蹬去,把鞦韆((盪dàng)dàng)得很高,希望媽媽能讚嘆一句「好厲害」之類的話。
可是媽媽並沒有這麼說過。
小時候的她對此總是很不服氣,因為她看過媽媽((盪dàng)dàng)鞦韆的樣子,並沒有她((盪dàng)dàng)得高,可媽媽從來都不覺得她很厲害。
可是當她長大了,成為女武神之後,才明白原來媽媽並不是不願意稱讚她,而是覺得她((盪dàng)dàng)得着實不高。
女武神經常會在緊急(情qing)況下進行高空速降,而((盪dàng)dàng)鞦韆的高度……真的就和過家家一樣。
即便如此,那也是段開心的(日ri)子,媽媽在一旁念詩,給她講詩里的故事,而她則一遍遍地提出讓成年人無法理解的問題。
好像還是(挺挺)有趣的,大概。
……
她不想再去回憶那些過去的事了,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也很久沒有聯繫過媽媽,久到她幾乎只能想起來媽媽長什麼樣子,卻想不起來媽媽喜歡什麼。
媽媽說過她喜歡山吹花,可她從未感到媽媽真的喜歡它;媽媽說過她喜歡吃甜食,可每次她都吃很少,最後甜食都落進了自己的肚子裏;媽媽說過她喜歡……
媽媽好像沒有說過她喜歡其它的東西了,甚至她親口承認過的那些她喜歡的事物,無色輝火也沒覺得媽媽有多喜歡。
好像就是為了喜歡而喜歡的樣子,無色家的女(性xing)長輩差不多都是這樣。
她們錦羅玉衣,冬裘夏葛,排坐在敷居之外的走廊台階上,(身shēn)邊擺着和菓子,觀望着庭院中的枯山水。她們坐在那裏討論着詩歌俳句,秋香月燭。
可她看到的,只有繽紛的染料下一團團空洞無味,透明到分不出誰是誰的皮囊。
枯山水中的苔蘚圍繞着石頭,猶如一個個孤立的小島。深黃色的油土牆像幕布,協調了整個院落的色彩,讓這枯澀的庭院擁有了一層淡雅的氛圍。白沙勾勒出螺旋的紋理,像擲石入水的波紋,那一層層紋路筆直的白色碎石如同波浪,卻沒有人敢下足。
小的時候她特別喜歡那片枯山水,經常趁着沒人的時候下去亂跑一氣,就像在雪中奔跑一樣。儘管碎石硌得腳很疼,但她卻很開心,因為這片似乎被凍結了似的假海終於活了過來,擁有了本該屬於「海」這個意向的生動感。
她不知道和式庭院修復一次要花多少錢,但只要媽媽出面,就不會有人說什麼,反倒是有人給她端上最喜歡的和菓子,輕聲細語地問她碎石有沒有硌疼她的腳。
即使是當時年幼的她,也知道宗家和分家的區別。宗家的大少爺在別人面前總是盛氣凌人,但每次見到了她卻偃旗息鼓。她不清楚這是為什麼,但媽媽說過這是因為她曾是女武神的緣故。當時的她只以為女武神是會讓人尊敬的存在,因此也尤其嚮往着成為媽媽口中的女武神。
可當她說要成為女武神的時候,媽媽卻第一次罵了她。
無色輝火翻了個(身shēn),她總是有很多事(情qing)可以去回憶。離開家太久了,時間的沉澱讓這些畫面都蒙上了一層焦糖的色彩,仿佛散發着(誘you)人的甜味。她不知道這些記憶是否真的如她現在回味起的那麼甜,但如果連這些回憶都失去了味道,她就真的和那些花一樣了。
披上繽紛的色彩,以掩飾自(身shēn)無色的透明。
……
「乘客,飛機就要起飛,請繫上安全帶。」
無色輝火嘆了口氣,把放躺的睡(床chuáng)重新立起,繫上了安全帶。
很麻煩,但不這麼做的話估計更麻煩。
此刻,她的心裏慢慢湧起了少量的小小期待。儘管她前不久還覺得家裏很無聊,但也許這次回家就會有些不同。畢竟這麼久過去了,家裏總會變得有趣些吧?
在家裏呆幾天,會有不限量的和菓子,離開的時候再伸手要些錢,家裏不會不給。因為準確地說,那一家子人都是靠她養活的,她只不過是拿走了自己的錢而已。
至於這趟回家,那些人會不會再((逼bi)bi)着她穿那些沉到壓得她肩膀發麻的傳統服裝……如果他們把全世界所有的甜點都擺在自己面前讓自己隨意品嘗的話,她可以稍微考慮一下穿那麼一兩秒鐘。
不過就一兩秒鐘而已,這才是公平的交易。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如果讓瑣事佔據了正事的時間,那就虧大了不是嗎?
畢竟對於她來說,如果想到的事今天不去做,明天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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