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真相終會揭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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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惑的右肘拄在桌子上,右手把自己的半張臉都遮住,他在不停地深呼吸,好像是想讓自己的心跳平穩下來。筆硯閣 www.biyange.com
他慢慢地把遮住眼睛的手拿下來,強行讓自己不去看報告上的數字,用顫抖的手指費力地將那份報告關閉。
然後再打開。
「打開方式錯了吧……不會這樣的……」鏗惑在心裏默念着,「應該是系統錯誤了,重新開一下應該就正常了……」
但是當他顫抖的手指再次打開那份報告的時候,裏面的內容還是分毫未變。
「嗯……應該是系統出了問題,下載報告的時候傳輸出了問題,我重啟下電腦,把它刪了再重新下一遍應該就正常了……」
鏗惑的眼神閃爍着,他在心裏不停地默念着這句話,不知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弄錯了步驟,還是防之自己去思考。
鏗惑按下重啟鍵,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待着電腦重新啟動。
可是這幾秒好像幾個世紀一樣漫長,他開始坐立不安,如坐針氈,他迫切地想要找點什麼事做,以打發這漫長到讓人有些受不了的幾秒鐘。
鏗惑站起(身shēn),向廚房走去。他習慣(性xing)地打開冰箱,卻發現裏面空無一物,這時他才驀然想起來,自己搬家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冰箱裏空空如也,那個給他清理房間的人順便把冰箱也清理乾淨了,否則這一個月過去,冰箱裏的東西估計也都壞掉甚至發霉了。
但是鏗惑並不在意這個,他只是想找點事做。
他單手撐在冰箱上,深呼吸幾口氣,轉(身shēn)接了一杯水,靠在水槽邊,舉着杯子卻不喝。
「嗯……應該是數據出了問題的關係,琪亞娜不是說任務完成了嗎,而且不是說我休息的時候她們都想來看我來着嗎,不會有事的,對,不會有事的……」鏗惑低着頭,凝視着水杯上燈的倒影。
「咔吧——」
厚厚的陶瓷水杯被鏗惑一隻手捏碎,他的手掌狠狠地攥着,破碎的瓷片在他的掌心不堪重負地被捏成更細碎的碎渣,但他渾然不覺,只是呆呆地盯着空氣。
突然間,他的表(情qing)變得兇狠了起來,幾乎能從他的臉上看到怒火正在熊熊燃燒。鏗惑的呼吸粗重了起來,他強制自己轉開視角,雙眼仿佛在尋找獵物一樣四處漫無目的地掃視着,他搭在水槽邊緣的左手下意識地捏緊,竟然硬生生把不鏽鋼的水槽邊緣捏變形。
他臉上的肌(肉rou)仿佛在扭曲,但他的喉嚨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有愈發沉重的呼吸聲充斥着整個房間。
鏗惑脖子上的肌(肉rou)好似在痙攣,他無表(情qing)的臉隨着脖子肌(肉rou)的顫動而仿佛得了癲癇一樣不規律地扭動着,他的左手越來越用力,仿佛握着的是一個壓力球,水槽的不鏽鋼已經被捏出了一個深深的手印。
鏗惑低下(身shēn),用顫抖的手指一顆一顆地撿拾着地上水杯的殘渣,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稍微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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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亞娜站在門外,心裏有些猶豫。
她其實覺得今天並不用來找鏗惑的,要說事完全也可以打電話嘛,幹嘛非得面談……
【可是面談感覺更鄭重一點的樣子……】
琪亞娜縮回去的手再次抬了起來:「總之這次一定要跟他說清楚!八重櫻那邊確實是沒問題了,可他這邊……」
一想到鏗惑醒來時下意識的那句【孩兒她媽】,琪亞娜就覺得自己的臉燒得火辣辣的。
【反正以後不許他拿這個說事!】
「咚咚咚。」琪亞娜儘量讓自己的敲門聲顯得平穩一些。
過了半天,鏗惑的房門才慢慢打開,鏗惑那張掛着掩飾不住的疲憊的臉龐露了出來。
「進來吧。」
……
琪亞娜感覺鏗惑的狀態好像有點不對勁。
在她的印象里,鏗惑永遠都充滿幹勁,永遠都不會把自己疲憊的樣子展現在其他人面前,唯一的一次自己遇見他因為過勞而倒在地上的時候,他還有心思調笑自己。
可是現在面前的這個鏗惑……卻讓她感覺有點陌生。
此時的鏗惑,渾(身shēn)上下都洋溢着一股【我沒事】的感覺。
可是這不就是在掩飾嗎!
「鏗惑……」琪亞娜癟了癟嘴,小心翼翼地說道。
「怎麼了?琪亞娜大小姐特意來找我?」鏗惑笑了笑,拿過來一個裝着溫水的杯子放在琪亞娜的面前。
「果然是很奇怪……」琪亞娜小聲嘀咕着,鏗惑雖然是笑着說的,但那笑容底下確實呼之(欲玉)出的遲滯感,好像心不在焉。
「啊?」鏗惑沒聽清琪亞娜在說什麼,向她湊了湊。
「啊啊啊沒什麼沒什麼……」琪亞娜連忙擺手,(屁pi)股稍微向遠處挪了挪,把臉別了過去,剛才鏗惑考過來的時候她的心臟幾乎都要炸出來了,這使她下意識地離鏗惑遠了一點。
【這種心臟跳得這麼厲害的感覺……果然是危機感吧!鏗惑變得好奇怪啊!】
「那個……」琪亞娜決定先把自己想說的事往後放一放,「你是不是心(情qing)不太好?」
「沒啊,我舒爽得一匹。」鏗惑的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個以往他要嘲諷別人時慣用的笑容,「睡了一個月工資照樣拿,而且德莉莎剛還告訴我我要得天命本部頒發的徽章了!這次應該能給我漲工資吧……」
「啊?是嗎……」琪亞娜的雙手環着水杯,不敢抬頭看鏗惑。
鏗惑撓了撓頭,感覺氣氛好像有些不太對勁,於是決定像往常一樣講個笑話活躍下氣氛。
可是他講不出來。
連笑也是強裝的而已。
「從前有兩個香蕉在一起走路,走在前面的香蕉覺得自己很(熱rè)……」
「鏗惑,你不喝水嗎?」琪亞娜抬起頭,晃了晃手裏的水杯,這個藍色的水杯是他待客用的,他自己慣用的是那個白色的瓷杯。
「啊……那個……我剛才不小心打了……」鏗惑有些尷尬地笑着,「本來想接個水,結果沒拿穩……」
「啊?那你……傷到沒有?就是……劃傷了手什麼的……」琪亞娜的聲音越來越小,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那倒是沒,我剛撿碎片呢你就來了……」
「撿碎片?你掃帚呢?」琪亞娜下意識地問道。
「啊……那個……反正碎片也不多,我隨手撿一下就行了,掃帚拿着還怪麻煩的……」鏗惑打着哈哈。
「鏗惑,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瞞着我?」
房間內的氣氛一度陷入沉默。
「哇我這個人心如明鏡,頭頂天腳立地,這麼直率高尚的人怎麼會……」
「那……你以前為什麼要騙我們?」琪亞娜低着頭,沒有看鏗惑的臉,卻通過水杯的倒影看着他,「你以前就沒對我們說實話,這次不也一樣嗎?」
鏗惑噎住了,他萬萬沒想到琪亞娜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這件事。
「八重櫻……八重櫻為什麼會附在你(身shēn)上?」琪亞娜輕聲說着,她的語氣不同於以往的開朗,反而顯得有些冷清,「大姨媽說是因為崩壞的什麼什麼反應……導致寄宿在她背後八重櫻聖痕中的八重櫻的靈魂附到了你(身shēn)上……可是這種事怎麼想都怎麼不對吧?」
鏗惑的心臟猛地一縮,不知道該編點什麼來矇混過去。
「……這就很奇怪了,本應寄宿在大姨媽(身shēn)上的靈魂怎麼會跑到你(身shēn)上呢?除非……除非一開始,八重櫻的靈魂和聖痕就是分開的。」琪亞娜並沒有注意到鏗惑臉色的不對勁,只是低着頭,自顧自地說着,好像要把心底一直以來埋藏的所有困惑都說出來。
「當初那次事件……我們剛從無盡深淵裏執行完任務出來兩天你就消失了,醫護中心也沒有你的影子,我去找你的時候護士說你有事外出……但是我想,如果你在學園的話,那時候一定不會把我們放在一邊不顧的,可你連來看我們或者傳個話都沒有……直到隔了一天,大姨媽回來了,你也回來了……所以我想……」
「你會不會是去長空市找大姨媽去了?我記得大姨媽後來說,她是在長空市執行任務的時候得到了八重櫻的聖痕……」
鏗惑緊緊地抿着嘴唇,此時他的大腦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打斷琪亞娜。
「後來,大姨媽聖痕暴走的時候,醫護中心被破壞得不成樣子,我聽緊急反應部隊的人說,當時醫護中心裏只有你一個人……可是……如果你真的是個普通人的話,根本不可能擋得住暴走狀態下的大姨媽的吧,醫護中心被破壞成那個樣子也說明那是一場戰鬥而不是躲貓貓……」
「還有這次八重櫻突然失憶又變大的事……我想會不會和你昏迷了一個月有關?失憶狀態下的八重櫻說過【爸爸可厲害了】什麼的……如果你真的很強的話,那麼這一切都可以解釋得通了……」琪亞娜好像憋了很多很多的心裏話,在這次會談中不顧場合地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鏗惑的手捏得緊緊的,卻在幾秒之後又鬆開,好像他的心(情qing)也在猶豫中徘徊。
「你那個夢境裏……是不是經歷了什麼讓你覺得不開心的事?我是說……」琪亞娜的臉漲得通紅,她捂着水杯的手指下意識地交纏着,好似在彈奏樂器。
「我知道有些事可能不方便說,我說這些也不是為了責怪你什麼的……我就是想……我一直相信着你,我相信你哪怕隱瞞了什麼,動機也會是出於善意的。可是現在你變得好奇怪……我……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讓你變成這樣……我我我不是強迫你說,我只是……希望……」
「就像我有心事會向你求助一樣,你如果有什麼心事的話,可不可以……跟我說一下呢……」
琪亞娜的臉色通紅,好像在辯解着什麼一樣:「我知道我很笨的……我不一定能幫到你,可是……說出來的話……心裏會不會好受一點……」
房間內沉默許久。
鏗惑默默轉過頭去:「我先把碎片掃一下。」
「我……我幫你……」琪亞娜慌亂地站了起來,跟在鏗惑(身shēn)後,絲毫沒有察覺到鏗惑壓抑着的那種莫名近似於憤怒的(情qing)緒。
「……沒事,我自己就好。」鏗惑深吸一口氣,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他輕輕推開琪亞娜,向着廚房走去。
「我可以幫你的!」琪亞娜低着頭,她的指尖輕輕捏住鏗惑的衣角,語氣里卻有說不出的堅定。
鏗惑的手有些顫抖,但他強吸一口氣,壓制住了心中的憤怒,他背過(身shēn),沒有讓琪亞娜看到他那已經幾乎不受控制的臉,輕輕用手想把琪亞娜的手撥開。
但琪亞娜的指尖捏得很用力,如果鏗惑想撥開,就要十分用力地甩才行。鏗惑知道自己現在的(情qing)緒有些不對勁,對力道的控制很有可能會因此有些失衡,所以他也不敢用力把琪亞娜的手拉開。
「我說了,我自己去就行了。」鏗惑用力壓抑着自己的語氣,讓它儘量顯得平緩,「你在那坐着就好。」
「你今天很累的吧,去休息休息不好嗎……」琪亞娜下意識地說着,卻沒想到這句話竟然如火星般瞬間把鏗惑點着了。
鏗惑猛地一甩手把她牽着他衣角的手打飛,轉過(身shēn),把那張不知何時起寫滿了憤怒的臉對準了她:「你既然知道我該休息就能不能別來煩我!」
琪亞娜的脖子一縮,好像突然看見了鬼一樣條件反(射shè)地向後退了半步,連手都收了回來。
眼前的鏗惑是她前所未見的,她從沒見過他有過憤怒,也從未見過他有過如此不顧他人感受,盡(情qing)發泄自己負面(情qing)緒的時候。
此時的鏗惑面容扭曲,雙眼中似乎有無窮盡的攻擊(欲玉),他的(身shēn)體向前微傾,渾(身shēn)上下的每一塊肌(肉rou)都在散發着危險的氣息,那些肌(肉rou)組織如同緊繃的彈簧,所有的發力方向都是進攻,這讓琪亞娜(情qing)不自(禁激n)地豎起了一(身shēn)的寒毛。
然而鏗惑此時根本察覺不到琪亞娜的害怕,他(胸xiong)中一直憋悶着的那股火氣一直被強行壓抑着,就像一瓶被瘋狂搖晃的可樂,此時突然間把蓋子打開,裏面的汽水就會像火山一樣噴發出來,好像能把天都燒出一個洞:「幫忙幫忙……你就不能好好坐着!我連收拾個水杯你都要((操cāo)cāo)心!還是說你就是覺得我這點事兒都做不好!既然你知道我現在心(情qing)不好那你能不能別!來!煩!我!」
琪亞娜縮着脖子,渾(身shēn)僵硬地站在原地,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鏗惑……你果然……瞞着我什麼嗎……」
「對對對我就是瞞着怎麼了!你不也一樣瞞着我!」鏗惑手裏捏着的短柄掃帚被他嗖地一聲不知道扔哪裏去了,「反正都是互相瞞着!裝什麼好像很懂我的樣子啊!對啊你超聰明啊什麼都能猜到!反正我又蠢又腦子有坑指揮做得又爛!你們還要照顧我的心(情qing)所以不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啊!」
「我……我沒有……」琪亞娜的聲音越來越小,一直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此時在發飆的鏗惑面前竟然有些挪不動步,並不是她膽怯或者怎麼樣,而是現在的鏗惑和以前她認識的那個人實在是太過不同,甚至讓她一度產生了面前的人被掉包了的錯覺。
「沒瞞着我?沒瞞着?!」鏗惑的右拳狠狠地砸在了廚房的台子上,把廚具架上的刀具都震得一抖,「你之前不是說神州的任務完成得很好嗎!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在神州的那場戰鬥里我根本就沒能救下她們!難道你以為我接受不了嗎!」
「我……我是怕你自責傷心……」琪亞娜弱弱地辯解着,她的眼眶不知何時已經悄悄浸濕,粼粼的波光在她如湖水般幽藍的瞳孔中不安地閃爍着。
「既然如此那就把真實(情qing)況告訴我啊!難道我還能永遠不知道嗎!你們先告訴我大家都沒事,然後突然又告訴我她們都死了!拿我尋開心很有意思嗎!」鏗惑嘶吼着,此時的他已經什麼都顧不得,只想着要把心中的抑鬱之氣全部發泄出來,完全被心中的怒火沖昏了頭腦。
「對啊!你們是好心!我心領了!可是我的感受呢!你們沉浸在安慰了我的幸福里!可是我呢!我終有一天是會醒過來的!到時候我就要從雲端跌落!摔到沼澤里!」鏗惑抓起一個盤子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好像那個盤子就是在形容此時他的心(情qing)一樣。
「我一直都覺得……我在醫院裏躺了一個月是值得的……」
「直到今天以前我一直都充滿希望……我覺得……我以為這次的付出是有收穫的……雖然我力所不能及,但我最終讓她們活下來了……我雖然不是能夠配得上她們的艦長,但是我……我是有能做到的事(情qing)的……等我回到崗位上,大家可能會取笑我腦子發(熱rè),可這些都沒關係,因為最後我還是能做到我的承諾的……我承諾過,作為艦長會保護大家……」
「我早該想到會這樣的……可是我就是幼稚地不願意去相信……甄選我想知道的東西聽進去,不想知道的東西忽略過去……可是最後我還是要面對它,還是要面對真相……」
鏗惑的表(情qing)猙獰如鬼,但這鬼審問的人卻是他自己,他每一句話都仿佛刀子一樣惡狠狠地從他的心上剜下一塊(肉rou),那些血淋林的血(肉rou)控訴着他,譏諷地一遍又一遍提醒他那個美夢的真相。
「如果我當時稍微考慮下折中的方案,如果我當時能自信一點不讓她們撤離戰艦……」
他從天堂墜落,跌入地獄,在鋪滿了針氈的岩壁上滑墜。
鏗惑靠在廚台邊的(身shēn)體慢慢滑坐在地上,他頹然無力地坐在地上,十指仿佛要把大腦抓出來一樣用力地抓着自己的頭皮。
「這都是……我的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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