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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人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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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霞逐漸黯淡,晨曦之中最後一絲曙色,徹底為煦日吞沒,火燒一般的彤雲,佔據了大半個遼東天空。

    遠處,蕭長陵昂然抬首,一輪紅日在雲中出沒,這是一個魚鱗天,一波一波的白云云紋,早已排滿了深藍色的天際,仿若寶石鑲嵌於大海深處,頻添了一抹亮麗的光彩;然而,風朗氣清,惠風和暢,卻並未掩蓋住滿山遍野的沉悶。

    此刻,雪狼谷一線的渾河兩岸,業已被血水染紅。戰場之上,各色各式的渝軍旗幟,混雜在了一處,放眼到處都是屍體,其數量至少不下萬具,而且都是來自吳曦麾下。倖存下來的北渝士兵,狂吼着揮舞戰刀,刀光中人像砍草般倒下,濃重的血腥味沖天而起,食腐的禿鷲在空中盤旋,叫得令人毛骨悚然。

    雙方的兵力不斷投入戰場,北渝軍隊的銳氣,在如林鐵騎與刀槍箭弩的碾壓打擊之下,正在逐漸喪失;而反觀靖北軍的戰線,則步步向北推進,刀鋒所指,完全壓制住了吳家軍的發揮餘地。

    雪狼谷南側的山麓上,蕭字王旗獵獵飛揚,靖北之王立馬眺望,無數靖北男兒與他並肩,目光堅毅有力;蕭長陵微微眯起雙眼,凝視前方,大片煙塵騰空升起,映入他那雙深邃的眸底,仿佛已然看出了些許門道來。

    「嗚——嗚——」

    峽谷之中,一陣嘹亮的號角,響徹寥廓的大青山脈。隨着這令人心動神馳的號角聲響起,一面銀色袞龍鑲着龍紋邊頁的大纛王旗,在雪狼谷最高的地方豎了起來,那裏恰好是蕭長陵中軍所在。

    忽而,蕭長陵清俊如玉般的臉上,悄然展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舉起右臂。

    「擊鼓!」

    咚咚的戰鼓聲,陡然間在空曠的原野上響起,讓陣前所有靖北鐵騎瞬即精神抖擻。他們明白,現在該輪到自己大顯身手的時候了,擊鼓進軍!吳曦有些詫異地瞪起雙眼,難不成靖北軍的騎兵槍鋒,要在此刻展開攻勢,直刺大渝中軍陣地。還沒等這位北渝名將反應過來,靖北軍中的三千「白馬義從」,已然緩緩前進。

    日光映照之下,這支輕騎部隊的全員騎兵將士,人人端坐馬背,白馬白甲,手執銀槍,然後動作整齊劃一,將手中長槍奮力向前一挺,槍尖紛紛向外,結成一排清亮勝雪,白芒四射的槍叢;那一枚枚閃爍寒光的槍頭,宛若數不清的銀蛇,散發着無窮的殺意,槍指北渝大軍。

    「殺——」

    這支「白馬義從」的人數,雖然不是很多,聲音卻是極為高亢。一時間,鼓聲、三千匹戰馬蹬踏大地的聲音,都被這攝人心魄的喊殺聲吞噬。

    「沐英!」蕭長陵寒聲斥令。

    「在!」

    只見,蕭長陵雄踞駿馬,緩緩舉起馬鞭,鞭梢向前一掃,長長吐出一口大氣,沉聲開口。

    「給我搶下吳曦的帥旗!專打他的中軍!」

    「得令!」

    說罷,一身鐵甲的沐英將軍,鏗然挺起手中的一杆馬槊,高聲發令。

    「將士們,大丈夫建功立業,正在今日,是男子漢大丈夫的,便隨我沐英殺敵立功,膽小怯懦者,我不殺之,敵亦殺之!今日一戰,有進無退,不聞金鼓擅退者,立斬無赦!全軍聽我將令:前進!」

    緊接着,沐英兩腿一夾馬腹,催動胯下戰馬,率領中軍護軍的三千「白馬義從」,緩緩開動,在高坡之上展開隊形,以高凌低撲之勢殺了下來!

    王旗所向,戰陣高速運轉,白馬義從頃刻發動。三千鐵騎,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看得讓人眼花繚亂。

    位於大軍前鋒的一千「白馬義從」,恍若陣陣潮水涌動,大舉向前推進;而此時的兩翼陣線,之前散開的兩千騎兵,也於當下齊齊調轉馬頭,徑直攻向了渝軍陣內的騎射兵和擲矛隊;旋即,大批大批的靖北鐵騎,策馬而出,揚起一路塵土和草屑,猶如一柄尖刀,向着渝軍兩端狠狠插去。

    鐵蹄如雷,踏起滾滾煙塵。

    萬馬奔騰,大地為之震顫。

    白馬義從的突進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離敵七百步,靖北鋒線的前端,白馬義從開始有序展開。

    離敵五百步,所有的精甲騎兵,漸漸拉開了一段間隙開闊的攻擊型戰陣。

    離敵二百步,堅硬冰冷的金屬兵戈,便已經迎面刺出。白馬義從的第一道陣列,突然高舉長槍,槍尖白芒乍現,齊刷刷地向渝軍刺去。

    嗤啦!

    雪亮的槍尖,帶着一股繚亂的寒光。

    槍刺入骨,皮肉外翻。

    一時之間,慘叫聲轟然響起,迎面攻擊的北渝騎兵,尚未來得及揮刀抵擋,就被靖北軍的槍刃輕鬆撕裂了身上的鎧甲,刺了個人仰馬翻,鮮血四處飛濺,帶起了身後一大片應聲墜馬。

    數千鐵騎,以猛虎掏心之勢,噴薄而出。

    要知道,「白馬義從」的銀槍槍叢,那可是曾經聞名天下,縱橫疆場的決死殺招。譬如,想當年,沈兒峪之戰,蕭長陵出動一萬五千「白馬義從」,憑藉手中上萬杆銀色長槍,組成了一個威力巨大,殺傷力無窮的馬上槍陣,殺入擴廓中軍;這個長槍槍陣,在沈兒峪的修羅場上,盡顯崢嶸,殺得十萬柔然蠻騎,屍骨累累。

    「殺!」

    明亮的鐵兜鍪,壓着沐英那雙如刀劍般犀利的眉目。他的眼瞳之中,仿佛燃燒着幽冥的野火,火勢連綿不絕,似要焚盡一切;只見,這位靖北軍中的虎將,秦王殿下的義弟,此刻一馬當先,舞動着掌中一柄大槊,挾帶着渾身凜然的殺氣,勇不可擋,義無反顧地率領着麾下袍澤,殺向北渝人的中軍陣地。或許,他明白,就憑自己手下這三千鐵騎,可能永遠無法突破敵人的層層封鎖;但是,他還是會一往無前,奮不顧身地往前沖,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不會退卻半步。

    突然,五名手持鋼刀的北渝騎兵,吆喝着狂放的號子,紛紛朝沐英圍攏過來。誰知,沐英不慌不忙,眸中划過一道電光。他輕輕一抬手中那杆長槊,槊尖隨意於周身畫了一個圓圈,隨即,便是一聲接着一聲的慘呼,絡繹不絕地響起。慘呼過後,那五名持刀的騎兵,相繼墜下馬去,整個人猶如木偶一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頃刻間氣絕身亡;其中,有一名北渝騎兵,被沐英這冷冽的一槊,無情地掃斷了腰椎。當他落馬的一刻,無比悲愴地發出了令人十分揪心的哀嚎。

    下一刻,沐英提起長槊。那杆挾帶着風雷之勢的精鐵馬槊,攻勢凌厲,槍風迅猛,掃向了一名頭戴銀盔,手執鐵矛的北渝大將。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槊,那名渝軍大將,身子向後一仰,勉強避過長槊。與此同時,大將手中的鐵矛,也往外遞了出去,緊緊握住矛杆,直直刺向了沐英。

    「嗒啷」,金鐵交鳴。

    大將慘叫一聲,他那對驚恐萬分的目光,吃驚地望着手中僅剩半截的矛杆;而在這名大將的胸前,那片被活生生劃裂的鐵甲,正在源源不斷地向外流淌着汩汩的鮮血,瞬息之間,滲出的血液,便染紅了鐵甲甲片。

    而後,沐英冷冷一笑,隨手揮起長槊,像挑着一個空蕩蕩的麻袋一樣,將那名北渝大將的屍首挑在了他的槊尖之上;忽然,沐英一抖長槊,旋即猛然一甩,挑於槊端的大將屍首,剎時猶如一張薄紙,被用力甩到了半空當中,很快又重重地落在地上,震起大片塵埃

    沐英的身後,是整整三千餘騎的白馬義從。當第一道陣列迅速衝進了渝軍的隊伍里,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綿延不絕地呈梯次衝擊。強勁的塞風,在將士們的身畔鼓譟,但他們的耳朵里所能聽見的卻只是金鐵兵刃的碰撞聲、戰馬的嘶鳴聲和雙方源自胸膛里爆發出來的怒吼聲。

    靖北軍的鐵騎,同樣是高原上雪豹和蒼狼般的猛士!

    白馬義從強烈至極的衝殺力,令吳家軍的兩翼防線全數塌陷。遍觀戰場之上,到處都是被折斷的戰刀和劈碎的護盾,到處都是士兵死亡前的慘叫聲和身體墜地時發出的悶響;空氣中滿是刀光劍影、斷壁殘軀和面目扭曲的頭顱,那場面,看上去甚是慘不忍睹,教人心驚膽栗。

    一時間,渝軍伏屍無數。

    兩支大軍的騎兵對沖,已然呈現出了明顯的結果。

    北渝大軍最精銳的三萬騎兵,位於大軍前鋒的兩萬金狼鐵騎,除去狼騎鋒線最兩端的六十多名騎兵武士以外,其餘的一萬九千餘騎,就這樣,在三千「白馬義從」的第一輪奮力襲殺之下,全部死傷殆盡,無一人倖免。

    至此,雙方鐵騎交鋒,還不到半個時辰。

    晌午,日色驟盛,陽光漸漸變得毒辣起來。


    方才一直沉悶的遼東上空,忽然放晴,萬丈陽光刺破雲層,在初春蒼蒼茫茫的原野之上投下了變幻的雲影。

    大戰仍未停歇。

    此刻,幽深的雪狼谷內,刀兵相擊,金鐵交錯。數不勝數的戰馬長嘯,聲聲清越。長劍與鐵刀鏗鏘揮舞,戈矛與飛槍呼嘯縱掠,密集的流矢紛飛,箭雨鋪天蓋地,低沉的喊殺聲與狂暴的嘶吼聲,互相交織在了一起,山河都為之震顫。

    血色瀰漫曠谷。

    時下,兩軍鏖戰,雖然還未分出勝負。然從戰場上的態勢來看,原本坐擁絕對優勢兵力的北渝大軍,此時卻已是強弩之末,獨木難支;而靖北軍的兵鋒,則恍若一柄削鐵如泥,斬金斷玉的旋刀,沿着北渝騎兵推進的方向,一路強悍地橫斬過去。

    兩支大軍,就像是兩把尖刀,互相對碰在了一起。

    尖刀對尖刀。

    靖北軍的旋刀攻勢,如同一道驚雷閃電,猛然揮出。渝軍的刀尖,就此被從中劈裂。

    渝軍敗局已定。

    這一刻,吳曦褐色的刀眉,微微向上一挑,他細長的眸子中,更多了一分冷意。大風吹起他身邊的紅旗,旗幟低垂,在他身前一卷,紅旗揚起,吳曦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柄九尺長的斬馬刀。一雙筋骨糾結的手,握緊斬馬刀足長三尺的刀柄,六尺的鋒刃,則在馬側淬出一道修狹的寒芒。

    「拿孤的戟來!」

    靖北一方,軍士抬着一杆「虎威卜字鎏金大戟」,呈在蕭長陵的颯露紫前。

    蕭長陵年少從軍,武功蓋世,在戰場之上斬將搴旗,如入無人之境,被北周上下冠以「戰神」之名,說是僅次於數十年前大周開國元戎中山王李雲超的步戰名家,成名武器乃是古劍「承影」,劍質絕佳。而馬上戰鬥,重在長兵殺敵,劍不是馬背格鬥的利器,於是蕭長陵另有一柄長戟——「虎威」,是尋覓多年後才從段文振手中繳獲而得的。而吳曦半生都在戰馬上衝鋒,平生最得意的兵器,是一雙九尺長的斬馬刀,是其親自從雷眼山取鐵打造,刀銘為「驚雲」和「絕雲」。

    當下,吳曦手中之刀,正是——「驚雲」。

    兩軍陣前,兩位主帥遙遙對視,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氣壓住了周圍的風,流淌的疾雲,匯聚起來,在天空上來回翻滾。戟上所束的素纓,飄揚在蕭長陵的眼前。白絛起伏間,靖北之王一動不動,靜靜地凝視着遠方赤甲黑馬的影子。

    靖北將士凝眸注視,十餘載以來,這是秦王殿下第一次全力以赴。

    「孤去會會這北渝戰神。」說完這一句後,蕭長陵的唇邊,褪去了最後一絲笑容,他一夾颯露紫,策馬出陣。

    整個雪狼谷的平原之中,只有呼拉拉風吹大旗的聲音,一騎黑馬獨自推進。吳曦的戰馬,從容地邁着小步,可是隨着他出陣,兩軍陣前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摒住了呼吸——無法言喻的威壓,隨着息衍的出陣而緩緩推了上去。

    「大王當心啊」

    蕭長陵的身旁,只有一名白馬義從的親兵,他伸手扯住他的臂甲,似乎是想阻止他出陣。而蕭長陵面無表情,漠然地卸去隨從的拉扯,手腕一送,虎威的戟刺,輕輕劃在地上。靜了短短的一瞬,蕭長陵座下的「颯露紫」,忽然放聲咆哮,一代梟雄躍馬長嘯,從陣中衝鋒而出。

    一人一馬,仿佛山呼海嘯,山谷內的平靜被他完全撕裂!

    吳曦無法維持那股靜而冷的威壓,於是黑馬長嘶,向着蕭長陵對沖而去,兩軍掌鼓的軍士這才反應過來。戰鼓齊鳴,直震雲山。

    少頃,蕭長陵和吳曦戰馬交錯,電光火石,刀戟交擊。雙方的戰馬,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駒,帶起的力量全部被施加在武器上。一聲金鐵交鳴,兩柄武器,似乎要在撞擊中斷裂,蕭長陵和吳曦擦身掠過。雙方一齊壓下胳膊上的痛楚,帶馬回身斬落。斬馬刀被戟頭的鐵枝鎖住,雙方都覺得一股血氣直衝到心口,兩股力量不相上下。

    「秦王殿下雖比在下小五歲,力量卻遠勝在下,在下佩服!」吳曦兩臂酸麻,但還能勉強說話。

    「吳將軍儒將風采,」蕭長陵冷笑一聲,「可惜時運不濟」。

    只見,蕭長陵驟然發力,虎威大戟勢如颶風,一戟全力刺出,吳曦的斬馬刀,頓時失去了支撐,立即走偏,如閃電般撤出。無奈之下,吳曦只得策馬而退,蕭長陵的颯露紫緊隨而上。

    兩軍將士由於隔得太遠,僅能看見戰場中央兩騎並列奔馳。靖北之王手執長戟,戰戟縱橫,一戟一戟刺出的大片光影,將吳曦的身體全數籠罩在那柄大戟之下,吳曦舞刀左右招架。而身在戟影中的吳曦,卻更清楚地感覺到那種山嶽般的壓力從對方的每一戟而來。握刀的吳曦,仿佛一尊巨神,每一刀都有開山之勢。斬馬刀上帶着悽厲的風嘶,沒有任何虛招,每一刀都盡全力,足以劈開生鐵。

    這是他手中那柄刀的狂妄所在,只要他揮刀,便要遇甲破甲遇人殺人!

    靖北軍的鼓聲,震人肝膽。數萬將士齊聲呼喝,聲勢大漲,蕭長陵戟勢更雄,可謂佔盡了上風。但是蕭長陵再強,卻也挑不開吳曦的防禦。戰馬長嘶,戟風縱橫,吳曦始終不為所動。

    忽而,蕭長陵一戟奮起,划過指天的弧線。霎時間,這柄鎏金的大戟,幻化成一條金色的蛟龍,破空疾飛撲出,直刺吳曦人馬而去。

    「蕭長陵!」吳曦大吼。

    沉靜如山的驚雲斬馬刀,忽然仰天立起,凝然不動。

    孰料,蕭長陵的戰戟走勢,忽地滯澀,而後「唰」的一聲走直,直指吳曦眉心。突然間,一道金色的戟影,驟然劃出。

    咣當一聲。

    斬馬刀落地。

    而當吳曦再次舉目直視的時候,卻發現一柄攻勢如龍的鎏金大戟,直挺挺地抵在自己的胸前,仿佛下一刻便會將這位北渝戰神一戟貫穿。

    一片死寂之下,蕭長陵傲然橫戟,輕鬆挑落了吳曦的掌中霸刀,臉上綻放出一抹詭魅的笑容。

    吳曦面如死灰。

    陣前,蕭長陵平靜地盯着吳曦的眼睛,倏然低沉地笑了起來。

    「吳曦將軍,足下當世名將,蕭某欽佩之至,將軍儀表不俗,何故明珠暗投?!你若倒戈卸甲,以禮來降,孤以秦王之位與靖北軍統帥的身份,向你保證,絕不會加害將軍手下一兵一卒。」

    「要我屈膝投降?!」

    吳曦忽而放聲大笑,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笑話!蕭長陵,你這人屠,本帥乃大渝之臣,世受國恩,豈可變節投敵!要殺便殺,少在這裏邀買人心,我大渝男兒,錚錚鐵骨,有死無降!」

    山風淡淡,靖北之王冷峻一笑。

    「那這可由不得你了。」

    隨着吳曦被擒,渝軍至此群龍無首,軍心大亂,覆滅已成定局;與此同時,雪狼谷四周,靖北大軍全面封鎖,合圍之勢已成,屠刀所指,萬軍膽寒。

    寬闊的原野之上,靖北鐵騎策馬揚蹄,霎時間煙塵滾滾,飛沙走石。大軍攻勢如潮,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過一浪,身後整齊排列的弓弩手,紛紛拉弓搭箭。新制的巨弩戰車,連發威力巨大,需要三人一齊使用。那一支支弩箭,足有兩指粗細,半人之長。

    須臾之間,長矛鈎戟大肆殺伐,萬箭齊發,猶如狂風驟雨席捲而至。弓弩連發,直射得渝軍人仰馬翻,慘叫連連。車弩所射的弩箭,甚至叫敵軍的鐵盾都無法防禦。箭雨落在盾牌上,砰砰作響,不斷有人中箭身亡。北渝戰馬迎頭上前,撞在靖北將士的鐵盾長戟之上,瞬時只聞馬匹哀鳴,血肉撕裂之聲。

    漫天殺聲驟歇,峽谷恢復平靜,遍野儘是斷刃殘劍,屍骸積山,血水染紅了整座山脈,腐臭千里不絕。

    天聖二年三月,仲春。

    雪狼谷一戰,靖北大軍背水死戰,盡屠渝賊十六萬。

    此役過後,遼東半壁,山河易主,歸入靖北旗下。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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