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君子大德(1 / 1)
司督軍醒過來時,身在軍醫院。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他猛然坐起,問「輕舟呢?」
他一說話,整張臉都很疼,這讓他稍微清醒了幾分。
然而,他還是很迷茫,到底是夢還是真的?
他問身旁的軍醫「我是怎麼受傷的?」
軍醫搖搖頭「是大少帥的副官送您過來的,屬下不知您如何受傷的。」
司督軍從迷茫一下子回到了現實里。
他不是做夢。
他的雙肩有點酸楚,很想無力虛搭着,然後又深感這樣狼狽,故而挺直了胸膛。
「讓他們進來見我。」司督軍道。
憤怒中摻雜無奈和悲涼的情緒,在司督軍的胸腔中激撞。
司督軍無法平靜。
他還是想要打司行霈一頓。
同時,他也非常的清楚,哪怕再多的打罵,也無法扭轉此事。
「督軍!」進來的,是司行霈的兩名副官,他們恭敬行禮。
「少帥呢?」司督軍眼底的怒焰越來越濃烈。
兩名副官手裏拿着文件夾子,恭敬對司督軍道「少帥回了平城,他說等督軍消消氣,再回來。」
司督軍抓起床頭柜子上的茶盞,用力砸了出去。
茶湯、茶葉流淌着,碎瓷滿地。
兩名副官都後退兩步,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去去打電話給他,讓他給老子趕緊滾回來,否則老子的大炮轟了他的平城!」司督軍怒喝,聲音震如響雷。
副官道是。
等再次進來回稟時,副官渾身緊繃,宛如赴死的壯士「少、少帥說,讓您消消氣,他明天回來。」
絲毫不把司督軍的話放在眼裏。
司督軍怒不可遏。
他站了起來,要親自給司行霈打電話。
軍醫看到了,沒有阻攔。司督軍只是臉上中拳,沒有傷及腑臟,起身活動不妨礙什麼。
司督軍抓起了電話,讓副官撥通了平城的號碼,然後就等待着。
電話被接通時,司督軍咆哮着「司行霈呢?」
當着下屬的面,連名帶姓叫司行霈,這是怒到了極致。
副官忙道「就在旁邊。」
於是,電話轉移到了司行霈的手裏。
司行霈漫不經心道「督軍,您真是老了,這一覺睡了八個小時才醒。」
司督軍不理會他的挑釁,道「我限你三個小時後到我面前,否則你知曉後果。」
「什麼後果,您要攻打平城嗎?」司行霈反問。
司督軍氣急。
這一句反問,就是絲毫不把司督軍的進攻放在眼裏。
南邊虎視眈眈,他們父子再內訌,南邊好不容易平靜的局勢又要被打破。
司督軍的怒火,沿着他的胸膛流竄。他捏住話筒的手爆出了青筋,語調卻溫和了些「趕緊,把輕舟給我送回來,還有你。」
司行霈道「她已經挨過打了,剩下的事,由我承擔。」
「你承擔,你能承擔什麼?沒有人倫的畜生!」司督軍破口大罵。
電話里卻傳來了盲音。
司行霈掛了電話。
司督軍胸口一陣陣的悶,讓他差點站立不穩。
扶住桌子,良久才稍微好轉。
這時候,司慕進來了。
「阿爸。」司慕攙扶司督軍,請司督軍坐下。
司督軍已然說不出話,沒有再次暈死過去,還算他身體結實。
「阿爸,這件事我知道。」司慕聲音平淡。
「什麼?」司督軍錯愕。
他仔細看小兒子的臉。
司慕的眼睛裏很平靜,臉上略有傷感,卻沒有半分憤怒,這絕不是剛知道的。
他心中又是一驚。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司督軍問。
司慕道「前年九、十月份」
司督軍算了算時間,那時候顧輕舟和司慕還沒有結婚。
就是說
「混賬東西,你們眼裏還有司家嗎,還有我這個父親?」司督軍怒極,恨不能把司慕也揣上幾腳。
那時候就知道,幹嘛要結婚?
輕舟是民國十二年的冬月到岳城的,今年已經是十六年的正月。
滿打滿算,足足有三年多。
司督軍從未想過,也沒有懷疑。
說到底,他那時候覺得顧輕舟配不上司行霈。
司行霈性格倨傲,別說顧輕舟那樣青澀的女孩兒,就是再練達的名媛,也入不了司行霈的眼。
有了這樣先入為主的印象,哪怕蛛絲馬跡,也被司督軍忽略了。
現在想想,顧輕舟那兩匹狼,不正是司行霈的嗎?
當時顏新儂說,那兩匹狼是司行霈離開之後,他領回去養,然後顧輕舟看中了。現在想想,顏新儂也早知道。
司督軍差點吐血。
「你說,你給老子說清楚!」司督軍怒喝,一腔炙熱的怒焰,全在司慕身上。
司慕也成了同罪者。
「是。」司慕很溫順。
他開始講述。
顧輕舟的故事很長,他從頭說起。
說起在何氏藥鋪初相遇時,顧輕舟出賣他,他對她的驚怒和反感;說起他日夜念叨着魏清嘉,那是他心中的白月光;說起顧輕舟為他治療頑疾,讓他能恢復了聲音。
顧輕舟給他治病,已經是他們相遇的一年之後了。
那段時間,她就和司行霈結識了。
司慕追求顧輕舟,被顧輕舟拒絕,她從未給過他機會。
他卻信心滿滿,以為她是欲擒故縱,結果才知道,人家姑娘真心實意不喜歡他。
他那段時間的戾氣極重。
他恨顧輕舟,恨司行霈,更恨他自己。
後來,他和顧輕舟結盟了。
結盟是顧輕舟提出來的,他接受了,他從內心深處,根本不是想和她聯手殺司行霈,他只是想跟她做夫妻。
他嫌棄她,他也愛她。
這兩種情緒,矛盾又並存,日夜折磨着司慕。
最終,他的情緒膨脹到了極致,他打了顧輕舟一槍,打斷了他們的所有可能。
「從那之後,我們就離婚了。我有錯在先,所以我去了日本。」司慕道,「最近日本不太平,我又回來了。」
司督軍震驚。
他太過于震驚,反而忘記了生氣。
他居然不知道,這三個孩子在他眼皮底下,上演了這麼一場浩浩蕩蕩的愛情戲。
這一切,司督軍都沒看出來。
「我跟顧輕舟的婚姻,是舊式的包辦婚姻,我們倆都是受害者,她沒有背叛我;我們結婚,是彼此清楚根底的結盟,她更沒有背叛我。」司慕最終總結道,「阿爸,如果讓您難堪了,我可以負責,請您不要傷害輕舟,她已經為司家做了夠多的了。」
「原來」司督軍想起了老太太臨終前那些話,「原來只有我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