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司行霈的傷心(1 / 1)
瓊華清澈,銀輝透過寬大玻璃窗,灑在餐廳的地面上,給顧輕舟渡上了一層銀輝。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餐廳窗簾的幔穗,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牆角的蛩吟陣陣入耳。
顧輕舟心浮氣躁。
副官們一直沒有回來通稟。
她這麼一等,就等到了凌晨。
顧輕舟睡不着,站起身道「來人。」
門口的副官應聲而入。
「備車,我要去駐地。」顧輕舟道。
副官道是,絲毫不質疑顧輕舟出的命令。
他們到了駐地時,整個駐地一片安靜,除了軍醫院那邊燈火通明。
顧輕舟疾步走了進去。
「正在手術,任何人不得進入。」門口的副官擋住了顧輕舟。
顧輕舟的心猛然收緊。
「誰受傷了?」顧輕舟問。
副官也是司行霈的親信,卻沒跟顧輕舟接觸過,不認識她,只當她也是師座培養的諜報人員之一。
師座有個諜報團,裏面有四個女子,估計是想用美人計。
「不知!」副官冷漠道。
顧輕舟的手,更加緊了,她幾乎想不顧一切闖進去。
能讓眾人如此警惕的,肯定是重要的人出事了。
那麼
她緊緊咬住了唇,半晌鬆開時,飽滿的唇瓣已經有了個很清晰的牙印。
「這是顧小姐!」顧輕舟身後的副官,聲音微低,告訴門口的副官。
門口的副官微愣。
顧小姐!
他們親信都知道,顧小姐是師座的半條命。
「顧小姐,您請!」副官立馬讓出路,還主動開了門,態度大為轉變。
顧輕舟顧不上多想,急匆匆邁步進去。
她的腳步很輕,直接往手術室去。
顧輕舟進來的時候,手術室里的照明燈,把屋子裏照得透亮,纖毫畢現。
沒人看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手術台上。
顧輕舟就看到了司行霈。
司行霈是站着的,他渾身都是血,正焦慮站在手術台的旁邊。
看到顧輕舟進來,只有他略微抬眸,沖顧輕舟點點頭。
顧輕舟這才看到,手術台上躺着一個人正是司行霈最器重的參謀蕭鵬。
蕭鵬渾身到處都是血,一條腿已經斷了。
顧輕舟一瞬間,不知是該提一口氣,還是鬆一口氣。
司行霈沒有看她,繼續看着手術台,濃眉緊鎖。
顧輕舟的眼睛,頓時蒙上了一層淚「他沒事!」
她不知自己為何想哭,只是看他站在那裏,雖然渾身的血,卻平安無事,顧輕舟心中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
她急忙轉身,死死咬住了唇,才沒有讓眼淚滾落。
手術室里很亂,讓顧輕舟進來,已經是破格了,她不能久留。
「顧小姐」副官小聲提醒她。
顧輕舟回神,退了出去。
她站在屋檐下,凌晨的空氣清涼,她吸了好幾口,肺中有了點清新,也帶着血的淡淡腥味。
她不着痕跡抹了抹眼角。
她往外走。
走到了門口,她才問「我之前派過來的副官,他們人呢?」
身邊的副官微愣「不知道。」
「去找找看。」顧輕舟道。
很快,顧輕舟的副官就被找到了,他們的汽車在半路上壞了,於是他們徒步跑到了軍醫院,只比顧輕舟早到了半個小時。
他們打聽清楚師座沒事,只是師座的親信參謀重傷,給顧輕舟打電話時,那頭接電話的說,顧小姐已經出了。
於是,兩下錯過了。
「顧小姐,對不起。」兩名副官給顧輕舟賠罪。
顧輕舟這時候才察覺到,她是真的很擔心,擔心到了焦慮的地步。
副官們從司行霈的官邸到駐地,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路上汽車拋錨,他們只得丟下汽車,徒步跑過來,這麼就耽誤了一個小時。
那時候,顧輕舟就等不及了,她出來到了駐地。
假如是平時,她應該能靜下心想想,她給的時間太倉促了。
顧輕舟臉上有幾分尷尬。
「無妨,你們下去吧。」顧輕舟輕咳。
她去了司行霈在駐地的那間房子裏,等待着。
知道司行霈沒事,又到了凌晨兩點,顧輕舟實在疲倦,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這次睡得很淺。
故而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時,顧輕舟急匆匆坐了起來。
屋子裏光線暗淡,她看到了司行霈的輪廓。
顧輕舟捻亮了燈,司行霈也微愣。
「吵醒你了?」他表情肅然,看上去精神緊繃着,大概是稍微鬆懈,他就控制不住情緒。
「沒。」顧輕舟小心翼翼看他。
她起身下床。
司行霈渾身都是血,血跡已經乾涸了,緊巴巴貼在臉上。
都不是他自己的血。
顧輕舟倒了熱水,端給他洗手。
他愣了愣,沒有接。
顧輕舟就擰了個熱毛巾,想給他擦臉。
他一把將顧輕舟摟緊,很用力箍住了她的腰,把頭深深埋在她的懷裏。
顧輕舟沒有說話,任由他抱着。
她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他的頭又剪短了,濃密烏黑,在燈光下有淡淡青輝。
「那個參謀」顧輕舟的聲音有點緊,她似乎知道生了什麼。
果然,司行霈的聲音低沉而嘶啞「他殉國了。」
說罷,他更加用力箍住顧輕舟。
從前也有戰友犧牲,身邊重要的人,經常會遭遇不幸。
司行霈似乎從未認真想過生死。
可他遇到了顧輕舟,他把一切生死都看得重要了。
「他有妻兒嗎?」顧輕舟低聲問。
「有。」司行霈道。
「有父母嗎?」
「有。」
「有兄弟姐妹嗎?」
「有。」
顧輕舟倏然不說話了。
她用下巴,蹭了蹭司行霈的短。有點扎人,也有點涼滑。
兩個人就這樣相互擁抱了良久。
顧輕舟沒有說安慰他的話,因為任何的語言都是蒼白聒噪的,根本無法平復司行霈的心傷。
她只是讓他抱着。
她身子軟軟的,溫熱的,能讓他找到半點放鬆,這就足夠了。
「輕舟。」司行霈倏然低喃。
顧輕舟嗯了聲「我在呢。」
「我若是死了,你能過好自己的日子嗎?」司行霈問,「哭兩個月,就爬起來好好吃飯。」
顧輕舟的眼眶一熱。
她想到,他曾許久不肯給她承諾,因為他無法保障自己的生死。
他常說,槍炮無眼,上了戰場,就是把命給了老天爺,自己做不了主的。
哪天死了,留下寡婦和孤兒,他們受苦一生。
顧輕舟忍着淚意,道「放心吧,我最多哭兩天,然後就找個人嫁了,安安靜靜過我的小日子。反正,你這樣的人我都能忍受,其他人就更能接受了」
她這樣說,是想逗他開心的,稍微轉移一點注意力。
不成想,他卻沒有動。
顧輕舟的心,猛然就沉了下去。
她用力捧起了他的臉。
司行霈一臉的疲倦。
那點倦意,讓他看上去心灰意冷。顧輕舟的心,猛然被刺痛了。
她低頭,吻上了他的唇。
司行霈一愣。
顧輕舟吻得很深,似乎要把自己貼到他的心裏去。她的身子越用力往下壓,全部壓在他懷裏。
她甚至咬他的唇。
司行霈吃痛,低低笑了「傻東西,你這是啃食呢?」
他實在沒心情和她親熱,也知道了她的歉意,將她拉過來坐在自己腿上。
像抱着自己的貓。
司行霈沉默。
他這麼沉默一坐,就是兩個多小時,一動也不動。直到日光透進來,將屋子裏照得全亮了,他才回神般。
顧輕舟看着他,心中說不出的難過。
她知道司行霈很悲傷。
他久坐的樣子,真叫人心疼。顧輕舟也想,自己和司慕協議結婚的時候,他一個人遠走雲南,是否也有這樣徹夜枯坐的時候?
肯定有!
她撇過臉去,不經意抹了眼角。
可濕意卻很重,抹了半晌也抹不去。
「輕舟,你回官邸去吧,我還有事。」司行霈長時間沒說話,聲音全啞了,「如果你等不及,就先回岳城吧,我這邊暫時沒空送你。」
顧輕舟嗯了聲。
她先離開了。
司行霈派人,去接來了蕭鵬的家屬。
蕭鵬的妻子眼睛哭腫了,神志卻很清晰,她說「他穿了軍裝,就註定了這一天,我早就想過了。孩子我會養好,父母我會孝順,給他下葬吧。」
沒有聲嘶力竭的哭泣,沒有動情的訴說,簡簡單單的幾句話,眾人卻愣是紅了眼眶。
司行霈看着這女人,就想到了他的輕舟。
將來他有這麼一天 ,輕舟一定也是這樣。
蕭鵬的家屬後事,做得很順利。
忙完這些,將蕭鵬下葬,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司行霈痛失愛將,心情很糟糕。
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官邸,一進門就去找酒喝。
他聽到了腳步聲,只當是朱嫂。
「別喝酒。」一雙素手,接過了他的酒瓶,「空腹喝酒傷胃。」
是顧輕舟。
司行霈微愣,半晌才道「你沒走?」
顧輕舟表情有點不自然,羽睫微垂,道「這幾天沒事」
尚未說完,已經被司行霈打橫抱起。
沒什麼比她在更讓他安慰了的。
她間有玫瑰香波留下的清香,肌膚涼滑細膩,一切都足以安慰到司行霈。
良久之後,顧輕舟躺在床上,整個人蜷縮在司行霈懷裏。
「輕舟,我準備了一份禮物給你。」司行霈道。
顧輕舟抬眸「我不需要珠寶飾,有很多,根本戴不過來。」
「不是珠寶。」司行霈道。
說罷,他起身下床,走出了房間。
這一去,大概半個小時後才回來,讓顧輕舟一陣好等。
他手中,拿了一份文件。
顧輕舟猛然坐了起來。
文件
她的呼吸一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