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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清晨的帝國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此間的師兄師姐們(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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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清晨的帝國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此間的師兄師姐們(上)

    「我第一次來時,也像你一樣,被這裏的美麗震的無法言語。」

    不知何時,陳皮皮站到了寧缺的身邊。

    寧缺轉頭看了他一眼,問道:「比你原來住的那個地方還要美麗?」

    陳皮皮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了自己的來歷,沉默片刻後說道:「莊嚴、肅穆或者神聖,其實都不是美麗。」

    他微笑繼續說道:「歡迎來到真正的書院。」

    寧缺笑着回答道:「看來你是我今天的導遊。」

    陳皮皮沒有聽說過導遊這個詞,但猜到大概是什麼意思,笑了笑,領着他向崖坪間走去。一路走過青青田野與草甸,踩着微濕的田壟,走上一道木橋,便來到了平靜如鏡的湖面上。

    湖間的白色水鳥時浮時沉,在水中捕食小魚,無論成功還是失敗,它們同樣驕傲地仰着頭顱,或咽魚下腹,或甩干羽毛上的水珠。木橋上的腳步聲引得水鳥注目而望,但它們明顯並不怎麼怕人,反而像是在好奇,顯得極富靈性。

    木橋中段有一方亭榭,湖光水色之間好不清幽,一位穿着淡黃色書院春服的女子,正在亭間專心致志地拈架繡花。

    陳皮皮帶着寧缺走到那女子身前,恭謹行禮說道:「七師姐。」

    那淡黃衣衫女子抬起頭來,看了他身旁的寧缺一眼,笑着說道:「帶小師弟好好逛一逛。」

    寧缺揖手行禮,恭敬說道:「見過七師姐。」

    七師姐似笑非笑看了陳皮皮一眼,忽然開口說道:「從今往後你可以偷懶了。」

    陳皮皮尷尬笑了笑。

    寧缺不解何意,茫然看着二人。

    七師姐沒有再說什麼,繼續低頭繡花。

    走出湖間亭榭,順着木橋穿湖入岸,陳皮皮回身望去,對寧缺介紹道:「七師姐姓木名柚,精研陣法,先前你上山時穿過的霧氣,是書院前賢設置的陣法,現在陣法維護全部由七師姐一手負責,至於繡花……兩年前七師姐陣法研修遇着瓶頸,無論是大師兄還是二師兄都尋不到好的法子,最後老師決定讓她繡花,這一繡便是兩年,也不知道那段瓶頸究竟過了沒有。」

    寧缺心中的震撼一直在持續,只是表面上他極好地保持住了平靜,這是他第一次進入書院二層樓,對於很多事情根本沒有任何概念,比如繡花與陣法有什麼關係?但正因為完全沒有任何概念,他知道自己就算問也便白問,於是沉默。

    陳皮皮帶着他走過那棵極高大的古樹,走到西面那片密林前,聽着林子裏悠揚的琴蕭之聲,說道:「吹簫的是九師兄北宮未央,弄琴的是十師兄西門不惑,他們兩個人來自極南海島之上,精通音律,至於修行的是什麼法門,只怕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

    寧缺詫異問道:「這又是說法?哪有修行者連自己修行法門都不知道的?」

    陳皮皮搖頭解釋說道:「老師從來不給他們佈置功課,只是讓他們由着性子鼓搗這些沒用玩意兒,我進書院多少年,便聽他們吹彈了多少年,哪見過他們做別的。」

    春林里琴蕭之聲驟歇,簌簌摩擦聲起,二名男子從林子裏走了出來,兩名男子面容英俊神情平靜,身上穿着的學院春服為白色,明顯經過改造,袍袖及下擺非常寬大,被春風一拂飄然若仙,哪裏像是學生,更像是仙風道骨的隱士。

    拿着洞簫的九師兄看着陳皮皮沒好氣說道:「什麼叫我自己都說不清楚?」

    陳皮皮笑着說道:「那你說說,你們在書院這麼多年究竟修了些什麼玩意兒?」

    九師兄拿起簫管老實不客氣狠狠敲了陳皮皮腦袋一下。

    陳皮皮捂着腦袋,惱火嚷道:「九師兄,怎麼說不過人就打人?你講究的風儀到哪裏去了?」

    抱着古琴一直沉默在旁的男子,忽然開口說道:「打的好。」

    陳皮皮看着那男子說道:「十師兄,你可向來不是這樣的人啊。」

    十師兄西門不惑微微一笑,攏在身前的雙手輕抱着古琴,指尖微顫,拔了一個碎音,看着寧缺說道:「小師弟,我與北宮師兄修的乃是音律大道,像皮皮這樣只知道用天地元氣打架的俗人根本無法體會音律之美,希望你不是這樣的俗人。」

    九師兄北宮未央將洞簫***腰間,看着寧缺極感興趣說道:「小師弟,當日觀你登山頗有洒然之意,顏瑟大師又說你有神符師潛質,而且聽聞你是長安城裏最近出名的書家,既然如此,想必你對藝術頗有造詣,日後你我要好生切磋切磋才是。」

    寧缺趕緊恭謹行禮,心裏卻苦澀想着,自己哪裏懂音律這些東西,至於俗或不俗……能感知天地元氣那當然應該用來提升自身境界,然後學習打架的本事,這二位師兄竟是把全部的修為與生命都投入到了音律之中,雅固雅矣,只是太過暴殄天物了。


    「稟告二位師兄,我對音律之道完全一竅不通。」他趕緊應道。

    九師兄北宮未央極不以為然,揮袖說道:「音律書畫均乃天地間優美事物,藝術二字講究的便是觸類旁通,你以往沒有機會,如今遇着我與你十師兄,哪裏還會一竅不通?」

    寧缺見對方熱情,哪裏好意思拒絕,於是便應承下來,日後在書院學習的空閒時刻,一定前來向二位師兄恭敬請教音律之道,即便不能有所增益,當一聽眾也是好的。

    二位師兄聽着這話面露喜悅之色,同聲贊道:「果然不是皮皮這樣的俗人。」

    ……

    ……

    向大樹下的崖坪房屋走去途中,陳皮皮看了寧缺一眼,認真問道:「你真的喜歡聽簫琴之音?

    寧缺看他一眼,說道:「完全不感興趣……你不用這樣看着我,這是我第一天進書院二層樓,二位師兄如此熱情,我怎麼能當面拒絕?」

    陳皮皮痛心疾首說道:「你這個蠢貨,這種事情當然應該堅決地拒絕。」

    寧缺不解何意,問道:「日後若師兄們要吹簫給我聽,我躲開便是了,又有什麼問題?」

    「這些年來,沒有一位師兄師姐願意安安靜靜聽他們的演奏,他們只能天天面對面吹簫弄琴,一個人道洋洋哉,一個人道巍巍乎,互為知音互拍馬屁,早已無聊到了極點,差的便是一個聽眾,你既然答應了他們,那今後在後山便等着天天被拉去當聽眾吧。」

    寧缺疑惑問道:「難道二位師兄音律之道水準極差?」

    「二位師兄若在世間絕對是第一流的音律大家。」

    陳皮皮正色說道,旋即眉梢苦楚地垂了下來,繼續說道:「可再了不起的音律大家,若翻來覆去連續彈奏一首曲子上千遍讓你聽,你就會知道其中的痛苦了。」

    如果讓自己連着吃一千碗酸辣麵片湯會不會膩?如果讓桑桑連着吃一千碟醋泡青菜頭會不會膩?如果自己帶着桑桑去松鶴樓連吃一千天席面會不會膩?當然會膩,那麼連續聽一千遍同樣的曲子肯定也會膩,而且會非常痛苦。

    寧缺聲音發顫問道:「世間愛音律之人數不盡數,想來二位師兄總不至於非要讓我一個人聽。」

    「世間愛音律之人甚眾,但在兩位師兄看來,有資格聽他們演奏樂曲的人卻極少,能進入書院後山成為他們同窗的人,都經過了夫子的考驗,當然有資格,別的人卻免了。」

    寧缺沉默很長時間後,毅然決然說道:「我躲。」

    「我曾經躲過。」陳皮皮同情地看着他,嘆息說道:「書院後山不小,但要找個人還是能找的。」

    寧缺正準備說些什麼,忽然發現石徑旁的花樹一陣搖晃,一個看不清楚頭臉的人忽然沖了出來,嚇了他一跳,定睛望去,才發現是那日在山頂上見過的一位年輕師兄,只是今日這位師兄發間衫上全部落着各式各樣的花瓣,看着十分滑稽又有些驚悚。

    陳皮皮把他拉到身旁,極嚴肅認真地介紹道:「這是十一師兄王持。」

    寧缺趕緊整理衣衫,長揖行禮道:「寧缺見過十一師兄。」

    十一師兄瞪着眼睛看着他,沒有回禮,而是拾起肩頭一片花瓣,怔怔問道:「我來問你,若心外無物,心外無事,可夫子進入後山之前,這花在山中自行開落千萬年,與你我之心又有什麼關係?若無人入後山,若無人觀此花,此花便不存在?」

    寧缺啞然無語,沉默很長時間後轉頭無辜地看了陳皮皮一眼。

    陳皮皮的目光比他還要無辜,意思是說你若答不清楚,便不好離開。

    十一師兄王持目光溫柔看着他,等待了很久沒有等到答案,臉上卻也沒有什麼不悅神色,自行溫和解釋道:「依我看來,在你我見到這花之前,花與你我之心各自寂靜,你我來看這花時,花在心頭顯現綻放,此花存在於否,便在於顯現之刻。」

    寧缺微微張唇,依舊啞然無語,神情非常無辜。

    陳皮皮被這廝無辜的神情弄得有些內疚,咳了兩聲後說道:「十一師兄,小師弟第一天進後山,我還要帶他去拜見其餘的師兄,花心之辯可否容日後再論?」

    王持溫和望着寧缺,說道:「小師弟,日後若有餘暇,可否來助愚兄思辯求得?」

    寧缺聽着話里意思,鬆了口氣,趕緊連連應下,然後跟着陳皮皮像逃一般離了花樹,向崖坪古樹下的那些房屋跑去,渾沒注意到陳皮皮臉上又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

    ……

    (狀態還沒回來,一邊寫一邊想吐,看來是缺少壓力啊……這樣好了,自我加壓,明天保底六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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