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17章 改元開熙(1 / 1)
邱騰在跟自己說之前,肯定是徵詢了祁寶譽的意見了的。
但祁寶譽估計家大業大,加上自己一行人前途未卜,所以初時並不想跟自己南下冒險。
不過,剛剛自己處置張寶這樣想置自己於死地,不僅自己走,還要偷走馬匹的傢伙,最後還不忘給他家人一些撫恤,估計是這點讓祁寶譽有些意外了,故而小小地試探了一番。
但若僅此而已,徐鶴知道,祁寶譽還是不可能與他一起南下的。
所以,一晚上除了服侍邱騰,徐鶴也沒有跟祁寶譽多說什麼。
到了第二天早晨,刑虎前來稟告,說一眾親衛沒有一人要求離開,這讓徐鶴心中安慰不少,這時親衛若是離開,放在身邊是個定時炸彈,放走了更加不可控,兩難。
好在他們都說了不走,那就要好辦了。
徐鶴讓刑虎去通知眾人,跟着他走的,他保證,將來會給眾人一個出身;但既然大家決定跟着他走,那有言在先,再發現張寶之輩,一律重處,家人連坐。
沒辦法,這個年代控制手下的辦法就是這麼簡單粗暴,奢談理想、信念,簡直就是可笑。
第二天一早,馬車進入後院,女眷們都上了馬車,張鶚、劉表等人也都上了馬。
邱毅淚流滿面對徐鶴道:「亮聲這麼一走,我們世兄弟千里之隔,不知何時能見了,可惜情勢緊急,不然再讓老父多看亮聲一眼,老父定然心中大慰!」
徐鶴也是有些難過,去年年初時,在國子監中的邱騰老而彌堅,沒想到僅僅不到一年,便落得這般下場,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
他拱手道:「讓老師多多調養身體,待恢復些再上路吧!晉陝山高路遠,禁不住顛簸!」
雖然知道徐鶴這是安慰,但邱騰還是感激地點了點頭。
徐鶴這時轉頭對祁寶譽道:「謝過祁兄,多有叨擾,將來若是有能報答的地方便叫家人去海陵傳信與我!」
祁寶譽笑着點了點頭拱手道:「謝過駙馬,駙馬一路珍重。」
一行人離開了馬水口,沿着長城一路南下,過了曲陽後便來到了真定府。
接着往南的路程便好走得多。
因為真定府以北的水路,多為東西向的。
但到了真定府境內,百泉水、沙河可以直接行舟至邯鄲,再走一段到了大名府,又可以坐船從衛水至於滑縣。
這一路換乘,折騰無比,再加上徐鶴一行人沒有表露身份,故而也沒甚照顧。
在一行人到達魏縣時,傳來太子張璨登基的消息,先皇至正帝奉廟號憲宗,諡號繼天凝道誠明仁敬崇文肅武宏德聖孝純皇帝。
新皇登基,改元開熙。
也就是至正三十八年即為開熙元年。
穿越以來,徐鶴所見所聞全都是「至正」年號,突然在魏縣城外看見改元「開熙」的消息,他恍惚間竟然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熙」者,光明也,也有興盛、和悅、幸福吉祥的意思。
張璨的這個年號可以說起得非常好,可惜
徐鶴看着魏縣城外,從北方逃兵災的難民們餓殍滿地的慘樣,實在看不出意思「開闢光明」的徵兆。
不過他現在已經無暇關注改元這種「大事」,因為滑縣就是北直隸跟河南衛輝的交界,如果張璨想要對他動手,第一個地點就是滑縣至衛輝的這一段路。
第二個地點在黃河渡口。
第三個地點則在河南進入南直隸的交界處。
他們此行的第一處危險之地馬上就要到來了!
南陽府·瓦店。
在大魏皇權更迭的時候,權利的鬥爭同樣出現在了朱明這個剛剛興起不久的權利集團之中。
白河自百靈山而出,南下形成河流名曰白河,白河自百靈山流至南陽,然後接着南下流經新野,最後到達襄陽。
這條河對於明軍來說是至關重要的運糧通道。
大量湖廣的糧草都是經過襄陽舟船運至南陽,保證了明軍在河南站穩腳跟。
這也是俞大猷一直在新野坐鎮,而不是在南陽的原因。
如今明軍遇到了一個戰略上的問題。
以高拱為代表的北人,覺得此刻明軍應該趁着至正帝新喪,魏廷內部不穩的機會,北上渡過黃河,佔領彰德府後,直插京畿。
而以徐階為代表的南人則希望還是東進走淮河入江佔領金陵。
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所以便在南陽休駐了大半年的光景。
不過這段時間明軍也沒閒着,他們一邊利用白河將湖廣的秋糧源源不斷運往新野,一邊派兵攻略鄧州、唐縣、內鄉、裕州等地,抓丁聚糧。
而盛正奇部則在不久前剛剛攻破反賊的老巢鄖陽府,如今正在從淅川、泌陽、宜城、南召等地將明軍死死控制在南陽、新野一線。
雙方此刻都在積蓄力量,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新野城外,看着今天又從鄧州搜刮來的糧草,俞大猷憂心忡忡。
選鋒營前哨劉敏憤怒道:「總哨,鄧州如今已經被刮地三尺,今天又從鄧州來了十多條糧船,這樣的大雪天,鄧州百姓正月裏頭就要死不少人啊!」
見俞大猷不說話,劉敏小聲埋怨道:「魏廷死掉的湖廣巡撫車純,他留下的巡撫標營自從投降後,便一直被老營用來制衡總哨,但老營那幫老爺難道不知道?這些標營的傢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前些天在唐縣,直接屠了十幾個村子,甚至連遠在泌陽的毛家集都被這些人屠了。這」
就在劉敏越說聲音越大之時,俞大猷冷哼一聲道:「住口。」
劉敏順着他的眼睛看向右側不遠處,這才發現原來老營那邊竟然來人了!
「志輔,原來你在這!」
看到來人,俞大猷迎了上去拱手道:「原來是叔大,怎麼樣?陛下決定了嗎?」
原來,就在不久前,反賊「皇帝」朱厚熜秘密來到南陽主持「內閣」召開會議,商討下一步的行動路線。俞大猷一直在等着結果。
張居正黑着臉道:「陛下決定了,走淮河水路,向東先攻下金陵!」
聽到這個消息,俞大猷頓時大失所望:「金陵本是魏廷龍興之地,重兵駐守不談,石頭城、長江天險豈可旦夕而下?若是久拖不決,被魏廷調集兵馬十倍圍之,咱們就危險了。」
「再說了,此刻的北方薊鎮、宣府和京畿衛所都被韃靼人打爛了,這時不趁機北上,所為何來?」
張居正嘆了一口氣:「宣府、薊鎮雖然在這次韃靼入關中損失不小,但並沒有傷筋動骨,而且據趙全派人來回報說,魏廷駙馬徐鶴用兵如神,手底下有新編練的龍驤、豹韜兩衛都是關外女真精騎。」
「陛下擔心我等就算渡過黃河進入北直隸,到時候也是師老兵疲,不堪再戰!」
俞大猷一拳捶在大腿上恨聲道:「望敵先怯,就算東去又有何用?」
張居正同樣嘆了口氣道:「我是奉聖旨,調你近日攻打泌陽、光州一線,為大軍開闢東進之路!」
劉敏在旁聞言大驚失色:「泌陽有魏軍兩萬餘,我們選鋒營滿打滿算只有不到八千,想要突破泌陽尚且不夠,怎麼可能再突破到光州?」
張居正道:「礪鋒營肖明遠配合你們!」
劉敏冷哼道:「礪鋒營都是些什麼貨色?他們搶劫百姓還來不及呢,給我們這不搗亂就算不錯的了。」
「退下!」眼看張居正臉色不愉,俞大猷將劉敏斥退。
等劉敏恨恨離開後,俞大猷道:「叔大兄,你跟我說句實話,東進是不是徐閣老的意思?」
張居正看着對方淡淡道:「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徐閣老和沈家的恩怨,你應當知道的!」
「這才多久?」俞大猷搖頭道,「這才多久?咱們中的很多人就已經忘了當初為什麼造反了!」
張居正神色木然地看着俞大猷道:「我亦以為肅卿兄與你的北上之策更為妥帖,但奈何陛下對東南鹽鐵、絲布之利更為看重。」
「存齋公覺得攻破南直後,分兵以御西邊的盛正奇部,盡取淮鹽、斷漕運,再與海外貿絲瓷之物,經營三五年即可生聚兵馬百萬,到那時再渡江北上,可收全功!」
俞大猷冷笑道:「到時候朝廷早已厲兵秣馬,利用山東、黃河節節抵抗,咱們雖百萬眾,亦是徒勞,最後最好的結果不過是劃江而治而已!」
張居正皺着眉頭道:「先攻破魏軍東路再說吧!等我回去之後再上奏陛下試試吧!」
「石汀公呢?」俞大猷問,「他那裏是怎麼想的?陛下對他也是十分看重的!」
「殷閣老左右為難,徐閣老與肅卿兄都還在爭取他的立場!」
俞大猷聞言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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