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少年如玉（1 / 1）

    抄家是個技術活，未朝華想了半天決定去請蘇荇口中古板嚴肅的江沅同學陪同指導，此時的江沅還是個名不經傳的大理寺推丞，接到這一邀請很是摸不着頭腦的去了，未朝華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江大人，未某一個粗人，這種抄家的精細活實在做不來，久聞大人才名，特請大人指點一二」。

    「這個，無聖上旨意……」

    未朝華身邊一個親兵登時拉長了臉惡狠狠開口，「怎麼？我們將軍還請不動你？」

    未朝華正要呵斥，忽覺身後風聲不對，剛轉過頭便見那親兵膝蓋一彎跪了下去，未朝華瞬間冷了神色，目光如電朝看熱鬧的人群中看去。

    嚴大丞相多年來作威作福，京城不但是老百姓，就是官員貴族也都得忍氣吞聲，這下一倒霉，幾乎人人鼓掌稱慶，今日得到消息鳳羽軍要到嚴府抄家，過來看熱鬧的擠得整條街水泄不通，其中不乏一些好事的貴族官員子弟，經鳳羽軍軍士清場，看熱鬧的人在嚴府前七八丈遠處呈扇形圍住了嚴府大門，這些貴族官員子弟自然不可能會和老百姓擠在一起，而是在離的最近，陽光又最好的東南角站着，周圍的老百姓自動離的遠遠的，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個小圈子，未朝華看的就是這個鶴立雞群的小圈子，更準確的說是這給小圈子裏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少年一雙眼睛鍾天地之靈秀不含任何雜質，眉心一點殷紅硃砂痣，越發襯的那雙眸子清澈無垢一眼見底。白皙的膚質如同千年的古玉，無瑕，凝潤，微微透明，而又有一種冰冰涼的觸感。玫瑰花瓣般的雙唇塗了胭脂般紅潤澤透，習慣性的緊緊抿着，本是極俊俏多情的長相因這緊抿的唇，挺直的鼻，刀裁的眉顯得英挺而凌厲，在一群華衣美飾面目俊秀的貴族子弟中央，讓人一眼就瞧見了他，此時他扶着腰間短劍站在那裏，丰姿奇秀神韻獨超，高貴而清華，這種高貴清華卻與蘇荇數十年浸**墨書香的清貴優雅不同，這個少年如一塊深山璞玉，又如一朵出水清蓮，天然雕飾姿容天成，饒是未朝華大怒之下，也不得不贊一句少年無雙翩翩如玉。

    一個踏着屍山血海走來的人一旦不再掩飾自己身上的殺氣和戾氣，很少有人能扛得住，連未朝華身邊的未歡都不動聲色後退了兩步，被他盯着的少年更是沒來由的背後冷汗涔涔而出，卻憑着一股少年銳氣無聲與之對峙。

    未朝華冷哼一聲正要開口，一個略略沙啞的聲音響起，「未大將軍好威風，欺負完我大哥，又欺負我三哥，真當我江家小門小戶的好欺負麼？」

    未朝華轉眼看去，卻見大鳳朝的太后娘娘青衣繡帶發扣白玉，端的是矜貴清雋，美中不足的是雙眼處系的蠶絲白帶幾乎將那日後必然會傾倒眾生的容顏遮了個嚴嚴實實，未朝華嘴角就是一抽，果然嚴家倒了你蘇凰歌就可以為所欲為了麼？

    江沅皺眉，「三弟，你怎的將小四帶到這裏來了？」

    未朝華煞氣一收，籠罩在身上的那股窒息感沒了蹤影，江流鬆了松挺的筆直的背，「小四說要來看熱鬧」。

    「胡鬧！這不是你們來的地方，都回去！」

    「大哥，我在家都快悶死了，好不容易求了二哥三哥領我出來走走，你不要掃興啦！」

    未朝華這才發覺蘇凰歌身邊竟有個與江沅三弟一模一樣的少年，卻溫潤雅致唇瓣含笑，端的是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本以為那樣的美少年世上無人能及，誰知上天造化之功神奇萬方，竟又造出個面目一致，氣質卻截然不同的翩翩少年，這長安無論先不論是不是臥虎藏龍，但美人美少年卻如長江之浪綿綿不絕。

    江沅卻顯是對幾個弟弟甚為嚴厲，「回去！」

    蘇凰歌撇嘴，「這裏大哥說了不算，撫遠將軍，我們要進去看熱鬧，你許還是不許？」

    未朝華嘴角又是一抽，他敢不許麼？

    「江大人一門俊傑，幾位小公子連未某看了喜歡，既然來了不防一起」。

    「未將軍——」

    「小兒女愛熱鬧，無妨，江大人不必苛責，幾位小公子請」。

    於是蘇凰歌同學在一群貴族子弟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扶着江流的胳膊不緊不慢進了嚴府的大門。

    對於看熱鬧的某位祖宗，未朝華表示很無力，揮手讓未歡帶領手下幹活去之後，帶着一顆無力的心跟在這位祖宗後面當小廝。

    蘇凰歌卻沒有注意到未朝華無力的心情，津津有味聽着江流的小哥哥江染描述這府中的富貴榮華，正說着未歡來報找到了密室。

    一踏進密室大門，周圍抽氣聲響成一片，蘇凰歌忙問，「怎麼了？裏面是什麼？」

    江染咽了口吐沫，艱難開口，「金——山——」

    「金山？」

    江染又咽了口吐沫，「高有十丈，寬有二十丈，長有三十五丈，堆的全是金子——金磚」。

    蘇凰歌笑了起來，在一群人目瞪口呆中，清甜的笑聲有種說不出感覺的違和感。

    「天下富，嚴朱何路，果然不錯，這裏有座金山，會不會還有哪裏有座銀山？」

    蘇凰歌話音剛落一個鳳羽軍軍士小跑着到了跟前，「將軍，又發現了一個密室」。

    這個密室里卻不是蘇凰歌所預料的銀山，而是各種名家字畫，江染一幅幅看過去，越看眼睛越亮，還沒看完又有鳳羽軍來報又找到了密室，裏面是各種珍稀的玉石珠寶。

    等一行人看完這個密室，又有鳳羽軍來報找到密室時，蘇凰歌已經沒了力氣，毫無形象的歪上長廊的美人靠，擺手，「我走不動了，你們去吧，我歇一會」。

    未朝華小心看了看她的神色，點頭，「江大人，我們去看看？」

    江染跟了上去，江流沒動，「你臉色不好，又不舒服了？」

    「沒有」。

    「我去給你弄點水來」。

    江流展開輕功弄水去了，這邊未朝華狀似無意道，「江大人的三弟功夫不錯啊」。

    江沅繃着一張別人欠他二百兩銀子的臉，「未將軍見笑了，小弟得罪之處還望將軍海涵」。

    「英雄出少年，江大人不必謙虛，本將軍見江大人的四弟似是身子不大好？」

    「小四從小身子就弱，一年前因母親去世傷心過度一直纏綿病榻，我怕他有失這才接到京城照顧」。

    「江回不是江大人的親兄弟？」

    「是族弟，」江沅說到這苦笑一聲，「江東江家傳世百年，到了下官這一代前前後後也就剩我們兄弟四人了」。

    未朝華歉然一笑，「是本將軍冒昧了」。

    「無妨，今日是小弟給將軍添麻煩了」。

    「江大人不必客氣，令弟聰慧可愛，假以時日必然又是我大鳳朝棟樑之才」。

    「借未將軍吉言了」。

    未朝華一笑不再開口，這邊蘇凰歌將將喝飽了水，未朝華幾人就回來了，訝道，「怎麼這麼快？」

    「是一座銀山」。

    江流沒什麼反應，倒是蘇凰歌很有興趣的問了問銀山的具體大小，在得知有那座金山兩倍大時，很興味的開口道，「你們說他還會不會有個密室放了一座銀票山？」

    江染默默想了想用銀票壘成一座山的景象，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想像，為掩飾自己的孤陋寡聞，遂轉移話題，「嚴老賊應該不止這一個府邸吧，其他地方會不會也藏着這麼多東西？」

    「那就要看未大將軍的本事了」。

    未朝華立時叫屈，「能不能撬開那些嚴黨餘孽的嘴，跟未某沒關係，該是大理寺的事」。

    「大理寺——」蘇凰歌意味不明的重複了一遍。

    未朝華忙道，「大理左少卿死於亂軍之中，此時大理寺應是右少卿做主」。

    「軍國大事，未將軍何必與江某解釋？」

    眼看蘇凰歌只差沒在臉上寫「你想巴結我嗎？」幾個大字，未少將軍再度默默內傷，好吧，他大鳳的太后娘娘果然不是他一個武夫能對付的了的。

    江沅皺眉，「小四，不得無禮！」

    蘇凰歌吐吐舌頭，「算了，熱鬧我也看過了，我先走了」。

    江流站了起來讓蘇凰歌扶着自己的胳膊，江染還想磨蹭一會，被自家哥哥一個冷眼掃過來，乖乖跟上二人的腳步。

    「娘娘，撫遠將軍着人送了一匣子東西來，說是從嚴府抄撿而來，送給娘娘過目」。

    「皇上那也送了？」

    「是」。

    十二接過匣子，抹茶躬身行禮，退了出去，十二打開一一撥弄，「赤金盤螭瓔珞圈一對，赤金累絲垂紅寶石步搖一對，碧璽石佛珠手串一對，赤金拔絲丹鳳口銜四顆明珠寶結一對——」

    十二放下匣子，拿出最裏層的沉香木雕龍鳳呈祥的小盒子，打開，九羽鳳釵上垂下的九顆鮫珠在天鵝絨的襯底下奪目生輝，十二咦了一聲，「娘娘，撫遠將軍將九羽鳳釵送回來了」。

    蘇凰歌嗯了一聲，十二將鳳釵仔細放於梳妝匣的最底層，「娘娘，這對碧璽石手串顆顆足有拇指大小，極是難得，娘娘試一試？」

    「不必了，你與十一戴着玩吧」。

    十二遲疑，恭聲謝恩。

    「其他的，看你姐妹有沒有喜歡，拿着玩玩」。

    「是」。

    蘇凰歌輕輕吐了口氣，「喚抹茶進來，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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