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什麼?左相要來臨淄處置寡人的後事!(1 / 1)
九月八日。
梧宮。
齊王建立於高台之上,厲聲喝罵:「派遣族人於軍中放印子錢!」
「私自加稅!」
「售出田畝之後卻不足額交付!」
「趁着將士們在外引誘其居家的妻子父母賭財買物大肆花銷!」
「更有甚者,甚至直接截取了將士們給家中寄回的錢財!」
齊王建一腳踹倒了裝載着各項證據的木箱。
箱子裏的竹簡順着階梯灑落一地,也襯得齊王建的聲音愈發憤怒:「那可都是前線將士們拿命換回來的錢!」
「是他們的血汗錢!賣命錢!」
「爾等自幼飽讀詩書,如何能忍心對這些錢財下手!」
「爾等,枉為我大齊臣子!」
「愧對寡人對爾等的信重!」
朝堂之上,一眾大族出身的臣子齊齊拱手:「請大王息怒!」
翟天等一眾齊國大族出身的臣子依舊低垂頭顱,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屑和不滿。
就算齊王建一直在壓制各地方大族,但,利益動人心啊!
而今各地大族已經盡數投入到了財富的盛宴中,縱情瓜分着此戰所得。
就算齊王建不滿,他難道能和所有地方勢力作對嗎!
他沒那個實力!
後勝也長身而起,冷冽的目光環視台下群臣:「諸位同僚是否在想,諸位皆如此,朝中便不能拿諸位如何?」
面對齊王建,群臣可以糊弄過去。
但面對後勝,翟天不得不拱手道:「啟稟相邦,臣等皆有心治理地方、以免擾亂軍中。」
「然,誠如相邦所言一般,意欲藉此發財之人,着實是太多了。」
「臣等,有心無力啊!」
其他大族臣子也紛紛頷首:「是啊相邦,從軍中攫取利益之人確實太多了,總不能都殺了吧!」
「與其讓那些窮困黔首守着錢財不花,不若將他們的錢財賺過來,交由百姓花銷,如此,黔首的日子也能更舒坦很多,而這流轉之間便能創造巨大的稅收,令得我大齊振興,何樂而不為?」
「經濟要發展,總是要犧牲一小部分人的利益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有翟林開頭之後,這些大族臣子們索性也放開了。
我們確實是撈了那些軍中將士的賣命錢。
但我們也是為了大齊的經濟發展啊!
而且,你又能奈我們何?
你還得謝謝我們呢!
後勝笑了:「諸位同僚所言有理。」
「待左相凱旋,諸位同僚便將此言說與左相聽。」
後勝的笑容變得有些嘲諷:「本相倒是想知道,左相聽聞諸位同僚此言後,會是如何態度。」
翟天篤定的淡笑道:「左相應是能理解的。」
「畢竟現在大勢已成,我等確實再無良策。」
「左相若是能有什麼好法子的話,那臣等皆會支持左相!」
翟天分明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嬴成蟜確實善戰。
但這是內政之事,就算是嬴成蟜再生氣,他能有什麼辦法?
他沒那個能力,更沒那個腦子!
他大不了就一氣之下卸掉左相之位,回他的秦國罷了。
後勝連嘲諷的笑容都繃不住了,怒聲厲喝:「左相能有什麼好法子?」
「俘我齊王!滅我大齊!亡我百姓!」
「將我大齊疆域併入秦國,將此事交由秦王政處置。」
「就是左相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梧宮之內,瞬間一片寂靜。
滿堂朝臣齊齊失聲,不敢置信的看向後勝。
翟天強笑搖頭:「相邦多慮了。」
「我大齊與秦國乃是盟友,左相如何能攻我大齊!」
齊王建幽幽道:「故韓乃是左相母國。」
「左相依舊領兵滅之。」
翟天的額頭滲出一些汗水:「但左相所率兵馬大半皆是我齊國兵馬。」
「即便左相有此心,他也無法調兵!」
後勝冷聲道:「若我大齊的將士們知道了他們拼死得來的賞賜被你等截扣,諸位同僚以為我大齊的將士們是會聽從我大齊的號令,還是聽從左相的號令?」
「切莫忘了,去歲伐趙之後,我大齊借出的兵馬十有其九自願追隨左相往秦!」
後勝的話語讓大族臣子們想起了去年那樁舊事。
嬴成蟜對最底層黔首的誘惑力和遊說能力,簡直恐怖!
萬一嬴成蟜允諾會將此戰所有軍功都折算為秦國的爵位,那
翟天后背滲出一層冷汗:「而今秦齊伐楚之戰正酣。」
「左相,想來不會有心反攻我齊國的吧?」
想到嬴成蟜明着伐趙、實則滅韓,明着伐趙、實則滅魏,明着伐楚、實則說殺趙王的履歷,翟天說話間不由自主的帶上了幾分猶豫。
嬴成蟜這人只要一踏出秦國內史郡,就連秦王政都不知道他下一步要打哪兒!
方才還一臉無所謂的齊國大族臣子們全都汗流浹背。
只是對利益的貪婪依舊誘惑着他們拒不服軟!
齊王建輕聲一嘆:「諸位愛卿,寡人」
不等齊王建話落,一陣高呼突然從門外響起。
「左相所部軍情急報!」
齊王建咽下未竟之言,趕忙道:「快傳!」
然而梧宮殿門還沒被推開,又一陣呼聲再次響起。
「軍將棠咎求見!」
齊王建微怔。
棠咎不是就身在嬴成蟜軍中嗎?
怎的棠咎和軍報先後抵達了?
齊王建趕忙道:「同傳!」
殿門開啟。
一名傳令兵在兩名宦官的攙扶下飄進梧宮。
而在傳令兵身側,雙腿一片血肉模糊,血水從下裳處不斷滴落的棠咎也被兩名宦官攙入梧宮之內。
看着風塵滿身,灰頭土臉,就連頭髮絲的縫隙都被塵土填滿的棠咎,齊王建想了好幾息,才將眼前之人和自己記憶中的棠咎對上號。
趕忙快步走下階梯,齊王建焦聲發問:「棠軍將!」
「莫非前線戰敗乎?棠軍將怎會如此狼狽的匆匆而回?!」
「速傳太醫!」
「賜酒!」
棠咎聲音沙啞的說:「大王放心,前線大勝。」
「然,末將卻更希望前線能敗上一場,如此,末將也不至於匆匆而回。」
見宦官端來一爵酒,棠咎趕忙伸手去抓。
此次傳訊,棠咎一人三馬,每隔五百里就換上一批新馬,換馬不換人,日夜兼程不眠不休,就連吃飯和如廁都直接在馬上解決!
如此,棠咎才能僅用兩天時間便馳抵臨淄城!
這一次,棠咎是真拼上命了!
齊王建和齊國臣子們聽着棠咎的話語卻是懵了:「棠軍將此言何意?」
身為將領,你怎麼還巴不得我軍戰敗呢?
而且既然我軍未曾戰敗,你又為何如此匆忙的回返臨淄?
棠咎滿飲爵中甘甜的米酒後,補充了些許力氣,當即開口:「八月二十九日,左相令我軍掘開地道、引得闔閭城牆潰,闔閭城當日即破。」
「楚王,戰死!」
齊國君臣不由得瞪大雙眼:「闔閭城破,楚王戰死?!」
「哈哈哈~我大齊此戰不過是請長安君將楚軍趕回淮河以南而已,未曾想,長安君竟攻破了楚國都城!」
「此戰過後,我大齊完全可以不藉助長安君之手,憑我大齊之力滅亡楚國,開疆擴土啊!」
「只不過,闔閭城雖破,楚軍主力卻依舊陳兵下邳城,我大齊淪陷的城池也依舊還在楚國手中!」
一眾齊國君臣都不由得歡欣雀躍了起來。
這一波,血賺!
棠咎卻苦聲道:「同日,秦上將軍翦掘開泗水、沂水、沭水三條水道,水淹下邳城。」
「下邳城守軍淪陷,楚軍主力脫逃,楚上柱國自刎。」
此話一出,齊國君臣們的歡呼聲和談笑聲漸漸消散,看向棠咎的目光也變得有些錯愕。
棠咎眸光慘澹的看向齊王建:「九月三日,秦國昭關守將、將軍端和率秦國水師與楚軍殘兵戰於邗溝,全殲楚國水師並楚國主力。」
「至此,楚國,亡!」
「且楚國已無力復國!」
「左相對我等坦言且絕無滅楚之意,一切只是意外,並對各部將領未曾收住手而憤怒不已。」
「在遍問楚地大族,得知楚地大族皆無意復國後,左相有心親來臨淄城與大王商議如何處置後事!」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向棠咎,梧宮之內一片寂靜,唯有齊王建那失神的喃喃:「楚國,這就亡了?!」
那可是近幾十年間一直壓着齊國打的楚國!
若不是秦國屢屢支援齊國,齊國早就被楚國給滅了!
結果,在秦國、齊國和嬴成蟜都沒準備滅楚的情況下,楚國竟然就這麼戲劇化的亡了?!
而楚國滅亡的原因,竟是因為嬴成蟜沒收住手?!
齊王建和齊國一眾臣子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話語來描述自己的心情,只是呆愣於地。
這就是秦國君臣們經常體驗的快樂嗎?
未免太刺激了點吧!
「不對!」齊王建豁然看向棠咎:「你方才說什麼?」
「左相對你等坦言無意滅楚,並意欲親往臨淄,來商談如何處置寡人的後事?」
棠咎趕忙解釋:「是與大王商談如何處置此戰後事。」
齊王建焦聲道:「有什麼區別!」
棠咎微怔。
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
但真的有區別嗎?
好像也沒區別!
梧宮之內再次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都面面相覷,能看到同僚那慘白的臉色。
嬴成蟜確實沒說要攻打齊國,秦國也沒說要攻打齊國。
但嬴成蟜更沒說過要攻打楚國啊,嬴成蟜甚至還很不希望楚國滅國呢!
結果呢?楚國還不是亡了!
而嬴成蟜主動對田軫等人說出此戰準備留下楚國,更是直白的表達了對齊國的警惕和壓制之心。
誰敢讓對齊國抱有警惕和壓制之心的嬴成蟜領着兵馬來臨淄?
誰敢!
誰又能保證嬴成蟜來了臨淄城之後能收的住手!
翟天毫不猶豫道:「臣今日就親自回返翟城。」
「兩日!臣只需要兩日時間!」
「截扣前線將士的所有賞賜,必定如數奉還!」
「凡前線將士之家眷,必定妥善安置!」
餘下朝臣也都紛紛開口:「棠城亦然!」
「除此之外,當再加贈秦國些許糧草!」
「還有那疆域,要不咱大齊就別要了吧?」
方才還梗着脖子不願吐出利益的朝臣們,此刻卻恨不能把家底都送給秦國!
齊王建更是一錘定音道:「諸位愛卿務必要儘快商議出一個結果!」
「務必要讓左相心滿意足!」
「不惜一切代價,務必不能讓左相有任何理由來我臨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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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什麼?左相要來臨淄處置寡人的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