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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不死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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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聶謹言一派義正言辭里,嫻嬪柳芳菡敗退如潮,溫小婉看得目瞪口呆,對聶謹言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在嫻嬪柳雲菡領着那兩個挑刺的宮女走後,聶謹言緩緩回身,淡淡的目光落到溫小婉略顯白痴的臉孔上,微微皺眉後,又很快舒展。

    ——他竟然能忍到現在,沒有除掉這個女人,也算得破天荒了。

    在溫小婉看向他時,他衝着溫小婉招招手,溫小婉撲騰了一下身上的灰土,屁顛顛小跑了過去。

    「相公,」既然聶謹言已經幫她了,那麼他們兩個之間的對食關係應該已經確定下來了吧,再叫『司公』什麼的,顯得太見外了。

    此處無人,該有的親昵還是要表現出來的——因為除了用嘴,溫小婉真的很難在別的地方展現她做為對食,應有的溫柔和應盡的義務了。

    比如:憑她的針線水平,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像宮裏其他對食那樣,送聶謹言一件衣服或是鞋子之類的,更別提是聶謹言身上穿的那種做工精細的華美錦服,而她做飯的水平僅在她用針錢的水平之上的一點點——好吧,她會煮方便麵,還能煮出二十四種吃法,可惜這裏沒有方便麵。

    溫小婉覺得自己改口改的很流利、很正確,卻沒想到這聲『相公』叫得聶謹言一個踉蹌。

    明明站得好好的,如遭雷劈,狠晃了幾下,好不容易在溫小婉走過來時,穩住。溫小婉又把頭湊了過來,離得他很近,逼得他生生地退後了半步,與溫小婉拉開了一步的距離。

    溫小婉無知無覺,竟然還要跟上來。聶謹言連忙出聲,「你站在那兒就好了,別靠我太近。」嫌惡地瞄了瞄溫小婉側衣襟處灰撲撲的印子。

    溫小婉毫不在意,都怪那兩個挑刺的宮女,把她弄得灰突突的,誰還沒有點潔癖。她很乖很聽話地站到了聶謹言指定的位置,笑嘻嘻地說:「相公,你是不是早早就來了?」

    溫小婉這副小白兔模樣,很有欺騙性,連老奸巨滑的聶謹言都瞞過了,竟下意識地點頭,隨後覺得不對,正想改口時,小白兔翻臉比翻書還快。

    「啊,啊,」溫小婉不爽地尖叫起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抬起白嫩嫩的手指,在聶謹言的臉前點指着,她咬牙切齒地問着,「那你為什麼才出來?」

    聶謹言很淡定地看着溫小婉跳腳的樣子,理所應當地說:「本公想看看,你被人踹了屁股會是什麼樣子,可惜那女人比你還笨。」

    聶謹言這話一半是逗弄溫小婉,一半也算真的,真假摻半。他想看看溫小婉如何處理這種事情。在深宮之中,誰也不可能總跟在誰的身邊,最基本的自保難力,總是要有的。

    這幾天裏,在溫小婉看不到的地方,他是派了人手跟着溫小婉的。談不上是保護,大部分還是監視。

    今天上午,他陪着晉安帝龍耀下過早朝後,他派去監視溫小婉的小太監回他說溫小婉出永孝宮了。

    聶謹言尾隨在溫小婉的身後,皺緊眉頭看着溫小婉無頭蒼蠅似地亂撞,連他這個自小在宮中長大的,也猜不出溫小婉這是要去哪裏。

    直到溫小婉繞到慎刑司牆外面,遇到嫻嬪主僕,這才算停下凌亂的腳步,也算間接挽救了聶謹言凌亂的神經。

    明明看出溫小婉身上集中着太多疑點,聶謹言卻無處捅破,他又不能把溫小婉抓來慎刑司嚴刑拷打,像溫小婉這種說話不靠譜,做事不按規則出牌的人,嚴刑之下問出來的,不定都是什麼鬼話呢。

    聶謹言本身是個不苟言笑,十分嚴肅的人,從不與人開玩笑。自從碰到溫小婉,這性格竟無形之中變了那麼一點兒,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出來。

    溫小婉額上的黑線鋪得厚厚一層,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啊,都說『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沒想到沒了下身成了太監,他們一樣靠不住。

    幸好自己夠聰明機靈,連躲兩劫,若真指着聶謹言這混蛋,自己早就零碎了,完全忘記了之前聶謹言幫她趕走嫻嬪柳芳菡的事。

    還有牆角那無人注視的小石子,孤零零地證明着什麼,印記着就在剛剛之前,它剛被人用過,打掉了一個人的手,救過一個人的臉。

    溫小婉氣鼓敼、盈起粉嫩雙腮,狠狠地白了聶謹言一眼,「那真叫你失望了,哼,白白浪費我一片真心惦記你,哪曾想你只盼着我被人欺負。」

    聶謹言半真半假,溫小婉亦然。聶謹言暫時不知道溫小婉的弱點和目的,溫小婉卻知道聶謹言的弱點在哪裏——她可是看過小說的噢。她沒有女主的金手指,怎麼也能開個外掛吧。

    做為全小說中,惟一一個令作者着墨描寫過的太監,聶謹言的出場戲份不多,但平生基本描述完整。


    聶謹言自小在宮裏長大的,遊刃與太后、晉安帝之間,雖斗得慘烈,結局枉死,但也曾在權利頂峰駐足過,在生活方面從未虧欠,他缺的是這宮裏,給不了他的……

    聶謹言深吸一口氣,他才不信溫小婉說的話呢,用無頭蒼蠅亂闖的方式惦記他咩?

    「於嫻嬪此人,你要多加小心,以後見到儘量躲開。」

    聶謹言說完,轉身要走。他已經決定,在沒有調查清楚溫小婉的目的時,絕不與溫小婉正面接觸。

    他寧願偷偷跟在溫小婉身後,至少能看到一個真實的溫小婉,好比在溫小婉面前,聽溫小婉不着邊際的話好。

    好不容易見到聶謹言,溫小婉哪裏能讓他走。溫小婉連忙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聶謹言那白白的袖口,清晰映出一個黑爪子印來。

    聶謹言犀利的目光盯在那裏,溫小婉快速鬆手,怯聲聲地說:「你別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一小點一小點地蹭過去,「我……我不認識路,我會怕的。」

    又是這種鬼話……,進宮一年多的老人,會不認識路?聶謹言看溫小婉的目光越發複雜。

    「好了,」聶謹言實在受不了溫小婉這麼對他,這簡直太污辱他做太監的風骨了,他也是有尊嚴的好不好?□這招,對他不好用。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儘管說來,別和本公再玩這一套了,那晚沒要你的命,已是給你家主子留面子了。」

    這話說來騙騙別人還行,騙溫小婉還不夠力度。

    聶謹言連寵妃的面子都不賣,會賣她主子——一個失寵的嬪的面子嗎?這比說她對聶謹言一見鍾情、願同生共死還笑話。

    「你一路跟隨着我,只因……不信我?」

    溫小婉抬起尖俏的下巴,杏眼上挑,直直地逼視回聶謹言。這闔宮裏,或許連皇太后都要拒聶謹言三分,但她不怕聶謹言的。

    鳳辣子那句話,對她十分有作用,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做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穿來的,以撬門壓鎖為生的宅女腐女,她已經對自己殘忍到嫁個太監,要是還被人家壓住,她就不用活了。

    聶謹言能這麼及時出現,還承認想看到她被踢屁股,肯定是監視她了。若無人為,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巧合。

    聶謹言不置可否。他都不記得有多久了,有人敢用這種眼神看他。這溫小婉的背後到底是誰呢?

    這幾天裏,他已經着人把嘉嬪黃沛鶯查個底掉,父母雙系十族內,但凡有點頭臉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他翻過了,沒查出半點線索來。

    瞧着更沒有一個人,像是能弄來夜來香這種提純藥的……

    這條窄小的胡筒裏面,紅牆相夾的兩個對視之人,大腦里思考的東西,卻是完全不一樣的,甚至連一點交集都沒有。跨越兩個星球兩個時空,等着這兩個人撞出共鳴來,那就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溫小婉慢慢垂下頭來,很是落寞,轉身就走,都走出十幾步去了,腳步越走越慢,她期待中的場景仍是沒有發生,她的肺都要氣炸了。

    「喂,你個死太監,拉我一把會死啊,」溫小婉不能再走了,再走就走出巷子頭去了,她扭身大叫着,「聶謹言,我再說一遍,我就是想和你過一輩子。」如果穿不回去。

    原地未動的聶謹言,無理取鬧的溫小婉,一個站在巷子中間,一個站在巷子一頭,過了足足半盞茶的功夫,溫小婉僵不住了,她就知道看中一個面癱的結果,就得她處處主動,她正要走過去,聶謹言卻走了過來。

    溫小婉心頭一陣驚喜,以為自己的努力,總算撼動了聶謹言麻木不仁的心,誰知,走過來的聶謹言只說一句,「你剛剛說我什麼?」

    「什麼?」溫小婉反應一會兒,總算記起她說過聶謹言什麼了,怪不得聶謹言那張面癱面,氣得都裂開了,她嘻嘻笑着,「說你死太監了,怎麼地,」溫小婉一點不怕,「難道要我叫你死相、死沒良心的這種沒創意的稱呼嗎?我之前叫你相公你又沒理。」

    好像一根針扎破了一個氣球,溫小婉幾乎能清楚地聽到氣球泄氣的聲音,聶謹言握成拳頭的手,青筯都崩出來了。

    明明剛剛還被氣得七竅成煙,溫小婉一句解釋,兜頭冷水潑下,竟都息滅了。

    聶謹言以前一直覺得他會短命的,畢竟做得是這等玩命的營生,又是這種身體,但認識了溫小婉後,他忽然對自己自信起來,他可能是個長命相——這都沒氣死。



氣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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