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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樑下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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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小婉沒見靖王妃之前,還以為靖王妃是個如黃沛鶯般,外表瞧着林黛玉,捧着多愁多病西子心,內心多少有點李紈的怨婦型美婦人呢。

    沒想到等她真正見了這位傳說中的靖王妃時,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成了浮雲,這真人才是傳說。

    等着靖王爺父子互相訴苦以及互相埋怨完事、他們得以進府後,溫小婉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

    以前她和聶謹言與靖王爺父子一起走時,是他們兩個跟隨在靖王爺父子的身後,這是正常的行止規矩,但今天卻不同了。

    延着入府的那條主路,越是往裏面走去,也就是越離王府正堂近了,靖王爺父子,就是越覺往後鑽,把她和聶謹言完全地讓位到了前面。

    溫小婉有點想不通,她偏頭瞄了一眼聶謹言。

    聶謹言神色如常,仿佛沒有發現這種不合常理的現象似的,只在溫小婉朝他望來時,衝着溫小婉輕輕地搖了一下頭示意她不用擔心,一定不會有事的。

    既然聶謹言這麼說了,溫小婉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她只是想不明白,聽着靖王府的這一系列故事以及靖王爺混蛋行徑的所作所為,怎麼也該是靖王妃是小白菜受氣包那類的啊,這怎麼瞧着好像靖王爺才是……

    進了王府正堂,見到靖王妃後,溫小婉立刻恍然大悟,頓時有一種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連走路都有力氣的通暢感了。

    靖王妃其人,在長相上,談不上美艷也談不上端莊,她五官長得大器,頗有一點薛寶釵般的明朗,一身月白色道袍穿在身上,頗有幾分遍然仙氣,姿姿如皎月了。

    溫小婉他們進來的時候,靖王妃正獨坐正堂中央的上座,單手捧着一碗青花瓷的茶盞,裊裊茶香里,靖王妃就仿佛九寶蓮花座上的玉面觀音。

    溫小婉一下子就看呆了,覺得這位便宜義母妃,真是太美好又太美妙了。

    因着心裏,本就有喜歡的想法,所以連行禮請安時,都格外用心,溫小婉那一顰一笑,也在那輕輕一禮福下去後,入了靖王妃的心。

    「這是婉兒吧,母妃在庵堂的時候,就聽你兄長提起你了,如今見了,果是討人喜歡,可比你那個混球兄長強多了。」

    被自己母妃毫不客氣地點到名,一直躲到溫小婉和聶謹言後面的龍駿,訕訕扭頭,正好瞧見他沒有被點到名的父王,已經傻笑成一團,嘴角不自覺地抽了一下。

    溫小婉也沒有想到靖王妃的表達方式,是如此直接,與靖王妃自身展現出來的縹緲佛香氣息,完全沒有相同點。

    在溫小婉微囧的一瞬間,靖王妃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聶謹言的身上,溫小婉沒有想到,靖王妃對聶謹言的態度,出奇得好。

    「這是謹言吧,說來你的滿月酒我還吃過呢,哎……」這一嘆就有些傷感了,溫小婉支起了耳朵,只聽靖王妃說:「我與你母親,也算得手帕之交,當年,每有閨閣聚會,你母親長我幾歲,常常照顧與我,現在想來,仿佛還在昨天。」

    聶謹言沒有接話,只垂首而立,靜靜地聽着,面上的表情只比剛剛進來時,略變了變,並不見什麼大起大落。

    反倒是溫小婉,她只覺得滿心滿腹地沉痛,還有怎麼都無法釋懷的心疼。

    這人明明應該金驕玉貴般的長大,入仕林、掌家業、順當地娶妻生子,一生平安順利,而如今卻深陷這般慘烈之中。

    聶謹言等着靖王妃皆數說完,才俯身施禮,「謝王妃娘娘還記掛着,家母在天之靈,定然欣慰。」

    靖王妃苦笑着搖頭,眼角見了些濕意,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幸好上天垂憐、佛祖保佑,你順當娶了妻,以後的日子慢慢也會好過起來了。」

    溫小婉旁觀,靖王妃說這些話時,表情極其的真誠,瞧着聶謹言的眼神,也是滿下子的憐愛,當真是有着慈心長輩的風範。

    可惜靖王妃帶給溫小婉的這種好感,還沒有持續片刻呢,靖王妃就在她的面前,立刻打破了之前的形象。

    「你們父子兩個像一對老鼠似地躲在那邊,當我眼瞎看不到你們嗎?」

    靖王妃的口氣輕鬆轉換,瞬間扯掉慈悲長輩的溫情面紗,令溫小婉一時間適應無能,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幾乎要飛出眼眶了。

    「蘭兒,」靖王爺被他不孝兒子龍駿一把推上前,滿臉討好地往靖王妃身邊湊合。


    那副可憐巴巴的小模樣,插條尾巴,都已經可以晃起來了。

    溫小婉不厚道地笑了笑,心中暗道果然風水輪流轉啊,不管多臭屁的人,也是一物降一物,有意思。

    靖王妃的臉和撲克牌似的,翻起來老快,之前面對溫小婉和聶謹言時,就是一副慈母情懷,溫柔疼愛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對象換成靖王爺,那臉色壓得就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雷鳴電閃。

    靖王爺搖了好一會兒尾巴,靖王妃非但沒理,反而把視線放到了之前點過的混蛋兒子龍駿身上。

    「你不用躲,為娘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為娘在蓮觀庵住了十年有餘,凡是去那裏上香的各府大家閨秀,為娘統統有留意過,怡王府的瀟瀟郡主,是最得為娘心的。」

    臥槽,溫小婉萬萬沒有想到,靖王妃打着被靖王爺氣得離府移居蓮觀庵的旗號,竟不是專心上香念佛,而是為了潛伏京城大家閨秀常愛去的蓮觀庵,躲在暗處,以旁人不能為的角度,為她兒子挑選媳婦啊。

    真乃高人也,此計妙哉!溫小婉已經在心中,豎起大拇指了。

    龍駿的臉色分外糟心,說話的語氣都抑制不住地顫抖了,|「母妃,兒子是方外之人,如何娶妻……」

    龍駿顫微微的話還沒說完呢,靖王妃已經把手裏捧着的茶盞狠狠地拍到了旁邊的桌面上,重重的一生,溫小婉嚇得一縮脖。

    聶謹言連忙伸手,把她拉近,並且拉着她不動聲色地退後一小步,遠離戰鬥圈子。

    「放你爹的狗屁,什麼方外人士,你算得什麼方外人士,當初虛無道長把你帶走的時候,為娘我就與他說過,念什麼經都行,媳婦必須照娶無誤,你師父親口答應為娘我的,准你帶着你媳婦一起念經的,」

    溫小婉額上的冷汗,都流了出來,之前靖王妃在她心裏豎立起來的形象,經過這幾波變化,徹底支離破碎,蕩然無存。

    好吧,靖王府一家子,都是怪胎,和他們相比,自己簡直太正常了。

    她真的很替那個被靖王妃看中的,什麼怡王府的什麼瀟瀟郡主悲哀,可預測到的一幕悲劇,正在悄然上演。

    難道人家妙齡姑娘嫁過來,竟只是為了陪龍駿念經的咩?

    「為娘觀察那姑娘好幾年了,那姑娘頗有佛心道詣,你們定是良緣,以後會有許多說不完的話,會像你妹妹和你妹夫一般夫妻恩愛的。」

    被當了正面例子的溫小婉和聶謹言,雙雙感到壓力很大,他們又十分默契地退出圈子半步。

    這叫什麼事啊,他們這剛剛回來,還未及適應呢,甚至連口茶水都未及喝,就上演這麼火爆的劇情。

    怪不得龍駿在他們回來的這一路上,幾乎要把地皮蹭出坑來了,原來是家裏有這麼大的一個天坑等着他呢。

    「母妃,兒子我是修道的,你在佛庵里觀察到的,不合適吧?」

    龍駿準備在信仰不同方面,為自己爭取一嘴,同時,他不停地用眼角餘光,去瞄聶謹言以及溫小婉。

    不是聶謹言和溫小婉不厚道,實在是在實力如此強勁的靖王妃面前,他們不敢開口說半句話的,只得默默地垂頭。

    「有什麼不合適的,為娘剛才不是說了嗎?這姑娘在道詣方面,也有修為的,蓮觀庵對面的清虛觀,她總捐香火的,可見心善。」

    龍駿的臉色更黑了,一會兒信佛一會修道,這姑娘倒不怕元始天尊和佛祖因着她的香火不和,而雙雙怪罪於她。

    「娘,」龍駿顧不得什麼了,連母妃都不叫了,撒嬌打癩一般叫着『娘』,「兒子我還年少,少,完全可以再等上幾年的……」

    「你還算得年少?你也不對着鏡子照一照,再等幾年,你眼角的皺紋都可以夾死蒼蠅了,到時候你想娶人家姑娘,怕是人家姑娘的重孫子都抱上了。」

    靖王妃的火氣噌噌地上冒,站在靖王妃旁邊的靖王爺,眼瞧着狀況越發難以應對,連忙也幫腔開口,「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也二十好幾了,換在別的府時,早是幾個孩兒的爹了,為父在你這個年歲,你已經可以滿地亂跑,禍害後園的花草了。」

    靖王爺不提還好,他一說完,靖王妃的怒火立刻漫延到他的身上,「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我算是懂得這話了,前人沒個好榜樣,後人都不知道該怎麼上進了。」

    靖王爺,「……」

    難道他剛才的那一番話,還不夠催人上進嗎?

    靖王爺覺得自己很委屈,明明在婚姻大事這方面,自己為父的形象豎立得很正面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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