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關係(1 / 1)
有那麼一瞬間,溫小婉以為她面對的是一個82寸平板電腦,那把帶血的長劍,太給人酣暢淋漓之感了,所有的水果,都被他砍得稀里花啦、支離破碎——溫小婉情不自禁地咋舌了。
輕輕緩緩、極盡柔和的聲音,也是在這個時候飄過來的,「師兄,你武功退步了,看好你的小情人,她在向我拋水果,你懂,這種奔放的,我也很喜歡噢。」
拋水果拋得很起勁的溫小婉,瞬間停滯了動作。
她忽然想起古書里說,美男子潘安之流出街遊玩,總要在馬車後面裝個掛斗,一趟下來,能載來幾十斤水果,都是愛慕他的人拋的——水果忍者什麼的,這裏人不懂的。
尷尬之時,溫小婉確定這些話,是那個執着冷血長劍、穿着艷麗宮女裝的男性刺客說的。
這人的聲音虛無縹緲,似乎只想讓與他交手的聶謹言聽到。
如何意外被溫小婉聽到的,溫小婉得感謝她穿來之前,從事特殊職業,鍛煉出來的靈敏聽覺,也被她穿進小說里時,順便帶來了。
事實上,溫小婉也確實不用再拋水果了,數十個侍衛也沒有擋住那刺客來去自由地離開,眼睜睜地看着他虛晃一招,鶴沖雲宵,消失在茫茫宮禁的上空裏。
那份瀟灑,儼然把金光燦爛的紫禁城,當成他家後花園了。揮一揮衣袖,不留下一點痕跡。
溫小婉的頭腦里一下子就想到了《瘋狂的石頭》裏,那個用重慶話大聲叫着的保安隊長,「公共廁所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晉安帝龍耀大發雷霆,怒斥侍衛無能,一痛責任追究下去,挨打挨罵算輕的,還有兩個甚至被推出去砍了頭。
即使這樣,也沒有人會天真地以為,這次慈安宮突降刺客之事,就算事畢,這不過是剛剛開始罷了,晉安帝龍耀已經着人細查,下了聖旨,一定要查出刺客身份以及幕後指使。
聶謹言木然沒有表情地站在太后薄氏和晉安帝龍耀的身後,溫小婉已經被小福子拉着,退回到角落裏去了,並尋了一個機會,把溫小婉幾經風險還死死夾着的經書,塞到了同樣站在角落裏,驚魂未定的田嬤嬤手裏——這是今天壽宴,專門替太后薄氏收管壽禮的掌事嬤嬤。
那邊太后薄氏的臉色,在經歷了『生死輪迴』的《金剛經》和突發遇刺一事後,已經五顏六色,堪比調色盤了。
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哪怕已經要氣炸了,皇太后薄氏仍是幾經輾轉了臉色後,淡淡地一句,「哀家累了,戲就不看了,你們小輩的隨意吧。」
帶着鑲有翠寶指套的手,搭在隨身侍候的一名老太監手背上,緩緩站起,看都沒看當今聖上晉安帝龍耀一眼,拖動着華貴尊榮的鳳衣,傲然不滿地離開,卻是在走了幾步後,忽然回頭,瞄了還站在晉安帝龍耀身後的聶謹言一眼。只有一眼,沒說什麼,看完就離開了。
做壽的主角都走了,這麼多人擠在人家的壽堂里,也就沒有必要了。
晉帝帝龍耀抬抬手,示意堂里堂外的眾人可以散了,話都懶得說一句,帶着他那一堆不成器的侍衛,大步出了慈安宮,直奔前朝。
皇太后薄氏的六十大壽,就在這一張一馳的突發事件里,成了一個玩笑。
好好的盛大壽宴,變成一地狼藉,還受了驚嚇。
哪怕暗地裏,龍耀與他這個養母的關係很緊張,但明面里,他丟了這麼大一個臉面,實在難堪。
這件事……處理不乾淨,定是沒完了。
在兩位大Boss各揮了一下手後,小福子反應迅速,在別人還沒有動作時,他已經拉着溫小婉,溜邊小跑退出了慈安宮。
「嚇死我了,我在宮裏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膽大包天的刺客,敢在太后千歲的壽宴上滋事,要千刀萬剮的。」
小福子一臉怕怕地拍着胸口,溫小婉也覺得那個刺客膽大包天了,最最有意思的他還是聶謹言的……『師弟』,把那個人說看上她的話,卻完全忽略掉了。
這時看着無礙,以後的事實卻證明,有些人的有些話,是絕不能無視的。
小福子嘟囔了好一會兒,也聽不到溫小婉的回話,偏頭一看,溫小婉一副失魂神遊狀,皺皺眉,折磨了他好久的那句話,還是沒有忍住,問出了口。
「婉兒姑姑,小的知道,有些話……不該問的,」小福子生怕會被溫小婉拒絕了,連忙道:「但小的……實在好奇,小的能問一句,您……您和司公他老人家,是……是什麼關係嗎?」
沒有深瓜葛,憑着司公他老人家的鐵石心腸,溫小婉這種宮女,死一百個,他都不會皺眉的。別說叫自己貼身照顧還覺不妥,更在危險之時,親自出手……
溫小婉跑神溜號,防備之心卻沒跑,她看着前面已經是永孝宮正門了,衝着小福子笑了笑說:「其實聶司公……」
溫小婉故意拉長了調子,把小福子的好奇心,調到喜瑪拉雅山那個高度後,才輕飄飄地說:「其實聶司公……他是我大爺。」
溫小婉說完,也不管小福子那張毛驢臉震驚成何種慘不忍睹,只自顧開心地笑着,敲開永孝宮大門,跑回去復命了。
當夜,晉安帝龍耀在百忙過後,回後宮就寢時,未翻敬事房送上去的牌子——禁足妃嬪的牌子,是不掛綠頭牌的,而是直接去了永孝宮。
永孝宮門口站着的那兩個,用來傳喝的小太監,在看到晉安帝龍耀一襲杏黃袍時,整個如被雷劈,都震驚到傻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霜降生活,永孝宮所有人,包括嘉嬪黃沛鶯自己,都沒有多少信心,還能復寵。
在這種懷疑和擔心裏,久不見來的喜事,終於來了。
闔宮上下,那個惟一可以光明正大對後宮女人用小JJ的男人,那個披着真龍天子神皮的男人,邁着輕盈矯健的步伐來了,好像帶進來一股暖流,瞬間融化了永孝宮的冰封。
永孝宮從主子到下人,一個一個精神抖擻起來,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好像天上忽然掉了大餡餅,砸下去一群餓死鬼——錦藍小姑娘已經咬着手帕,兩眼冒出幽幽綠光了。
嘉嬪更是整個嬌滴如水,大禮行過,在龍耀扶起她,說了一聲『沛兒,苦着你了』後,嘉嬪立刻梨花帶雨,扶搖海棠一般靠到了晉安帝龍耀的懷裏。
溫小婉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把這一切看完,默默退出了晉安帝龍耀目力所能及的視線,叫了兩個沒有品級的宮女,協助錦藍在臥室內外聽候差遣。她則繞回偏殿,往自己的臥室走去了。
這一天,她夠累了。
經歷如此豐富,卻總有些說不出口的鬱悶。
能進入皇宮的女人,個個如花般嬌艷,所有的爭奇鬥豔,卻只為了一個男人,三千粉黛掐一抹綠,哎……
哪怕溫小婉已經放棄爬龍床這條路,還是覺得這一整宮的可悲——女人走上難為女人的路,就是整個種族的恥辱了吧。
不過有一點她不得不佩服聶謹言,事事如聶謹言所料,她就是猜到聶謹言獻的計一定不會錯,也沒有猜到此計會立竿見影,壽禮今天送上去,皇上晚上就到了。其中還經歷過白天那一場行刺。
溫小婉覺得聶謹言這個死太監,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了——作者大人誠不欺她,別說在這本小說里,就是小說外面,也確實對得起『絕無僅有』這四個字了。
溫小婉推開自己的房門時,還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呢,直到她的手,下意識碰到鎖時,她才打了一個機靈。
她今早走時,明明在房門上落鎖的,而此時那鎖竟然開了。
剛跨過門檻的身子,本能地向後退了一大步,幾乎要退到屋子外面去了,強自鎮定地問了一聲,「誰?」
沒有點燈、獨自黑暗的屋內,輕嘆一聲後,才幽幽傳來一聲回答,「你大爺!」
溫小婉:「……」
小福子這個靠不住的混蛋,自己這話說完到現在,還沒過夜呢,就傳到聶謹言那兒去了,要不要這麼狗腿啊!
溫小婉對小福子的人品,徹底失望的同時,提着的心也放了下去,她再次邁進自己的臥室。
臥室內沒點燈,她看不清楚聶謹言此時什麼表情。也沒什麼關係,或許點燈了,看到聶謹言的表情,其實也和沒看到一樣,沒什麼區別——聶謹言那張面癱臉,總是沒什麼表情的。
溫小婉的腿剛跨過門檻,還沒走進臥室兩步遠呢,聶謹言抬手一甩,靠着窗口小桌上放着的油燈,隨着他帶起的袖風,綻出一豆火紅來。
溫小婉心領神會,承情道:「謝謝相公,你真好呢!」
聶謹言獨坐時,屋內漆黑一片,卻在溫小婉進來才邁一步時,點燃了蠟燭,自是不想溫小婉陪他摸黑,也怕溫小婉行動不便,刮到碰到。
聶謹言對於溫小婉叫他的任何稱呼,都已經免疫了,不出聲制止,隨着溫小婉胡來了。
但是,心口突地那一跳,讓他無法否認溫小婉那聲『相公』,還是不可避免地在他心底拉起一串漣漪來,叫他剛剛還不好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大爺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