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 欠債(1 / 1)
她們二人走在前邊,自然看不見顧滿在後頭憂心忡忡的表情。
可現在最犯愁的明顯不是顧滿,而是顧滿的爹,顧博齊。
顧博齊原先還在招待歐陽侍郎一行人,轉頭就見顧承允領着邱世安迎面來了。
再次見到邱世安難免有些尷尬,顧博齊想到自己騙了人家的五萬兩銀子還被人家知道了心中就有些尷尬,更兼上回被許知遠當眾說破,那塊龍紋玉只要三萬兩銀子,自己卻跟邱世安要了五萬兩,難免自慚,一時之間就有些不知如何反應。
湖中央有對鴛鴦玩的正歡,岸上綠蔭委地,顧博齊卻只覺得失措。
邱世安倒是仍然如同平常似地,親熱的上前來叫他世兄,似乎只當許知遠那回事沒發生過。
雖說前幾回顧博齊也碰見過邱世安幾次,但是因為心中愧疚,他都是悄悄的避過了,頂多也就打個招呼,如今見邱世安一派平靜,他反而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忙道:「近來一向少見!少見!」
邱世安見他面上惴惴的,心知他是在為了什麼擔心,面上卻不露出來,拱手道:「近日世兄日忙,我也不敢前來叨擾。還未恭喜世兄喜得貴子呢!」
顧博齊見他一句不提銀子的事,先自己就有些惴惴的,渾身也不自在,忙道:「哪裏哪裏,賢弟客氣了,來來來,裏邊請。」
宴客的地方這回在卷棚內,卷棚里擺了五桌,都是些親近的親戚朋友,女眷們則在後花園裏的聽雲軒里另設席面。
邱世安進了卷棚,就見顧承宇正乖巧的立在主桌前給人倒酒,臉上的笑意溫煦。
真是邪了門了,他有些嘀咕:顧博齊這樣缺心眼的蠢人,倒是生了一個八面玲瓏的兒子。且做事思慮得比他們這些大人還要周到。
他看見顧承宇就不自覺的覺得慎得慌,等看見顧承宇一臉笑意的迎了上來更是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一腳踩在了剛進來的顧博齊腳上。
顧承宇見狀只覺得好笑,噙了一抹笑在唇角,端端正正的給邱世安行了個禮,喚他:「邱伯父您來了?快請上座!」
邱世安見了他就想起他陰森森的笑來,跟眼前這溫潤儒雅的少年竟似完全不相關,不由得有些驚恐,點了點頭,木頭人似地跟在顧承宇後頭往席上坐了。
見邱世安入了席。顧承宇不覺有些好笑的假借倒酒的機會伏在他耳邊,輕聲笑道:「邱伯父,您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來喝個酒也跟上刑場似地?我有那麼恐怖麼?」
怕顧承宇不是因為他讓人覺得恐怖,更加重要的原因是,六皇子似乎很看重他。
若是顧滿知道了顧承宇跟謝振軒的關係,怕是得感嘆一番,變態都是惺惺相惜的。
六皇子很看重眼前這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少年,而且連許知遠這個目中無人的小爵爺,也對顧承宇要高看一眼。他邱世安慣會看人眼色的,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眼前這個八面玲瓏的少年得罪不起。
邱世安眼見着周圍並沒有人特別注意自己,就忍不住先鬆了一口氣。才道:「才剛見着你父親,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罷了。」
顧承宇只是微微一笑,頗為玩味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
半響後眼見着顧博齊進來了。顧承宇就又拍了拍邱世安,輕聲道:「待會兒吃完飯,府里還有戲看。趁那時候,你也該跟我父親要要債了。」
邱世安瞥了一眼正被人絆住的顧博齊,就有些困惑。
這五萬兩銀子他原本就打算送給顧博齊做人情的,那塊龍紋玉雖然沒拿到,但是他也沒多大的不願意,只是因為後來許知遠知曉他也被騙了五萬兩銀子之後,非得讓他也跟着跟顧博齊要銀子,他也是想靠着許知遠的勢,才勉強答應了。
誰知後來事情卻越來越大,他萬萬沒料到到最後,六皇子的胃口會那麼大,居然一開始就想搬了王首輔這個絆腳石。
這個石頭可不是隨便就能搬得動的,搞不好很可能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不願意干,也沒那個膽子。
可是人已經被牽扯進去了,他就算是再不樂意,好歹也知曉了人家的秘密,哪裏能那麼輕易脫身?是以他每次見了顧承宇,就恨不得跑的遠遠的,他總覺得顧承宇這人比起暴虐的許知遠來還要惹人害怕。
他還沒做出回應,就發現什麼東西他越念叨就越上趕着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呢,卷棚的打帘子就被人卷了起來,緊跟着顧承允沖了進來,沖顧博齊道:「二伯父,小爵爺來了!」
別人還好,這許知遠也來?來做客的人們都不是傻子,也都聽過顧滿跟許知遠的恩怨,此刻聽說許知遠來了,竟都齊刷刷的抬頭望向了顧博齊。
顧博齊比起旁人來更意外:原先也都說好了的,到時候銀子湊齊了給送過去就是了,這怎麼還親自來了?難道真是來砸場子的不成?他有些慌。
歐陽燦跟着自己的父親歐陽侍郎進來,卻沒跟歐陽侍郎一桌,單獨被分到了小輩們坐着的地方,此刻聽說是許知遠來了,他第一反應竟是以為許知遠這是來找顧滿報仇來了,別人還好說,這許知遠的脾氣最壞,也最古怪,最愛做出些不合時宜的事情來。
沒過一會兒,許知遠果然自己掀了帘子進來,雙手環抱在胸前,笑的極為張揚,隨意抽過一張椅子踩着,就痞里痞氣的朝顧博齊道:「今兒顧伯父家公子滿月,我這人一向喜歡熱鬧,跟在別人後頭不知不覺的就進來了,顧伯父不會該我不請自來吧?」
他那副樣子哪裏像是來做客的,倒好像是來找茬的,顧博齊饒是再怕他也禁不住漲紅了臉,指着他氣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歐陽燦站起身來疾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直到將他逼得把腳從椅子上放了下來,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原來你也知道不請自來這事兒挺丟人的,我還以為你又喝醉了酒,分不清哪扇才是你家大門呢!」
許知遠脾氣差,但是歐陽燦的脾氣也未必就好的到哪兒去,滿朝誰不給歐陽家幾個面子,全是因為他那當着錦衣衛指揮使的哥哥。
見是他出來,許知遠伸手扳住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笑道:「喲喲喲,我道是誰,原來是歐陽公子您哪?怎麼,今日出來待客不是人家侯府的人,倒是你們這群外人麼?我竟不知道,顧家沒人了!」
他這擺明了就是來找麻煩的嘴臉着實可惡,顧承宇眯了眯眼睛,眼裏的笑意卻一時之間消失的乾乾淨淨:顧承宇他自己確實看不起顧博齊,但是顧博齊對他也好的沒話說,何況,他自己也是姓顧的,也始終姓顧,許知遠這話擺明了將他也罵了進去,他很難不生氣。
歐陽燦冷冷的盯着他,右手捏着拳頭,兩隻手攥的死緊,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就出言譏諷:「原來你也是客人麼?我竟不知道,不請自來什麼時候不是賊,是謂客!」
二人之間劍拔弩張,眼看一言不合就要出事,顧博齊卻仍舊愣愣的不知所措:他是很怕許知遠的,沒辦法,顧滿膽子大,他卻不一樣,更何況許知遠還握着他的把柄。
還是顧承允反應快,上前幾步將二人隔開來,又衝着許知遠作揖道:「小爵爺賞臉光臨,自然是我們的客人。客人就該入席,小爵爺這就請跟我來!」
許知遠卻站着不動,眼睛看也不看勸架的顧承允,反而看着歐陽燦,一臉不屑的大笑:「怎麼?你歐陽燦什麼時候也管起我的事來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你自己是什麼東西!你也敢來質問我?」
要不說嘴賤的人活該呢!顧承宇站在邊上冷笑,也不知道為什麼六皇子會挑上這麼一個人,沒有半點可取之處不說,還總是喜歡逞口舌之間的威風。
上回是因為嘴賤,惹得顧滿暴怒,將他的手指給砍了,這回......顧承宇瞄了一眼臉色極差的歐陽燦,不被揍成豬頭那都是笑話!
沒料到他嘴裏吐出來的話越來越不成個樣子,在上手坐着的歐陽侍郎也禁不住冷了臉色,旁人推他給歐陽燦說話,他卻只是端坐着看歐陽燦的反應,並不打算上前插手。
&以為我真怕你?你不就是有個指揮使哥哥嘛?怎麼,有本事你讓他來抄我的家啊?有本事你就讓他來!讓他來試試!」許知遠見歐陽燦鐵青着臉色一言不發,就越發的來勁,也更加的囂張。
居然還敢直接說人家歐陽宣?
顧承宇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心中卻在腹誹他又是在哪裏受了刺激,開始跑來這裏胡鬧發瘋。許知遠這人的脾氣根本就不可控制,連他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喜怒無常,臉色時常說變就變。
在座的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哪裏還會看不出來眼前這個人是在故意找麻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