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再見了(1 / 1)
艾薇立即拿起某個手機:「90%都是支持和同情,她做成了被夏歌拋棄,被狗仔勒索的受害者。只有一成人罵她隱瞞母親的身份,裝純裝玉女,這些人正在被其它輿論圍剿,被罵成是毫無同情心的畜生。」
「等等,我捋一捋!」老黃終於受不了了,「凌樂樂就是淩小菲?」
呂健點頭。
「有人……比他媽我還早挖出來了?」老黃使勁想着,使勁搖頭,「不存在的,不可能的,這消息誰爆的?」
「第一狗仔阿偉。」
「不可能,我跟他手下都熟,他如果跟淩小菲新聞的話我會知道的。夏歌才火了十幾個小時,更不可能跟夏歌,這料不是他挖出來的,是人給的,鐵定。」老黃稍作思索後,一股極其不爽的無名火涌了上來,一拍大腿,「媽的,老子白忙活了!」
「就是啊,好可惜哦。」呂健拍着老黃安慰道,「你看,你憑自己的努力,得到了這麼重要的信息,又這麼厚道,先來找我,我不給你幾十萬公關費,把那些線索抹掉,我自己都過意不去。」
「我生氣了。」老黃拉了把椅子坐下,憤怒之後,竟是出奇地冷靜,八字眉秒變倒八字眉,眉宇之中竟隱隱生出了正義感,「呂總您也別裝什麼善男信女,您要是先出手,比這個狠。」
「過獎過獎。」
「健哥你還笑得出來。」艾薇痛苦地看着手機,「《一場遊戲一場夢》,今天下午的巔峰票數已經突破四萬,現在……已經跌到三萬多了,還在跌。歌曲評論也都完全變了,都在罵他,說他唱歌的感情都是騙人的,連帶着公司一起罵。」
老黃聞言嘆道:「先入為主啊。也對,淩小菲要是不這樣,那就輪不着她先入為主了,我老黃就是主了。」
他說着看了看呂健,又看了看夏歌:「這女的,夠他媽絕。」
正說着,方糖嘆了口氣舉起手機道:「q狗撤了夏歌的首頁推薦了,周宏斌要打電話親自跟你解釋。」
「不用了,說我理解,回頭喝酒。」
「嗯……」
呂健靠在椅背上,把腳搭在桌上,晃悠着椅子:「幾小時前,夏歌票多歌好,所以他什麼都好,又是暖男,又是什麼深情大叔,不忘初心之類的詞全往上堆。幾分鐘前,出來這麼一個破新聞,他立刻就成陳世美了,那幫傻嗶網紅跟着見風使舵,歌也不行了,人也爛了,咱們公司也成垃圾公司了。每每這種時候,我都為我們的部分服務對象感到絕望。」
老黃在旁抿嘴道:「呂總現在還能談笑風生,我老黃服。」
「你選吧。」呂健沖夏歌努了努嘴。
「選什麼?」夏歌茫然問道。
「善良、隱忍、以德報怨。」呂健攤開雙臂,「或是絕情,冷酷,以牙還牙。」
夏歌雙臂支在桌上,把腦袋埋進了掌心。
方糖與艾薇對視一番,不再多言。
一邊是默默出歌,等待時間的塵土覆蓋傷口。
一邊是撕嗶到底,眾叛親離以及妻離子散。
命運從未放過夏歌,只是讓他喘了口氣。
看着痛苦且糾結的夏歌,老黃湊到呂健身旁:「呂總,這些事,不該是當老闆的定麼?」
「這件事,合同有約束,需要他點頭。」
「哦……」老黃又看了看夏歌,而後用更小的聲音說道,「個人愚見啊……夏歌人設已經毀了,該放放,不值了。您知道自己的能耐,捧誰誰紅,我這邊就有十幾個孩子求着要見您呢。」
呂健抬手,打斷了老黃:「這已經不是夏歌和他前妻的事情了。」
「嗯?」老黃稍微一琢磨,繼而驚道,「您的意思是……魔方文化?」
「淩小菲要做這件事,一定要經紀公司高層的支持,也就是說魔方文化才是事件的執行者。」呂健側目,「算上髒喬喬那次,第二次了吧?當我傻?」
「艹……」老黃跟着罵道,「太不講究了,應該老闆坐下來談一談的,魔方文化這麼搞,亂了規矩啊。」
呂健雙掌一拍:「太壞規矩了,真的要做這種事,肯定也要找你老黃啊,不跟你打招呼,這合適麼?」
「是啊,太不合適了。」老黃跟着說完,才覺得不對,連連賠笑,「他們要真找我,這事兒就不存在了,我准給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另一邊,夏歌的頭越埋越深。
期盼已久的成功來了,持續了17個小時,這17個小時,他的電話被打爆,賬號被幾十萬人關注,自由星探高薪來挖,廣告商秘密來談,這讓他感到惶恐與不適。
緊接着,命運的巨掌從天而降,這一切瞬間被拍的支離破碎,自己也被拍進了土裏,被砸到了地底。
不知道現在出門會怎樣,會有人堵在外面罵麼?走在街上會被打麼?家裏玻璃會被砸麼?還有英語學校……對不起老白,對不起。
世界為何如此?
世界本就如此。
人為何會這樣?
只因生而為人。
真的沒意思啊……好沒意思……
深深的絕望佔據了夏歌全部的情緒,那剛剛甩掉的,可怕的影子又回來了。
夏歌的身體震顫起來,呼吸愈發艱難,腦子裏如同一個死氣沉沉的墓地,連只蟲子都沒有,美好如雲煙,唯有絕望使然。
就在幾乎喘不過來氣的時候,一個無法想像的聲音傳來,如同一束刺眼的陽光。
「爸爸!」
夏歌身子震了一下。
「爸爸!出去玩!」
夏歌不覺間用指甲抓住了桌子。
「爸爸……我都沒哭,別哭了爸爸……」
越是聽到這個,夏歌哭的就越厲害,他想找到她,擁抱她,但這一切都看不見摸不着,唯有那個聲音若有若無。
「爸爸……你累了麼?你想走麼?不陪我出去玩了麼?」
夏歌想說話,卻說不出,只有哽咽。
「爸爸,你唱過的……找一首哀傷的歌,把它唱的快樂。」
這連貫而又複雜的表達,令夏歌有種微微的刺痛。
他意識到,這個聲音不屬於蘇蘇,是自己。
是自己,是自己,還沒有放棄。
這絕望的墓地中,還有一具奄奄一息的軀體,他孤獨的在這裏苟活,拼命的喘息,只為此時。
別放棄,夏歌,別放棄。
別放棄自己,別放棄世界,別放棄蘇蘇……
可為了這些,必須放棄些什麼。
早該放棄的。
那就放棄吧。
夏歌拭去了臉上那些黏黏糊糊的東西,看着自己濕潤的雙手。
對不起,善良,現實的力場太過沉重,我鬆手了,你也請吧。
他抬起頭,轉望呂健,這傢伙似笑非笑。
「抱歉,現在才懂,讓大家憋屈了。」夏歌沉吸了一口氣,望向呂健,「還有的救麼?」
「不確定。」呂健攤臂道,「而且還要做一些卑鄙的事情。」
「就是說……」夏歌仰望着天花板,「又欠了你一大筆啊。」
「那就老老實實給我賺一輩子錢。」呂健收腿起身,抬手豎起食指,「公關是一門醜惡的藝術,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碰。」
環視幾人後,呂健冷冷點了點桌子:「這破事兒早該結束了,現在開始,誰也不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憐憫我要讓她成為全世界,最臭名昭著的碧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