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揭面露真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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祆教眾護法、傳教使、百合衛,見天極護法被金瞳大漢一腳踹回,知道自己遠不是對手。可聖姑、聖女皆在它手裏,若不拼命一番,實在良心難安。
於是,祆教眾人短暫的呆愣過後,便飛快交換了眼神,隨即一擁而上。各式各樣的兵刃,劈頭蓋臉向金瞳大漢襲來,霎時間鞭影如龍、鐵扇帶風、鋼叉森寒、雙匕交光!尚有戰力的四位護法,皆使出孤注一擲的招式來,誓要重創金瞳大漢。
緊隨其後的光明、公平、聖言、宣儀、布善、煉藥、鍛金等傳教使,紛紛將手中長槊、鋼鐧、大戟、軟劍之類一齊遞上,要叫金瞳大漢避無可避、渾身掛彩。至於百合衛眾女,卻因艙室不夠寬敞、全擁擠在最後面,各執刀劍,將門窗擋死。
整個艙室,頓時被圍得水泄不通、宛如鐵桶。
金瞳大漢身形不動、桀桀狂笑:「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說話間,那避無可避的虎軀,竟又炸成一團黑氣,令祆教眾人攻勢,俱都撲了個空。而金瞳大漢的狂笑聲,卻在艙室各處角落接連響起,令艙中眾人無不變色。
「呀!」
「呃!」
「啊!」
「唔!」
「……」
一連串女子中招的驚叫聲、悶哼聲,從四面八法傳來。祆教眾人忙轉頭看去,卻見四散開來的百合衛眾女,已有多半拋下刀劍、委頓在地,不知死活。顯然是金瞳大漢的「傑作」。
而金瞳大漢卻似一隻巨大的蜘蛛般、倒掛在艙頂上,時而顯化身形,時而溶成黑氣。且身形和黑氣,皆在艙頂與木樓板間騰挪,猶如蹦跳的巨蚤、輾轉不定。每躍下一次、便有一名百合衛中招,不到十息,百合衛悉數受創,再無挺劍持刀之人。
祆教頭目們惶然四顧,卻見那金瞳大漢的身影,已在一群東倒西歪的百合衛間站定,正笑望着他們,金瞳里充滿了蔑視。
「哐!哐!哐!哐……」
二層艙室的木門、以及許多窗扇被接連撞開,群俠主帥們蜂擁進來,將十幾個祆教頭目團團圍住。看到已被捆起丟在繡榻上的祆教聖姑和聖女,先是一愣,旋即都現出喜出望外的神色:
今日幾場惡戰,各路人馬皆死傷頗多。如今聖姑被縛、相當於首惡被擒,群俠主帥們無不暗暗鬆了口氣;加上聖女已然被捉,無論他們是受蕭大人所託,還是聽命元相、王宮使,今日阻截聖女之事,便算是完成了大半。
至於這金瞳大漢,雖來歷不明、且正邪難辨,卻顯然是來找祆教的麻煩來的。否則,它又何必要費盡周折、將這聖姑、聖女一併捉了,扔在這裏聽候發落?對頭的對頭、便是吾輩的朋友,此四海皆準!群俠主帥們此刻心中,大都是這樣的想法。
果然,金瞳大漢見他們魚貫而入、各自站定,才桀桀笑道:「本仙人乃是受太微宮所邀,特來了結『虎賁衛』與祆教的恩怨。如今妖首已擒,生死不過是本仙人一念之間。你們這些妖人,若還負隅頑抗,我便先殺了你們的聖姑!」
祆教頭目們聚成一團,望着金瞳大漢和群俠主帥,面上皆露出決然不屈之色。竟無一人開口求饒。
金瞳大漢冷哼一聲,旋即腳下一動。只見一柄橫刀被它踮起,接着揮掌拍出!
那橫刀當即化作一道飛電流光,擦着柳曉暮玉頸、釘在了繡榻漆柱上。白如凝脂的玉頸左側,登時綻開一道傷口。晶瑩的血珠子接連滲出,旋即順着玉頸、紛紛滑落,勾勒出一道道艷紅的血線。
「噹啷!噹啷!」雙戈落地的聲音響起。卻是天極護法不忍聖姑受辱,率先將自己雙短戈擲出,掉落在金瞳大漢面前。然後雙臂卸力、頭頸低垂,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來。
其他祆教頭目見狀,皆知大勢已去,個個垂頭喪氣,紛紛將手中兵刃丟出。任由對面虎視眈眈的群俠衝上來,將他們打翻在地,又找來繩索、逐一捆好。
其間陳谷、崔九、週遊、不眠和尚幾人,紛紛撿了刀劍,要殺幾個祆教頭目泄憤。幸而靈真禪師、肖湛、方七斗等人及時制止,才保下了一些祆教頭目的性命。
群俠主帥一番忙碌,將這些桀驁的祆教頭目們捆好,才紛紛向金瞳大漢望去,似乎是在徵詢它、如何處置這些祆教妖人。
「唔……噗!」
便在這時,靈真禪師高大的身形、驀地倒飛而起,重重撞在艙壁上。一口老血噴出,身形登時不穩、跌坐在艙室盡頭,顯然受了重創。九環錫杖被甩在一旁,顫抖的右手、還遙指着金瞳大漢,滿臉怒容,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禿驢!壞我化身,當得此報!」金瞳大漢撣了撣袍袖,咧嘴一笑,「桀桀!本仙人只要聖女、聖姑,還有本仙人點倒那些祆教女子。其他妖人,要殺要剮,隨你們便可!只是,各位豪俠便不好奇,這些面巾下面,都是些什麼嘴臉嗎?」
說罷,金瞳大漢不再理會半死不活的靈真禪師,一個閃身,已至繡榻旁。雙掌揮起,面巾撕裂,登時將聖姑柳曉暮、以及聖女的陣容,曝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群俠主帥們紛紛轉頭望去,卻都看得呆了:那祆教聖姑粉面如花,瓊鼻似玉,貝齒綻雪,下巴尖俏。一雙鳳眸含怒、不掩媚態,兩瓣朱唇纖細、瑩潤欲滴。不像紅塵佳麗,倒似九霄仙娥!
再細細端詳那聖女,只見環髻散亂、霞衣沾灰,看上去不過碧玉年華。蛾眉細密,高頸修白,玉顏失色,深眸凝愁,雖是外邦粉黛,不輸中土裙釵!
一時間,群俠主帥們竟看得心蕩神搖、如痴如醉,心中已是分不清這二女姿容,究竟孰高孰低。
「哎呦!誰掐我……」倒是肖湛一聲痛呼,將眾人從失態中驚醒,不禁相顧尷尬。
肖湛偏過頭去,卻見黎妙蘭似笑非笑盯着自己,一隻玉手還抵在自己腰間:「好看嗎?」
肖湛搖手訕笑:「一般一般,不敵黎少俠萬一!在下一直好奇,這祆教聖姑、聖女,近來被傳得神乎其神,究竟是什麼模樣?今日一見,果然生得面目猙獰、窮凶極惡!」
「哼!口是心非!男子果然沒一個好東西!」黎妙蘭氣鼓鼓地轉過身去,卻將祆教頭目們的面巾、逐一摘下,露出一張張須髯各異的真容。
群俠主帥們,這才將注意力轉到這群、被摘下面巾的祆教頭目臉上,卻又是一陣不由自主的驚呼。
「張松岳?張武侯!你竟是祆教妖人!」
「覃掌柜,你不是南市販茶的皇商麼?怎麼也墮身妖窟?!」
「李少辰!枉你還曾修聖人之道!不思簞食瓢飲,不念蒼生社稷,竟與妖人沆瀣一氣,呸!」
「……」
難怪祆教妖人,都要蒙面行事!
原來這月白面巾,竟是他們「無君無父、恣意妄為」的遮羞布!
洛陽城雖大,但官、儒、士、道、釋、商各流,排得上名號的、倒也有數。眾人常在洛陽城中交遊,即使算不得相熟、但打照面的時候,卻是不少。因而,隨着一張熟悉的面孔被認出來,群俠主帥已從最初的錯愕,漸漸轉化為難抑的憤怒。
肖湛一直處變不驚的臉上,此時竟同時充滿了痛惜、狂躁和羞憤:「張松岳!你雖出身毫微,卻從不良衛,一路做到洛陽城中、官民欽服的武侯。你心恤小民、直諫上官,勉力辦案、昭雪沉冤!多少洛城遊俠兒、浪蕩子,只因慕你風骨,才改邪歸正、去做了不良衛,成了不良帥。甚至同你一般,做了武侯鋪的武侯……」
肖湛說到這裏,聲音竟有些哽咽。靈真禪師、不眠和尚互視一眼,似是不約而同想到了某樁陳年舊事,卻都心照不宣地、沒有點破:肖湛之所以憤怒,多半是因為、他便是當年那仰慕張武侯的浪蕩子之一吧!這哪裏是詰責,這分明是自況。
張松岳披着青色蓮蓬衣,臉上自嘲且蕭索:「那便對不住了,肖武侯!張某人昔年也如你一般,以為憑一腔血勇、一身武藝,便可剪除凶頑、昭彰正義。豈料在公門老爺手裏,還不是揉圓搓扁的棋子?
張某人這些年經手的案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凡牽扯到門閥貴胄,定會有無數看不見的手伸過來,敲頭扯須、拉腿掣肘。就如那聞臊而動的蠅蟲,揮之不絕、不勝其煩!總要叫你一身氣力,無從使出才好。最後這些案子,不過是捉幾個無關痛癢的幫凶、殺幾個張冠李戴的替罪羊,便結案大吉!
呵呵!這些服紫冠青之人,明堂上口稱聖言、威風八面,暗地裏卻是一群道貌岸然、沆瀣一氣的衣冠禽獸!唯有神主常佑,方能除惡布善、滌盡邪魔,我張某人能入這拜火為尊的神教,才是千金不換的福分!」
肖湛聞言,卻是啞然。
張松岳所言固有言過其實之處,但大多數、卻是他耳聞眼見的事實。而這,也是他始終不肯原諒蕭璟的根源所在。
蕭璟固然算得上一個政績卓然的能吏,但做過的許多錯事,想來也經不住良心拷問。若非他當年酒後辱婢,那婢女便不會暗結珠胎、被主母掃地出門。那婢女也便不會投奔無門、流落街頭,以至於半生忍辱含垢、苟且偷生,誕下一個叫做肖湛的浪蕩子……
盛朝天下,承平日久,雖有八年薊州兵禍,但如今劫波盡去、生民漸安,放眼一看,似乎是大治之世的景象。然而終究官論尊卑、人分良賤,許多骯髒卑劣的事情,都在這盛世外囊的掩蓋下、在市井草野間潛滋暗長,甚至大行其道。
倘或盛朝律令、當真能規正人心,倘或儒門禮法、當真能廣弘德行,又何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詞句呢?
從市井廝混的浪蕩子,陰錯陽差學了武藝、做了不良人,又因緣際會、屢破大案,成了不良帥、武侯……張松岳一步步走來的艱難與辛酸,對剛過弱冠之年、便做了道化坊武侯的肖湛來說,又豈會沒有感同身受的共鳴?
只是而今,後起之秀撞見了成名前輩,卻是在這般荒唐、難堪的畫舫之上,怎能不叫人扼腕唏噓!
便在張松岳與肖湛激辯的當口,那「巴州雙傑」中的五尺肉球,不知何時、卻鑽了進來。
五尺肉球捂着屁股,一瘸一拐走到建木護法面前,卻是一口濃痰啐出、正中建木護法額頭:
「龜兒子!你還曉得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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