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妙絕潮音鍾(1 / 1)
測試廣告1明月何皎皎,照徹神都苑。筆神閣 bishenge.com素手何纖纖,只挽清風來。
忽明忽暗的月輝下,從池中湧來的風,帶着些許溫潤、撲向岸邊的軒榭草木。也給潛伏中的一人一狐,帶去暮春的氣息。
柳曉暮按捺住一縷心動,笑靨如花:「這些黑袍人,也是下去找東西,咱們又何必以身犯險?等他們上岸,捉起來盤問一番,便知他們意欲何為。若也是在找『如水劍』,豈不是平白多了許多幫手?」
「若是有別的企圖,便直接捆了、扔給苑中的宿衛處置。哈哈!」楊朝夕順着柳曉暮的思路,接續說道。
「正該如此!能假他人之手、又何須親力親為?」柳曉暮明媚一笑。
她口中的溫熱氣息,隨着軟糯的聲線、擦過他臉頰,竟在他心頭攪起幾分悸動、幾分燥熱。這種感覺,有點熟悉,竟像是那日在崔府客房、見到崔琬玲瓏浮凸的身體時的感覺。
「曉暮姑姑雖是妖族、卻與我坦坦蕩蕩,怎可對她生出這種輕浮荒唐之感?真是褻瀆道友……」楊朝夕忙收攝心神、流轉氣息。行過幾遍周天后,那種悸動與燥熱之感、才漸漸消退。
兩道身影半晌無話,不約而同向池面望去:不時可見三個頭顱浮出水面,換過氣後、又扎了下去。
三人動作小心謹慎,水聲很小,混在風吹過枝葉的沙沙聲里,幾不可聞。
等待許久,才見三名黑袍人拽着繩索、緩緩泅渡到岸邊。警惕心絲毫沒有鬆懈,仔細打量過周圍後,才慢慢爬上岸來。
待三人將手中繩索一圈圈纏好,預備抖手撤回飛爪時,伏在灌木叢中許久的楊朝夕和柳曉暮,陡然出手!
楊朝夕一記掌刀,劈中一名黑袍人脖頸,那黑袍人只來得及做出半個揚手格擋的姿勢,便雙眼一番,昏死過去。
柳曉暮飛身掠起,先是一腳踢暈較近的一名黑袍人。騰開的雙手,一掌拍折了另一名黑袍人的腕骨,另一掌卸下他的下頜,防止他咬破口中毒囊自盡。
狠!准!穩!一人一狐,身形猝發即至,眨眼便制服了三名黑袍人,整個過程、不到一息。
楊朝夕割開一名黑袍人手中繩索,裁成數段,很快將三名黑袍人雙手反折在背後,捆綁起來。
柳曉暮則在一旁,又將其餘兩名黑袍人的下頜卸掉。接着逐次捏開三名昏迷黑袍人的嘴,纖指連彈,擊在下頜之下,將他們藏在牙縫裏的毒囊盡數震出,扔進凝碧池中。
「姑姑,都打暈了,還怎麼盤問?」楊朝夕看着昏迷的三名黑袍人,不禁費解道。
「意識清醒之人,必然趨利避害。想要盤問出真話,便看姑姑的手段吧!」柳曉暮自信且孤傲道。
說着,柳曉暮徑自從懷中摸出一枚銅鏽斑斑的小巧編鐘,虛握起另一隻手、灌以陰元之氣,在編鐘上連彈數指,無形的音波從鐘口盪出,籠罩了離她最近的一名黑袍人。
那黑袍人仿佛詐屍一般、陡然半坐而起,眼皮張開、眼神空洞。下頜耷拉着、微微顫動,似乎想要說話,卻無能為力。柳曉暮玉手一拂、下頜頓時歸位,那黑袍人才開始發出無意義的音節來,似是夢囈。
柳曉暮輕笑一聲、帶着甜糯與魅惑的聲音,仿佛縠紋一般延盪開去。便連一旁的楊朝夕,都有短暫的失神,仿佛要將心底最難以啟齒的秘密、都吐露出來,以向她坦陳心跡。
就在他意識恍惚間,身邊的柳曉暮已開始向黑袍人發問:「你是誰?來做什麼?」
黑袍人面色呆滯、無喜無悲,嘴唇一張一翕,發出不摻雜半點情緒的話語:「俺叫朱兌酉,來找『如水劍』。俺爹是算卦的,起名字很有一手!這個兌字、是大澤……」
黑袍人竟是個話癆,喋喋不休地、便要說將下去。柳曉暮直接發出三連問:「你在哪裏當差?管事的人叫什麼?今夜同來的還有誰?」
黑袍人果然中斷了無意義的自白,順從地按照柳曉暮的提問,繼續道:「俺是太微宮的『虎賁衛』,洪太祝是俺們上官,俺們都聽他號令。今晚來了三十個兄弟,俺和費材、吳大勇一隊……」
楊朝夕已經從恍惚中脫離,看着眼前有問必答、知無不言的黑袍人,默默向柳曉暮豎起了大拇指。
就這樣,柳曉暮如法施為,將三個黑袍人依次喚起,盤問半晌,才散去功法。終於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問出了大概:
太微宮使王縉,果然早猜到如水劍碑落入凝碧池!於是才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一方面與河南尹聯手,疏浚洛陽城中大小河渠,既撈政績、也撈古物;另一方面則暗募水性好的江湖遊俠、組成「虎賁衛」,隔三差五便趁夜而來,在凝碧池底寸寸搜尋如水劍碑。偶爾,也會派虎賁衛扮作民夫,潛伏在河渠疏浚現場,防備有人撈得好物、偷偷私藏。
至於凝碧池水面寬闊、搜檢費工費時的問題,朱兌酉直言,他們已將周回十六里的凝碧池、劃為十六道分區。每三人一隊,負責一個
分區、也就是半里池岸、向池中央延伸的範圍。然後從岸邊向深處、節節推進,仔細授檢。
到得今夜,從池岸向池中延伸一里的範圍內、已全部搜檢完,並沒有發現如水劍碑的蹤跡。眾虎賁衛都猜測,那古碑應當是被賊首安祿山拋在了池中央附近。
楊朝夕也從柳曉暮的盤問中、意外得知,圍捕虎妖那夜,與他們交手的番僧曇正覺、東瀛武者吉備真菜,也都曾短暫加入虎賁衛;而道沖觀棄徒屠涼山,本就是虎賁衛中的一員。如此看來,羅柔之死,必然與虎賁衛、甚至太微宮脫不了干係。
盤問過後,三個黑袍人重新躺平、歪七扭八地昏睡在草叢間。楊朝夕又逐個將下頜替他們安上,才側頭問道:「曉暮姑姑,你方才用的法器叫什麼?怎麼從未見過?」
柳曉暮坐在池邊一方圓石上,聲音清透:「這是『潮音鍾』。一些專攻『樂道』的妖修,以商周冥器為材料,經過一番煉製、才煉成了這法器。有迷障心智、千里傳音、摹聲學舌等妙用。」
柳曉暮說罷,將「潮音鍾」的鐘口、扣在自己咽喉處,忽道:「琬兒,我只是山野長大的窮小子,空學了一身道門武藝、徒有一腔行俠仗義的志趣,未來何往,尚且不知,怎敢信口開河、搪塞佳人……咯咯咯!」
楊朝夕乍聽去、竟有幾分耳熟!很快便明白過來:
這個柳曉暮,竟以「潮音鍾」摹演出他的聲音!將數日前他與崔琬私下裏說的一番話,一字不漏地重現出來!不敢說是惟妙惟肖,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楊朝夕頓覺氣血上涌、羞忿難當,恨不能一頭扎進凝碧池中、了卻此生:「你、你前些時日,果然一直在窺視我!欺人太甚……」
柳曉暮嫣然一笑,看着氣急敗壞的楊朝夕、毫不在意道:「作為道友,關心一下你的動向,本就無可厚非嘛!這便是『潮音鍾』的妙用,你不是好奇麼、姑姑便為你演示一番咯!哈哈!」
楊朝夕辯不過她,頭腦一熱、便撲上去要奪那「潮音鍾」。
豈料「潮音鍾」微光一閃,竟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從自己雙手之間逃脫,仿佛一隻敏捷的小獸。定睛一看,卻是柳曉暮掌心伸出一道紅繩、牽着「潮音鍾」向南奔去,依稀便是來時的路徑。
楊朝夕不再理會昏睡的黑袍人。連忙合身躍起、腳下輕踏,如蚱蜢般、在高高低低的花木上輾轉騰躍,向柳曉暮逃遁的方向追去。
雙影如風,夤夜競逐,足見藝高人膽大。
連神都苑這等守備森嚴的皇家園林,都成了一人一狐嬉戲玩鬧的場所。若被太微宮那位高權重、卻投鼠忌器的王宮使知曉,又不知該作何感想?
靠近望春宮時,牡丹花醉人心魄的馨香、撲面而來。柳曉暮陡然收住腳步,輕輕一躍、如驚鵲踏枝,竟飛上了碩大的歇山頂。
楊朝夕緊隨而後,也落在鱗鱗黛瓦上,待要再撲上去,卻被她一個「噤聲」的手勢制止。
凝神細聽,金石交鳴、弦管相合,鶯鶯燕燕的曲調透瓦而出、在心頭盪起漣漪。
「姑姑,為何要來此間?」楊朝夕壓低聲音,側頭向柳曉暮看去。
「難得碰上,自然是來觀舞聽曲。難道你心裏便沒想過,去見識一番左、右教坊的女子麼?咯咯!」
柳曉暮一邊回答、一邊不忘調笑幾句楊朝夕,然後看着他因羞怒而發紅的臉龐,感覺別有一番趣味。
「……」楊朝夕陷入沉寂。
又聽了半晌,一道女聲扶搖直上、沖入雲霄,接着便是接二連三的叫好聲。而獻唱的歌伎,似已盈盈謝幕。
少頃,鼓樂齊發、音聲震耳,卻無女聲響起,滿座皆無雜聲,似乎都在凝神觀看什麼。
「小道士,想不想進去看看左教坊的舞伎呢?姑姑可以帶你!」柳曉暮笑嘻嘻地望着他,一副循循善誘的表情。
「我……左右無事、便陪姑姑進去一觀。」
楊朝夕本想拒絕,奈何好奇心大過了自尊心、急忙改口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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