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一百一十(1 / 1)
摟過壯士小蠻腰
楔子
我的盟主未婚夫婿在大婚前的半個月來退婚。
我在他退婚的當天夜裏撞死在離他家不遠的後山崖壁上。
彼時我的懷裏還揣着未送出的荷包,之上端端正正的繡着他的名字,阮碧城。外加兩隻蝴蝶。
這樣一幅棄婦殉情的景象……着實太過理所當然了,如果我說我的死亡純屬意外,你們信嗎?
我臨死之前回顧我的小半生覺得大抵可以總結為一句話:活的憋屈,死的窩囊。
我娘是妾,一生只為兩件事奮鬥,生兒子和干翻大娘。
可惜都未遂。
她鬱鬱寡歡,覺得我聰穎不如大娘的女兒,長相不如大娘的兒子,挫敗極了。但是我還是有優點的,那就是端正。
長相端正,武功端正,性格也是端正。我端端正正的活了這一十九年,連男人的手都沒有摸過,極是符合武林世家,陸家長女的身份。
我能想到經歷過最出奇的事,就是阮碧城親自選了我……
我到死了還不能明白他為何選我,他那樣長相一流,家境一流,還是少年盟主的一流人物,就算不選大娘的女兒,選大娘的兒子也比選我的機率高。
但是他選了我,當時雙八年華的我驚了,駭了,百思不得其解了,最後只能認同江湖人流傳的結論——盟主剛剛喪父打擊過大導致判斷失誤,瞎眼了。
後來我頂着盟主未婚妻的頭銜戰戰兢兢的過了三年,躲過魔教刺殺,閃過盟主死忠女俠伏擊,僥倖的活了下來,好容易熬過他的守喪期,以為總算可以嫁人了,盟主卻突然果斷的退婚了。
原因是:他的母親突然想起來他還有個指腹為婚的小表妹。
而這個小表妹在幾日前遭逢大難,一家老小被魔教滅門,父母雙亡,兄長被擄,她僥倖逃生,無依無靠,只得千里迢迢趕來投奔盟主表哥……
這般慘絕人寰的理由,這般臭不要臉的魔教,讓人不由唏噓。
所以在父親詢問我的意見時,我懦弱的問了一句,「怎麼沒被滅口?」
我看到父親抽搐的眼角和盟主包含了詫異,驚訝,一絲絲鄙夷的眼神,趕忙又道:「真是老天有眼啊!」
父親的臉徹底陰沉了,盟主細微蹙着眉頭端端瞧我,我覺得自己不宜再開口,便小聲道:「一切聽從父親安排。」
然後我就在那天夜裏,死的格外湊巧。
我躺在血泊中攥着荷包,有些不甘心……我連男人的手都沒摸過,就這麼死了,怎麼能甘心!怎麼能!
一
怨念太重,上感動天,我竟然沒有死。
我又活了過來的時候心情非常複雜,月黑風高,輕紗軟帳,我在床上,赤條條,涼颼颼。
小室里奇異的幽香浮動,我腦子有些抽搐渾渾噩噩的組織不起思緒,剛想動動身子,一柄劍尖就打紗幔外遞了進來,寒光凜凜的閃爍在我的喉嚨口。
我將將要吐出去的氣噎了回來,本能的屏氣裝死,心中無不哀涼,老天爺這是玩我呢?還是玩我呢?
&了?」有灰撲撲的人影站在紗幔外,薄薄的側影,下顎尖尖,似乎是個極好看的男人,語調也輕曼帶笑,「這麼快就玩完了?」
&人恕罪,屬下還沒來得及問,就……」他旁側還跪着個人,也是個男人,低垂着眉眼看不大清輪廓。
那持劍的男人很的哦了一聲,隨後一把劍在我的喉嚨口晃啊晃啊,落在了我不着寸縷的胸脯上。
我渾身的毛一瞬炸開,在眯眼看我的胸脯之時又一瞬收緊,我有些受驚了,這胸脯似乎……和以前的不大一樣了……微妙的大了。
難不成我昏迷了很久?再次成長了?可是這悄然的生長也未免太……誇張了點。
&才不是還生龍活虎的嗎?」那男人笑盈盈的開口,「我不是說過留活口嗎……」
&非屬下動的手!」跪在榻邊的男人慌忙辯解,「屬下原只想將她灌醉好問話,可酒才一杯她便昏死了過去。」
&
劍尖從我的胸脯上抽回,那一瞬我真切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吹毛利刃,過體見血,好劍!隨意那麼一收就讓我血流如注。
我疼的冒冷汗不敢出氣,眯眼瞧見那道消瘦的人影晃到桌前,捻起酒盞嗅了嗅,隨後輕笑,「想讓她死的人還真是多啊。」
&人的意思……有人下毒?」
他曼笑道:「小蘇謝事事謹慎,怕是怎麼也沒料到居然會死在一包合|歡|散上。」
蘇謝?這是誰?聽着有點熟悉……我有點聽不明白了。
就聽跪着的人詫異道:「合歡散?那並非毒|藥啊……」
是那個那個藥,這個我知道!
我聽到香爐噹啷啷打翻的聲音,頓時香四裊,熏的我頭昏腦脹。
&歡|散加上娑羅香,她不死才怪。」那男人劍尖挑着香爐,饒有興趣,「知道這個法子的人並不多,能換掉她香料的人也不多……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人……」跪着的人仰頭問道:「那如今該怎麼辦?」
&那人幽幽的嘆了口氣,「真無趣。」尾音哀怨,靡靡的月色下,我只看到他的影子一晃,寒光一閃,鮮血便噴濺在我面前的床幔上。
我驚的屏氣閉眼,之後除了悶悶的落地聲,和細微的腳步聲便什麼都沒有了,也不曉得過了多久,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沒有,我才敢緩緩的扯過被子披上,伸出手挑開了簾幔。
那靠在床幔上的黑影便忽地跌了下去,有什麼東西咕嚕嚕的滾了出去,撞在桌角上停下。
我就着月色看清,嚇出了一身白毛汗,人頭,鮮血淋漓死不瞑目的瞪着我。
不關我的事……
我扭過頭,摸着床邊的衣服,胡亂的穿上,心裏百感交集,疑惑萬千,但有一點還是清楚的,這裏好恐怖……
渾身酸麻,我赤腳下地剛一轉身就僵在了原地——見鬼了……
窗扉吱呀呀的被風搖的開合,一壁月色透進來,清清朗朗的照在對面的銅鏡之上,幽幽的冷光折出來,我看到鏡子裏的姑娘。
見鬼了。
我在腦內抽搐了幾次,再三確定那鏡子裏的人到底是誰,最終我受到驚嚇了……
那鏡子裏的人怎麼看都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張巴掌大的臉素白沒有血色,眉啊眼啊怎麼禍水怎麼長,身材怎麼凸凹怎麼來,個頭不高卻詭異的標緻異常,立在窗欞下瞪着銅鏡。
我一耳光抽在自己臉上,疼的眼冒精光,見鬼了!居然不是做夢……是活的!我明明死在後山崖壁上,便是投胎也太快了點吧!
誠然我長的很平庸,清秀都稱不上,但是我貴在端正,有讓人坐懷不亂的氣質,我一十九年都長這樣,除卻被盟主退婚的時候有一點點的悔恨,其它時候我對我的樣貌很是滿意,至少出入平安啊。
清風送來,我站在鏡子前混亂的腦殼生疼,尚未來得及理清狀況,便聽門口啪的一陣碎瓷響,扭過頭就瞧見碎了一地的杯盞,和立在門檻臉色煞白的少年。
屋內一片血肉橫飛,我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似乎嚇到了少年,他薄唇微微一抿,拔腿就跑,一陣的鐵鏈輕響,我才注意到他的兩手腕上被鐵鏈鎖着。
我搞不清狀況,但覺得最應該做的就是先離開此地,當即便往外跑,將將的奔出房門便瞧見不遠的迴廊下過來兩個人,一個是方才的少年,還有一個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皆都火急火燎的往我這邊來。
本能反應,我側身躲在門前的花叢之中,就聽兩人一前一後的停在屋子前。
&娘……」那少年要開口講什麼,少女抬手止了住。
透過花木的縫隙,我瞧見少女在站在門口,扶着門扉嬌怯怯往裏探頭道:「姐姐?蘇謝姐姐在嗎?」
蘇謝?又是這個名字,我心頭略過不太好的預感,這屋子應該是那蘇謝的,那我這身子……
&謝姐姐?」少女又喊了幾聲,沒人應她,便轉過頭細細的眉蹙緊瞧着那少年,問道:「你剛才真的看到她還活着?」
少年低垂着眉眼,點了點頭,顫聲道:「她方才就在屋子裏……」
少女便不再問,提了裙擺進屋子,一壁喊,一壁往榻上去找人。我等少年也進了屋子,躡手躡腳的從花叢中爬出,想趁機溜走,剛抬腳,就聽身後少女嬌喝道:>
我拔腿就跑,少女追出房門,在身後喊道:「站住!」
誰站住誰傻帽!我慌不擇路的順着迴廊跑,頭都不敢回,聽着身後越追越近,我躍下迴廊,想都不想便翻身爬上不遠處是紅牆,就聽見身後的少女喊了一聲:「禁地你也敢……」
之後的話我還沒聽清,就摔了進去。
我摔的七葷八素,天旋地轉,胸膛上的傷口疼的我抽氣,還沒等我順過氣來,一雙彎彎的眉眼就探在了我面前,細白的一張小臉,微微蹙眉的看着我。
&蘇?」
我一驚,翻身而起,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慌慌道:「不要喊!你……你再喊我就……把你丟過去!」
他眨了眨卷長的眉睫,委屈的看我。
我繼續威脅道:「那邊有個凶神惡煞的女人,女人是老虎你知道吧!」
他又眨了眨眼睛,很是無辜,濕漉漉的看着我,讓我有些內疚,不由道:「你要是不喊,我就放開你。」
他乖順的點了點頭。
我有些猶豫的鬆開手,月影婆娑下,他抿了抿被捂紅的嘴唇,兩粒小梨渦若隱若現的,很是好看。我不由多看了兩眼,看着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生的白白嫩嫩,眉眼彎彎的新月一般,抿着兩粒小梨渦乖巧的像只小兔子。
矮油,看的我心肝兒都軟了。
他眨巴了眼睛,小聲問我:「疼嗎?」
恩?我摸不着頭腦,>
他伸手指了指,彎着眉眼笑道,「好像流了很多血。」
我低頭去瞧,胸口的白衣一片血紅,暈暈的透出來,登時劇痛專心,我捂着胸口道:「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找個大夫,我覺得我會死的……」
小少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有些糾結的看我,「我出不去……」
我抬眼四顧,這是個不小的園子,花木扶疏,不遠處還有個小池塘,一朵朵的睡蓮白白紛紛的開的熱鬧,再遠就是廂房了。
他指了指遠處的漆紅大門,「門口有人守着。」
難不成是被軟禁在此的?我有點同情的看小少年,見他忽然雙手一拍喜道:「我房裏有藥,我可以幫你!」
我略微思忖,覺得也無計可施,只得扶着小少年去了他的臥房。
將將在房中坐定,我就有些遲疑,有些後悔,看着小少年翻箱倒櫃的將一瓶瓶不知名的藥罐倒在地上,又找出剪刀,匕首,以及修剪花木的鉗子,我按耐不住的道:「不用那麼麻煩……止個血就行,我自己來……」
沒等我講完,小少年就蹲在了我眼前,可憐兮兮的看我,「我會的,真的!」
我面上抽筋的笑,「是嗎?」
他鬱悶壞了,悶着頭不吭聲了。
我覺得這樣不太好,畢竟人家好心好意,不能太打擊少年人的自信心,便溫和的笑道:「並非不信你,實在是我傷到的地方……不大方便。」
他抬起水潤潤的眼睛將我望着,「我不介意。」
我介意……
他蹭到我腳邊,眨着人畜無害的眼睛,好不乖巧的看我,「不然我閉上眼睛,好不好?」
矮油,這雙眼睛看的我都化了,着實硬不起心肝兒,有些艱難道:「好吧……」
他的眼睛一瞬亮的我肝顫……誠惶誠恐的看着他擺弄各種利器,最後挑了一把匕首,我眼皮跳了跳道:「放下……」
他聽話的放下,換了另外一柄小刀。
我儘量溫和,「放下……」
他委屈的抿抿嘴,拿了剪刀過來,「我覺得刀子快一點……」
二
在少年手忙腳亂,手足無措,手腳並用的將我折騰的半死不活癱軟在榻之後,他終於心滿意足的繫上了結,彎着新月一樣的眼睛瞧我,「包紮好了,你覺得怎麼樣?」
我虛弱的對他笑,「甚好……」
他頓時開心的像朵花兒一樣,在紫檀櫃裏取出一件長袍遞給我,「你先換上我的吧。」
我接在手中,瞧他雙目炯炯的立在我眼前,略微思索,恍然道:「多謝。」
&必客氣。」他彎着眉眼笑,「你快換上吧。」
仍然乖巧的站在榻側對我笑,我猶豫再三忍不住開口,「能否麻煩你出去一下……我好換衣服。」
&他有些吃驚,「我應該出去嗎?」
那一臉天真懵懂的表情讓我也有些吃驚了,卻聽他不解的喃喃,「我娘並未教過我這個……原來這種狀況我應該先出去啊……」頗為有股子恍然大悟的感覺。
我忍不住脫口:「你今年多大了?」
他眼睛一瞬瞪得溜圓,又吃驚了。我琢磨莫不是我問的太過唐突,嚇着他了?
他瞪着眼睛問我,「蘇蘇,你不記得了嗎?」
蘇蘇?我突然又記起我現在的長相已經不是陸寧了,頓時我重新混亂了起來,左思右想半天,抬眼試探性的問他,「你認識蘇謝?」
&怎麼會不認識你?」他狐疑的看我。
他怎麼瞧都是個人畜無害的小兔子,我繼續試探性的問:「如果我說我不是蘇謝……你信不信?」
果不其然,他再次吃驚的蹙眉看我,片刻之後問道:「那你是誰?」
我在斟酌怎樣回答他這個問題,他突然雙手一拍,驚喜道:「莫非你是蘇蘇的孿生姐妹?失散多年,今日特地尋親而來……」
他越說越興奮,思維跳脫的猶如脫韁的野馬,什麼滅門慘案,什麼孿生姐妹失散天涯……
我着實聽不下去了,出聲打斷,「我和蘇謝一點關係都沒有,在此之前我壓根不認識她,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何會變成她的樣子……我也說不清楚……」
他搬了凳子規規矩矩的坐在我旁側,眨眼道:「你可以慢慢說,從頭開始。」
我有些鬱悶,從頭開始,哪個是頭?遇到林碧城?還是被退婚?
一切的混亂都是因為阮碧城,要不是他瞎了眼選上我,會有後來的退婚?沒有後來的退婚,我會鬱悶的那天夜裏到那般荒僻的後山遛食?若是那天沒有到後山遛食我會巧不巧的遇到同樣遛食的匪賊?
我活這一十九年從來未遇到過打劫這種萬惡的事件,當時被兩個匪賊截住一點兒的心理準備都沒有,而且他們連開場白都沒喊,直接就衝過來搶我手裏的荷包。
連個反應都不給轉換,我是本能的往後退,絆在石頭上,一頭就撞死在了崖壁上。
真的是純屬失誤。
&後呢?」少年興致勃勃的等我繼續講下去。
我幽幽的嘆了口氣,自主的忽略掉我臨死前因為沒有摸過男人手而沖天的怨氣與不甘,直接道:「然後我醒來就在蘇謝的房間,變成了蘇謝的樣子,莫名其妙的被人圍追堵截。」
他很認真的想了想,問道:「你臨死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牽掛遺憾或者不甘心?」
我略一沉吟道:「魔教未除,怎可先死。」
他瞭然的點頭,「我在古籍上看過,若是一人死前怨念極深,魂魄會游離在人間不願入輪迴……」他握掌在手心一錘,恍然大悟道:「你該不會是借屍還魂了吧?」
這個解釋委實太過荒謬,太過扯蛋……但是我死而復生也是件極其荒謬極其扯蛋的事,除了這個解釋,我暫時找不到其它的理由。
想來我之前聽那個持劍人確實說過,蘇謝是被毒死的。所以我借着蘇謝的身體重生了?
我要來一面銅鏡,又細細的端詳了一下我如今的長相,美貌又年輕,可以掐出水的小姑娘啊……老天這樣厚待我,讓我有些不安。
老天第一次這般厚待我,就是阮碧城選我的時候,後來我為他守身三年,被退婚。
這是第二次這般厚待我,我覺得放心不下,問道:「這個蘇謝是什麼人?好像大家都不怎麼……喜歡她?」
少年很隨意的點頭,「蘇蘇脾氣不好,教中人大多都有些怕她。」
&中?」我詫異,「什麼教?」蘇謝也是武林中人?
少年彎着眉眼笑,「娑羅教,就是你方才說的魔教。」
我覺得用五雷轟頂都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我幾近控制才沒有捏碎手中的鏡子。
少年瞧我似乎不信,笑盈盈的指了指我的右腿,道:「不信你可以看看你的腿上是不是有四腳青蛇的紋繡。」
我僵僵的伸出手拉起袍子,細白的小腿之上青蛇纏繞,一路蜿蜒而上,在大腿處探出碧碧的眼,四爪,沒有蛇信。
我記得父親曾經說過,魔教中奴隸帶鎖,護法紋繡,男護法在臂,女護法在腿,皆是四腳青蛇。而後備為下一屆護法的候選者身上的青蛇沒有蛇信,只有在成為護法之後才會由祭司紋上紅信。
蘇謝……蘇謝,我說聽着怎麼這麼耳熟。
江湖之中誰人不知,這一屆的護法候選之中有一名愛豢養男寵,用於練功的妖女,十四五的年紀已經出落的禍國殃民,十惡不赦。
無聊的江湖百曉生還特地立了個十大妖女排行榜,皆是惡貫滿盈,人人得而誅之的死不要臉。
蘇謝姑娘不負眾望的位列第一,連魔教右護法冷百春都位居於後。
我不禁失控捏碎了銅鏡,老天是玩我呢?還是玩我呢?還是玩了呢!
少年見我臉色慘白,不由擔心的問道:「你不開心嗎?大難不死應該開心才對……」他瞧我依舊一副想要隨時赴死的表情,好心的安慰我,「其實蘇蘇也挺好的。」
我要死不活的看他。
&少……」他為難的想了半天,道:「至少蘇蘇長的挺好……」
我控制不住的伸手去拿腳邊的匕首。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焦急道:「你……你容我再想想!蘇蘇肯定不止長的挺好!」
我心戚戚然的看他,不知道該怎樣告訴他,我被退婚至死,基本的原因也就是魔教這群臭不要臉的!
他委實善良,急的真心真意,瞅着我半天最終委屈道:「蘇蘇對我挺好的……你不要死行不行?」
&幹嘛要死?」我很費解的看他,用匕首割開貼在傷口上碎布,好笑的道:「你以為我想不開要去死?」
他驚詫的瞧着我。
&能啊!螻蟻尚且偷生。」我撓了撓頭,「況且我的死純屬意外,我根本不想死,活着多好啊。」
開玩笑,我要想死還費盡心機逃什麼?直接讓那個持劍人或者少女一劍捅了我多省事。
誠然蘇謝這個身份我是千百萬個難以接受,如果我爹知道我重生成了蘇謝,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掐死我,但是我才一十九歲,沒成過親,沒生過娃,連男人的小手都沒摸過,就這麼死了,委實對不起自個兒,也對不起我娘。
我死了,我剛正不阿的爹傷不傷心我不知道,但我娘一定哭死了,她嘴硬心軟又護短的很,平日裏沒少罵我不爭氣,卻從來捨不得碰我一根指頭。有次陸明玉,也就是大娘的女兒,我爹的明珠,比我小一歲,為了一支珠花和我打了一架,我娘一看我滿臉的青青紅紅氣的拽着我就去找了大娘。
在大娘門前罵了一天一夜,從祖宗八代到兒孫八代,直到看見陸明玉傷的比我還殘勉強順了氣。
回去給我擦傷口的時候一邊掉眼淚一邊罵我不爭氣,看看陸明玉那丫頭多狠,打人專打臉!
我娘雖是妾,但因性格着實彪悍一直不得我爹寵愛,當初娶進門完全是因為大娘兩年都沒身孕,不得已。我娘進門就生了我,第二年大娘就一舉生了陸明玉和陸明秀這一對龍鳳兒女。
我娘至此就更不得寵了,加上我確實沒出息不招父親待見,我娘事事不如大娘。
直到我被阮碧城選中,我娘樂的走路都搖擺,她以為總算有一件事贏過大娘了,可沒想到我還是沒給她爭氣。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我的屍體,現在怎麼樣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她以後怎麼在陸家過下去……
我越想越難過,就算為了我娘也得活下來,至少去見她一面也好啊。世間這麼大,死而復生都可以,說不定就有什麼法子讓我回到原來的身子。
我換好衣服讓少年進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看我臉色,我安慰道:「放心吧,我這人別的本事都沒有,最大的本事就是苟且偷生,適應能力極強。」
他一臉的憂傷,抿了抿梨渦問我,「那蘇蘇死了嗎?」
我看他的表情淒婉,試探性的問:「你和蘇謝關係很好?你……喜歡她?」
少年垂下眉眼,乖順的道:「蘇蘇答應過我,她若成為護法就帶我去中原玩。」
原來如此。
&沒去過中原?」
他搖了搖頭,「我不可以離開教中。」
我有些唏噓,再問:「你被魔教的人關在這裏很久了?」
他略微想了想,點頭,「我從生來就沒有離開過這裏。」
委實太可憐了,從出生就被抓來囚禁,魔教太萬惡了!我不禁安慰道:「別難過,我既繼承了蘇謝的身體,就會替她守諾的,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逃離魔教?」
三
我問他,願不願意和我一起逃離魔教回到中原。
他彎彎的眉眼一瞬閃的晶亮,喜不自控的道:「你真的願意帶上我?」
我點頭,他一下子就撲了過來,我沒個心理準備被他撲倒在榻上,聽他開心的道:「蘇蘇我可不可以去中原當大夫!」
大夫?我跟不上他的思維,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咚的一聲響,房門被人一腳踹了開,燈光晃晃的照進來,有人尾音帶笑的道:「果真是色膽過人啊,什麼人你都敢碰……」
這聲音熟悉,我驚的霍然推開少年起身。
門外兩排的琉璃燈挑進來,流光溢彩,百轉千回,晃的我睜不開眼睛,就聽窸窣腳步聲,兩隊緋衣少女掌燈左右站開,待到陣仗鋪開,那出聲的人就在華光流轉之下美人環繞之中走了進來,白衣勝雪,玉簪束髮,手中還搖着把紫骨灑金扇。
兩個字,騷包。
四個字,極為騷包。
但不得不承認是個極為美麗的騷包。他落座在床榻旁側的太師椅上,細白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紫骨扇,也不看我,薄紅的唇譏諷的勾了勾,道:「這張床也是你上得的?」他微微抬眼,幾縷碎發騷在生光的脖頸里,似笑非笑,「恩?小蘇謝……」
尾調異常,我渾身頓時炸開了毛,這聲音不就是先前持劍戳我胸口的男人嗎?
我慌忙看旁側的少年,他已然起身有些緊張的看那人,抿了抿小梨渦低頭小聲道:「祭司……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