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米有不舒服(1 / 1)
不論如何,周意然走已然成了定局。
十分倉促,走馬上任。
他這一走,朝中就有風聲說是陛下如今是六親不認,頗有些回到從前那喜怒無常,強勢獨斷的樣子。
不對,也不太像,是更加叫人膽顫了些。
不然怎麼十幾年的好兄弟都一個不順心就給遣出京去。
一時之間,朝中上下都不敢再輕舉妄動,什麼要求他收回成命的摺子也沒再遞上來。
誠然規矩禮制重要,但小命不保全都玩完。
傅應絕只是覺得這兩天罵他的人又多了些,每日坐在殿內批摺子都能打兩個噴嚏。
嚇得傅錦梨這大孝子兩眼一閉,差點將屋頂都給哭掀了去。
「我爹死啦,我爹爹生病,生病死啦——吃藥吃藥嗚嗚哇——」
傅應絕受不住魔音貫耳,試圖將扒拉在自己小腿邊的小孩兒扯開。
可她纏得很緊,一屁股墩坐在自己腳上,兩隻小肉胳膊死死環住自己的小腿。
癟着小嘴,擔憂地望着,眼淚要掉不掉地。
扯了兩下沒扯開,跟塊鐵坨坨似地。
傅應絕:......
耐着性子,哄她,「死不了,先撒開手。」
小孩兒使勁搖晃着腦袋,也不說話,就睜着濕漉漉的大眼睛。
仿佛他是咳嗽兩下就能將自己咳死的豌豆花。
「你先......」
「陛下,少傅到了。」
傅應絕一句話被打斷,先是應了門邊的蘇展一聲,叫他將人帶進來。
而後低下頭,嚇唬傅錦梨,「夫子來了,夫子說小孩兒不聽話要挨手板。」
「不怕,不怕夫子,夫子不打小梨子,小梨子是乖乖~」
乖個屁乖。
跟塊小牛皮糖似的胖娃娃。
仰着小臉,肉肉的下巴磕在他腿上,兩腿岔開拿他鞋子墊屁股。
死犟,只有一張小胖臉生得乖軟好欺負,好像戳一下就能吧嗒吧嗒掉小珍珠。
傅應絕不為所動,艱難地拖着她走了兩步。
「叫別人見着了成何體統。」
「小梨子就是,體統!」小孩兒很是霸道,用最奶氣的聲音說着最囂張的話語。
傅應絕一聽,反而舒展了眉眼,一點都沒覺得不妥。
笑罵她,「二皮臉,哪兒有你這樣的體統。」
落安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一身玄衣的帝王額發都撩了上去,眉目並不堅毅,反而精緻得出奇。
傅錦梨跟他很像,就連流動的血液里都沾染上了幾分他的氣息。
帝王腿上掛着只小奶團,小奶團嘴巴絮絮叨叨地不知在說什麼。
落安的打量很短暫,他若無其事地收回眼,拱手,「陛下萬安,小殿下萬安。」
「少傅請坐吧。」傅應絕抬手示意,叫落安坐自己卻站着一動不動。
傅錦梨聽見落安的聲音,趕緊扭過頭,見到落安她顯然是極開心的。
她咧嘴,興奮喊道,「夫子——」
一個意料之內的稱呼,但落安心頭不可否認有划過淡淡的失落。
他笑得溫柔,「小殿下這是做什麼。」
「爹爹啊七啊七!小梨子擔心,我擔心爹爹的,爹爹要喝藥藥啦~」
他指着傅應絕給落安看,小臉緊緊繃着,擔憂顯而易見。
而後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夫子。夫子治一治,治病爹爹好~」
說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一張胖嘟嘟的小臉懵懵,茫然地歪了下腦袋。
為什麼要叫夫子治病哇。
好像心底有個聲音在說,夫子厲害的,夫子什麼都會幹,就好像......
就好像什麼,她沒想起來。
不僅沒想起來,就連幾日前的事兒似乎也忘得一乾二淨。
「腦殼瓜了?」傅應絕在她頭頂輕輕扣了幾下,在小孩兒恍惚之際將她抱了起來。
「誰跟你似地,又會讀書看病,又會養雞鋤地。」
顯然是覺得傅錦梨那話不過是胡言亂語。
落安也笑笑,說,「夫子不會治病。」
傅錦梨在她爹懷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被抱着坐了下來。
擰着小眉毛想反駁,可目光一觸即落安的眼睛——
沉靜又和煦,靜靜看着她。
小孩兒眨了眨眼,最後只溫吞地「嗷」了一聲,摟住傅應絕不說話了。
傅應絕又重新看向落安,對他的態度不像對周意然那麼隨意,反而是疏離地。
「少傅今日來,是有急事?」
自從上次傅錦梨出事,到今日兩人才算是再見面。
傅錦梨昏了腦袋不知為何要去找他,回來一問更是腦袋空空裝一堆雜草什麼都答不上來。
傅應絕心頭覺得怪異,卻並沒表現出來。
落安將他的疏離看在眼裏,卻不動神色,「無事,不過是小殿下接連告假,前來瞧瞧。」
傅應絕多少是猜到了的,只搪塞一般,「永嘉身子骨弱,太醫說多養養。」
傅錦梨身子骨如何,落安再清楚不過了。
而此刻在傅應絕懷裏身子骨弱的小胖娃,更是纏着他要了一塊糕糕,吃得腮幫子鼓起來,一雙大眼睛美得都眯起來了。
精氣神十足。
傅應絕注意到他的目光,咳嗽一聲,大袖狀似無意地動了動,恰巧將懷裏吃得滿嘴噴香的胖娃娃遮住。
臉都不帶紅一下,「身子不舒服,吃得就多。」
落安依舊笑着。
父女倆在他面前,一個胖娃娃吃得十分歡快,小腳都翹了起來,一個當爹的欲蓋彌彰,屁話張口就來。
「是嗎?」落安輕聲,蹙眉,「那是該好好養着的。」
「小殿下。」他又去喊了一聲傅錦梨。
「嗷~」傅錦梨百忙之中從傅應絕的衣袖下頭鑽出腦袋來,臉上沾了碎屑,像小花貓。
「小殿下是何處不舒服啊,不要自己個兒藏着定要一五一十告訴陛下,夫子跟小粽子小蔚還等着你回來呢。」
「不舒服哇,米——」
米有。
米不出來,被傅應絕一塊糕點堵住了嘴。
小孩兒茫然地用手捧住,腮幫子真的被撐了起來,嚼着,說不出話來。
傅應絕咬牙,卻笑得溫柔,摸着傅錦梨發上的小珠子,「永嘉,父皇說不舒服,是不是呀。」
是的,爹爹不舒服。
於是小孩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傅應絕便挑釁似地向落安投去一眼。
瞧吧,她自己承認的。
很幼稚。
落安唇角勾了勾,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挑着說了些尋常的,又說了說學宮的進度。
沒什麼異樣,只是離開時,落安遠去的背影一頓,而後側過身來——
唇動了動,說——
「投鼠忌器,是為大忌,陛下。」
傅應絕叫這話定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但是第二日,傅錦梨又照常出現在了學宮,那病說好就好,依舊是吃嘛嘛香的小豬仔。
日子似乎也就此平靜了下來,朝中人戰戰兢兢,但傅應絕也沒再發什麼瘋。
直至一月後,前去四處搜羅方士的禁軍,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入了京。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