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告別純陽【中杯】（1 / 1）

    周拯本來還想好好吃次席，結果跟紫微帝君聊了聊，直接就沒精神了。

    那隻羊脂瓶被他收在了儲物法寶中。

    散席後，周拯悄悄去了青山城，買了兩箱啤酒、買了點涼菜，帶去了馮不歸駐紮的基地。

    已經是副局級領導的馮不歸，推掉了兩三個小會，在倉庫角落支了張桌子，兩人有一杯沒一杯地喝着。

    不多時，周拯去了一旁的拳擊台，將自己壓製成凡人的力道，一拳一拳地擊打沙包。

    他渾身肌肉微微鼓脹，沙袋在不斷上揚。

    不遠處跑來兩名年輕隊員，提着大包小包的熟食，在馮局面前的桌子上擺得滿滿當當，也不敢多問什麼，轉身跑遠。

    砰的一聲，周拯一時沒能控制住力道，沙袋直接炸散，一蓬蓬白沙向後炸散。

    「有心事？」

    馮不歸輕聲問着。

    周拯訕笑了聲，鑽出欄繩，坐回了自己的小馬扎，開始喝悶酒。

    「沒什麼，只是心氣兒不暢罷了。」

    「我不是聽說，打了個大勝仗嗎？」馮不歸笑道，「還說是去火星那邊打的，以少勝多，斬大妖數百，大家傳的可帶勁了。」

    「是嗎？」

    周拯想了想，確實沒讓大家封鎖消息。

    他抓了個辣鴨脖啃着，吃的津津有味。

    馮不歸不禁有些摸不着頭腦，搞不懂周拯這是怎麼了，一會看起來心事重重，一會又跟沒事人一樣。

    這是壓力太大，精神狀態起伏不定？

    「小周你是遇到什麼猶豫不定的事了嗎？」馮不歸挑了挑粗短的眉毛，胸肌配合着跳了跳，「咱現在可是資深的業餘心理諮詢師啊，如果你覺得自己不好意思，可以說你有一個朋友嘛。」

    「嗯，我有一個朋友……」

    周拯丟下啃了一半的鴨脖，嘀咕道：「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哈哈哈，那你就說說自己煩心什麼啊。」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有點大男子主義，」周拯嘖了聲，「明明知道這對我女朋友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但還是不太想她離開我身邊，又想着，如果所謂的大局為重，就要凌駕於我們個人感情上，還要讓我們的感情摻雜這些，是不是……我太沒用了？」

    「誰啊？敖瑩？」

    「不然還能有誰？」

    「不是還有個百花仙子嗎？」

    「馮隊你聽誰說的？」

    「啊，沒事沒事，我想想哈。」

    馮不歸打了個哈哈，仔細斟酌着周拯的話，啃完兩隻滷雞腿，喝半瓶啤酒，方才嘆了口氣：

    「我覺得吧，事情要綜合來看，這個不是你有用沒用的問題，也不是說為了顧全大局就要犧牲小我。

    「你可以問問自己嘛，放心她離開你身邊嗎？她會出軌嗎？還是會有什麼危險？

    「她如果放棄這次機會，對當前局勢影響大嗎？對你們以後的發展有影響嗎？她會後悔嗎？」

    周拯仰頭喝了杯啤酒，緩緩點頭。

    馮不歸笑道：

    「兩個人相處其實也是一門學問，尤其是這種自身發展和自身感情出現矛盾的時候，作出犧牲的一方會不會後悔至關重要，這會影響到你們今後的關係。

    「你們現在是在熱戀期，覺得擁有彼此就是擁有了全世界。

    「可從物質世界的角度來說，你們只不過是生理和心理上的伴侶，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環境，不要去破壞這個環境，不然必然會在今後承受代價。

    「你想想，如果你們感情遇到問題，吵架了、冷戰了，她情緒激動說出一句『如果當年我沒放棄那次機會該多好』，那對你們的感情傷害有多大？」

    周拯皺眉看着馮不歸，嘀咕道：「馮隊你現在不健身，怎麼開始搞情感教學了？」

    「嘿嘿，喝。」

    馮不歸笑道：「你心底其實有答案，你挺理性的，只是你性格有個比較明顯的缺陷。」

    「什麼？」

    「你在下意識的避免背鍋。」

    馮不歸挑了挑眉，笑道：

    「這跟你之前生活工作環境有關，你不想讓人埋怨你，所以你經常會表現的有些軟弱，然後讓對方強硬一些。

    「這是你下意識會去佈置的陷阱。

    「舉個不好的例子，你跟敖瑩如果因為感情不合分手，你也會下意識地讓對方覺得虧欠了你，讓對方覺得對不起你，這種人格……不好評價，也挺常見的。

    「我帶過的年輕人有很多都是這種性格。」

    周拯默然。

    他仔細回想了自己離開福利院後的人生軌跡。

    好像，馮隊切中了要害。

    「自我感動型人格嗎？」周拯輕聲問着。

    「差不多。」

    馮不歸笑道：

    「不過也不要太在意這些，而且人都是複雜的，是不能被總結歸納的，我們回到正題。

    「也不要覺得這種人格不好，他會約束你，守住你的道德底線。

    「說回你女朋友這件事……我覺得，你不如就替她拿定主意，替她承擔這份壓力，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該有的擔當。

    「明知女人大多數時候比較感性，還將決定權交給對方，本身就綁架了對方，這個不是互相尊重，而是互相佔有。」

    周拯納悶道：「不是，馮隊你怎麼懂這麼多？」

    馮不歸挑了挑眉：「我這麼多年巡邏街頭，見過了太多人生百態，以前是覺得你還年輕，現在感覺你成熟多了，可以跟你談談這些了。」

    「抱歉，」周拯目中流露幾分歉然。

    馮不歸擺擺手，笑道：

    「這麼多年，早就想開了。

    「其實是我謝謝你，認識你之前，我就想着找個機會去跟妖魔同歸於盡了。

    「現在的我就想着，帶着我家人和朋友的那份，好好活下去，多幫一些在災禍中掙扎的人，就像是在這座城市。

    「來這裏，倒是解開了我多年的心結。」

    周拯點點頭，端起玻璃瓶與馮不歸碰了下，將一杯啤酒一飲而盡，起身振作起精神。

    「你幹啥去？」

    「回去辦正事，」周拯笑道，「要對未來有信心。」

    馮不歸也沒攔着，眼睜睜地看着周拯化作一縷清風消失不見，在那挑了挑眉。

    周拯一走，倉庫角落安靜了下來。

    馮不歸在懷裏摸出一張皺巴巴的、被塑膜封起來的照片，將照片壓在了一旁座位上，打開手機放個電影，慢慢消滅這堆熟食和腳邊的啤酒。

    些許微風吹過，照片輕輕顫動。

    抱着羊角辮小姑娘的年輕女人溫柔地笑着，背景是陽光明媚的公園。

    ……

    「班長你去哪了，怎麼一身酒氣？喝酒都不帶我！」

    「開會，大家過來聚一下。」

    周拯剛現身就招呼了一聲，正無所事事的肖笙第一個跳了過來。

    可能是周拯的嗓門太大了些，讓逗留在天府酒店頂層的仙神靈生都聚了過來。

    哪吒抱着胳膊站在角落，木吒向前寒暄兩句，哪吒破天荒擠了個微笑。

    紅孩兒剛往沙發上一躺，福伯就拉開了唐三藏大師的房門，灰溜溜地跑了出來。

    福伯的神情頗為尷尬，但他也沒辦法，之前被師父喊去當電燈泡，他也不太好拒絕，此刻正琢磨着找個理由離開這『是非之地』。

    敖瑩哼着小調跑了出來，一身可愛的粉色睡裙、宛若兔耳朵般的發箍，仿佛讓各處都添了幾分光彩。

    周拯坐在主位，看着肖笙問：「無雙還沒回來嗎？」

    「她回師門了，」肖笙笑道，「不是班長你交代給她任務了嗎？應該在查案吧。」

    周拯點點頭，對這般事倒是沒放在心上。

    他看向身旁入座的敖瑩，後者有些好奇地看着周拯。

    周拯笑道：「你們龍族跟蛟魔王有仇嗎？莪是指那種深仇大恨？」

    「這個倒是不清楚，」敖瑩道，「我這一脈應該是沒那麼多仇恨的。」

    「那就好，」周拯正色道，「現在蛟魔王被關押在寅虎神將那，後面我想把他改造一下，搞成個護星大陣的護陣神獸，你們覺得咋樣？」

    眾人齊齊後仰。

    李智勇問：「這般狡詐之徒，似乎不太可信。」

    「狡詐歸狡詐，我們不給他留什麼縫隙不就好了，」周拯笑道，「我看重的是這傢伙惜命的那股勁，只要讓他蛟在塔在……啊不是，只要讓他蛟在陣在，陣破蛟沒，由不得他不上心。」

    李智勇緩緩點頭。

    周拯又加了句：「這對於後續計劃展開，是有幫助的。」

    李智勇心底有些奇怪。

    他們兩個商量出的計劃，應該是僅限於他們兩個知曉的絕密，僅會有限度地讓紫微帝君、太上老君這般己方重要泰斗級大佬知曉少部分。

    李智勇滿是疑惑，也不知周拯為何要點這麼一下。

    但很快，李智勇就發現了原因。

    周拯讓敖瑩拿出了祖龍龍珠。

    敖瑩張開小嘴，小手摁在平坦的小腹上，輕輕地向上抬舉，路過胸口時手掌有一個大幅向前的動作。

    隨着她手掌抵達嘴邊，一顆黯淡的乳白色珠子飄了出來。

    各處飄起了晦澀的道韻。

    這顆珠子可如恆星般巨大，也可如指甲蓋般袖珍，而這般變化，就是這顆珠子如今僅剩的神通。

    「其內祖龍真元已完全消失。」

    敖瑩輕嘆了聲：「現在來說的話，只是一個象徵罷了，如果消息傳出去，我應該是要把它送回族內的。」

    周拯眯眼笑着，在袖中取出一隻羊脂玉瓶，輕輕晃了晃：「如果我有辦法修好它呢？」

    敖瑩杏眼瞪大，有些不敢置信。

    「生生不息丹，還是液態的，」周拯笑道，「老君出品，值得信賴。」

    「真的嗎！」

    敖瑩直接跳了起來，捧着這顆龍珠的手在激動地顫抖。

    「周，真的可以嗎？如果祖龍的龍珠能修復，我們就能尋到龍族真正的歷史與祖龍最後的傳承！這、這……我去喊母親，有龍珠在，他們一定會站在我們這邊！」

    她轉身就要奔回屋內，但一雙大手從後擁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她。

    周拯突然站了起來，動作很快，出手也很堅決。

    嚇得靈沁兒抬手捂住了朱蓮兒的大眼。

    敖瑩感受着周拯手臂的熱度，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問：「怎麼了嗎？」

    周拯低頭嗅着她長發散發的清香。

    「我想讓你融合修復好的龍珠。」

    敖瑩怔了下，微微抿起嘴。

    周拯低聲道：

    「我不求你今後成為龍族的話事人，只想讓你第一能變強，這樣以後能保護自己，第二是能一定程度干預龍族決策，起碼不要讓他們站在生靈的對立面。

    「不只是我在懇請你，還有青華帝君，復天盟。

    「可以嗎？」

    敖瑩慢慢將龍珠握緊，低聲道：「可我沒資格，這本該是父王去融合……」

    「龍珠是我們找回來的，」李智勇在旁道，「修復龍珠的寶丹是老君給的，三界應該只有這一份，如果老君想將祖龍龍珠還給龍族，不必等現在。」

    福伯笑道：「年輕真好啊，摟摟抱抱的也不害臊啊，哈哈哈。」

    周拯鬆開敖瑩，後者卻並沒有動作，低頭看着虛握的手掌。

    她低聲道：「可是，如果我融合了龍珠，很可能會被父王他們帶回龍宮……是在五部洲的龍宮……」

    周拯笑道：「那樣你會更安全不是嗎？接下來藍星恐怕會成為漩渦的核心地帶。」

    「可我、我能幫上你很多了。」

    敖瑩轉過身來，眼圈漸漸泛紅。

    周拯保持着微笑，與她正面相對。

    「我知道了，我聽你的，」敖瑩低頭說着，將羊脂玉瓶攝入手中，轉身走向了自己房間。

    周拯微微抬手，隨後又將手落了下去，看着她低頭離開的背影，微微抿嘴。

    「努力變強吧。」

    福伯笑着站起身，在周拯肩膀上拍了拍，「如果你能掃平王母和天道惡念，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啊。」

    周拯苦笑着搖搖頭。

    大天尊都做不到的事，他也只能通過另外的方式來實現。

    馮隊提醒的不錯，自己骨子裏是自我感動型人格。

    第一次去做讓自己無法感動的決定，還挺難受的。

    「我去休息下，你們幫敖瑩護下法。」

    周拯如此低聲說着，扭頭走向了電梯口，想去城市中隨便逛逛。

    李智勇從後面跟了上去，對眾人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放心就好。

    半天后。

    一聲龍吟響徹藍星所在的星域。

    藍色的星辰包裹了一層乳白色的光暈，似是一顆寶珠展開了威勢，將這顆星辰籠罩了進去。

    下一瞬，光暈展開，整個太陽系的範圍被籠罩其內，一條宛若銀河般宏偉的龍神虛影緩緩浮現，對着宇宙星空發出了一聲似有若無的龍吟。

    在這龍神額頭，一枚鱗片輕輕閃爍光亮，其中緩緩凝成了一名神女的虛影。

    三千青絲如瀑布般垂落，身上的輕紗長裙包裹着曼妙的身形，那張瓜子臉滿是聖潔，長長的睫毛輕輕眨動，隨後睜開了一雙杏眼。

    眼底沒有任何波瀾。

    一眼萬年，滄海桑田，星辰變幻。

    一顆顆星辰宛若被拉近，一縷縷七彩霞光匯入這身形體內，讓她漸漸被光芒包裹，而那宛若銀河般宏偉的龍神虛影緩緩盤踞，仰頭髮出了一聲怒吼。

    三界震動！

    這一刻，三界龍、蛟、虺、虬、螭、蛇、蟒，以及各類有靈性的水族，盡皆朝着同一個方向仰望。

    五部洲外圍四海爆發出陣陣龍吟，一條條真龍騰空而起，湧向了上方那璀璨的星空，不少老龍爬出深淵，直接撕開乾坤，消失不見。

    隆辰市一處酒吧內。

    周拯迷迷糊糊睜開眼，仰頭看着外太空的異象，忍不住打了個酒嗝。

    「融合了？」周拯問。

    「嗯，」李智勇緩聲道，「龍王血脈本就是祖龍嫡親，她融合沒有任何壓力，我已經叮囑過了，讓她就說是老君將破碎的龍珠給她，龍珠自行修復完全……總之，班長不用太擔心。」

    「智勇你說，我是不是有點沒用？」

    周拯頹然道：

    「修行到現在，拼了命的去斬道基，拼了命的去渡劫，沒什麼把握就硬闖金仙劫，到底改變了什麼？

    「燕子姐第一次要走的時候，我只能說成仙以後去幫她。

    「現在還是要親手送走瑩瑩。」

    李智勇沉吟幾聲，緩聲道：

    「你改變了藍星，你把這顆星辰的妖魔平定了，無論是你主動還是被動影響。

    「你花費了一年的時間，就抵達了當前的境界，擁有能正面與老牌仙神交手的實力。

    「你救了很多人，也幫了很多人，你救回了青山城，你替復天盟吸收了王母大部分的注意力，因為你的活躍，打亂了對方的計劃。

    「你給我們帶來了希望。

    「你還能給三界帶來勝利，而這就是我追隨你的唯一理由。」

    周拯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個滴酒沒沾的傢伙。

    他就想宣洩下情緒！

    怎麼就被老李這傢伙給懟回來了！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班長。」

    李智勇搖搖頭，隨手拿過周拯手中的雞尾酒，仰頭灌了下去。

    「回去陪陪她吧，我替你應付下龍族高手，多給你們點相處時間。」

    周拯閉目做了個深呼吸，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恢復清醒，在店員們那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視下，神態自若地推開了酒吧門，步履如風，絲毫不見醉意。

    片刻後。

    天府酒店頂層，周拯宿舍的隔壁房間，周拯敲了敲門便推門而入。

    似乎多了些變化的敖瑩立刻起身。

    她額頭多了兩隻潔白的龍角。

    見到周拯，她眼圈突然泛紅，剛忍回去的眼淚又跑了出來。

    「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已經不再想着報恩的事了，我只是覺得跟你在一起我很快活……我不知道自己回去能做什麼，我想跟你一起呆着……」

    周拯剛想說話，敖瑩身形一閃，憑空出現在周拯面前。

    她抬頭注視着周拯的雙眼，突然環住周拯脖頸，將周拯拉的低頭，自己則墊腳向前。

    房門漸漸關上，一層又一層結界慢慢彌散。

    房中的兩道身影仿佛要融合在一起般。

    或許已經不用多說什麼，他們也沒了語言的交流。

    只有懸崖勒馬時的幾聲迷亂的低喃：

    「你功法……還沒第六重……」

    「稍等。」

    隨後便是吞咽丹藥的聲響。

    屋外，兩位剛趕來的天師，抬手佈置了兩層結界，隨後抬頭看向空中，目中滿是提防。

    藍星外太空、隆辰市正上方，一條條老龍爬出了乾坤縫隙，化作人形，低頭注視着此地。

    當這些龍族老者要落下時。

    天府酒店頂樓閃過少許仙光，李智勇昂首而立，對着空中的老者拱拱手，緩聲道：

    「太白弟子李肖笙在此恭候多時，可否請四海龍王來此一敘？」

    四名老龍緩緩落下，眼神帶着幾分思索，一看就是睿智與智慧加身的上古巨擘。

    李智勇心底暗自嘆了口氣。

    他現在還能怎麼辦呢？只能編點瞎話，然後期望班長『不太行』，早點結束感情升華。

    這叫什麼事。

    男一號抱得美人歸，自己這個出力出策的男二還要去幫男一穩固下今後與親家的關係……

    師父啊師父。

    您這穩教寶典的新編奧義，【不要當故事主角，但去蹭主角光環】還真是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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