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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米到多時貧不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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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這老人、婦人、少年是徐蓋和徐蘭、徐世感。

    李善道忙先迎上徐蓋三人,行禮說道:「徐公,你們一塊兒來了?」

    「二郎,老夫本是倦於行路,不欲來的,無奈世感聞說要在興洛倉迎戰官兵,非要吵吵着來,說要給他阿兄幫手,言說甚麼『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便來了。」

    李善道笑道:「徐公路上辛苦。三郎年少英傑,前從大郎攻濮陽,已立大功,此番將迎強敵,三郎躍躍欲試,自是少年英雄的本色。三郎,此回迎戰洛陽等地官兵,料你必能再立功勞。」

    徐世感才十四歲,不折不扣的還是少年一個,和徐世績的深沉穩重不同,他還有着少年人的熱血和激情,面對戰爭,尤其強敵將來攻襲的大戰,他不僅不怕,反而興奮,實可理解之事。

    聽得李善道這話,徐世感說道:「立不立功勞,不當緊!只要這回俺阿兄許俺上陣殺敵,那俺便心滿意足。」說着話,左顧右盼,看了看徐蓋,又看了看徐蘭。

    李善道心知,「上陣殺敵」此語,徐世感肯定是與徐蓋、徐蘭也說過,但徐蓋、徐蘭必是沒有同意他的此請。果然,徐蘭抿嘴,輕輕一笑,說道:「李郎君,俺這少弟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尚未識得兵凶之危,痴言亂語,不曉得自家有幾斤輕重,還敢請郎君不要見笑。」

    也許是錯覺,也或者不是錯覺。

    李善道莫名其妙地感覺到,這次相見,徐蘭對他的態度,好像與以前略有不同。

    但不同在何處,他亦說不來。

    似是更親近了些?又似是更禮重了些?

    當下不是琢磨這些的時候,李善道趕忙接腔,笑道:「有道是,『虎父無犬子』,既有賢兄,也不會沒有賢弟。徐公和徐大郎、徐二郎俱是咱衛南聲名在外的英豪,三郎儘管年少,卻亦斷非尋常少年可比。想當年,我才十四五的時候,猶抓雞逐狗,哪裏有三郎這等的英氣颯爽?」

    李善道早前在大伾山在中操練部曲的時候,徐世感好奇,有時會去看,那時對李善道他就有好感,徐蘭後來又頗讚許李善道,越發是加深了他對李善道的好感,再聽到李善道此般誇他的話語,徐世感這時挺胸昂首,愈是瞧着李善道順眼,並愈是神采飛揚,意氣昂昂了。

    寒暄數句,李善道代徐世績,向徐蓋三人解釋說道:「來取糧的百姓太多,翟公令了大郎、翟大兄等幾人分別負責興洛倉東、西各面的放糧事宜,故大郎不得有暇,來迎公等,至若劉兄等,要麼為大郎輔佐,要麼出駐在了沿邊鄉里,把守警戒要地,也都來不了,因大郎特地交代我,令我迎上公等,先把公等送到大郎營中。……徐公、娘子、三郎,便請跟我來吧?」

    「好,好,勞煩二郎,前頭領路。」

    一則,瓦崗主力已陸續都到;二則,近日各營招募到的新兵甚多;三則,如郝孝德等前來相投的各地的中小股義軍現也很多,所以興洛倉倉城內外、包括興洛倉所在的這片黃土原下的各個谷地中,現於今已是駐滿了部隊,——用「滿坑滿谷」此詞形容,半點亦不誇張。

    和之前在縣城外駐兵時不同,這種情況下,徐世績營現在哪裏,還真的有人領路不可。

    吩咐高延霸帶李善仁等去自營,李善道就在前頭引路,引徐蓋等去徐世績營。

    此地離興洛倉的倉城約有三四里遠,路上已是人潮人海。

    興洛倉外的路,多修在谷中,直通到倉城所在的黃土原。

    徐蓋等是從南邊來的,他們走的這條路是興洛倉南邊幾條路中最幹道的一條路,相當的寬,足能容四五輛大車相對並行,十幾個人並排而行都能容得下。現卻此條路上,已被剛取完糧回去的鄰近鄉里的百姓,和尚未取到糧,多是才從外地紛至趕來的百姓佔滿。

    往前望去,黑壓壓的儘是人頭。

    往後望去,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也都全是人頭簇擁。

    道路的左邊是取完糧,家在臨近鄉里住,回家去的附近百姓。取糧的大多是窮人,多無瓮、盎之類盛糧的器具,更沒有牛車等工具,用的主要是荊條編的筐子。想這荊筐,裝個大塊的物事還行,裝米豈會合適?荊條編的再密,也會有空隙,從倉城出來,一路行來,不知多少的米粒透過空隙掉在了地上!十幾天下來,路上已然是積了一層薄薄的米層,如似白沙。

    道路的右邊,全是扶老攜幼,挑着行囊,趕來取糧的百姓,已能望見黃土原上興洛倉倉城高大的城牆,有的孩子因為害怕人多,在哭,更多的是大人們激動的話語聲,——就不說已能望見興洛倉的倉城,但只是身邊那些取過糧回家的百姓們所扛着、抬着的筐中的米,還有那地上積累的米層,就已足夠令多少年吃不飽一頓飯、乃至可能已經餓了好久的他們沸騰了!

    左邊取完糧的百姓興高采烈,右邊才趕來的百姓激動沸騰。

    混在一起,亂糟糟的喧囂如陣陣滾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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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蓋等有護衛相從,李善道出來接他們時帶的也有親兵隨從,便由這些護衛、親兵在前開道。

    百姓們知道徐蓋、李善道等必是瓦崗義軍中的「貴人」,縱有躲得慢了點,挨了徐蓋護衛鞭子或矛杆、刀鞘打的,也不敢有半句怨言,紛紛緊忙躲開,不少人投來敬畏、羨慕的目光。

    「灑在地上的米,怎麼這麼多!」

    徐蓋實則不是才看到這些灑在地上的米,遠在離倉城還有十來里之際,地上就已有灑落的米了,但畢竟那時離倉城還遠,灑在地上的米較少,卻是離倉城越近,地上灑的米越多了。

    饒以徐蓋之家訾富實,此刻見到這些越來越多的灑落地上的米,也不禁感到心疼。

    焦彥郎、程跛蹄、張伏生等從着李善道一同來迎徐蓋、李善仁等的。

    程跛蹄笑道:「徐賢公,這也叫多?賢公且再往前走走,進了郭門,才知甚麼叫多!」

    「郭門」,指的是倉城外城的城門。

    徐蓋坐在車上,探頭往外看着路右邊上的白沙般的米層,說道:「就任這麼好的米,白白的爛在泥里?翟公、蒲山公對此也沒下道管束的命令?不覺得可惜麼?」

    「徐賢公,你興許還不知,這倉城裏究竟儲米多少!這點米,連倉城裏儲米的零頭都不如。」

    李善道也覺得這些掉在地上的米可惜,但事實上,就此還真是沒有好的辦法解決,他說道:「徐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來取糧的百姓,大都是窮寒之民,家徒四壁,就是個瓮瓮罐罐,他們也沒有,唯有以荊筐盛米,有所掉漏,亦是難免。」

    「為何不整袋分給?」


    李善道說道:「這是蒲山公營中房公的建議,他說若是以袋發給百姓的話,來取糧的百姓太多,或許分出去的糧也就會過多;再一個,米用袋子裝着和不用袋子裝着,便露出在外,對看到的百姓來說,起到的效果也不同。是以,便沒有按袋分給。」

    「房公此議……。」

    房彥藻,徐蓋是認識的,並因徐家和翟讓等的家世不同,徐蓋的祖父曾仕北魏,官至濮陽郡守,其父曾仕南齊,官至譙郡太守,其家亦世代兩千石,而起徐家現與琅琊王氏還是親家,實屬士族,故不多的幾次見面中,房彥藻對徐蓋還是挺尊敬的,但老實說,對房彥藻此謀,徐蓋很不以為然。不過因知房彥藻是李密的得力幹將,批評的話,徐蓋未有道出,咽了下去。

    短短的三四里地,人海中行了一兩刻鐘,才到倉城了下邊。

    「徐公,大郎營駐在倉城的西邊,咱們經倉城而過的話,能更快一點。」

    徐蓋說道:「好,好,二郎,請你帶路。」

    順着道路向上,在人群中擁擠至了倉城的城門外。

    城門不大,畢竟一則,是個倉城,平時沒有住民出入,只有糧車出入;二則,城門若是太大,也不利於守卒守糧。城門的寬度比不上下邊的路寬,只能容兩輛糧車並行。

    門口有值勤的兵士。

    是翟讓營黃君漢部的部曲。

    正好今日負責值勤的軍將是黃君漢的愛將張夜義,李善道與他是老熟人了。

    熟練地摸出金豆十來枚,塞入張夜義手中,李善道笑道:「張兄,今日你輪值啊,辛苦辛苦。」回身指了下徐蓋等乘坐的輜車,說道,「徐公今日到了,徐大郎令我代迎。谷地的路人太多,不好走,尋思着先進城,再轉西門,然後去徐大郎營。」

    「徐公到了?容俺上前見禮。」這十來枚金豆,張夜義卻是不肯收了,推還給李善道,整束了下衣冠,忙便到徐蓋坐的車外,恭恭敬敬地向徐蓋問好。

    徐蓋不以徐世績在瓦崗軍中的地位居傲,客客氣氣地答了他兩句。

    張夜義就令一個隊率,領着十來兵士,加入到了為徐蓋開道的行列,連打帶罵地驅開擁着爭搶進城的百姓,恭送徐蓋進了城中。

    真是如程跛蹄所說!

    一入城門,徐蓋特地往車下瞅了瞅,如果說外頭路上的米僅是如一層白沙,這城門內的米已是厚達數寸!被車馬踐踏的,與泥土相混,輜車的車輪駛行在上,竟有壓厚厚的石子之感!

    抬眼前看,放眼所至,門洞內外、直達前邊一兩里外的座座糧倉,地上的米層盡為如是!

    又見座座糧倉之間的路上、空地上,也都如此。

    再往眼前,不但是掉在地上的米比外邊路上的多,倉城裏的人也比外頭更多。

    外邊已然人山人海,這裏頭摩肩接踵、揮汗成雨,人多得簡直如堵!

    在外頭時,和緊從在車邊的李善道說話,還不需太大聲,入了倉城,說話都得大聲。

    「這得多少百姓?」徐蘭驚嘆地說道。

    她的聲音不是很大,但李善道有心之下,聽到了,笑着回答說道:「好請娘子知曉,具體多少百姓,咱也不知,但有一點可知,自開倉放糧以今,倉城的城門從早到晚,未曾關過,而入城取糧的百姓,亦從早到晚,未曾斷過。每天、每夜都是面前這幅熙來攘往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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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跛蹄趁着徐蘭掀開車簾的難得機會,偷偷覷看她清秀的容顏,炫耀似地插嘴說道:「徐家娘子,這十來天功夫,二郎已募得新兵上千,這還是少的,徐大郎營募的新兵已經數千!翟公、蒲山公募得的更多,俺聽說,翟公募得的新部曲已數萬多了!都是從取糧的百姓中得的!」

    「這麼說,來取糧的百姓不得幾十萬?」

    程跛蹄說道:「那可不是!徐家娘子,依俺看,上百萬也得有!」

    遍觀古今起義,能像李密、翟讓這樣,得有這麼大一個機緣的,鳳毛麟角,或可說絕無僅有。一座興洛倉,兩千萬多石糧,不僅後勤上的糧秣問題一下就全解決了,招兵買馬還絕不會缺糧,且則,尚能有餘力,以此所獲之糧開倉放與百姓,收買民心。簡直是黃金開局!

    人潮人海中,碾壓着地上厚厚的米層,一行人費了半天勁,才算是擠出了倉城,經倉城的西門出了去。出去後,又行數里,到了一處大谷地。谷中旌旗招卷,人聲馬嘶,座座帳篷、臨時搭的棚屋密密麻麻,不知是駐着多少的兵馬。徐世績的營地,就在此處。

    已有人在營外等候。

    李善道便止步於此,恭謹地等徐蓋、徐蘭、徐世感等入進了營,乃才自還。

    卻李善道的營地離徐世績的營地不很遠,在徐世績營北邊一處較小的谷中。

    將到自家營時,陡然張伏生指着北邊,說道:「二、二……」

    李善道舉目看之,見是北邊數里外,洛水岸邊,一隊約百餘人的騎兵,正沿岸疾馳。

    「誰、誰……」

    是呀,這是誰部的騎兵?

    焦彥郎眼神好,說道:「舉着的像是蒲山公的軍旗。」

    不是大纛,是較小的將旗。

    打下興洛倉後,李密很忙,又要籌劃迎戰洛陽等地駐兵,又要大舉募兵,又要督促部曲打造軍械,除了去見翟讓和迎接來投他的名士外,很少離營。

    李善道望着藍天白雲下、如帶河岸邊疾馳的那百餘騎兵,以及李密那垂着流蘇、迎着日光飛揚的黃色將旗,心道:「是又有誰來投李密了?能叫李密親自出迎,此人不知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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