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只因不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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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大船沒有船帆,不用操槳,卻罩着一層白色光芒,在遼闊的海面上乘風破浪。
果不其然,海船為法陣所驅使。
正當旭日初升,海天景色壯麗時分,而法陣遮擋之下,唯見四方朦朧而風聲隱隱。對此,船上的眾人早已習以為常,或是三五成群竊竊私語,或盤膝而坐閉目養神。
無咎與凝月兒坐在船頭的甲板上,他摸出玉壺,一邊小口飲着酒,一邊前後張望。
船尾,有個兩丈多高的船樓,乃是樂島主與他門下弟子歇息所在,卻有禁制阻擋,看不清其中的虛實。此時不見樂島主,只有叫作姜武的漢子,獨自坐在船樓之上,不時打出法訣,應該在加持法陣、並操持着海船的方向。
「月兒,此番出海去往何方,又要幹些什麼勾當,且說來聽聽呀!」
無咎前後張望片刻,似乎有些迷茫。而他身旁的凝月兒,倒是興致盎然:「之前出海,也不過前往兩三百里外的一片海域,或殺海魚,或捕捉海怪,而今日有所不同,好像是前往青湖島的方向,說不定另有一番收穫呢……」
「青湖島?」
「青湖島位於西南千里之外,大小與夏花島相仿。島上有位人仙五層的高人,稱為晨甲島主,極為的霸道,屢次帶人侵犯夏花島海域。而樂島主為免紛爭,便息事寧人。不過,那片海域雖然變數莫測,卻也機緣多多!」
「兩家和睦相處多好啊,又何必相爭呢?」
「誰說不是呢,而據說晨甲島主窺覷夏花島的靈脈,有心吞佔,樂島主再不肯退讓半步……」
「既為盧洲管轄,理當有人過問……」
「你與樂伯相處投緣,他難道不曾提起?」
「……」
無咎放下酒壺,手中多了一枚圖簡。
他與那個樂伯、樂掌柜,是否投緣,只有他二人自己清楚。短短的幾次碰面,都是在忙着討價還價,有關飛盧海的詳情,根本沒有工夫提及。所幸討來一枚圖簡,倒是對於這片海域有個粗略認知。
飛盧海,方圓數十萬里,便是與夏花島相仿的島嶼,便有上千之多。稱之為千島之海,一點都不為過。而每座島上的風土人情以及修仙者的存在,均無從知曉。
「飛盧海的島嶼眾多,足有萬千之數。而有人居住、並有仙者駐守的海島,則為一百多個。其中又有七座大島,分別管轄區域不等。我夏花島與青湖島,均屬玄明島管轄,怎奈地處偏遠,縱有紛爭,玄明島的高人也無暇理會……」
凝月兒的年紀不大,而對於這片海域的熟悉還是要遠遠強過一個外人。
「哦,是哪七座大島呢,島上高手的修為又如何?」
「天明島、地明島,玄明島,黃明島,日明道,月明島……哦,還有一個麗水島。據說各位島主都是地仙高人,又何必刨根問底呢,與你無關呀……」
凝月兒畢竟修為有限,所知道的也都是道聽途說,掰着指頭分說之際,她漸漸窘迫起來:「總之七位大島的島主,均由盧洲本土認定,乃高不可攀的人物,還是少問為妙哦!」
無咎抓着圖簡,暗中凝聚神識,依據凝月兒所說,將七個海島分別加以標註。當他聽到地仙高手,不僅微微一怔,還想追問,卻見小丫頭轉身躲避。他只得作罷,又聽嬉笑聲響起——
「凝月兒,他是誰呀?」
「哼,明知故問!」
「嘻嘻,我當然知道他是島主生擒之人,卻為何被你收留呢?倒也模樣清秀,莫非招贅的夫婿?料也不差,看你頭戴夏花,定然喜事臨門……」
「阿信,你……」
凝月兒爭辯不過,只得再次轉過身來。恰與無咎四目相對,她頓時小臉赧然,忙將耳邊的那朵夏花摘在手裏,旋即深深埋頭而嬌羞不堪。
而出聲戲弄之人,依然不依不饒:「哎呦,瞧她害羞呢,定有虧心事……」
海船雖大,而人數眾多,皆聚集在甲板之上,彼此相隔不遠。兩三丈外,便坐着一群人。其中的一位婦人話音未落,惹來陣陣笑聲。有了附和,她更加得意:「這丫頭不過十來歲,便心思不小,嘖嘖……」
「你……你胡說,人家十五了……」
凝月兒有心爭辯,愈發害羞,只管撕扯着手中的那朵紅花,一時根本不敢抬頭。她雖也率真野性,卻有小女兒家的羞怯。一旦被抓住短處,只能任由欺負。
「諸位聽見沒有,她已不打自招,嗯嗯,十五了,足以勾引男人……」
說話的女子,叫作阿信,三十多歲,漁家女的裝扮,雖有三分姿色,卻言語刁鑽、刻薄,且愈發的肆無忌憚。而左右的一群漢子只當有趣,嘻嘻哈哈不斷。
「啪——」
便於此時,一聲清脆的耳光響起。
誰料阿信的話音未落,突然往後便倒,旋即慌忙掙扎爬起,卻伸手捂臉而驚愕道:「誰敢動粗……」
在場的眾人始料不及,各自左右張望。凝月兒也悄悄抬頭,有些難以置信。
卻見無咎揮動着衣袖,斜靠着船舷上,然後抓着白玉酒壺,「呲溜」呷了口酒,這才吐着酒氣而淡淡出聲:「我從不打女人,今日破例一回。再敢胡說八道,我絕不留情!」
竟是無咎打人,眾目睽睽之下,扇了阿信一巴掌,卻沒誰見他出手。但見衣袖輕拂,一道微風掠過,轉瞬之間便掃到了阿信的臉上,結結實實發出一聲脆響。竟不容躲避,也不容招架。而阿信只是面頰發紅,並未遭到重創。正如所說,他手下留情呢。
不過,如此出神入化的手段,真的來自一個羽士二層的年輕人……
叫作阿信的婦人依然捂着半邊臉頰,茫然看向左右。左右的眾人也是懵懂,各自猜疑不已。
一度的說笑聲,頓時沒了,船頭安靜下來,唯法陣之外風聲如舊。
而無數道眼光與神識,則是齊齊落在一處……
無咎只管默默飲酒,旁若無人。
凝月兒早已察覺異常,更是不敢抬頭,抱着雙膝,很是可憐的模樣。許是忍耐不住,她悄悄傳音:「無咎,你真的出手打了阿信?」
「嗯!」
「哎呀,你惹大麻煩了!」
「哦?」
「你乃外鄉人,竟然打了阿信,必然惹來眾怒,此番出海,難免有人聯手對付你。到時候樂島主也不便過問……」
「那又怎樣,總不能看你忍受欺負?」
「你……我……」
無咎飲着酒,話語輕描淡寫。
凝月兒猶自埋着頭,藏着小臉,卻忽然無言以對,唯咬着嘴唇,一雙眸子微微濕潤。
自從爹娘雙亡之後,她孑然一身,孤單無助,不得不承受各種各樣的艱難困苦。而她依然與人為善,默默忍耐,期待着拜入樂島主門下,從此能夠擺脫困境。誰料今日突然有人幫她出頭,只因不忍看她受人欺負。
「月兒,怎麼了?」
關懷的話語聲在耳邊響起,凝月兒慌忙舒了口氣,悄悄抬眼一瞥,已然恢復常態,卻又恬然一笑:「不見出手,便狠狠教訓了阿信,如此神奇的法門,能否傳我呢?」
小丫頭的話音未落,許是心虛,悄悄吐了下舌尖。
「不用傳授,待你修至築基,便可馭氣化形,打人耳光也是簡單!」
「瞎說哩,你難道真是築基高手?」
「人不可貌相哦!」
「哼,我還是不信……」
無咎卻不再理會凝月兒,也不再飲酒,而是拿出一枚銀戒,獨自凝神查看。
出海之前,樂伯送來了這枚銀戒。戒子中,只有兩樣東西。
一個是塊紅色玉牌,應為夏花島的玉石煉製,兩寸大小,造型簡潔明快,正面刻着飛盧海夏花島的字樣,乃是一種古體字符,與神洲古體字相仿,好像彼此一脈相承,辨認起來很容易。背面刻着樂氏門下無咎一行小字,看起來稍顯古怪。也就是說,他無咎成了樂島主門下的修仙者。
另外一個,乃是四面獸皮煉製的小旗,上面嵌有相關的佈陣以及驅使的口訣,並標註了名稱,雲水陣。稍加辨別,這是一套威力尋常的陣法,多用於洞府、宅院,或閉關的防禦之用。
凝月兒沒人說話,又不敢面對四周眾人的眼光審視,索性轉過身來,默默看着那個近在咫尺的身影。不知為何,她忽而覺着,她的心頭多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
幾個時辰之後,疾馳中的海船終於慢慢停了下來。
隨着遮擋的法陣消失,頓然日光明媚而海天壯闊。
眾人紛紛從甲板上站起,各自翹首張望。
只見不遠之外,乃是一座佔地數里的小島,雖也林木覆蓋,卻荒涼無人。而海船則是停靠在荒島的岸邊,並放下一道竹梯。許久不曾現身的樂島主,抬腳跳上船樓而沉聲命道:「凡俗子弟,就地等候。修仙子弟,隨我棄船往前。而此番頗多兇險,各隨自便,動身——」
隨着一聲令下,凡俗子弟就此上岸。
船上的修仙子弟,並未將所謂的兇險放在眼裏,爭先恐後離開大船,相繼躥向波濤洶湧的大海。
樂島主本人,以及他的兩位弟子,則是踏劍騰空,帶頭往前行去。
凝月兒早已腳踏雲履,悠悠懸空,尚未追逐離去,又忙連連招手:「哎呀,我忘了傳授法門,你若不懂驅使雲履那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