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主動權(1 / 1)
余百歲拉開牢門出來,到葉無坷住的那間牢房門口停下,很禮貌的敲了敲鐵門。
葉無坷:「進。」
余百歲:「搬家到這我這是初次登門,你看還是空着手來的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葉無坷:「都是自家人不說客氣話,你看你搬我斜對門我不是也沒去看過你嗎。」
余百歲:「這麼說我就踏實了。」
拉開門進去:「你家大門跟我家同款啊。」
葉無坷道:「嗨,統一裝修的你忘了?」
余百歲:「不是忘了,是我不知道這個事,搬進來之前這不都裝修好了麼,我還以為因為我是小公爺所以優待了呢。」
他掃了兩眼:「唉?唉唉唉唉唉?這不對啊,你家怎麼有個窗戶我家沒有呢?」
葉無坷:「戲多了啊。」
余百歲:「閒着也是閒着。」
他在葉無坷對面盤膝坐下來:「為什麼故意進昭獄?我以為你自己故意進昭獄,然後讓我們在外邊查呢,結果你把我們也都帶進來了。」
葉無坷道:「這地方我覺得不對勁。」
余百歲:「因為張家出事的那天夜裏,黑衣人才進去沒多久武侯就到了?也不只是武侯,沒多久連巡城兵馬也都到了。」
葉無坷點了點頭。
余百歲道:「羅府堂不是說了嗎,在案發之前沒多久,有人跑到府衙來敲鼓,報案說張家大宅發生屠殺命案,所以他讓楊府丞馬上去調集廂兵但還是稍微遲了一步。」
「如果整件事是有人故意拖咱們下水,想由此而引發出什麼更大的案子出來,那提前就做好佈置,在殺手進張家的同時去府衙擊鼓也很合理。」
「至於武侯,張家家大業大,而且家宅所在的地方是益州城內比較繁華之處,武侯數量多一些也合理。」
他看向葉無坷:「就連羅府堂和楊府丞兩個人故意先把你扣下,他們急急忙忙的去把案子處理好,其實也算合理。」
葉無坷道:「都合理。」
然後分析道:「就因為案發突然但一切都這麼合理,就顯得不合理了。」
他問余百歲:「如果你沒有察覺到七進山門有杏園脂粉的香氣,那我們還會不會來益州?」
余百歲回答道:「會啊,本來我們就準備到益州來。」
葉無坷道:「即便我們沒有關於錦盒初芽的線索我們也會到益州來,在回長安之前想看看謀逆的人在蜀中是否另有根基,益州就必須要來。」
余百歲:「沒錯啊,本就是我們在離開白鹿關的時候已經確定好的事。」
他說到這忽然愣了一下,眼神飄忽。
片刻後他一拍大腿:「對啊!我們明明沒有線索也會來益州,那為什麼偏偏我們來了之後張宅發生血案呢?」
他眼神越發明亮:「因為我去了杏園,我暴露了,所以對手臨時改變了佈局,提前讓張宅血案發生了。」
「張宅血案可能我們來不來都要發生,這是對手希望朝廷可以看到的,根據張宅血案,再引發出更大的案子。」
「可我們來了,來的還是以查案和公正以及勇武着稱的葉千辦,所以張宅血案提前發生了。」
「也就是說,對手有足夠的能力讓張宅血案這麼大的事隨時發生,進而說明,他們在益州有着絕對的實力。」
他看向葉無坷:「所以你才覺得益州問題很大,所以我們都住進昭獄,這裏比外邊暫時要安全多了。」
葉無坷道:「羅府堂和楊府丞兩個人急於讓我們不能插手這個案子,臨時決定用這麼蹩腳的方式扣留我們。」
余百歲:「你害怕的是我們的對手非但暗處有,府衙里也有。」
葉無坷道:「他們不敢貿然殺了我,也不會貿然動你們,但我卻不能拿你們任何人的命去賭他們敢不敢。」
他往後靠了靠:「益州官場上到底有多大問題,咱們等不了多久就能發現。」
余百歲嗯了一聲:「是啊......府衙不能一手遮天,如果硬要遮天,那事情就大了。」
正說着,外邊過道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葉千辦被扣在何處?」
聲音在遠處出現。
兩名廷尉引領着一個人快步到了近前,一位身穿暗紫色錦衣的中年男子在葉無坷的牢門前止步。
「荒唐!」
中年男人微怒道:「益州廷尉府分衙的人扣押廷尉府的千辦荒唐,身為廷尉府千辦還甘願被扣押更荒唐!」
這位中年男人,正是西蜀道道丞,從二品大員謝無嗔。
葉無坷和余百歲同時起身行禮。
謝無嗔看着葉無坷問道:「如果今日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老夫定然是要參你一本的。」
葉無坷抱拳回答:「軍堂,確實是有難言之隱。」
謝無嗔道:「你認得我身上的官袍,知道我是什麼身份,如果在我面前還說有難言之隱且真的有口難言,那就說明你不只是對益州官場失望你甚至對整個西蜀道官場失望,那你怕不怕我現在殺你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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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無坷回答:「倒是不怕,哪有要殺人滅口還自己跑過來說一聲的......」
謝無嗔緩和了一下:「那你現在是跟我離開這個地方,還是連我都要留下來陪你住在這個地方?」
葉無坷道:「下官跟軍堂大人走。」
謝無嗔嘆了口氣:「怪不得現在都把你叫做小鬼見愁,一上來就給道府衙門將了一軍。」
葉無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下官做事,確實魯莽。」
「你魯莽?」
謝無嗔就那麼看着他:「你魯莽你就直接闖道府衙門了。」
說完這句又加大力度瞪了葉無坷一眼:「你還不如直接闖道府衙門給我們來個明面上的下馬威!」
余百歲幸災樂禍的看了看葉無坷。
謝無嗔此時卻看向他:「還有你,你也跟着葉千辦胡鬧,九月赴京,我親自到你父親面前告上一狀!」
余百歲:「謝叔叔......」
謝無嗔:「現在想起來叫謝叔叔了?先都跟我出去再說!」
輪到葉無坷幸災樂禍的看着余百歲了。
馬車上,余百歲低着頭,葉無坷也低着頭。
兩個年輕人被面前這位從二品大員訓的跟個孩子似的,並肩坐好手放膝蓋。
「想試探試探道府與州府衙門是不是一樣有問題?」
謝無嗔道:「所以故意住進昭獄,看看道府衙門是不是有人來撈你們,如果有人來撈,證明道府衙門還是信得過的,最起碼明面上信得過。」
「如果道府衙門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那你們就懷疑整個益州城內的官場一個好人都沒有了,對不對?」
余百歲:「也不能說一個沒有。」
葉無坷:「嗯......」
余百歲:「要是連謝叔叔你都不來撈我們,那就說明官大兒大的是一個好人都沒了。」
謝無嗔:「誰想出來的法子?!」
葉無坷舉手:「下官。」
謝無嗔道:「此時下官下官的自稱,看起來人畜無害,想這法子的時候你可沒把自己當下官,況且廷尉府直屬於陛下和皇后娘娘,與其他各部衙沒有隸屬關係,你不稱下官也沒事。」
葉無坷:「被軍堂識破了小伎倆,總得態度端正一些。」
謝無嗔道:「雖然你我初見,但你的名聲我早有耳聞,有人說你是無所不能的葉千辦,有人說你是張湯之後的鬼見愁。」
「可這樣的名聲其實很好,只有心裏有鬼的人才會害怕鬼見愁......你也不用假裝端正態度,有什麼話直接說。」
謝無嗔也是領兵出身,不怎麼喜歡彎彎繞。
葉無坷道:「我暫時也不能篤定的就說誰有涉案問題,只能說羅府堂和楊府丞的反應有問題。」
謝無嗔道:「年輕人有想法很好,心思靈動更好,身為廷尉府千辦在案發之後對任何人保持懷疑,也對。」
他話鋒一轉:「那你有沒有想過是誰把你住進昭獄的事上報到道府衙門的?」
葉無坷回答:「想過。」
謝無嗔問:「想過誰?」
葉無坷道:「如果是羅府堂和楊府丞上報的,那就說明兩位大人心裏沒鬼,如此安排是為了掩人耳目,是做給別人看的,假意扣留我等然後急着請軍堂大人來撈我們。」
謝無嗔微微點頭表示對這推理認可。
葉無坷繼續說道:「如果是廷尉府百辦錢波舫急着向軍堂報信,那就說明益州廷尉府分衙是乾淨的,但錢波舫也認為,府衙有問題。」
謝無嗔點頭:「分析的有些道理。」
他問:「那你更偏向於是誰給我報信的?」
葉無坷道:「我不是更偏向,我是真希望府衙和廷尉府都向軍堂報信了。」
謝無嗔點了點頭:「我也希望都向道府衙門報信了。」
他眼神有些怒意:「可是沒有,州府衙門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將此事上報。」
葉無坷輕輕嘆了口氣。
到底是多大的隱情才能讓州府衙門出了這麼大的事都不及時上報?
這可是牽扯到了百人之死的大案。
道府衙門和州府衙門同在益州城內,張家大宅的血案就算州府不上報難道就能瞞住道府衙門了?
還是說羅府堂和楊府丞兩個人只想爭取這一夜的時間?
他們兩個自認為一夜之間有能力把這案子辦好?
就算辦好了,如此觸怒道府衙門,道府大人和道丞大人能放過他們兩個?
不管怎麼想,好像都不是很合理。
葉無坷想看的其實也不是州府衙門的反應,而是道府衙門的反應。
如今道丞謝無嗔親自趕到昭獄見他,足以說明道府衙門不想裝傻充愣,更不想被羅府堂和楊府丞兩個人坑了。
「這件案子太大。」
謝無嗔道:「明堂不在益州,我已經派人連夜去向他稟明,在他回來之前我就先擅作主張。」
他看向葉無坷:「這案子,你代表廷尉府接了就是。」
葉無坷坐直身子抱拳道:「好!」
不多時,馬車在道治衙門門口停下來,臉色慘白的羅怯勝和楊廷柱已經在門口等着了,顯然是被謝無嗔派人喊來的。
謝無嗔一下車,兩人連忙上前行禮。
可還沒說話,謝無嗔已經壓不住怒氣了。
「來人。」
他回身吩咐:「將羅怯勝和楊廷柱的官服扒了,封鎖州府衙門,沒有我的軍令州府衙門的人一律不得外出。」
「軍堂!」
羅怯勝喊了一聲,可謝無嗔根本沒有給他機會說話:「拿下!」
謝無嗔的親兵上前,直接將羅怯勝和楊廷柱兩個人綁了。
謝無嗔站在道治衙門門口台階上大聲說道:「張家血案交由廷尉府葉無坷葉千辦查辦,道府衙門自我之下所有人都須配合,道府人手,巡城兵司,聽葉千辦調遣辦事。」
說完一轉身大步進門去了。
余百歲朝着葉無坷挑了挑大拇指一臉還是你奸詐啊的表情,葉無坷立刻把他那大拇指就給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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