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誰是獵人?誰是獵物?【為Martin0201舵主加更】(1 / 1)
渭水河邊,河風習習。
一個白色長袍的老者,一個灰色長袍的老者,他們對坐在河岸邊的石頭上,各自拿着一枚棋子,在木板上悠閒的下着棋。
在他們不遠處,還有一名模樣俊俏的青年,一名頭戴草帽的童子,並排坐在岸邊的草地上,各持一根釣竿,腳下的流水嘩啦啦地作響。
俊俏青年隨手拔了一根野草含在嘴裏,嘀咕道:「聽說魏先生是莊襄王的重臣,後來辭官歸隱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也不知先生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自我記事開始,我就跟先生一起了,這些年,總是風餐露宿,靠着釣魚打獵過日子。」
戴草帽的童子也叼着野草,熟練地鈎上穿了一條蚯蚓,將魚鈎畫了一個漂亮的圓,切進了水裏,不濺起半點水花。
俊俏青年無奈的撇了撇嘴,不斷抬起釣竿看有沒有魚,可是每次都令他無比失望。
「喂喂,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連魚都不會釣?你那樣是釣不起來魚的,要耐心,耐心地靜靜等待!」
草帽童子瞪了俊俏青年一樣。
俊俏青年點頭附和:「你說得有理。釣魚下棋都是逸事,可不是為了打發時間,或者吃一口河鮮,聽說唐老與魏先生是故交?」
「你不是跟着唐老來的嗎,怎麼還問我?」
草帽童子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他釣魚的時候,不喜歡說話。
但俊俏青年仿佛有問不完的問題,一個勁兒的朝他提問,讓他生出不滿之意,頻頻張望正在下棋的黃袍老者。
然而,黃袍老者卻沒有理他。
只見他手執黑子,沉吟片刻之後,便落下一子。
灰袍老者捋着鬍鬚,苦笑一聲,道:
「你還記得我在下邳跟你說的嗎?我在咸陽遇到了那個古怪的小子,他知曉未來之事,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他不是我們這裏的人,或者說,他其實已經死了。」
「據說他在皇宮裏挖了一條地道,那地道是通向宮外的。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應該知道了大秦的國祚,想要改命。」
「哼!」
黃袍老者聞言冷哼一聲,道:「當年嬴政歸國,你不也說他是災星降世嗎?結果如何?災星統一了六國!還好老夫當年立諫先王,勿信妖言,才確立了嬴政的太子之位!」
「那後來呢,你又為何離開了他?」
灰袍老者笑了笑,也跟着落下一子。
可黃袍老者卻遲遲沒有落子,沉默許久之後才問:「你確定大秦的國祚,只有十五年嗎?」
「老夫面相,從未出錯過。李兌,蔡澤之後,更是名滿天下,你覺得老夫會看錯嬴政?」
灰袍老者笑着反問道。
「如果沒有看錯,你也不會來這裏,我更不會來這裏,何須自欺欺人?」
「老夫剛才已經說了,一切都歸咎於那小子。他改變了嬴政的命格,改變了大秦的國祚。」
「你想怎麼做?」黃袍老者皺眉道。
灰袍老者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顆顆棋子已經入局了。」
「你在發現那小子的時候,就佈下了此局?」
「是的。嬴成蟜是棋子,嬴子陽是棋子,如今,第三顆棋子也終於入局了,三年前的大局,馬上就要開始了。」
灰袍老者見對方沒有了下棋的興趣,便將棋子收了起來:「等這件事結束,你打算去哪?」
「回下邳黃華洞,繼續寫書,等待有緣人。」
黃袍老者隨口說了一句,又道:「既然棋子已經入局,那下棋之人,是你嗎?」
灰袍老者站起了身,將棋盤拿了起來,淡淡道:「這場棋局沒有下棋之人,每一個人都是棋子,如果非要說有下棋之人的話,那麼棋局正式開始的時候,他便已經死了。」
「你就這麼想大秦滅亡?」
「並非老夫想大秦滅亡,而是天道因果。老夫一生信天,尊天,敬天,才能知天命!」
「你不是說,嬴政的命格被那小子改變了嗎?為何他還是薨了?」黃袍老者也站了起來。
灰袍老者搖了搖頭:「老夫不知道,但老夫有種預感,嬴政或許沒死!」
「什麼?嬴政沒死?」
「帝星猶在,你會不知曉?」
「這」
黃袍老者愣住了。
「天人交感。地上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上天的應照。老夫精通面相之術,便是根據天上的金、木、水、火、土五星而來,以天命論人事,以相術論人格,故此,才有命格之說。」
灰袍老者不疾不徐道,只是說完『命格之說』四個字,河邊就傳來一陣歡呼聲,好像是釣到了什麼大魚。
兩人相視一笑,沒有再多言,便徑直走向了河邊。
「唐老,你們快看,我釣了一條很大的紅鱗!」俊俏青年興奮吶喊。
「紅鱗?」白袍老者微微蹙眉,扭頭看向灰袍老者,意思是在詢問他。
卻聽灰袍老者解釋道:「一種鯉魚,據說是錦鯉魚和野生鯉魚雜交的後代,全身鱗片都是紅色的,用來熬湯非常鮮美,熬完之後,魚肉還是白的,微微有些透明。」
說着,忽又想起什麼似的,疑惑道:「此人是誰?你徒弟?」
「路上撿的,叫張良!」
白袍老者隨口道:「與老夫有些緣分,與你,似乎緣分更大。」
「你們都不餓嗎?釣到了魚也不吃,就在那裏一直說!」草帽童子不滿的大聲嚷嚷。
灰袍老者低頭看了張良一眼,目光最後落到他俊俏的臉頰上,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嗯,確實。跟我家童子比起來,是要好看不少,與老夫年輕時候一樣好看。」
聽到這話,草帽童子氣得說不出話來,他還是第一次被自家先生嫌棄,不由眼淚汪汪。
「好啦好啦!」
灰袍老者試圖安慰一下草帽童子:「你其實也不醜,快去生火,咱們熬魚湯吃!」
「先生要收張良為徒嗎?就因為他長得比我好看?」
草帽童子說得很認真,依舊眼淚汪汪。
灰袍老者扯着嘴角笑了笑,隨後看向白袍老者:「你覺得如何?」
「天命使然,遵從天意即可!」
白袍老者臉上淡淡的表情忽地消失了。
只見他話音落下的同時,正抬頭看向遙遠的南方,那裏似乎有什麼人來了。
與此同時,嬴子陽大營。
趙昊和無涯被數十名甲士圍在中間,嬴子陽和嬴成蟜冷冷地看着他們,大有一聲令下,就要將他們碎屍萬段的架式。
卻聽趙昊表情淡淡地道:「皇叔到現在都還沒分清,誰是主角,誰是配角嗎?」
「呵呵。」
嬴成蟜一聲冷笑,道;「這麼說,你還有後手,覺得本君不能拿你怎樣?」
「我既然敢來這裏,就不怕你對我怎樣,你若想殺我,可以試試!」
趙昊一邊說,一邊環顧周圍的黑甲:「你們可知殺害皇子的罪責?若你們真有膽量為虎作倀,那本公子今日就把話撂在這裏,本公子今日不死,你們全族都會死!」
說完這話,又背負着雙手,冷冷的看着嬴成蟜:「皇叔以為,你的那些計劃,本公子都不知曉嗎?」
「嗯?」
嬴成蟜眉頭一皺,不由殺意凜然。
卻聽趙昊又道:「從我發現你參與咸陽刺殺事件那天開始,我就已經將你列入了我的黑名單。
我之所以不殺你,是想看看你背後有什麼能量;
後來,你果然沒令我失望,為了伏擊我,動用了不少朝中的內線,可惜,最終還是功敗垂成;
但對於我,卻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因為項羽等人的伏擊,我從父皇那裏得到了很大的權力!」
還不等嬴成蟜說些什麼,趙昊的聲音就再次傳入了他的耳中。
「你說得不錯,我確實知道一些未來會發生的事,子嬰也確實會成為王,但那又如何?你沒做到的事,還想寄託你兒子?我父皇對兄弟有仁慈之心,我可沒有,所以,子嬰想害我,我必須要他死!」
「原來,我以為我殺了子嬰,你會很快找我報仇,可惜,你最終還是忍住了,蟄伏了。」
「我去了一趟南海,回來發生了很多事。沒想到,你也回來了,還跟趙高一起密謀.」
「但是。」
說着,頓了頓,又搖頭道:「你還是低估了我,從你幫助六國餘孽那一刻起,我便給你編制好了一張網,等着你歸來.」
「所以,白氏商行是怎麼一回事?」
嬴成蟜面無表情的追問道。
趙昊笑了笑,道:「你與白氏的聯繫,我早就調查清楚了,雪月樓一直與白氏有生意往來,而你又是雪月樓的主人,我怎麼可能不清楚?」
「但我沒有動白氏,我讓烏氏倮去西域,就是讓白氏做大做強。因為白氏商行的資金,是你的未來!」
「呵!」
嬴成蟜呵了一聲,不置可否的道:「就算你早有預謀,為何嬴政會死,為何趙高和李斯會謀位,為何扶蘇會自裁?」
「如果你真的早有預料,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不錯!你說得非常不錯!我確實沒有料到所有發生的事,但對於你,我可一直都在盯着!」
「呵呵。」
嬴成蟜笑了:「你都自身難保了,還盯着我做什麼?」
「你說的自身難保,是這些忠於我父皇的禁軍,還是你佈置的那個局?」
趙昊也含笑着說道:「如果是前者,我一點也不擔心,如果是後者,你覺得趙高現在會動我嗎?就算我破壞了他的好事,他也不會動我,因為他現在關注的,只有胡亥,胡亥才是他的未來!」
說到這裏,忽又想起什麼似的,一拍額頭:「哦對了,白氏商行涉足火器生意的事,是我跟張蒼謀劃的,我知道你一定會感興趣!」
「因為趙高和李斯都沒有將火器放在眼裏,你手上的底牌還不足以跟他們抗衡,所以你在等,等趙高和李斯決裂,將朝廷搞得烏煙瘴氣,再借着火器收拾殘局,入主咸陽,我說得對嗎?」
此話一出,嬴成蟜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一旁的嬴子陽,下意識的咽了咽口上。
他們似乎都沒想到,趙昊將他們心中的謀劃,看得這麼明白。
卻聽趙昊又笑着道:「其實,你如果繼續蟄伏,子嬰若沒死,這便是他的劇本,你只需為他謀劃就行了,可惜,他提前死了,你只能自己來.」
「但是!」
說着,趙昊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眼中的精光驀然射向嬴成蟜:「你有沒有想過,你配嗎?」
嬴成蟜:「.」
「你一個跟我父皇爭位失敗的喪家之犬,大秦的罪人,真的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嗎?」
嬴成蟜:「.」
「你信不信,本公子今日將你拿下,這裏任何人都無法阻止本公子?」
「笑話!」
嬴子陽再也忍不住趙昊的囂張氣焰,一腳踢翻身前的桌案,怒道:「你可以試試!本君看你今日能不能帶走他!」
「哦?」
趙昊眉毛一挑,冷笑道:「那本公子今日偏要試試!」
「中軍司馬何在!」
「末將在!」
趙昊話音落下的瞬間,剛剛那位傳信的司馬,很快衝了進來。
「你!」
嬴子陽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那位中軍司馬訕訕一笑:「不好意思,涇陽君,是我出賣了您」
話音落下,剛剛衝進來的數十名黑甲,齊齊將劍對準嬴子陽。
「混賬!你們要造反嗎?本君有皇命在手!」
「皇命?」
趙昊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道;「當初我執掌軍權的時候,整個禁軍都聽我的,不然,你以為韓信為何會暫代衛尉之職?」
「就算如此,你現在也沒有皇命」
嬴子陽瞪大眼睛,依舊無法相信。
趙昊幽幽地嘆了口氣,並沒有理會嬴子陽,而是將目光落在嬴成蟜眼睛上,道:「當你自認為是獵人的時候,或許你才是真正的獵物。」
四目相對。
氣氛瞬間凝固。
「轟隆!」
就在這時,諾大的軍帳被什麼東西硬生生的撕成了數瓣,變得支離破碎,露出青天白日。
「這」
周遭烏壓壓的一片,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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