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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你去給他一次機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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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平,燕王府。

    看着手中的敕書,燕王朱棣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十月萬壽節,皇上召各路藩王回京賀壽。」

    說着,朱棣看向了身旁的道衍和尚,道:「大師,這事你怎麼看?」

    道衍行了個佛禮,回道:「皇上一向厲行節儉,即使是洪武十年,洪武二十年這兩年的萬壽節,也僅僅是召部分藩王回京,這一次,皇上將所有藩王都召集回京,除了他確實想要見一見諸位皇子外,恐怕是有要事啊!」

    「要事?」

    朱棣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莫不是」

    道衍點頭,替朱棣把話說了出來:「皇上這是想要在各路藩王,文武百官面前,迎皇長孫回歸啊,恐怕當場立儲,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聞言,朱棣怔住了。

    事實上,以他掌握的信息以及心智,如何猜不出老爺子的意思?

    只是他潛意識裏,有些不願意去接受罷了。

    一個死了十年的皇長孫,竟突然又重新回到老爺子的眼中,而且老爺子對他的寵愛更勝往日,從京師傳回的隻言片語中就可見一斑。

    「哎——」

    朱棣長嘆了一口氣,徐徐道:「奈何我終究是個老四啊,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言語間,是無盡的落寞之情。

    道衍卻是捋須輕笑,道:「立儲已成定局,儲君必然不會是燕王殿下,所以殿下也無需掛懷。」

    「是啊!」

    朱棣點頭感慨道:「我朱棣就安安心心的做一個太平王爺,了此一生算了!」

    「太平王爺?」

    道衍冷笑了一聲:「以殿下之雄才大略,真願去學那戰國信陵君那般,謹言慎行,沉湎酒色,鬱鬱而終?」

    朱棣瞥了一眼道衍,只是發出一聲苦笑。

    見朱棣不語,道衍又冷笑一聲道:「皇上立從民間尋回的皇長孫為儲,對殿下而言,並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哦?」

    朱棣露出好奇的神色,道:「還請大師指點!」

    道衍忽然起身,眼中閃過一道寒光,以堅毅的聲音說道:「一個在外流落了十年的皇孫,十年間既無人教導,又年幼不諳事,更不說知曉國家政事了,僅僅憑藉一個嫡長孫的身份,就被推上了儲君的位置。」

    「殿下,您想想,這樣的一個人,一旦做了帝王,不但燕王不服,秦晉二王更是不會服他,他憑什麼掂量起大明的江山?」

    「而他,對於你們這些手握重兵,鎮守邊關的各位叔父,各位藩王,又豈能放心?肯定是提心弔膽,日不安食,夜不能寐,所以只要朱雄英登基,刀兵之災,必不可免!」

    「要麼是朱雄英逐步除掉你們這些藩王,要麼是你們這些藩王割地自立,來爭奪天下!」

    道衍聲音不大,卻頗為慷慨。朱棣聽完已是汗如雨下,他當即起身,聲音帶着絲絲顫抖地說道:「大師慎言!此乃大逆不道,本王豈敢行此不忠之舉!」

    朱棣雖然馬上否定,但卻只叫其慎言,而未有斥責之語。

    不過道衍也不在意這些,繼續道:「請恕貧僧說一句觸犯天威的話,爭位之事,你沒錯,朱雄英也沒錯,只有一個人錯了。」

    朱棣眼中的精光猛然射向道衍,片刻後,壓低聲音道:「你是說我的父皇?」

    「對!!!」

    道衍沒有絲毫的猶豫,也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是把聲調提高了:「當朝的洪武皇帝,如果他立在民間流浪了十年的皇長孫為儲,那麼他就立錯了!」

    「儲君,當立服眾之人,否則易生大亂!」

    「一個死了十年的人,他的身份本就疑點重重,況且他沒有那個能力,沒有那個資歷去服眾,所以,一旦立他為儲,將來,天下定要血流成河,生靈塗炭!」

    聞言,朱棣沉默了。

    如果是太子朱標登基上位,那麼他絕無二話,但如今一個死了十年的皇長孫,這讓他心裏怎麼會沒有想法?

    雖說經過老爺子的驗證,身份應該錯不了。

    但是,一個在民間長大的孩子,他真的還適合統領大明的江山嗎?

    大明江山會不會就此毀在他的手中?

    正想着,只聽道衍說道:「成大事者,不僅要飽經挫折,而且要萬折不撓,能將百鍊鋼化為繞指柔,身處逆境而不改初衷,如果燕王貪生怕死,不敢以天下為己任,那麼就是貧僧看錯了人,錯付了心!」

    朱棣怔怔的盯着道衍好一會,才開口道:「姚廣孝啊姚廣孝,你是要把本王逼上梁山啊!」

    「燕王殿下。」

    道衍依舊面不改色,淡淡道:「千古多少英雄豪傑,都是逼出來的,天下大業,也是逼出來的,就連你父皇,洪武皇帝,也是逼出來的!」

    「哼!」

    朱棣輕哼了一聲,道:「可是多少人也是被活活逼死的!」

    「那就看殿下是不是真英雄,真豪傑了!」

    道衍悠悠道:「如果皇上立小兒朱雄英為儲,恰恰是給了殿下希望,殿下暫時出局,正好保下了殿下東山再起的實力,一旦時機成熟,殿下便可一飛沖天!」

    聞言,朱棣扶着額頭沉默了一會,緩緩抬起眼睛,看向道衍:「你終於把話說透了,為什麼自從太子一死,你就苦苦相逼,儲位一空,你就處心積慮,想要逼本王行謀逆之事!」

    「不錯!」

    道衍並沒有否認,而是眼神堅定的道:「殿下應該在貧僧給殿下送白布的時候就猜到了,貧僧想做的就是代天行道,想要效命的正是一位敢於進取,敢於開創的盛世君王!」

    「呵——」

    朱棣笑了一聲,看向道衍道:「道衍啊道衍,本王看你是瘋了!」

    「殿下就當貧僧是瘋了吧。」

    道衍悠悠道:「不過貧僧還是要奉勸陛下一句,如若殿下不當機立斷,早下決心,來日只會成為待宰的羔羊!」

    朱棣皺着眉頭,思忖良久。

    嘴上雖然那樣說着,但是他朱老四心中又何嘗沒有一團火?

    就在剛剛道衍說到盛世君王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心中的那團火,差一點兒就要爆了。

    他有信心開創盛事,奈何他沒有機會!

    他只能死死的壓制住心中的那一團火,但他也不知道,心中的那一團火,什麼時候會爆

    良久,朱棣才長嘆了一口氣,道:「萬壽節之時,大師請隨我一同上京吧!」

    「且隨本王一起去看一看本王那死了十年歸來的大侄子,到底有多少成色,到時候再行商議吧!」

    道衍雙手合十,道:「殿下若有大志,貧僧定當追隨殿下左右!」

    朱棣也不再說什麼,而是望向了南方。

    大侄子!

    十年不見,本王倒真想看一看,你究竟變成什麼樣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

    秋雨瀟瀟,金風細細,葉葉梧桐墜。

    武英殿中。

    一老一少兩道身影,正坐在御案邊上,專心致志的看着奏疏。

    從那天晚上開始,朱元璋幾乎每天晚上都要把朱雄英叫來,一起批閱奏疏,一起撮谷道。

    以前,太子還在的時候,太子會幫他處理大部分的奏疏,只有一些涉及到重大軍政問題的奏疏才會請示他。

    但是太子走了以後,他也只能一個人批閱奏疏到深夜。

    夜深人靜之時,他也常常憶起往事,爾後獨自一人難受,繼而寄情於繁雜的政事中。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有了他大孫,他大孫讓這冷冰冰的武英殿開始有了溫度。

    而且他大孫的學習領悟能力超乎他的想像,比之當初的朱標只強不弱,僅僅不到半個月時間,就已經能單獨處理大部分的奏疏。

    時常還能提出別開生面,而且非常有用的提議,就是他也受用不已。

    朱元璋是一個勤奮的人,自始至終都是。

    他是赤貧出身,搖身一變成了皇帝,這治理諾大一個國家,對於那會剛登基的他而言,是莫大的考驗。

    他不像他大孫現在這樣,有他在身旁悉心的教導。

    所以他要學習,他要向劉伯溫,李善長,楊憲,胡惟庸等人學習,但他是皇上,更需要有威嚴,所以他只能悄悄的學。

    綜合他們之所長,然後不斷的思考,慢慢摸索出一條治國之道來。

    現在他名義上是教他大孫,但是他大孫的許多想法,又何嘗不值得他去學習?

    而且爺孫兩人在一起商議,要比一個人獨自批閱,要考慮得周全許多,同樣也有趣許多。

    如今朱元璋發現,他竟漸漸有些離不開他大孫了。

    若是自己單獨一個人批閱奏疏,總感覺少了什麼,哪哪哪都覺得不對勁。

    「臣,錦衣衛指揮使蔣瓛奏報,據查,涼國公藍玉,驕縱不法,蓄養了許多義子、莊奴,平日間橫行霸道,欺男霸女,藍玉更是強佔東昌民田三千六百四十三畝,用於狩獵玩樂。」

    「定遠侯王弼,侵佔良田三千餘畝,圈養家奴五十六人。」

    「鶴壽侯張翼,縱容家奴,仗勢害民,百姓到縣衙告狀,反被家奴暴打。」

    「舳艫侯朱壽,侵佔民田修建宅院,動用軍士幫其修建,且耗費銀兩一千二百餘兩」

    「」

    奏疏很長,涉及到的名字也很多,而且每一個都是當朝響噹噹的名字。

    朱雄英越看越是心驚。

    這奏疏裏面涉及的均是淮西勛貴,而且樁樁件件,全都是足以治罪的罪名,甚至於殺頭抄家。

    要知道,洪武一朝,官員貪污六十兩銀子以上,就足以殺頭。

    老爺子最痛恨的是什麼?

    他一輩子最痛恨的就是欺壓百姓的貪官污吏,因為他是最底層出身,在那個時候,他就嘗遍了貪官污吏給百姓帶來的苦難。

    在那個時候,他就想着,有朝一日刀在手,殺盡全天下的貪官污吏。

    後來,他拿起了刀,也踐行了當年的想法。

    然而當初的他估計也沒有料到,有朝一日,自己身邊的人,竟也成了他當初最痛恨的那些人。

    「沒有曹國公李景隆。」

    朱雄英心中暗道,看來這李景隆還是比較知進退的,不愧是經常讀書的人,自己敲打一番之後,便學會了明哲保身。

    不過這奏疏上提到的那些人,就沒有李景隆這般知進退了。

    說敲打,老爺子不可能沒有敲打過他們,但是他們依舊是武人思想,尋思着,跟老皇爺打了一輩子仗,還不能好好享受享受嗎?

    「看完了?」

    朱元璋喝了一口濃茶,淡淡的開口問道。

    朱雄英點了點頭。

    「這是咱讓錦衣衛特意查的,都察院那幫人可不敢查到他們的頭上。」

    說着,朱元璋放下茶杯,看向朱雄英,道:「大孫,假如你現在就是皇上,你打算怎麼處理?」

    「這」

    朱雄英一下子就愣住了。

    淮西勛貴的屁股不乾淨,老爺子之前不可能不知道,這一次分明是老爺子特意查來考較自己的。

    因為他也知道自己老了,驕兵悍將這個問題,終究要在他走之前解決掉。

    就像他對朱標說的那樣,他要把權杖上的荊棘全部處理乾淨,然後再交給朱標,而現在則是交給他大孫。

    朱元璋眼含笑意的看着思索的朱雄英。

    他知道他大孫和太子不一樣,因為如果是太子的話,恐怕現在就已經開口替這幫子淮西勛貴求情了。

    太子那樣做當然也沒有錯,可以籠絡這群驕兵悍將的心。

    驕兵悍將就像一把雙刃劍,用好了可以沙場殺敵,所向披靡,用不好就會傷害百姓,成為國家的禍害,甚至傷害到大明的根基。

    朱元璋始終覺得,朱標太過於仁慈了。

    若不對這些驕兵悍將加以處理,有朝一日定會尾大不掉。

    就算朱標不死,他也會在自己走之前,將這些個驕兵悍將,淮西勛貴料理一番。

    所以,他也很期待,他大孫是不是能給出和他老子不一樣的答案。

    在老爺子殷切的目光下,朱雄英徐徐開口道:「爺爺,孫兒以為,奏疏上的這些人,固然是為我大明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譬如藍玉,還有這幾個被點名的,剛剛在西南打了勝仗,立了戰功,班師尚未回到京師。」

    「但孫兒想說,這些戰功,絕不應該成為他們驕縱揮霍的資本!」

    聞言,朱元璋眉頭一挑,點了點頭:「繼續說,大膽說。」

    朱雄英接着道:「如果讓孫兒來處理,孫兒會給他們一次機會,就像曹國公李景隆那樣,把吃下去的都吐出來,侵害百姓利益的,該賠償的賠償,該受罰的受罰,從此奉公守法,為國效力。」

    「但機會只給一次,如若不然!」

    朱雄英說到這裏,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朱元璋頓時眸子泛光,緊緊的盯着朱雄英,期待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如若不然,孫兒會秉公辦理!」

    「貪贓枉法,欺壓百姓,胡作非為,鬧出人命的,孫兒絕不會容他,直接交都察院依法辦理。」

    「沒有情面可言,該殺的殺,該剝去爵位的剝去爵位,該抄家的抄家!」

    「孫兒已經給過他們一次機會了,就絕不會再姑息!」

    朱元璋聞言,挑起眉頭看向朱雄英,問道:「可他們都是有功之人,甚至有些是開國將領,你這般大開殺戒,就不怕落下一個殘暴的罵名?」

    「不怕!」

    朱雄英搖頭,正色道:「孫兒曾說過,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如果連皇上都縱容他們違法亂紀,那整個國家豈還有法紀可言?」

    「法不容情,他們傷害到了百姓,傷害到了國家的根本,孫兒已經給了一次機會他們改過自新,如若不改,不管他們之前立下了多大的功勞,孫兒都會依法處置!」

    「孫兒一直謹記爺爺的教誨,咱們老朱家是窮苦出身,爺爺您為什麼拼了性命也要推翻蒙元?孫兒不敢忘!但是有人忘了,他們已經成了當初自己想要推翻的惡人,所以孫兒殺他們,絕不怕什麼殘暴的罵名,千百年後,自有公論!」

    朱雄英說得都有些激動了起來。

    他知道朱元璋的想法和做法,但他絕非刻意討好朱元璋,因為他也是這樣想的。

    歷朝歷代,但凡縱容貪腐的,終究都不能長久。

    而且設身處地,朱雄英也真的明白了,朱元璋為何如此無情,對自己的老夥計們拿起了屠刀。

    也許有人會說,朱元璋當上皇帝後變了。

    但朱雄英覺得,恰恰相反,朱元璋才是那個不忘初心的人!

    「說得好!」

    朱元璋擊案叫好:「咱以前最恨的就是貪官污吏,咱現在絕不能成了貪官污吏的頭,不然咱和當初的蒙元又有什麼區別?」

    果然,大孫和標兒是不一樣的。

    大孫隨咱!

    想到這裏,朱元璋大手按在朱雄英的肩頭,笑眯眯的道:

    「藍玉很快就回來了,你去給他一次機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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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你去給他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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