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擎天(1 / 1)
站在房門口,李如松嘿嘿乾笑起來:「嘿嘿你下手挺黑呀。」
沈烈不理。
狠狠將李如松一把推開,然後便將下巴高高抬起,用鼻孔對着他,然後便嘟囔了起來。
「不知所云!」
熟歸熟。
飯可以隨便吃,話可不能亂說。
什麼一氧化碳中毒,老子根本就不懂這些,這個年代還沒有現代化學呢,也沒人懂
見沈烈有些惱了。
李如松便趕忙道歉,也不再糾纏,而是向着新房中嚷了一嗓子:「弟妹你家老爺我可帶走了呀!」
新房中。
張靜修穿着一身大紅色的新衣裳,盈盈走了出來,那明媚俏臉上露出了絕美笑容,儀態萬千道。
「李大人請便。」
然後她便看着自家夫君,和遼東來的李公子拉拉扯扯的走了。
瞧着那二人背影消失,張靜修便垂下了雪白的脖頸,抿嘴偷笑起來:「真是一對狐朋狗黨。」
她還不放心。
又追出去喊了一聲:「老爺早些回來呀少喝酒!」
沈烈匆匆忙忙應了一聲,便被李如松拽着胳膊,一路拽到了府門外,直奔內城最高檔的醉仙居而去。
此刻。
這內城街道上已是人來人往。
才剛走了幾步路,二人便和一群盛裝打扮的貴公子打了個照面,瞧着貴公子紛紛抱拳行禮,互相問安
沈烈趕忙也跟着李如松回了一禮。
「恭賀新禧。」
「恭喜恭喜。」
一番寒暄過後。
沈烈摸了摸頭,他還不知道這幾位貴公子什麼來頭呢,正滿頭霧水的時候,便又被李如松拽進了英國公府。
可二人來的太晚了。
英國公張洵不在家,沈烈正不知如何是好,卻只見李如鬆快步上前,拿起了門廳里的毛筆,在灑金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然後向着沈烈招了招手。
「哦。」
明白了。
沈烈趕忙也上前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原來大明還有這規矩,主人不在家,寫下自己的名字就算是拜過年了。
也不必迎送,省了不少繁文縟節。
沈烈覺得這個規矩挺好。
出了英國公府,二人又在這內城中的武勛長輩家中轉了一圈,再出來的時候便已經到了晌午。
「走走走。」
本來要回家吃飯的沈烈,卻又被李如松領到了內城最高檔,最貴的酒樓醉仙居。
雅間早就訂好了。
進了雅間。
門一關。
雅間裏幾個漂亮姑娘抱着琵琶,古琴盈盈起身,盈盈淺笑着喚了一聲公子,然後便咿咿呀呀的彈唱了起來。
熱氣騰騰的膳食,美酒佳釀端了上來。
沈烈便撇着嘴,嘀咕了起來:「這不是有病麼?」
老子就是開飯莊的,偏偏要出來下館子。
李如松不理。
等到姑娘們一曲唱完,盈盈下拜,帶着各種樂器從雅間裏走了出去,才湊過來輕聲道。
「你完了!」
沈烈氣道:「又出了何事?」
李如松便乾笑了起來:「你不知今日早上有大朝會麼?」
沈烈茫然道:「啊?」
有這事兒麼!
聽李如松這麼一說,沈烈才知道這大明的規矩。
大年初一的早晨,在京七品以上的大小官員,以及朝鮮、琉球等藩屬國使臣會穿着朝服,排着隊進紫禁城,面向皇帝祝賀新年,行跪拜之禮。
儀式還是相當隆重的。
看着沈烈一臉懵,李如松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可真行啊,沈大人,國禮你也敢缺席?」
沈烈人麻了,一臉苦澀的叫道:「也沒人告訴我呀!」
我哪裏知道有這一出?
李如松便幸災樂禍起來:「你就等着挨罰吧缺席國禮,罰俸半年是免不了的。」
沈烈也認命了。
隨它去。
緊接着。
李如松卻又斂住了笑容,湊過來輕聲嘀咕着:「聽說了麼昨夜除夕,宮中出了一件大事。」
沈烈不動聲色道:「什麼大事?」
單身二十年才練就的演技再次爆發了,沈烈端着酒杯的手穩如泰山,未曾抖動分毫。
那清澈純良的目光,淡然的神態
讓李如松疑心盡去,繪聲繪色道:「聽說鄭淑儀的親爹暴斃,死於煙毒,發現時已涼了半宿。」
沈烈將眉頭皺起,輕聲道:「毒煙,什麼毒煙,難不成有人敢謀害皇親國戚不成,莫要胡言亂語,你親眼看見了?」
李如松笑道:「未曾看到,不過鄭淑儀因御前失儀,行為不檢,被太后叫人賞了巴掌。」
沈烈奇道:「有這事兒?」
李如松篤定道:「千真萬確!」
看他的神情如此雀躍,似乎在幻想着鄭淑儀從此失寵之後,那宮中即將爆發的暗流涌動。
於是沈烈眼睛轉了轉,輕聲道:「昨晚宮中發生的事,你李公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言下之意。
你消息這麼靈通,莫非,難不成你在宮中安插了眼線?
沈烈恍然大悟,輕聲叫道:「好你個李如松,你竟敢在宮中安插」
話還沒說完。
李如松嚇的臉色都白了,趕忙伸出手將沈烈的嘴巴捂住,凶神惡煞的狠狠瞪了一眼。
沈烈翻了個白眼。
不讓說算了。
片刻後。
李如松才鬆開了手,含糊道:「喝酒,喝酒。」
沈烈便又翻了個白眼,端起了酒杯。
同時間。
太師府。
昔日人流穿梭不停的太師府,在萬曆十年的大年初一,卻依舊大門緊閉,張居正以重病臥床為由閉門謝客。
內宅中。
張簡修垂手站在一旁,看着張居正用了一碗湯藥便斜臥在床榻上,伸出手,任由定州名醫馬金堂把着碗脈。
靜謐中。
馬金堂鬆開手,輕聲道:「且容小人斟酌加減一番,如此老爺的疼痛尚可緩解幾分。」
張居正點點頭,輕聲道:「下去吧。」
隨着丫鬟將馬金堂帶了下去。
門關上。
張簡修才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在父親的床榻前,將昨天宮中發生的大事輕聲細語的說了出來。
繼任錦衣衛指揮使的鄭淑儀親爹突然暴斃了。
張居正眉毛一挑,應了一聲:「哦竟有此事?」
父子二人對看了一眼,便知趣的不再多言。
片刻後。
張居正輕聲道:「為父給張閣老的信送過去了麼?」
張簡修忙道:「是。」
皺起眉頭。
張居正又問道:「給申閣老的信呢?」
張簡修低頭不語。
顯然。
這二位閣老,也是父親昔日的二位同僚已經急着與張家撇清關係了。
沉默中。
張居正冷笑了幾聲,明亮的眼睛卻有些黯淡,他萬萬沒有想到在張家最危難的時刻。
能撐起這大廈將傾的竟然是他,那個他一直看不上的便宜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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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