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國門之外(1 / 1)
群臣都被這兩巴掌打出了血氣,怒視着亞歷山大,異口同聲的怒吼道。
「跪下!」
饒是亞歷山大膽大如斗,冷靜如石,也被這一聲怒吼嚇得一哆嗦。
這是舉國之怒,當這些讀書人被激發了血氣,從心底里真正覺得自己代表了大明時,氣勢相當驚人。
這也是為何歷朝歷代,那些看似骨頭很軟的文人,重壓之下,總會有讓世人驚艷的時刻。
亞歷山大看向蕭風,忽然道:「聽說蕭天師上朝從不跪拜,想來對這俗世之禮是不太在乎的吧。
為何一定要逼着我雙膝跪地呢?孔子不是說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嗎?」
蕭風微微一笑:「你說這個啊,這個也簡單。我朝萬歲崇敬道教,對道門真人有免禮之賜。
只要貴使對天發誓,從此再也不信上帝了,皈依我大明道宗,我也可以為貴使申請這個待遇。」
亞歷山大咧咧嘴,算了吧,他要敢這麼幹,就算出使成功,消息傳回莫斯科,他也得被沙皇幹掉。
而且看蕭風那副似笑非笑的損出,亞歷山大敢保證,這個消息一定比他回去的都快!
一個是下跪丟個人,氣勢上受挫而已;一個是回家可能會被教廷和沙皇幹掉,兩害相權取其輕……
亞歷山大深吸一口氣,雙膝跪倒在地,因為他從來沒用過這個姿勢,顯得十分彆扭,就像一條腿殘廢了一樣。
「俄羅斯國使臣亞歷山大,叩見大明皇帝。」
嘉靖輕輕地鬆了口氣,他當皇帝以來,接見過很多使節,但和大明同樣分量的大國使臣,這還是第一次。
看着亞歷山大跪在台下,他的心裏升起一股豪情壯志,心中的天下範圍,忽然間就擴大了許多。
「使臣請起,我大明是禮儀之邦,不會強人所難,其實使臣的腿確有難處,說一聲也就是了。」
亞歷山大心中咒罵,我信你個鬼,我們這為了這點屁事都爭論兩章了,你放過一句屁嗎?現在我跪完了你才來這麼一句!
亞歷山大憋着一口氣站起身來,試圖重新找回自己身上的氣勢,故意向蕭風靠近一步,逼視着他。
「蕭天師,如今我的禮節已經圓滿,是否該討論一下正事兒了?
土特部族叛逃,我國騎兵奉命追擊,大明強行插手,襲擊我軍。我軍不願挑起衝突,全程沒有還手。
大明騎兵卻縱馬殺戮,甚至追殺不止,在諸多小國之內,屠殺我國騎兵。請問,這是何道理?」
蕭風靜靜的看着他的下巴,一點都沒有抬頭看他目光的意思,這讓亞歷山大犀利的目光無法發揮作用。
亞歷山大感覺就像奮力一拳打空了一樣,不得不再退後一步,以便讓蕭風看清自己眼神中的威嚴。
沒想到蕭風卻隨着他的腳步上前一步,這樣兩人的目光依舊對不上,亞歷山大隻好再退一步。
然後蕭風又進了一步,亞歷山大連退三步後,蕭風終於不再跟進了,看着亞歷山大微微一笑。
「貴使,請問大明騎兵和羅剎騎兵相遇交戰之處,是在羅剎國境內嗎?」
亞歷山大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雖然不在我國境內,但也不在大明境內!」
蕭風笑了笑:「那就是雙方的一場遭遇戰唄。兩國騎兵見面打了一仗而已,與土特部族何干?」
亞歷山大一愣,這事兒也是能抵賴的嗎?群臣也都愣住了,這事兒咱們也能賴掉的嗎?
亞歷山大大聲道:「天師此話何意?難道你想說大明騎兵不是去救土特部族的嗎?」
蕭風搖搖頭:「當然不是了,誰告訴你們,我們是去救土特部族的嗎?充其量也就是碰巧了而已吧。」
亞歷山大怒道:「你……好,就算你們不是去救土特部族的,但你們襲擊我國騎兵,導致土特部族逃走,總是事實吧!」
蕭風依舊搖頭道:「兩軍相遇,打了一仗,誰能說得清是誰開的第一槍呢?你能證明是大明先開槍的嗎?」
亞歷山大當然證明不了,但他咬牙道:「凡事總是要講理的!相遇之地並非是俄羅斯國土,也非大明國土,雙方去哪裏幹什麼?
我國騎兵是為了追殺叛逃的土特部族到的那裏,大明騎兵有什麼理由會到那裏去呢?
天師說能說出道理來,也就罷了,若是說不出道理來,難道大明又要強詞奪理嗎?」
蕭風淡然道:「大明騎兵到了那裏,自然是為了巡邏,防止外敵入侵的,有什麼問題?」
亞歷山大冷笑道:「大明騎兵巡邏,竟然巡邏到了大明的境外,這能說得過去嗎?」
蕭風第一次抬起頭來看着亞歷山大,目光中的寒意讓亞歷山大一愣,頓時閉上了嘴。
「大明騎兵巡邏到哪裏,需要羅剎人同意嗎?我們過境的國家都沒說什麼,怎麼羅剎是掌管天下了嗎?」
亞歷山大想了想,覺得蕭風的話雖然蠻橫,卻也難以辯駁,只得咽了口口水。
「我不是在干涉大明巡邏,但現在咱們是在講理,天師若也想講理,就該有些誠意,而不是這般強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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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風正色道:「大明騎兵出境巡邏,一是為了保護大明聯邦,二是為了禦敵於國門之外!」
亞歷山大一愣:「禦敵於國門之外?御什麼敵?」
蕭風看着他:「當然是羅剎人了!羅剎之前的一萬火槍騎兵,都打到我大明的宣大一線了!
若不是宣大總督仇鸞將軍率領眾位將官拼死一戰,沒準你們的騎兵此時都打到大明京城來了!
現在我們的仇鸞總督還臥床不起呢,你身為羅剎貴族,這麼大的事兒,你敢說你不知道嗎?」
亞歷山大臉上一紅:「此事乃是羅南德管束不嚴所致,沙皇陛下已經責罰過了,我對此表示歉意,還望大明諒解。」
蕭風露出了微笑:「羅剎國既然知錯就改,大明也不是那么小氣的。不過有一點要說清楚。
在此之前,大明從未將兵馬打到過羅剎境內,羅剎的兵馬卻打到了大明的境內,這麼說沒錯吧?」
亞歷山大無奈點頭:「可以這樣說。」
蕭風笑道:「所以大明防備羅剎,不想讓羅剎人再打進大明境內,禦敵於國門之外,這個想法是不是也很講理呢?」
亞歷山大繼續無奈:「是合理的。」
蕭風淡然道:「既然要禦敵於國門之外,那麼大明騎兵往國境外面巡邏一下,是不是也很合理呢?」
亞歷山大此時無法反駁,只好繼續點頭。蕭風根本不給他喘息之機。
「大明騎兵在境外巡邏,發現了羅剎的騎兵氣勢洶洶地衝着大明的方向衝過來。
既然之前羅剎騎兵曾經深入大明國土,打到過宣大一線,大明騎兵認為羅剎騎兵是來進攻大明的,是不是也很合理呢?」
亞歷山大張口結舌:「這……」
蕭風冷冷的說道:「貴使,我懷疑,這整件事都是你們羅剎國導演的一齣戲啊。
土特部族都忍了你們那麼久了,這次怎麼就忽然忍不了了呢?肯定是你們過分了呀,逼人家跑啊!
你們知道土特部族也沒別的地方跑,肯定是往大明跑,於是你們就趁機追着土特部族,追進大明。
土特部族那麼多人,進入大明境內,必將引起大明草原的混亂。這樣你們就可以趁機攻打大明了。
可惜呀,你們沒想到大明的騎兵如此警惕,堅持巡邏。於是雙方就在半路遇上了。
你們見陰謀破產,於是惱羞成怒,大打出手,可惜被我們的騎兵給打敗了。
貴使,你說我這個推測,是不是比起你說的什麼土特部族叛逃,要更加合理啊?」
嗯?群臣連連點頭,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紛紛斥責羅剎國陰險狡詐,不當人子。
亞歷山大連連搖頭否認:「不不不,絕無此事,我國沒有這種計劃,確確實實是他們自己叛逃的!」
蕭風皺緊了眉頭:「這麼一想,還不止這一種可能性呢!沒準土特部族壓根就是幫你們演戲的!
他們假裝說要回家,其實潛伏在我方,等待時機幫你們裏應外合,是不是也有可能呢?」
亞歷山大一愣,隨即大喜,蕭風言辭如此犀利,怎麼會忽然出了這麼一個昏招呢?
「若大明懷疑土特部族是內應,那不是更應該將他們趕出大明的嗎?」
蕭風微微一笑:「本來我是懷疑的,可貴使今天一上來就要求大明將土特部族趕出大明,反而幫他們洗清了嫌疑。
如果他們真是內應的話,羅剎國應該對此事裝聾作啞才對啊,怎麼會主動要求把他們趕出去呢?」
亞歷山大大怒,知道自己被蕭風耍了,自從蕭風上殿後,他屢屢受挫,此時火氣已經快從鼻子噴出來了。
「蕭天師!不管怎麼說,土特部族一直生活在俄羅斯,他們就是俄羅斯的國民,是沙皇的治下子民!
如今他們叛逃到大明,俄羅斯國要求大明不得收留,這總是講理的吧?」
蕭風眨眨眼睛:「還請貴使詳細解釋一下,為什麼是講理的呢?」
亞歷山大耐心地解釋道:「一國子民,也是國家財富的一部分,和金銀牛羊是一個道理。
如果俄羅斯的牛羊群跑進大明的國境,大明作為禮儀之邦,自然是會把牛羊還給俄羅斯的,對吧?
若是大明明知這些人是其他國家的,但還強行收納,那與隱匿別人逃跑的牛羊又有什麼區別呢?」
亞歷山大把國民比作牛羊,話說得雖然比較難聽,但道理還是比較清楚的,而且各國高官貴族的心裏,估計也都是這麼想的。
所以他的這個比喻,還真是很有道理的。既然土特部族是人家的財產,那麼大明賴着不還,確實也理虧。
群臣忍不住看向蕭風,看蕭風如何應對。既不能承認大明隱匿別人的財產,又不用趕走土特部族。
蕭風嘆了口氣:「貴使啊,雖然你的比喻很有道理,但人畢竟是人,和牛羊是不同的。」
亞歷山大嘲諷道:「大人身居高位,就不要裝出一副眾生平等的樣子了,大家心知肚明。
你們的道教神仙,老子不是也說過,『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嗎?可見各國並無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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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風搖頭笑道:「你畢竟是只知皮毛,不過算了,給你詳細解讀《道德經》,那是白便宜你了。
道不輕傳,你既然是信上帝的,註定理解不了道法自然,天下至仁的道理,我也懶得教你。
我說的人與牛羊不同,是按你的思路說的。就算兩者都是財產,可牛羊是當不了奸細的,人卻可以。」
亞歷山大一愣:「奸細?你剛才不是說,我要求大明將土特部族趕出大明,已經洗清了他們是奸細的嫌疑了嗎?」
蕭風搖搖頭:「不不不,剛才我又想了一下,這會不會又是你們的計中計呢?你聽我給你解釋啊。
土特部族幫你們演戲,領着你們衝進大明。如果形勢好,你們就一起動手攻打大明。
如果形勢不好,比如半路上被我們發現了,他們就旁觀形勢,如果羅剎騎兵打贏了,他們就跟着你們繼續打大明。
如果羅剎騎兵打輸了,他們就按原計劃潛伏到大明,等待時機和你們裏應外合。
然後為了讓大明對土特部族不起疑心,你們羅剎國又派你來出使,假裝要求大明趕走土特部族。
你們明明知道大明是禮儀之邦,見不得羅剎人欺負土特部族,是不會趕走他們的。
而且這樣一來還洗清了他們的奸細嫌疑。你看,這樣一分析,是不是也很合理?」
亞歷山大被蕭風繞來繞去的繞得快暈了,他終於忍不住怒吼了起來。
「既然你懷疑他們是奸細,那就把他們趕出大明啊!」
蕭風收起笑容,淡淡的看着亞歷山大:「貴使,既然有奸細的嫌疑,大明還能放他們走嗎?
自然是要留下來仔細觀察,看他們什麼時候會露出馬腳,才是合理的做法啊!」
亞歷山大喘着粗氣:「那你們需要觀察多久呢?既然懷疑是奸細,為什麼不把他們抓起來呢?」
蕭風淡淡的說道:「對有奸細嫌疑的人,要觀察多久,要如何觀察,大明自有章程,不勞貴使操心!
聽說人越是在無拘無束的時候,越容易放鬆警惕。所以大明決定讓土特部族像正常草原部族一樣生活。
一年觀察不出來就觀察兩年,兩年觀察不出來就觀察十年,十年觀察不出來就觀察一百年!
反正他們會有子孫,我們也會有子孫,子子孫孫地觀察下去,沒準觀察個幾千年,就看出真假來了。」
亞歷山大知道自己又被蕭風給耍了,可蕭風說的每句話都在理上,看來今天講理是講不過了!
亞歷山大雙拳緊握,全身的骨節發出一串爆竹一般噼里啪啦的聲響,整個人就像又高大了一圈一樣。
群臣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徐階沉聲道:「怎麼?貴使理屈詞窮,這是打算動武了嗎?
你也未免太看不起大明了吧,這殿上殿下的武士,你當是擺設嗎?」
亞歷山大搖搖頭:「不,你們漢人強詞奪理,我說不過你們了。但我奉命出使,不能輸得這麼窩囊。
在我們俄羅斯,作為貴族,我有權挑戰另一個貴族,進行光榮的決鬥!因此我要挑戰蕭天師!
當然,這裏是大明,自然有你們的規矩。你若是不敢答應,我也能理解。但至少我為俄羅斯做了應該做的事!」
群臣紛紛斥罵,誰要跟你個白毛熊動粗,你也不看看你和蕭風的身形對比,壓根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文臣們對功夫不了解,只是單純的看體型,就覺得蕭風絕對的吃虧,但陸炳卻知道,並不僅僅如此。
蕭風此時的功夫之高,在大明也是少見的。但亞歷山大剛才的表現,卻也絕非僅僅是身高體壯能做到的。
那一串骨節的響聲,清晰均勻,連綿不斷,分明是有極強的外家功夫在身的。
很多人以為武功一道,是中國獨有的,其實不然。中國獨有的武功,只在於內功。
外國的武道中,主要傾向於對肌肉和骨骼的極致開發,以求達到極致的速度和力量,同時增強抗擊打能力。
其中也有一些功法,類似於內功,例如對核心力量的專門訓練,做動作時對呼吸的訓練等等,但都只是類似,達不到中國內功的完整體系和深奧程度。
可外功達到頂峰時,其威力也是十分可怕的,尤其是有些人天賦異稟,生來筋骨就比常人強悍,或是天生神力,這種人練外功的上限更是可怕。
聯想到亞歷山大開始時說過,他的名字就是俄語中勇敢的意思,看來沙皇這次挑選的使臣還真是煞費苦心,文武雙全!
嘉靖看了陸炳一眼,陸炳想了想,微微搖頭。他對蕭風知己,但對亞歷山大卻不知彼,覺得最好還是不要冒險。
嘉靖正要開口,蕭風淡然一笑:「和你決鬥也不是不行,只是決鬥必有勝負,贏了怎麼說,輸了怎麼講呢?」
亞歷山大昂然道:「你若贏了,土特部族隨你們怎麼處置。我若贏了,你們就得把土特部族趕出去!」
蕭風搖搖頭:「這件事主動權本來就在大明手中,這就相當於你看上了我的駿馬,要跟我決鬥。
然後說你贏了馬就歸你,我贏了你就不要我的馬了。天底下還有這種只贏不輸的好事嗎?」
亞歷山大想了想,覺得蕭風仍然是強詞奪理,可仍然是奪在了理的麻筋兒上,讓人難受至極。
「那依天師之見呢?你覺得什麼賭注合適?」
蕭風淡淡的說道:「重新劃分國界,以烏拉爾山脈為界!」 「贊成的人投票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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