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娃娃親(1 / 1)
蕭風走出胡同,沿着主街一路尋找。
主街上很多擺攤的已經在收攤了,只有賣小吃的除外,他們就指望着天快黑時生意才好呢。
巧巧沒有固定的攤位,就是扛着巧娘織出來的布,在街上走着賣。
如果能湊成一匹,布店裏也收,不過給的價錢低。所以只要是不成匹的,巧巧更喜歡零賣給進城逛街的農民或小販,價錢高一點。
雖然可能一尺布只差一文錢,但積少成多,一匹布就能差出九十文錢,買米買面夠吃好幾天的。
巧巧長得俏皮可愛,又能說會道,平時半天就能把布賣出去。今天太陽都快落山了,還沒回家,確實奇怪。
蕭風快走完半條街了,還沒看見巧巧。他跟一個擺攤算命的道士詢問:「道長可曾見到過一個賣布的女孩,十歲左右,穿一身藍色衣服。」
算命的道士鬍子花白,歲數不小了,像模像樣的沖蕭風打了個稽首:「未曾見過,不過貧道算命很準,要不要算算她的行蹤?便宜,十文錢!不准不要錢!」
蕭風轉身就走,老道趕緊喊:「五文錢也可以啊,三文,最低兩文,總不能一文啊,傳出去丟人啊。」
見蕭風不搭理他,老道嘆口氣:「罷了罷了,免費告訴你吧,那女孩貧道見過,她總在街上賣布,好認的很。她因為偷東西被人抓走了。」
蕭風轉身一把揪住老道髒兮兮的道袍領子:「胡說,巧巧絕不會偷東西!」
老道伸手指了指:「就在那邊當鋪門口被抓住的,然後被帶走了。」
蕭風放開老道,衝進當鋪里。
蕭風剛一張口,當鋪朝奉就拍起了大腿:「那是你家的人?膽子也太大了,竟然偷到了戶部員外郎劉大人家裏。幸虧我這邊還沒給錢呢,否則連我都得坐蠟!」
蕭風心裏一沉,轉身就跑。
等他跑到劉彤家大門口時,平時缺乏鍛煉的書呆子身體,已經滿身大汗,上氣不接下氣了。
劉彤此時正在府里哄騙巧巧。
「小姑娘,你叫巧巧對吧。這支金簪子是你從我府里偷的吧?只要你承認了,我絕不追究,否則到了公堂上,你就要挨鞭子了。」
巧巧堅決的搖頭:「不是我偷的,是我在街上撿的。」
劉彤圓圓胖胖的臉板了板,又擠出笑容來:「不誠實可不是好孩子,誰家的金簪子會掉在地上讓人撿呢?到了堂上,不但要挨鞭子,還要上夾棍,你這十根手指頭都要斷掉的呀。」
巧巧身上開始發抖,但仍然堅持:「就是我在街上撿的,你憑啥說我不是撿的呢?」
劉彤轉了轉眼珠,正要再說話,大門就被人一腳踹開了。
蕭風衝進來,看見巧巧沒被綁着,也沒受傷,就鬆了口氣。
劉彤冷笑着看向蕭風,心裏有點懊惱,如果在蕭風趕來前,能嚇唬巧巧認罪畫押就好了。
不過就算沒有認罪書,巧巧拿着金簪去當鋪典當,當鋪可以作證,自己仍然是優勢在手。
「蕭風,你的家僕從劉府偷盜金簪一枚拿去典當,我念她年幼,還沒報官,此事如何了結?」
蕭風木然看着他:「巧巧才十歲,她又不是什麼江洋大盜,何德何能,能從你劉員外郎的府上偷盜呢?你的家僕都是泥人木雕嗎?」
劉彤不理會蕭風的譏諷:「她拿着金釵去當鋪典當,有當鋪朝奉、夥計為證。這金釵里側有我劉府字樣,如何抵賴?」
蕭風看着巧巧:「到底怎麼回事?」
巧巧為難的看着蕭風:「老爺……」
蕭風擺擺手:「你不用怕,實話實說,沒人能冤枉你!」
巧巧跑過來,趴在蕭風的耳朵邊上,小聲說:「老爺,是我在街上賣布時,劉小姐的丫鬟給我的,她說劉小姐聽說你病了,讓我拿去當了,給你買藥買好吃的。」
蕭風忍不住頭疼起來。
來的路上他搜索過記憶,才發現自己其實不止吃着兩個女人的軟飯,還有這位定過娃娃親的劉小姐,也沒少偷偷投餵自己。
想來也是,憑巧娘織布養活三口人,想想也不現實。隔三差五的劉小姐就會想辦法弄點銀錢偷偷交給巧巧。
只是這次運氣不好,被人家老爹抓了現行。
出來混,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總不能吃了人家姑娘的軟飯,還砸人家的飯碗,這點操守蕭風還是有的。
所以蕭風大義凜然的捂住巧巧的嘴:「就算是巧巧偷的,你說吧,你想怎麼樣?」
劉彤眼睛一亮,他等這個機會很久了,此刻他恨不得高歌一曲,表達喜悅之情。
自從蕭萬年丟了官,當時還是戶部主事的劉彤很快就弄清了原因,並且開始籌劃退親的事。
當初蕭萬年是錦衣衛副千戶,比自己還高,如果不是平時交好,這門親事還是高攀了的。
可後來蕭萬年成了平頭百姓,而且還得罪了嚴家。雖說陸炳保住了他的命,可和這樣的人成親家,肯定沒好處啊。
劉彤不敢找蕭萬年說退婚的事,他怕蕭萬年。雖然是個平頭百姓了,但他知道蕭萬年性格執拗剛硬,那個死的不明不白的知縣就是最好的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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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蕭萬年死了,剩個毛頭小子,劉彤覺得退婚是手拿把掐的事了。
誰知道過去一說,蕭風這個書呆子,滿口之乎者也,說什麼父母之命不可違,牢牢佔據了道德制高點,讓自己無計可施。他總不能把老蕭刨出來給兒子改命令吧。
這還不是最可氣的,後來劉彤發現女兒偷偷給蕭家送錢,而這個軟飯王還吃的心安理得。
要不是自己斷了女兒的月錢,逼得她拿出有標記的金簪來送人,也很難抓住證據啊。
劉彤乾咳一聲:「你的家僕敢到朝廷命官家裏偷盜,若是我告上堂去,只怕她要挨打坐牢啊。」
蕭風不搭茬,只是歪着頭,看着這個名義上的未來岳父。
劉彤就像一個失去了捧哏的逗哏,只得接着說:「但小孩子看着可憐,我也不為己甚。這樣吧,你拿出點誠意來,這事就私了了。」
蕭風點點頭:「需要多大的誠意呢?」
劉彤伸出一根手指頭:「第一方案,賠十兩銀子。」
他頓了頓,故意裝作不經意的說:「如果沒銀子,拿婚書來抵也可以。」
此時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急匆匆的帶着小丫鬟從後面跑出來。劉彤是兩進的大院子,比蕭家氣派的多。
姑娘就是劉雪兒,她一邊跑一遍衝着父親喊:「爹爹,那簪子是我給巧巧的……」
劉彤臉一板:「放肆,來人,把她給我帶回後院去!」
幾個僕婦追出來,把劉雪兒連拖帶拽的拉回去了:「小姐啊,你可別喊了,丟人啊……」
劉彤回過頭來,和蕭風面面相覷。然後自嘲的說:「小女胡言亂語,但老夫是不會讓她上堂作證的。」
蕭風微微一笑:「你看輕在下了,我壓根也沒打算讓小姐拋頭露面。不就是婚書嗎,我回去給你拿。」
劉彤眨眨眼睛,覺得自己這幾年的努力有點像奮力一拳打空了,差點閃了腰。
這個軟飯王怎麼忽然變得這麼硬氣了?
之前自己抓不到證據時,羞辱他靠沒過門的妻子接濟活命,他連個屁都不放啊。
本以為有一場惡戰的,怎麼如此容易?很沒有成就感啊……
他不知道蕭風已經換芯了,對這份軟飯難以下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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