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徐嬪的心思(1 / 1)
大唐王朝繁榮的背後,其實一直存在着缺糧問題。
這裏的缺糧並非指的國家缺糧,而是長安城缺糧。
主要原因就是長安城人多地少,關中可耕地面積,不足以供給巨大的長安城消耗,別處運糧過來又不方便。
唐太宗時期,就曾三次去洛陽就食,唐僧的原型玄奘,就是因長安饑荒,被迫奔赴西域。
最後的糧價問題,李治都懶得問了。
要想解決長安缺糧問題之前,先解決戶部這幫素位屍餐的官員,才是當務之急。
正好這場朝會之後,他打算扶持一批自己的心腹,當即命王伏勝去吏部,將官員名冊取來。
李治在名冊中找了一個多時辰,雖沒有找到狄仁傑和張柬之,卻也發現幾個可用之人。
他當即下旨,召盧承慶和杜正倫回京,任盧承慶為戶部尚書,杜正倫為戶部侍郎。
盧承慶也是范陽盧氏,不過卻屬於北祖房。
盧承慶年少成名,博學多才,他父親更是最早追隨李淵的一批人,被封為范陽郡公。
所以盧承慶年輕時的仕途之路,非常順利,太宗時期就擔任過戶部侍郎、兵部侍郎,後來又升為尚書左丞。
唐高宗繼位之初,世家派系之中,有一批擁皇官員。
這幫人認為長孫無忌和褚遂良把持朝政,架空皇帝,對他們頗為不屑,經常彈劾他們。
盧承慶便是其中之一。
結果沒多久,褚遂良便誣告盧承慶,將他貶為益州大都督府長史。
盧承慶還未上任,褚遂良又彈劾他一次,將他貶為簡州司馬。
長孫無忌的手段更高明,他擔心范陽盧氏徹底站到對立面,便開始扶持盧氏南祖房。
數年之間,范陽盧氏的招牌便從北祖房變成南祖房,緊緊追隨在關隴集團身邊。
由此可知,盧承慶必定對長孫無忌和褚遂良充滿恨意,這時將他召回,正是最佳時機。
至於杜正倫,他也是太宗時期的老臣,還做過太子李承乾的侍將,因受到侯君集牽扯,才被貶官。
此人也與長孫無忌、褚遂良不合,召回來亦可制衡關隴派系。
兩道旨意寫完後,外面天都快黑了。
李治扭了扭發酸的脖子,在殿內甩了甩胳膊和腿,忽然間,聞到一陣香味。
抬頭一看,只見一名宮人手端碗湯,站在殿門附近,味道正是從那碗湯中散發而來。
李治走了過去,見那宮人臉生,便問道:「你是何人,這碗湯又是從哪裏來的?」
那宮人小聲道:「回大家,奴婢是蓬萊殿的宮官,奉充容娘子之命,給大家送來這碗『鳳凰胎』,這是充容娘子親手熬製。」
唐人將魚白比做鳳凰胎,這碗湯便是用微山湖的鯉魚魚白,熬製而成。
李治端起來喝了一口,贊了聲「鮮」,只略微冷了些,笑道:「你剛才怎麼不直接端過來,朕若早聞到,便可早些喝到了。」
宮人低聲道:「充容交代過了,倘若聖人正在批閱奏章,萬不可打擾,故不敢靠近。」
李治見她低着頭,面色紅潤潤的,非常清秀可愛,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宮人靦腆地道:「奴婢叫蝶兒。」
李治一口氣將湯喝完,將碗遞給她,道:「好了,朕喝完了,你送回去吧,告訴充容,她的湯很美味。」
蝶兒抿嘴一笑,端着湯碗離開甘露殿,邁着輕快的步伐,回到蓬萊殿。
大殿內燈火通明,徐槿正拿着一張紙,在殿內走來走去,嘴裏念道:「空賜羅衣不賜恩,一薰香後一銷魂。雖然舞袖何曾舞,常對春風裛淚痕。」
蝶兒微微一驚,道:「娘子,這不是沈娘子的詩嗎?你怎麼又拿出來念了,聖人如今對您這般恩寵,可不能再念這首詩了!」
沈娘子名叫沈知禮,是徐槿入晉王府前的閨蜜,大戶人家的千金,嫁給了蘭陵蕭氏。
她和徐槿一樣,文採過人。
兩人經常寫詩交流,剛才那首詩,便是沈知禮感嘆徐槿在宮中的悲苦境遇,有感而發,送給她的。
徐槿笑罵道:「你這丫頭,倒教起我來了,只是沈姊姊許久不曾來信,有幾分想念她了。」
頓了一下,殷切的問道:「陛下可曾喝了湯?」
蝶兒將碗倒過來,嘻嘻笑道:「不僅喝了,還讓奴婢給您托話,說好喝着哩。」
徐槿接過湯碗,抱在懷裏,臉上閃動着明亮的光彩,道:「還真怕他不習慣江南的口味哩。」
她是江南湖州人士,江南菜餚爽口滑潤,做的極為精細,關中人則更喜歡食材的原滋原味,不愛加太多調料。
突然間,外面進來一名四十多歲的女官,遞給徐槿一份帖子。
這是宮外命婦入宮請安的拜帖。
以前徐槿是婕妤時,不能批准命婦入宮,如今升為充容,每月都擁有一次批准權限。
帖子正是沈知禮送來的,想要入宮向她請安。
徐槿遲疑了一會,將拜帖遞還給女官,道:「我還未正式受封接冊,位份還是婕妤,無權批帖。」
女官笑道:「也不過這兩日的事,娘子何必較真。」
徐槿正色道:「宮中規矩豈可輕壞?勞煩江尚宮幫我將拜帖轉交給皇后殿下,請她代為恩准。」
尚宮是後宮六尚局的女官之首,正五品的官職,在後宮中的權利地位僅次於嬪妃和世婦,比不受寵的御妻還高一些。
女官江尚宮感慨道:「充容娘子如此識大體,妾遵命就是。」
江尚宮拿着拜帖來到立政殿,將徐槿的話轉述給武皇后。
武皇后正在練習書法,聞言輕笑一聲,對左右道:「徐充容什麼都好,就是太刻拙了。」用玉筆批下,命她送回蓬萊殿。
江尚宮剛走到門口,武皇后突然喊道:「回來。」
江尚宮反身回去,不解道:「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武皇后問道:「那位沈知禮娘子,嫁入哪個豪族?」
江尚宮答道:「好像是蘭陵蕭氏。」
武皇后喃喃道:「果然如此,這個徐充容,差點小看她了。」
江尚宮也是武皇后親信之一,她低聲問道:「殿下何出此言?」
武皇后淡淡道:「蕭氏那賤人剛出宮,這位沈娘子就要入宮拜見徐充容,你說是為了什麼?」
江尚宮眯着眼道:「蕭氏不肯死心,想讓沈知禮向徐充容求情。」
武皇后道:「徐槿不願得罪吾,又不願拒絕好友,所以才讓你來找吾。假若吾同意,她會向聖人提一嘴蕭氏,我也不好怪她。我若拒絕,沈知禮也埋怨不到她頭上。」
江尚宮道:「這位徐娘子果不簡單,不如把此事擱下,待她升為充容,讓她自己為難。」
武皇后擺手道:「不必,直接駁了沈知節的帖子,她既是蕭氏媳婦,吾也不怕她記恨。」
江尚宮領命去了。
武皇后又寫了一會書法,內侍們過來問膳,武皇后問道:「陛下可傳了膳食?」
張多海道:「還沒呢。」
武皇后點點頭,道:「吩咐尚食局,做幾樣陛下愛吃的菜,傳到立政殿來。」
一名宮人領命去了。
武皇后主殿旁邊有間偏殿,殿內置備了大量藥膳之物,她來到偏殿,準備為李治熬一碗藥膳。
忽然,又來了個尚宮局的女官,向她匯報道:「殿下,賀蘭夫人請旨入宮,正在長樂門候着呢。」
武皇后吩咐道:「多海,你親自去一趟,接賀蘭夫人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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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徐嬪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