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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皇家有女4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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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8

    歷史上, 太子阿兄李弘在洛陽東宮的合璧宮綺雲殿去世。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到底是自幼體弱的李弘因病猝死,還是被武則天鳩殺,爭論不一。

    李沄既沒有親臨歷史,也不是史學家, 自然也不知道李弘的死因是為何。但李弘去世時, 已經與母親武則天的政見不一。

    太子李弘去世後,又經歷了李賢李顯李旦幾人,太子廢了又立, 皇帝廢了又立……那麼折騰了七年, 母親才稱帝。

    李沄覺得這時候的母親大概還沒有稱帝的心思, 她只是不想父親過早地將權力分給太子阿兄。

    李沄看看母親, 又看看父親,乾脆整個人窩進了父親的懷裏, 「阿娘說的對, 阿耶連睡覺都在惦念着百姓。太平聽說阿耶免除了刮州、翼州的徭役, 百姓們兩年之內都不用向官府繳納糧食啦。」

    李治笑了起來, 伸手捏了捏李沄的鼻尖, 「太平這都知道?」

    李沄下巴微揚,得意洋洋的語氣, 「當然。我的阿耶阿娘都很關心刮州和翼州的百姓,我當然也關心。」

    武則天看着小公主那神氣的模樣,也忍不住輕笑。

    李沄窩在父親的懷裏, 看向母親。

    「阿娘。」

    武則天笑着望向她。

    李沄眨着大眼睛, 很是憂心地問道:「太子阿兄不是前陣子才生病了麼?怎麼又生病了?他老這麼生病不好啊!」

    說起太子李弘的身體, 帝王夫妻就忍不住發愁。

    尤其是李治,當年李治還是晉王和太子的時候,身體還是很好的。可李弘不是,李弘從小身體就特別差,隔三差五就生病,曾經有過臥床幾個月的時候。

    太子仁厚,群臣稱讚,說太子如此賢德,大唐未來可期。

    ——就是身體太差了。

    太子阿兄生病的時候,許多事情本該由太子阿兄處理的事情,都交由戴志德等人處理。戴志德如今是西台侍郎,同東西台三品,是東宮的主要官員之一。

    李治抱着女兒,眉峰收攏,輕嘆一聲。

    武則天眉目也顯示出憂愁之色,隨即又面露溫柔的笑意,安撫眼前的父女倆,「弘兒雖然自幼體弱,可這兩年也好了一些。前陣子雖然病倒了,但聽了明崇儼的話,為他定下親事後,便又好了起來。」

    李沄扁嘴,不以為然,「可太子阿兄現在又病了呀。」

    武則天笑睨了李沄一眼,「明崇儼說了,未來的太子妃楊玉秀是難得的好命格,會為你的太子阿兄帶來福氣。或許等他們大婚之後,你太子阿兄的身體便會好起來。」

    李沄點頭,仰頭看向父親,十分嚴肅地說道:「阿耶,您可別讓太子阿兄那麼累吧。您要是把他累壞了,阿娘會難過的。」

    李治聽到女兒的話,笑着逗弄她,「太平就知道心疼太子阿兄,不心疼阿耶?阿耶也經常頭疼呢。」

    李沄彎着大眼睛,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阿娘上次帶着太平到東宮去看太子阿兄,還跟太子阿兄說,病在兒身,痛在娘心。太子阿兄病了,東宮裏的事情也沒人幫太子阿兄管一管。哪像阿耶,阿耶頭疼的時候,阿娘可以幫您呢。」

    李治一怔,隨即笑着看向武則天,半是開玩笑半是感嘆地說道:「太平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

    兩年前的廢后風波如今回想,依然歷歷在目。

    事情的起因便是李治頭疾發作,無法處理政事,有一段時間便將政事交給了皇后武則天處理。

    她初嘗權力帶來的快感之後,一時忘形,在政事上跟李治叫板,把李治氣得七竅生煙,才令他萌生了要廢后的念頭。如果不是她帶着太平及時趕到紫宸殿,太平又淘氣不懂事,將那早已擬好的廢后詔書劃得亂七八糟,怕是今日她也沒法與君王共聚一堂,閒話兒女之事。

    武則天迎着君王的目光,面上笑容溫柔,「這小機靈鬼,妾不過是幫聖人整理一下奏章,把大臣的意見轉述給聖人而已,事情該要如何去辦,都是交由聖人費神了。」

    李治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一般,看向武則天的目光變得溫情,徐聲說道:「皇后不必自謙,自從你成為後宮之主,確實助我良多。」

    武則天:「為聖人分憂,本就是妾的分內之事。」

    李沄看着母親,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是稍稍定了下來。

    有個野心勃勃的阿娘,真是嚇死個人了。

    嚶。

    當公主真累。

    ***

    李治在清寧宮陪着李沄坐了一會兒,就回了長生殿。

    李沄在清寧宮的書閣里,讓母親陪着她練字。

    母親和父親的字都寫得十分漂亮,李沄已經滿四歲了,在才藝方面不能落下。她如今還跟着庫狄氏學跳舞,又在父親撫琴的時候,纏着父親教她練琴。

    李沄想,總有一天,她要把父親譜曲,然後與母親一起編舞的飛鴻戲雪彈出來、跳出來。

    李沄趴在案桌上,手裏拿着毛筆練字,練滿了一頁之後,就跟母親說話。

    「攸暨表兄長得跟薛紹表兄一樣好看,卻比薛紹表兄知道更多好玩的事情。阿娘,您從前也在房州待過一些時日,對嗎?」

    武則天將李沄練過的那些紙放在一旁,每次小公主在清寧宮或是長生殿練了字,皇后殿下和聖人都會讓人把小公主的墨寶收起來,說是等小公主長大後讓她看看年幼時她寫的是什麼鬼畫符。

    武則天低頭,看着梳了兩個丫髻的小公主,笑着點頭,「對。你的外祖父也曾在房州擔任刺史,那時父親帶着我們從長安到房州的路上,發生了許多的趣事。」

    只是如今想起來,恍若隔世。

    年少時快樂無憂的時光,每每想起,總是令人分外想念。

    只是她如今都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母親,那時陪伴着她的姊妹如今在黃泉相聚,父親去世後給她庇護令她心安的母親 ,也與她陰陽相隔。

    李沄不知道母親心思起伏,她拽着母親的衣袖,「那些趣事兒,阿娘還記得嗎?說給太平聽。」


    武則天牽着李沄的手走出了書閣,溫柔的聲音含着笑意,「不太記得了。」

    「哎呀,阿娘,您說嘛。說給太平聽!」

    小公主的聲音愛嬌,使勁渾身解數向皇后殿下撒嬌。

    比起聖人,皇后殿下要有原則一些,並不是什麼都慣着小公主。可是不管聖人還是皇后殿下,疼愛小公主的心情是一樣的,每次李沄想要做什麼事情,第一遍他們不同意,第二遍就心軟了,到第三遍的時候,基本上已經繳械投降。

    於是,皇后殿下只好帶着小公主到了清寧宮的那棵海棠樹下,跟她說過去的故事。

    母親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陽光透過海棠樹葉的間隙照下來,在地上落下了斑駁的光影。

    李沄坐在海棠樹下的鞦韆上,覺得如今的日子靜好得像是一場夢,令她心中不由自主地警惕起來,甚至有些草木皆兵。

    如今坐在她從小最喜歡待的海棠樹下,原本因為父母提起太子阿兄而忐忑不安的心情,此刻歸於平靜。

    李沄記得歷史上,太子阿兄跟母親在政事的主張是有分歧的,而且後期太子阿兄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根本無法勝任監國的重任,許多東宮的事情都交給了東宮的官員戴至德等人代理。

    可如今太子阿兄跟母親的關係並不緊張,每次母親去看太子阿兄的時候,李沄都能感覺到太子阿兄對母親的孺慕之情。

    所以太子阿兄和母親並不存在什麼原則性的衝突。

    既然沒有原則性的衝突,那就好辦了。

    李沄坐在鞦韆上,母親溫柔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等她回過神來看向母親,就迎上了母親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武則天秀眉微挑,「非要纏着阿娘講故事,如今阿娘把故事都講完了,可太平卻走神了?」

    李沄:「……」

    李沄眉眼彎彎地看向母親,「阿娘,別生氣。太平剛才只是聽您說着過去的事情,忽然想起了攸暨表兄。」

    武則天有些驚訝,「哦?怎麼會想到他?」

    「因為阿娘說房州曾經發生洪水,讓我想起了前幾天攸暨表兄他們做的算學題。」

    武則天以為自己聽錯了,「算學題?」

    李沄十分認真地點頭,「嗯。就是三兄聽說刮州、翼州洪水泛濫的事情之後,忽然就問如果在水還沒淹城的時候,就修堤築壩,要多快的速度才行。後來他們就去找崇賢館的算學老師出了一個算學題,太平聽說三兄、四兄他們都沒能做對那道算學題,只有攸暨表兄做對了呢。」

    武則天倒是不知道這個小侄兒在算學方面這麼有天分。

    可在大唐這個充滿詩意的年代,算學有天分並不算什麼,要文學有天分才行。武攸暨雖然長得可愛,雖然是被武懷道和楊氏養大的,從模樣到為人處世,半點也不像他那不知好歹的父親。

    武則天對武攸暨目前的表現總體滿意,稍有不滿意的,大概便是武攸暨的文學天賦了。

    武攸暨算學有天賦,可他文學不怎麼樣。當然,比起對作詩狗屁不通的周王李顯來說,武攸暨又好了那麼一點點,但也僅限於是好一點點而已。因為有文藝小正太李旦和背書小達人薛紹的襯托,武攸暨比李顯好的那麼一點點,就理所當然地被無視了。

    武則天對此或多或少有些失望。

    李沄也能理解母親的失望之情,畢竟,母親喜歡那些文採風流的人。

    但李沄卻並不失望,畢竟,不管是管財政的戶部還是日後管基建的工部,哪個不需要有算學好的人?

    當今的首席宰相閻立本,後世之人都知道他是個特別有天賦的畫家,專門給皇帝畫畫的,卻不知道他的算學也是很好的。

    李沄跟母親說:「攸暨表兄的算學很好,還會畫畫。阿娘,閻相既會畫畫又會蓋房子,他那麼有才,一身絕技卻後繼無人,豈不是太可惜了。要不,問問閻相要不要收一個關門弟子吧?」

    武則天:「……」

    武則天:「太平,你可知道閻相為何會後繼無人?」

    李沄從鞦韆上跳下來,眨巴着眼睛,「我知道。是因為阿翁在世的時候,曾在池邊賞花賞鳥尚魚,阿翁見花兒很好看,鳥兒也不錯,魚兒在水裏也玩得開心,就叫宮人將閻相召去作畫。閻相那時滿面大汗,伏在地上作畫,可其他的大臣,卻能在旁休閒得吟詩讚頌眼前的美景。」

    有的事情不能比,一比就氣人。

    因為閻立本從小書念得不錯,只是畫技更加出色,因此旁人就只記得他會畫畫,卻忘了他也是可以作詩吟誦的。

    有人衣冠整整、氣定神閒地在旁賞花作詩,而他卻滿頭大汗、趴在地上作畫……這樣的事情,自然是在閻立本心中的痛。那次回去之後,他就跟兒子說不要學畫畫了。

    武則天睨了李沄一眼,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既然你知道,還讓攸暨表兄去當閻相的學生?」

    李沄抬手摸着剛才被母親點過的地方,顧着腮幫咕噥,「閻相服侍的又不是其他人,當今天下,除了阿耶和阿娘,又誰能讓他趴在地上作畫服侍他人?若是攸暨表兄日後能像閻相這本厲害,也只是服侍阿耶和阿娘而已。怕什麼?」

    武則天哭笑不得地看了李沄一眼,「你還有理了?」

    李沄卻不管,嘟着嘴輕哼了一聲,繼續自顧自地咕噥——

    「不然阿娘您看怎麼辦啊?要說練字譜曲敲羯鼓,攸暨表兄肯定比不過四兄;要說背書作詩,他又不能比薛紹表兄厲害;要說會找地方玩會闖禍,他肯定比不過三兄……攸暨表兄總得要有件事情比旁人厲害些,他總不能什麼都比不過旁人呀?」

    武則天:「……」

    但是不得不說,李沄有件事情是說在了點子上。

    武攸暨日後想要在長安立足,想要在朝廷立足,總得有一方面是拔尖的。

    武攸暨在其他方面表現平平,唯獨在算學上一枝獨秀。

    閻立本出身工程世家,他自己是個建築大家,他的兄長閻立德也官至工部尚書,許多重大工程都是由他主持……日後武攸暨若是能在這些要職上,也是一樁美事。

    李沄叨叨叨,叨完了一堆話,還不見母親有回應,晃着她的手,「阿娘!阿娘!」

    武則天看向她。

    李沄皺着秀氣的眉毛,「你在想什麼,怎麼都不理太平了?」

    武則天看着女兒的模樣,伸手颳了刮她的鼻樑,愉悅笑道:「阿娘在想,太平可真是個小精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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