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7章 南市酒鋪(1 / 1)
次日一早,李臻便和酒志來到了洛陽南市。
洛陽南市是目前大唐最大的市場,比長安的西市還要大一倍,佔據了兩個坊的面積,涉及兩百餘行,近三千家店鋪。
剛進南市,喧囂熱鬧撲面而來,市場內到處是滿載貨物的騾馬車輛,一隊隊從西方過來的駱駝在密集的人流中緩行。
到處是天南地北的口音,吵吵嚷嚷,不斷有店鋪爭奪客人而爆發口舌之戰。
李臻在敦煌和大姊李泉約好,李泉先來洛陽,把她在洛陽的住址放在一家同鄉的店鋪內。
這名同鄉姓秦,曾經是李臻家的鄰居,在南市內開了一家酒鋪,專賣高昌葡萄酒,李臻記得店名,叫做雅酒居。
「酒行在那裏!」
酒志眼尖,一眼看見了賣酒的街道,這也是大唐市場的特點,所有同類商品的店鋪都集中在一起,叫做行,酒行、珠寶行、米行、騾馬行等等。
李臻也看見了,前方數十步外,一塊大牌子矗立在建築的頂上,上寫『酒行』二字,先找到酒行,再找具體酒鋪就容易多了。
酒行是一條四百步長的街道,兩邊分佈着三十幾家大大小小的酒鋪,洛陽近七成的葡萄酒都是從這裏供應,還沒走到街口,一股濃烈的酒香便瀰漫而來。
就在這時,李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這幫無賴,我跟你們拼了!」
李臻大吃一驚,這分明就是他大姊李泉的聲音,他和酒志對望一眼,一起奔了過去。
轉到酒行街道,只見右首第二家店鋪前聚集了大群看熱鬧的人,把酒鋪前圍得嚴嚴實實。
又聽見一個兇狠的聲音,「這個婆娘太狠,弟兄們,把酒鋪砸了!」
「住手,不要砸我的鋪子!」李泉帶着哭腔大喊。
李臻只覺熱血衝上頭頂,他一把推開了看熱鬧的人群,沖了進去,二十幾個手執棍棒的男子正揮棒猛砸門口的酒罈子,滿地酒汁。
旁邊一名女子被兩個大漢架住,只見她披頭散髮,跺腳哭喊。
李臻眼睛頓時紅了,那女子正是他的大姊李泉,他大吼一聲,抄起一根哨棒打出,『啪啪!』兩聲脆響,兩聲慘叫響起,架着李泉的大漢捂頭躺倒在地,痛苦地打滾嚎叫。
突來的變故使所有人都愣住了,李泉一轉身,看見了自己兄弟,她淚水湧出,哭着撲了上來,「阿臻,你終於來了!」
李臻低聲安慰阿姊幾句,讓她先去一邊,現在還不是敘親情之時,一群無賴已經聚集起來,正惡狠狠地盯着李臻。
這時,酒志從腰間摸出兩把飛刀,在手指間打着旋,眯眼打量這群無賴。
「哪來的野小子!活得不耐煩了嗎?」一名無賴首領指着李臻大喝道。
李臻心中怒火燃燒,這群混蛋竟然敢欺負自己阿姊,今天若不狠狠教訓他們,他就不姓李了。
「弟兄們上,打死他們!」
無賴首領一聲令下,二十幾名無賴揮棒衝上來,四周看熱鬧的人群嚇得紛紛後退,發出一片驚叫。
酒志兩把飛刀脫手而出,正中兩名無賴的大腿,兩人慘叫一聲,捂腿跪倒在地,酒志也抄起一根木棍,叫罵着劈頭亂打。
李臻卻冷冷注視着衝上來的無賴,他大吼一聲,仿佛猛虎如羊群一般,手中木棒如雨點般打去,慘叫聲驟起,二十幾名無賴被打得哭爹叫娘,翻滾倒地。
李臻經過裴旻十天傳授劍術精華,他的搏擊武藝也有了質的提高,這些普通無賴哪裏是他的對手,李臻只衝擊兩趟,便有十幾人被打翻在地。
那名無賴首領見勢不妙,轉身要跑,一把飛刀『嗖!』地飛至,正中他的大腿,無賴首領腿一軟,跪倒在地。
酒志一陣風似地衝上,揮棒劈頭蓋臉亂打,幾棒便將他打翻。
酒志打得興起,揮棒還要打,李臻怕他打出人命,連忙攔住他,「這樣就可以了,不用再打了!」
酒志哼了一聲,把自己的飛刀都收了回來,他今天打翻了五六人,頗為過癮。
酒鋪前滿地都是被打傷的無賴,痛苦地呻吟,李臻罵道:「統統給我滾,下次誰在敢來,就休想活命!」
無賴們慢慢站起身,互相攙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這時,周圍人群爆發出一片歡呼聲,李泉更是激動,這些無賴終於被兄弟打跑了。
......
李泉安排兩名夥計收拾被砸壞的店鋪,她把李臻和酒志帶到裏間里,讓他們坐下休息,並給他們倒了熱茶。
李臻捧着茶杯喝茶,奇怪地問道:「阿姊,你怎麼開酒鋪了,這家雅士居不是同鄉的鋪子嗎?」
「狗屁同鄉!」
李泉恨得咬牙切齒,「那是個騙子,把我可坑慘了。」
「阿姊,別激動,慢慢說!」
李泉嘆了口氣,「其實也怪我,貪圖便宜,一個多月前我們來到洛陽,租間屋子住下,我覺得不能坐吃山空,便想找點事做,正好秦南找到了我,他就是這家酒鋪的原主人,我們的同鄉。」
「我知道,阿姊繼續說。」
「他找到我,說他打算回敦煌,看在同鄉份上,想把酒鋪便宜轉讓給我,還有兩年的租約和不少存貨,以及一些固定老客。
轉讓價格只要一千貫,這個價格真的很便宜,還不到正常轉讓的一半價錢,我見這裏市口非常好,便頭腦一熱答應了,改名為雅士居.....」
說到這,李泉眼中露出悔恨之色,抹了一下眼淚道:「結果我接下店鋪後才知道根本沒有什麼老客了,從前老客都被別的店鋪搶走,我被他騙了,但就算是這樣,惡夢也才剛剛開始。」
「我尋思着沒有固定老客,那做零散生意也可以,結果酒鋪剛開業,一群無賴就隔三差五來騷擾。
要錢要酒不說,還坐在店門口,把來買酒的客人全部嚇跑,我哀求過他們,給他們錢,但都沒有用,才短短一個月,我就虧近兩百貫錢。」
「阿姊沒有去找那個同鄉嗎?」
「怎麼沒找,他早就跑掉了,根本找不到,哎!眼看着生意黃了,我手中已無錢進貨,多年的積蓄都要賠在這家酒鋪里了,我真的很蠢啊!居然相信什麼同鄉之誼。」
李臻從沉重的馬袋內取出幾個錢袋,『嘩啦!』倒出一堆金幣,這是他剩下的全部錢,一共五百餘枚粟特金幣。
他全部推給了李泉,「這裏大概有六百貫錢,包括上次阿姊給我的三百貫錢,我拿着沒用,都給阿姊吧!」
李泉又忍不住哭了起來,這一個多月她被折磨得心力憔悴,兄弟的到來讓她一下子又看到了希望。
李臻連忙安慰大姊,「阿姊,別哭了,如果只是因為錢不夠,我覺得問題不大,我還有一筆錢,阿姊可以拿去周轉。」
酒志也在一旁道:「泉大姊放心吧!我身上也有不少錢,可以借給大姊。」
李泉連忙擦去淚水,笑道:「讓你們笑話了,你們吃飯沒有,我讓夥計去給你們買點吃的。」
李泉起身出去了,她給夥計一點錢,讓夥計去買幾塊胡餅回來,再買一點熟菜。
正好有人來買酒,李泉又忙碌了好一陣,這才走回房間,她用圍裙擦了擦手笑道:「你們真是福星,三天都沒有生意,你一來就有人來買酒了。」
這時,一名夥計跑來道:「東主,孟大娘來了!」
李泉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不滿地嘟囔一聲:「她倒來得蠻及時啊!」
「阿姊,是孟大嬸嗎?」李臻笑問道。
「除了她還有誰,不用說,又是來要錢。」
李泉不高興地對夥計道:「阿才,你招呼她坐一會兒,給她倒杯茶,我馬上就來。」
李泉嘆了口氣,快步向裏屋取錢去了。
李臻想着該和阿嬸打個招呼,便來到了酒鋪大堂,遠遠聽見了孟嬸在抱怨。
「看看你們東家,哪裏還像個做妻子的,整天不回家、不管家,晚上也呆在店鋪,她丈夫算什麼?我就這一個兒子,我們曹家要斷根了,她不急,我可要急死了!」
「孟大娘,東主這段時間確實很忙,不能怪她!」
「她忙個屁!賺錢了嗎?把老本都拿來投店鋪了,我勸她先買房子,她倒好了,不聽我的話,非要盤什麼店鋪,現在生意也沒有,就是一個敗家子!」
兩個夥計不敢吭聲了,李臻眉頭直皺,這個老太婆碎嘴毛病怎麼一直不改,到洛陽了還這樣,也不管有沒有外人,隨便亂說話。
李臻走出來,見孟氏坐在店門前曬太陽,便笑道:「孟嬸,好久不見了!」
孟氏見到他,嚇了一跳,「你怎麼也來了?」
李臻笑了笑,孟氏卻臉色陰沉如水,這個臭小子出現在這裏,不用說,肯定又要花他家的錢,在敦煌她就受夠了,現在居然又跟來洛陽了,陰魂不散啊!
她越想越氣,扭頭不睬李臻,這時,李泉快步走出來,手中拿着個袋子,遞給孟氏,「這是兩貫錢,你拿去吧!」
孟氏在錢上卻不含糊,一把接過了錢,又狠狠瞪了李臻一眼,起身要走,李泉問道:「婆婆,佛奴現在怎麼樣?」
「他很好,有我這個老太婆照顧,死不了!」
孟氏轉身忿忿而去,李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緊咬着嘴唇,李臻心中嘆息一聲,對大姊道:「阿姊回去看看姊夫吧!我幫你守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