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有人說武陽伯是個好人(1 / 1)
玄武門外的演武對於宮中人而言並沒有多少吸引力,大家該幹啥就幹啥,衛無雙也是如此。
「無雙,宮正叫你。」
衛無雙轉身,一雙長腿讓叫她的宮女有些驚嘆。
「長腿走路很累吧?」
衛無雙在前方大步走,宮女一溜小跑才跟得上。
到了蔣涵那裏,衛無雙行禮。
蔣涵破天荒的沒有處置事情,而是單手托腮,目光幽幽的看着衛無雙。
「宮中的女子多孤老終生,你是如何想的?」
衛無雙一怔,「我也如此。」
蔣涵看着她,突然嘆道:「我在你這個年紀時,一心就想出宮,哪怕是曬着外面的陽光也好。等到了如今這個年紀,卻不想出去了。」
衛無雙有些好奇,「為何?」
蔣涵說道:「我每日處置宮中之事,見到的都是那些人,如此心中波瀾不驚,吃得好,睡得香。一想到出宮,我就覺得心慌意亂。」
衛無雙的眼中多了些別的,「可我覺得還是宮中好。」
「小娘子們總是渴望着自由自在的生活,若是有出宮的機會,你可想出去?」
衛無雙愣住了。
宮正莫不是在哄人?
蔣涵笑道:「就是問問。」
原來只是問問啊!
衛無雙搖頭,「不想。」
蔣涵只是一笑。
晚些蘇荷來了。
「姨母!」
蘇荷一進來就摟住了蔣涵的脖頸搖啊搖,「姨母,我好想你。」
蔣涵被她搖的頭痛,「你想的是肉吧?」
蘇荷做個鬼臉,「也想姨母。」
蔣涵扒開她的手,「有個事……你可想出宮?」
蘇荷一怔,「出宮做什麼?」
呃!
是啊!
告訴她嗎?
蔣涵說道:「出宮去過正常人的日子,成親,生子。」
蘇荷緊張的雙手抱臂,「姨母,我不嫁人。」
「你在宮中時日長了,對外面的人有些懼怕,這正常,不過並非所有人都是壞人。」
蔣涵在循循誘導。
蘇荷只是搖頭,「我不嫁人。」
蔣涵臉一板,「再說一次?」
蘇荷可憐巴巴的道:「姨母……」
說着她又撲過去,準備摟住蔣涵的脖頸。
蔣涵推開她,沒好氣的道:「你去看看那些年紀大的宮人,去看看。」
蘇荷被帶到了掖庭宮的某個地方。
幾個老宮女孤獨的坐在屋檐下,偶爾抬頭,那眼神茫然,就算是看到了人也沒有絲毫波動。
「這些人……」蘇荷的面色終於變了。
帶她來的內侍說道:「這些都是年老的宮人,沒人陪她們說話,病了沒人照顧……」
「好可憐。」
晚些,內侍回去。
「她可怕了?」
內侍一臉糾結,「宮正,蘇荷說……為何不修煉。」
瞬間蔣涵就炸了。
……
賈平安回到百騎,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
「武陽伯今日一戰讓我百騎光芒萬丈。」
「千牛衛前日還說百騎如今江河日下,回頭我就去羞辱他們。」
程達一連串彩虹屁讓賈平安頗為受用。
明靜一臉鄙夷的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程達斜睨了她一眼,「今日陛下親臨,據聞連宮中的嬪妃都去了,這是為何?」
明靜想都不想,「這是無聊了,出來找樂子。」
這女人的直覺真可怕……賈平安在想是否下次做重大決策時請明靜來直覺一把。
程達冷笑道:「這分明就是相看武陽伯。定然是有皇家貴女看中了武陽伯,可卻不好意思相見,於是便請了嬪妃代為查探。」
這特娘的堪稱是無稽之談!
明靜卻腦補了一番,然後很是底氣不足的道:「就算是要相看,難道陛下不能?」
「陛下會做這等事?」
是哈!
明靜敗!
賈平安不禁想到了阿姐。
阿姐,千萬別亂點鴛鴦譜啊!
程達看着他,眼中有艷羨之色閃過。
隨即賈平安出去。
明靜冷笑道:「你什麼事都不敢做,羨慕武陽伯有何用?」
程達只是笑了笑。
晚些,他喃喃的道:「我身後無人,本事也不算大,再往上折騰,弄不好就能把自己給折騰沒了……」
「武陽伯,滕王求見。」
門子一臉嘚瑟,心想連宗室進百騎都得來一句求見,可見我百騎如今的蒸蒸日上。
這一切都是武陽伯帶來的,所以他看向賈平安的目光中難免多了些崇拜之色。
賈平安看到了這個眼神,心中巨爽之餘也有些反思。
再這樣下去,百騎會不會變成我的一言堂?
程達不敢置喙,明靜的監督也漸漸流於形式……
不要驕傲!
他提醒着自己。
「讓他來。」
人渣藤急匆匆的來了,進了值房就拱手,「先生救命。」
老子欠你的?
賈平安罵道:「整日除去惹事還會什麼?說話。」
李元嬰說道:「有商人不肯和背後的靠山脫離,於是尋本王,說是不想做了。」
這是藕斷絲連,騎牆觀望!
「背後的靠山是誰?」
「宗室中人。」
娘的!
果然和賈平安想的一樣。
宗室中人才敢這般無視了李元嬰。
「你可暗示他了?」
「暗示了。」李元嬰一臉憤怒,「本王就差直接告訴他這是陛下的生意了,可他卻恍若未聞。」
「先生!」
尉遲循毓也來了,一臉憤怒,「那人說了,陛下哪裏會做什麼生意,此事定然是咱們胡謅,回頭他會彈劾咱們。」
這貨竟然還倒打一耙,這滾刀肉般的性子讓賈平安不禁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這是挖大唐的牆角,這是挖陛下的牆角。」
賈平安迅速為此事定性,「把此人痛打一頓,那商人逐出圈子,隨後令人盯着他,但凡走私,馬上拿了。」
「妙啊!」
尉遲循毓兩眼放光,「你耍無賴,我便耍威權,弄死你!」
看來我又薰陶出了一個好人……
賈平安不禁倍感欣慰。
李元嬰被這麼一下點醒了,冷冷的道:「事後要讓那些商人看到此人的下場,殺雞儆猴!」
二人拱手感謝,賈平安提醒道:「切記,先打人。」
李元嬰有些躊躇,「先生,打宗室……不大好吧?」
尉遲循毓點頭如搗蒜,「當年阿翁就是毆打了李道宗,隨後被先帝警告。」
兩個眼界不夠寬的蠢人!
賈平安覺得自己未來的道路還很長,很累。
「你二人可有當年鄂國公的赫赫威名?」
二人搖頭。
一個宗室人渣,一個權貴紈絝,連給當年的尉遲恭提鞋都不配。
「那你二人可有鄂國公當年的意氣飛揚?」
尉遲循毓搖頭,「阿翁當年跋扈。」
「那人可有李道宗這等宗室名將的威風?」
李元嬰明白了,「可陛下會雷霆震怒。」
震你妹!
李治和先帝不同,他從小就是個小透明,被兄長姐妹們無視,和那些宗室親戚也不親近。對於他而言,那些親戚就是累贅。
有人敢挖他的牆角,打了有功無過!
但賈平安當然不能把這些分析給他們聽,所以他皺眉道:「只管打,記着別打殘了就是,速去!」
二人懵,出了百騎相互嘀咕。
「打不打?」
「不打先生定然會翻臉。」尉遲循毓敏銳的察覺到了賈師傅的真實為人。
晚些二人尋到了那個宗室。
「你二人還來作甚?」
「打!」
一頓暴打後,事情發作了。
宗室帶着一張青腫的臉進宮哭訴。
「這下怕是要倒霉了。」
李元嬰和尉遲循毓也有值房,二人在值房裏愁眉不展。
尉遲循毓好一些,「大不了我便回家,反正最後襲爵的也是我。」
李元嬰覺得這貨是個蠢的,「你家的國公爵祿最多到你阿耶這一代,到了你時,你若是無用,最多給你個官做,再給個什麼侯爵。」
看到尉遲循毓心情鬱郁,李元嬰竟然覺得有些小舒服……
這樣的心態不好吧?
尉遲循毓看了他一眼,「你以後怕是也好不了。」
是啊!
李元嬰坐了下來,「我若是能有事做,那麼便是活着。若是無事可做,還得要折騰,不折騰……那就是死路一條。」
二人相對苦笑。
值房在宮中,二人的嘆息無人聽到,不禁生出了些淒悽慘慘的感慨來。
「不公!陛下不公!」
外面有人在嘶吼。
「這誰那麼大膽?」
尉遲循毓開門,不禁樂了,「殿下,殿下!」
這個尉遲黑子,果然是沒心沒肺的,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思樂呵。
「殿下!」
「喊魂呢!」李元嬰沒好氣的走出來。
然後……
「這不是……」
正在嘶吼的便是被他們二人打傷的宗室。
「光天化日之下毆打宗室,竟然不處置,我要去宗室長輩那裏哭訴!」
這人回身嘶吼,寄希望於皇帝能聽到自己的威脅。
可身後連鬼都沒有。
顯然皇帝並沒有把他當回事。
此人回身就看到了尉遲循毓二人,不禁悲憤的道:「就是這二人毆打我!陛下為何說我罪有應得!」
「罪有應得?」尉遲循毓愣住了。
而李元嬰卻熱淚盈眶,「當年我被人欺負了,先帝便是這般說的。」
當年的他小透明的無人心痛。
可現在他竟然痛毆了宗室卻被屁事沒有。
先生!
二人相對一視。
「先生果然是大才,慧眼如炬,竟然就看穿了此事。」尉遲循毓激動萬分。
李元嬰嘆道:「我以往遇到事情只能自己琢磨,錯了便提心弔膽的等着宮中的責罰或是呵斥,每一次都如履薄冰。若是早遇到先生,我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晚些二人再度去百騎求見了賈平安。
值房裏,賈平安正在看消息。
「先生。」
賈平安抬頭,看着頗為疲憊。
「多謝先生指點。」
二人躬身。
那事兒成了?
如此就證明我對李治的判斷正確。
賈平安心中歡喜,知曉自己又多了一張底牌。
「若非先生,此事我二人怕是就要辦砸了。」
賈平安嘆道:「你等是我的學生,一日為師,終生為師,我如何能坐視你等倒霉?」
他差點就說終生為父了,要是說出來,那輩分怎麼算?
先生高風亮節!
李元嬰躬身,由衷的道:「本王從未見過如先生這等氣度的男子。」
助人為樂會帶來一種平和大氣的愉悅感,賈平安此刻就感受到了。
宗室被滕王和尉遲循毓毆打,陛下竟然說打得好。
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
賈平安也被高陽抓了去。
「小賈,皇帝為何說打得好?」
「大概是那人不堪吧。」賈平安當然不會說你的小老弟當年是個小透明,被宗室眾人欺負慘了。從小就在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所以成了皇帝後,他最喜歡看到宗室倒霉……
是啊!
所以謀逆案倒霉的全是宗室,李治眼皮子都不帶眨一下。
高陽舔舔嘴唇,「小賈,你該成親了。」
怎麼又提這茬?
賈平安抬頭,見高陽眼波流轉,心中就是一個咯噔。
高陽嘆道:「可惜我卻是不能。」
賈平安心中生出了些別的感覺來,覺得多愁善感不是這個娘們的性子。
不過高陽馬上就挑眉道:「你莫要娶貴女。」
這是第二個人告訴賈平安別娶貴女,第一個是阿姐,第二個是高陽。
這兩個賈平安最信任的女人都如此說,可見李治對世家門閥和權貴的憎惡。
高陽放低了聲音,「皇帝不喜那些人家。」
阿姐只是霸道的說你不能娶貴女,不說緣故。高陽卻說了。
這個娘們!
賈平安頷首,「我知曉。」
他覺得氣氛有些悲傷。
「小賈。」高陽突然精神了起來,「哪日咱們去打獵吧。」
打獵,最後會不會打人?
賈平安點頭。
出了長安食堂,外面人流攢動,熱的不行。
夏季炎熱,權貴人家送禮都格外不同。
回到家中,杜賀匯報了今日的事兒。
「英國公府送了冰塊來。」
「把咱們家的火腿送幾條去回禮,告訴英國公,這東西下酒老好吃了。」
杜賀笑道:「可不是,咱們家的熏肉和火腿什麼的,外面許多人想要都不得。」
那是賈平安弄來自家吃的,多餘的就送人。
「郎君,鄂國公府送了一車好東西,說是郎君為他家小郎君籌謀辛苦,若是差什麼只管說。」
尉遲恭當年全盤接收了齊王李元吉的府邸和財富,加之後來先帝對他賞賜豐厚,所以家底雄厚的不像話。
「滕王那邊令人送來了幾幅畫,說是郎君若是有暇可慢慢賞玩。」
人渣藤好像畫畫頗有名氣,如此也算是合適。
「他那邊無需回禮。」
杜賀不解,「為何?就怕無禮。」
「鄂國公府是鄂國公做主送的,如此回禮,滕王府中是滕王自家做主,無需回禮。那是學生。」
杜賀呆了。
「滕王真把郎君當做是先生了?」
王老二淡淡的道:「若非郎君,滕王如今怕是已經被貶謫去了南方。」
「郎君這般大才,是那滕王走運了。」徐小魚一直覺得郎君是個大才,只是太懶散,沒有大規模收徒。
「見過郎君。」
今日三花竟然看着多了些恭謹。
賈平安洗個澡,隨後披着頭髮出來。
這一頭秀髮,在後世能引來不少妹紙的艷羨吧。
賈平安坐在凳子上,三花在身後用毛巾給他擦頭髮。
「郎君,今日好些人送了冰塊來。」
「嗯!」
賈平安覺得這便是小寶劍,恨不能就此睡去。
「好些都是權貴。」
在高麗時,三花覺得能擔任使者的賈平安多半是某位公子哥,無他,太年輕了。
可到了賈家後,她這才知曉,原來賈平安竟然是個農戶家的苦孩子出身,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今日炎熱,不少人家送了冰塊,家裏的地窖都堆滿了。
那些人家的名號三花聽了都覺得震撼,可賈平安卻很是尋常的模樣。
這樣的郎君,若是在高麗,泉蓋蘇文定然會嫉妒,隨後暗害。
但這樣的郎君若是能一直飛黃騰達,那我將來能否看到高麗滅國的那一日,看到泉蓋蘇文身死的那一日?
想到這裏,她的手更輕了些。
這女人怎麼變溫柔了?
鴻雁在邊上敏銳的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三花這個女人,她發騷了!
鴻雁冷哼一聲,然後昂首進了臥室,走路竟然扭着腰。
第二日,賈平安到了百騎,明靜尋他說話。
「陛下說你昨日做的不錯,秉公而行,做錯了也無過。」
李治知曉了昨日是他給人渣藤和尉遲循毓出的主意,於是很是讚賞,覺得這般整治宗室太解恨了。
呵!
換個人賈平安估摸着就信了,但皇帝的話是不可能信的。
「你是做了何事?讓陛下這般說話。」
明靜很好奇。
賈平安一身正氣,認真的道:「我只是盡忠職守而已,做大唐的好臣子。」
我信你個鬼!
明靜一臉不屑。
「武陽伯,有個叫做晨明的道人求見。」
什麼意思?
賈平安不解,「我不認識什麼晨明!」
明靜卻一臉歡喜,「那可是陽泉觀的高人,快請進來。」
賈平安乾咳一聲,「是你是百騎統領,還是我是百騎統領?」
明靜拱手,「這位可是道門高人,我一直想請見都不能的,武陽伯行個方便,最多以後你犯錯了我幫你遮掩。」
程達剛進來,目瞪口呆。
這監管就這麼形同虛設了?
明靜的眼中多了冷意,「你聽到了什麼?」
程達拱手,「我就聽到有人說武陽伯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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