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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少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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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貞觀十八年的九月,有史官記錄道:奉太子令,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各路官吏進入河北,查問各州府,捉拿河北士族八百餘人,捉拿地方惡徒五千餘人,悉數押送洛陽。

    歸還鄉民田畝五萬頃,歸還房屋,釋放家僕還以戶籍不計其數。

    河北各州府有歸還戶籍者,增十五萬六千戶,分得田畝者三十餘萬口。

    當年太宗皇帝有旨:敕天下括浮游無籍者,限來年末附華。

    當年旨意下達,各地響應寥寥,今太子踐行之,河北道增人口四十餘萬。

    各地州府兵馬未動,各地守備將軍寧自縛,不敢輕動兵馬。

    太子言:有為惡一方者必查,必究。

    洛陽城前,一個個的人被押送到了城前,李承乾看着馬周的奏報。

    「太子殿下,罪狀皆已坐實,若要追查隨時翻閱卷宗,可查到每一人證,物證。」

    「忙碌了大半年,辛苦你了。」

    這半年,馬周也好,御史台其他人也罷,他們翻閱了海量的卷宗與契約,賬目,查問了數不清的人。

    所以呀,為惡不過是一時的事,但要行正義之事,卻要付出更多的心血,還需要更強的意志。

    張行成道:「太子殿下韋挺此人是否要斬了。」

    李承乾道:「送去西域種樹,至於京兆韋氏,有賬慢慢算。」

    「喏。」

    「其餘你們依律執行。」

    「喏!」

    狄知遜大聲念誦着要犯名字,這些人的名字都是要被斬首的。

    百餘人的名字念完,大刀揮下一顆顆人頭落地。

    就這麼一撥撥地砍頭,足足砍到了夜裏,洛陽城內一片寂靜沒人敢大聲說話。

    有人說:「洛陽城前的血水洗都洗不乾淨。」

    翌日,有四千多罪犯被押送去西域種樹。

    河北還是有士族的,但餘下的士族皆老實了,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敢有人為惡。

    或許在多年後,李義府再一次巡查中原各地,他來到河北會想起當年說過的話,對付他們不能用禮義廉恥,要用刀,要用火。

    半月後,有傳言出了洛陽,東宮太子主持國事,開展清查,歷時之久,律法之森嚴,殺人之多,史書難寫。

    「這當然也是謠言了。」谷那律坐在崇文館內對張大安道。

    「是嗎?」張大安有些恍惚。

    谷那律撫須道:「太子既沒有屠滅世家,亦沒有殺光天下士族,所殺的都是作惡之人,作惡之首,況且只是在洛陽城前砍了一千餘人。」

    張大安點頭道:「一千餘人。」

    「是啊,只有一千餘人,這難道很多嗎?要知道歷朝歷代的帝王哪怕是滅族死者何止上萬人,太子還是很賢明的,殺的都是該殺的,流放的也都是該流放的。」

    張大安再一次改變他對這個大儒的認知,這位大儒該不會是個假的吧。

    張大安道:「是啊,朝堂從未說過要屠滅世家,只是在行正義之舉,在彰顯律法。」

    谷那律滿意點頭道:「自魏武以來,世人的禮制教化幾度崩壞,世人需重新教化,所謂教化可用烈火來烹油,亦可用典籍徐徐教化,這就是吾等此生需踐行事。」

    殺人是需要理由的,需要罪證,並且這個罪證是需要坐實的,好讓後來人追查,即便是要翻案,也翻不得。

    不論為惡的是李唐宗室,還是世家,士族哪怕對方有着百年名望,也一視同仁。

    這個晚上很多人沒有睡好。

    當天光再一次大亮之時,洛陽城前有人在用鏟子挖土,地已洗不乾淨了,血水滲透土壤,滲土有一尺深。

    只能將這些黑紅色的土全部挖走,換上新的土填上。

    有內侍吩咐道:「都要填平壓實了,不要留下一星半點,若是被太子看出來,指不定要有多少人被餵魚。」

    一群工匠聞言,更賣力地用鏟子掘土。

    當這裏的土換填之後,城前終於乾淨了,洛陽城也恢復了正常的秩序,人們開始了正常的生產與生活。

    得知太子殺了這麼多人之後,蘇亶從關中來到了洛陽,前來看望太子。

    只是進了洛陽城,被侍衛領到了一處宅院前。

    侍衛道:「末將這就去告知太子。」

    蘇亶連忙攔道:「在這裏等着就好,不用通稟太子。」

    這個侍衛點頭又離開了。

    蘇亶又擦了擦汗水,往這處看守森嚴的宅院中望了望,不安地站在原地。

    宅院內,李承乾坐在舅爺與爺爺面前,道:「孫兒好殺人的名聲,恐怕會流傳很久。」

    李淵道:「你殺的都是該殺的人。」

    高士廉道:「殺得還是少了,歷朝歷代的皇帝哪有像你這樣,就殺這些人?」

    李承乾給他老人家倒上茶水道:「舅爺說的是,孫兒慚愧。」

    高士廉拿過茶碗,一臉嚴肅地道:「你看看隋文帝登基之後殺了多少人,楊廣登基之後又殺多少人,你爺爺,你父皇呢?」

    李淵咳了咳嗓子,示意自己的存在感。

    高士廉吹拂着茶水,悠哉地道:「要當皇帝就要多殺人,歷朝皇帝但凡建設,動輒增發百萬徭役,你就讓這些人去西北種樹?真是毫無大志。」

    李承乾又是慚愧一笑。

    高士廉接着道:「當皇帝呀,太過仁慈了就會被仁慈束縛,太過暴虐了就會被人指責,你既要有雷霆之舉,也有懷柔之策,其實你父皇還是很好的。」

    「還有啊,你又讓朝臣在大殿舉手了?這不好,以後不要這麼做了,就讓幾個朝臣代你說話,讓朝臣代你去做。」

    「孫兒銘記教誨。」

    「再者,為君為帝要有城府,不要總是笑,要有威嚴,嗯」高士廉道:「你看,你又笑了,你一笑群臣就會害怕,他們往後還如何盡心為社稷辦事?一個個戰戰兢兢地生怕犯錯。」

    李淵神色不悅地搖着手中的蒲扇,身邊這個老傢伙教導孫兒怎麼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平日裏也不見這個老傢伙說這麼多話,從來到洛陽到現在,今天說的話,比這半年都要多。

    內侍來稟報道:「太子殿下,蘇監丞來了。」

    李承乾又給舅爺的茶碗倒上茶水,道:「孫兒去見見岳丈。」

    高士廉點頭道:「去忙國事吧,別來了,老朽看到你就煩。」

    李淵很是不樂意,老東西說話要趕孫兒走,高士廉臉上還一臉驕傲,笑都藏不住了。

    蘇亶見到太子當即行禮道:「殿下。」

    近一年不見,蘇亶再看太子,覺得太子殿下又高大了不少。

    李承乾還禮道:「岳丈。」

    蘇亶將姿勢放得更低了,忙道:「太子殿下近來可好?」

    李承乾一路往皇宮走去,回道:「挺好的。」

    「是嗎?」


    「岳丈近來不好嗎?」

    「嗷」蘇亶連忙又道:「臣很好,吃得好,睡得好。」?「剛去見了舅爺,舅爺又在教導孤。」

    「高士廉如此教導太子,實乃社稷之福。」

    就快要走到宮門,蘇亶停不下腳步,他拿出一張紙遞上,「太子殿下,這是關中各地望族聯名寫的書信,武功蘇氏,京兆杜氏,華陰楊氏,京兆」

    「行了,孤自己看。」李承乾打斷他的話。

    「是」蘇亶又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這是關中士族們的聯名書信,信中之意皆是往後如何善待鄉民,絕不為惡的承諾。

    李承乾看完了書信,道:「岳丈有勞了。」

    蘇亶忙行禮道:「此事本不是武功蘇氏主張,乃關中各地士族,他們知曉小女嫁入東宮,便推舉武功蘇氏為首,讓臣將此信交給殿下。」

    李承乾道:「如此說來武功蘇氏如今乃是關中士族之首。」

    「臣臣臣」蘇亶有些結巴地道:「臣萬不敢當。」

    李承乾接着道:「這信孤收下了,若將來各地士族子弟有言行不妥,孤還是會將此信拿出來。」

    「這是應該的。」

    「其實武功蘇氏若能與鄉民交好,不去禍害鄉民,你們成了關中士族之首也無妨。」

    「臣不敢當。」

    聽着岳丈還是這句話,索然一嘆。

    李承乾道:「岳丈隨孤去看看孩子與婉兒吧。」

    「臣不用了,其實來之前小女已有書信送來。」

    「當真不用?」

    蘇亶道:「臣還有急事,就不久留了。」

    李承乾作揖送別。

    蘇亶又是行了一個大禮,邁步就要離開。

    「要不一起用個飯。」

    蘇亶聞言停下腳步,這才回過聲道:「臣領命。」

    李承乾領着岳丈一路走入皇宮中,蘇婉與寧兒正在給兩個孩子試着衣裳。

    蘇婉見到是父親來了,忙上前道:「怎麼來洛陽了?」

    蘇亶看到女兒,就有了笑容,他道:「殿下說吃個飯再走。」

    他見到了正吃力爬下桌子上的孩子,這個孩子一腳踩着桌子,一腳試探地放在椅子上,就這麼吃力地爬了下來。

    「這孩子都這麼大了。」

    蘇婉道:「於菟!」

    聞聲,這孩子快步跑來,道:「娘!」

    「這是你的外公。」

    小於菟眨着大眼睛,淡眉毛緊蹙,瞧着眼前這個面帶笑容地中年人,低聲道:「外公?」

    蘇亶點頭道:「哎!」

    小於菟又道:「外公!」

    「哎!」

    這孩子覺得頗為好玩,便一聲聲地叫。

    蘇亶面帶笑容,看到這孩子便覺得往後為太子舍了這個條命都是值得的。

    李承乾端來了飯菜道:「岳丈,飯菜簡單了一些,還望」

    「無妨。」蘇亶忙道,他從女兒的懷中接過這個外孫,又道:「這孩子真沉呀。」

    小於菟努着嘴道:「於菟不沉,爺爺都抱得動。」

    蘇亶臉上儘是笑容,道:「嗯,不沉。」

    當飯菜準備好,東宮一家坐下來用飯,李承乾又聽蘇亶說了許多關於關中士族的事。

    雖說名義上還不是關中士族之首,但各地士族這般推舉,蘇亶就算是不想要這麼名頭,也由不得他了。

    河北之事後,關中各地士族是最先響應的。

    本來這幾年,關中士族很聽話,京兆府讓他們怎麼做,他們就怎麼做。

    現在他們希望借着武功蘇氏與東宮的聯繫,想方設法存續下去

    當被逼到牆角之後,他們的要求就只剩下了存續。

    也只有這樣,士族才不敢伸手。

    送走蘇亶之後,李承乾看着山東送來的書信,河北出事之後,河南與山東的世家都在打聽消息,紛紛擔憂會落得河北那樣的下場。

    其實李義府已在山東博州奔走,並且還很順利。

    查要查得仔細,最好一網打盡。

    如今山東各地都有了防備,反倒是給博州添了麻煩。

    李承乾又打開上官儀的書信,他在博州查問時,確實發現了幾個案子,只是就在河北出事之後,李義府本想要找的幾個證人,莫名被殺害。

    對方作出了防備的舉動,想要剪除線索,並且毀滅證據。

    河北的事,就是他們最好的前車之鑑。

    但只要出了人命案,李義府就有了查案的由頭,能夠留在山東,並且也有了更好的藉口盤問各縣的縣令。

    再看稚奴的來信,看他在信中的陳述,李承乾隱約覺得山東的事,比河北更棘手。

    另外是李景恆與程處默送來的消息,崔仁師如今人在渤海,正在給崔氏戴孝,其人十分悲傷。

    當初盧氏的案子就是這個崔仁師在幫忙周旋,至今沒有結果。

    「太子殿下,天色不早了。」

    聞言,李承乾這才抬頭看到寧兒,看向窗外,明月就高掛在夜空中,不知不覺也已是深夜了。

    夜風吹入,讓桌上的信紙掀起了一角,時不時地起伏着。

    寢殿內很安靜,兩個孩子安靜地睡在小床上,李承乾給他們收緊被褥。

    入秋之後,洛陽的夜裏很涼。

    寧兒道:「殿下是有心事?」

    「舅爺說孤也可以做個桀紂之君。」

    「殿下不是桀紂,殿下是天下最良善的人。」

    「記錄史書的人恐怕不會這麼說。」

    蘇婉道:「以往有人說漢武帝征戰匈奴,是個建立功業的皇帝,後來也有人說漢武帝幾次征討匈奴,導致民生凋敝,各地民戶十不存一,對此還頗有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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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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