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充實而又花哨(1 / 1)
周四上午,徐正華特意請了兩節課的假,坐着管玉蘭的車,趕到了三環附近的一家酒吧——他趕到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現場已經忙活起來了。
今天是《眉飛色舞》的mv正式開拍的日子。
晚上的酒吧根本就租不起,但上午時候要租來拍兩三個小時,價錢就會比較好商量,尤其帝都這邊著名的酒吧,都是各自有着各自的特色,經常混酒吧的人,甚至一眼就能認出這是哪裏,而拍攝方又明確表示,這一段拍攝的內容,絕對會被剪入一首新歌的mv里,這就變成一個互相成就的事兒了。
據說租金只收了一萬塊。
當然,依然是本次mv拍攝中最貴的一處外景。
三個小時的拍攝時間。
出場的客串演員多達上百人。
這都是巨大的成本。
小島唱片那邊的高層也幾乎是全員出動。
沒辦法,他們得來扮演一下高端的酒吧客——這種角色,普通的群演是演不來的,而且也沒那麼多錢去給他們置辦服裝。
只好可着自己公司的老總們薅。
每個人都要簽一份演出合同,主要是為了避免後期出麻煩,儘管鏡頭頂多只會在這些人身上一掃而過,但這畢竟還是牽涉到肖像權的問題。
徐正華也會是群演之一。
到門口下了車,管玉蘭去停車了,他就自己往裏走。
還沒等被工作人員攔住,就已經看到了陳邦道。
於是陳邦道打個招呼,親自帶着他進去。
裏面亮着最亮級別的照明燈,全無平常的昏暗,裏面的卡座里,小島唱片那邊的周總、劉舉劉總,果然都在。
徐正華剛過去打了個招呼,杜雪嵐就已經跑了過來。
「你待會兒站前排行不行?沖我大喊,為我瘋狂那種?」
呃……你這是童趣嗎?
我才不要為你着迷!
「我演不了的,那種角色,人家日薪兩三百呢,我哪兒行!」
「哎呀來嘛來嘛,我想看你為我着迷的樣子!」
「拉倒吧!」
你要是跳鋼管舞的話,我為你着迷還有可能,你情商那麼低,又穿那麼多,我才不會為你着迷,「不干不干!」
「你這人真沒意思!」
「就不干!就沒意思!」
徐正華賴在沙發上,死活都不起來。
他要演大佬。
坐沙發包卡座的那種。
杜雪嵐拉不動他,氣得不行。還好很快就要開拍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導演很快就開始指揮大家站位,又指着杜雪嵐,「回舞台上去,待會兒要先拍你!」
又吼徐正華,「你是誰?為什麼坐這裏?去,群演!」吼完了又回頭看一眼,「挺帥的,你是誰叫來的?可以站前排,為台上表演而瘋狂那種,會不會?看過演唱會吧?你要是能來得了的話,給你加一百塊錢!」
「呃……算了導演,我還是演群演吧!」
九點二十來分,現場終於調度好,可以開拍了。
導演一聲令下,現場的照明大燈啪啪的關閉了,各種氛圍燈隨後亮了起來。
「來,群演不要動,咱們第一遍先拍舞台,第二遍拍群演……」
拍戲還……蠻無聊的。
徐正華擠在人群之中,感覺很是無趣。
又不讓坐沙發,扮大佬,就很沒意思。
早知道那麼無趣,就不過來了。
主要是他太年輕了,不符合導演的劇本要求。
徐正華早就看過mv的劇本,裏面關於夜店的這一段,大致就是杜雪嵐在舞台上表演,底下的觀眾紛紛為她瘋狂,其中稍細一點的情節就是,卡座區那裏坐着一個大佬,本來對舞台上的表演渾不在意,但聽着聽着就站起來了。
總之就是那種……「哇,這個歌好好聽」的感覺。
這個角色是劉舉的。
周總年齡太大,怕他到時候會扭不動,所以他反倒要坐在劉舉身邊,扮演陪他喝酒的人。
這一段的意思大概就是……這首歌連中年人也會為之瘋狂?
拍攝進展還算快。
現場一遍遍地播放着《眉飛色舞》,一身皮靴皮褲釘子上衣的杜雪嵐,帶着她身後的六名舞蹈演員,在酒吧的舞台上對着口型、大秀舞技。
小指麥啊小指麥,扇子舞啊扇子舞。
都用上了。
一遍遍拍。
然後她停下,換群演們跟着歡快的舞曲、在幽暗曖昧的氛圍燈下跟着瞎扭,再然後她又開始跳,拍舞台上下的互動。
到最後收官,是拍劉舉那個彌勒佛的劇情。
足足折騰到十二點半,對方還額外給寬容了半個小時,才終於算是拍完。
結束拍攝出門的時候,徐正華也領到了一百塊錢的演出費。
嘖,第一筆演出費。
之後的拍攝,徐正華就不再參與了。
那幾處外景地,就基本上是杜雪嵐,和她的伴舞團的戲份了。
總之就是在各種地方跳啊跳。
臨走前去跟杜雪嵐打招呼,她還氣呼呼的,「我那一包cd都還沒拆包,等着你呢!你什麼時候有空兒?」又翻舊賬。
不管了,反正也拍完了。
徐正華隨口編個理由先應付過去,然後就閃人。
在外面隨便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就再趕往東方之星,下午繼續錄《千千闕歌》,日子過得充實而又花哨。
…………
《千千闕歌》的演唱細節漸漸找准,並穩定下來。
隨着對這首歌越來越熟,又經歷了跟徐正華一起一個發音一個發音的摳,靳曉青逐漸找到了屬於她自己的演唱風格。
有一種很奇妙的韻味。
實話說,徐正華之前想要把這首歌給靳曉青的時候,曾有過一些猶豫:他覺得這首歌太好了,是一首可以讓一個歌手吃一輩子的好歌,給靳曉青,僅僅只是因為要去還一個原主欠下的人情,到底值不值?
畢竟給別的,也能還人情,而且也是能紅的。
但後來考慮到這首歌是粵語,有很大的概率,轉成北方官話之後,會失掉相當一部分的韻味——這是減分項。
至於原本就有的所謂普通話版本,他想都沒想過。
旋律當然是同一個旋律,旋律當然是牛逼的。
但這個旋律,只有當遇到了《千千闕歌》的那個詞,那個意境,它才成了經典——億萬聽眾,三十多年的沉澱與消磨,到最後留下的。
經典就是經典。
所以,經典無法完美復刻,要想經典重現,就必須要接受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一定會打一點折扣的代價。
兩邊抵消,這首歌拿給靳曉青,他就覺得還算比較合適了。
然而,他不曾想到,當兩個人真的很用心的認真去琢磨了幾天時間之後,自己對原版風味的了解和推崇,以及靳曉青過人的唱功和天賦,居然讓她把這首歌唱出了獨屬於她自己的一種風格。
好聽。
拋開原版留在腦海深處那深刻的經典印象,公平的站到一個中立者、一個初次聽見這首歌的聽眾的角度去評價——
絲毫不遜色於原版。
那一抹風流蘊藉,那一抹動人情愫。
詮釋得淺淡而又動人。
試錄了兩次,徐正華覺得接下來又進入到自己的盲區了,不敢調,也不敢動了,就招手,把靳曉青從玻璃幕牆後頭叫出來,把耳機遞給她,「你來聽,看看自己唱的還有什麼可以調整的地方沒有。」
於是靳曉青戴上耳機去聽。
聽過一遍,又聽一遍,最後摘下耳機,她沉吟片刻,忽然露出笑容,「該怎麼調整,我全聽你的,你不用管我怎麼想!因為……正華,你才是天才,我不是!」
徐正華猛地一拍控制台,「好!那就開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