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雅過敏(1 / 1)
四九城裏那些舊時代延傳下來的富貴人家最樸實無華的無奈便是我家只有兩套房子。
而婁姐的家庭也是這樣,因為她們家的房產是這兒一套、那一套……
不算暗地裏隱匿的安全房,光是明面上的房產就有四五處。
一處給了婁姐的二叔一家居住,一處給了婁姐的姑姑一家居住,一處給了婁姐的姐姐一家居住。
現在婁父婁母自己住在一處辦公樓改成的住房裏,這裏也是這幾處房產里最一般的住房了。
不過依着婁父謹慎的性格,選擇的住處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給這幾個至親住的房子雖然好一些,但也替他承擔一定的義務。
示警。
沒有誰會先注意一對兒老夫妻,更何況是住在一棟儉樸樓里的老夫妻。
李學武跟婁姐在那次拜訪中就看出婁父的心思了,不過沒有過問,這種家事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
只不過再一次確定了婁姐的性格,真的是對父母無條件的信任和依賴。
婁姐從小就是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又是經歷了這個國家最風雨的成長。
所以她的性格在婁父和婁母的刻意培養下有些嬌氣又土氣。
有點兒像是地主家的傻閨女,對自己的生活和能力有些無知。
婁父婁母也是無奈,畢竟孩子都大了,再想教育已經有些晚了。
就像現在,閨女氣呼呼地跑回家,站在客廳對着有些錯愕的兩人瞪了一會兒眼睛,又氣呼呼地跑上樓了。
婁父耷拉着眼皮懶得說她,指不定又鬧哪一出兒呢。
婁母看了看丈夫,追着閨女的身後上了樓。
等鬧明白原委以後卻也是勸了好一陣,這才又下了樓。
「又鬧什麼?」
「不是她自己」
婁母見着丈夫的無奈和不耐,猶豫了一下說道:「是李學武,要結婚了」。
婁父眯着眼睛一歪頭,哼聲道:「這不是早晚的事兒?針都扎透了才想起來疼?早幹嘛去了?」
婁母皺着眉頭坐回到沙發上,言說道:「唉~早勸她也不聽」。
說着話看向丈夫說道:「心裏就夠難受的了,就別說這種話了」。
「哼~」
婁父再次哼了一聲,卻也沒再說什麼。
畢竟是自己的閨女,總不能瞧不起,但也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如果聽了自己的話,好好找人家嫁了,何必再有這種事情發生。
那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估計也就是那個身份拘束了他,不然還說不定是個啥樣壞的人呢。
婁母有些發愁地看了看丈夫,道:「你想想辦法吧,總不能就這樣看着吧?」
「什麼辦法?你想我幹什麼?」
婁父不以為然地反問道:「阻止李學武結婚?還是把她們兩個分開,亦或者是我拿錢去給人家說娶我閨女?」
「我不是說這個」
婁母知道丈夫的意思,她可不敢奢求李學武來娶自己閨女。
「可這麼個關係總也不是個事兒啊,這也不是以前了,人家也不會認啊」
「挺着吧,沒招兒」
婁父眯着眼睛說道:「她自己選的,早應該知道有這麼一天,等啥時候自己想明白了就好」。
婁母再次看了看樓上,這想明白了無非就兩條路,要麼想明白心甘情願給人家做外室。
要麼想明白主動離開,再去找自己的幸福。
可這兩條路對男人來說無所謂,但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個很殘忍的選擇。
道理他們都懂,婁曉娥不再是小孩子了,需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如果對方的勢力不足,婁父還能出手干預,但現在對方是他們都惹不起的人,鬧起來誰都不好看。
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閨女的,可有時候力有不及。
——
每個人在不長不短的人生中都要做很多次選擇,婁曉娥要做,顧寧也要做。
昨晚顧海濤給女兒出了一道選擇題,顧寧今早就選好了答案。
而整個科室,甚至是她們處室和醫院都因為她的選擇而產生了影響。
顧寧聽見了身邊人的議論,今天好多見面的醫生都在打聽她的婚訊。
科室里也有電話,但她選擇了值班室里的打給了李學武。
因為值班室這邊在查房的時候是沒有人的,講電話的時候可以背着人。
李學武接到顧寧的電話也是笑着先問道:「爸的藥酒用完了嗎?」
聽着李學武的聲音顧寧遲疑了一下,但隨即還是回道:「還有呢」。
回完這句話也不等李學武再問,便直接說道:「爸媽對方案沒有意見,我今早交了申請,媽說想跟阿姨一起去海運倉,問你阿姨什麼時間有空」。
「是嘛」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倒是沒有從電話里聽出顧寧有什麼不對來,笑着說道:「我回家問問,晚點兒直接約媽」。
「那好」
顧寧想着李學武能直接安排最好,省的她在打去李學武家裏。
李學武笑着問道:「晚上有空……嘛……?」
這話還沒問完,便聽見對面的電話已經掛了。
「這是怎麼了?」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不過沒有在意。
有的時候肯恩是着急有事兒,有的時候可能是怕他說什麼同事聽見,顧寧就會突然掛斷電話。
他已經習慣了,笑着搖了搖頭,將電話放了回去。
「器之,你有丈人嘛?」
「當然」
沙器之笑着抬起頭,將手裏的文件合上,對着李學武回道:「我確定我愛人不是石頭縫兒里蹦出來的,呵呵」。
「這個我也看得出」
李學武知道沙器之在跟自己開玩笑,晃了晃手,解釋道:「我想問問,你跟你丈人是怎麼相處的」。
說完怕沙器之誤會,又解釋道:「我就是想問問,你也知道,我丈人的身份有些特殊,我們兩個接觸的時間不多,馬上……你懂,你得跟我分享一下都是怎麼對付丈人的」。
「嗯,有時候丈人確實比丈母娘難對付」
沙器之瞭然地點點頭,說道:「這可能是我唯一比你有經驗的地方了」。
今天李學武的心情確實不錯,所以沙器之難得的也開始跟李學武說笑了起來。
先是自嘲了一句,隨後繼續說道:「不過我想我丈人的身份也有些特殊,你不可能從我這裏學到經驗」。
「是嘛」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拿了辦公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示意沙器之說說看。
沙器之則是抬了抬手,渾不在意地說道:「就是給錢」。
「給錢?!」
李學武很是驚訝地複述了一句,隨後疑問道:「這麼簡單粗暴?」
「對」
沙器之肯定地點點頭,笑道:「跟你的情況有些一樣,我跟我丈人見面的次數也不是很多,一年可能也就一兩次吧,通常就是燒點兒紙錢……」
李學武:「……」
忍住了沒有把手裏的杯子扔出去的衝動,無語地笑着指了指沙器之。
沙器之則也是笑了笑,回道:「我都說了,您不會從我這裏學到什麼經驗的」。
「哈,你說的對」
李學武搖了搖頭,道:「你丈人的身份確實「特殊」,也好擺平」。
「哈哈哈~」
沙器之笑着走過來給李學武的茶杯里添了熱水,隨後安慰道:「我倒是不覺得您擺不平您丈人,只不過您對自己要求的太高了」。
說着話將暖瓶放在了辦公桌旁,嘴裏繼續說道:「過分的追求完美可能適得其反,我還是建議您正常發揮就成」。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
李學武笑着點點頭,問道:「給訓練場的通知送達了嗎?」
「是,應收到了回復」
沙器之見李學武說工作,也收起了笑臉,正色回答道:「明早將由魏同魏科長帶隊,全部訓練人員乘坐卡車直接到達城西」。
知道李學武想了解聲,沙器之又繼續匯報道:「按照計劃,保衛科除值班人員,所有人將由韓科長帶隊,乘坐卡車跟您一起前往城西」。
「嗯,跟一監所那邊核對一下時間」
李學武最後交代了一句,便繼續忙手裏的工作了。
沙器之應了一聲便出了門,他要為李學武明天的行程做好安排。
李學武抬起頭看了看外面的陽光,他坐在這間辦公室里常常會想起以前的時光來。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資格天天坐在這裏辦公,每天都在科室里忙碌着。
為上面交代下來的任務皺眉頭,或者想辦法。
現在輪到他來給
李學武的多愁善感不是今天的太陽好,也不是他老了,而是今天接到了紀監打來的電話。
是的,付斌沒有等他的家人,先走了一步。
這是李學武非常非常遺憾的事情,如果昨晚他在醫院,他會毫不猶疑地自己掏錢買藥,讓付斌多活幾天。
只要多活過幾天,那他就能跟他的家人完完整整地在一起了。
一家人,終究是要整整齊齊的才好嘛。
「處長,有個消息」
就在李學武遺憾和埋怨那些看守不積極的時候,於德才有些嚴肅地拿着一份報告走了進來。
李學武先是看了於德才一眼,隨後將報告接了過來。
很顯然,這不是一份報紙,更不是簡報,而是軋鋼廠內部的不算報紙的一種消息傳遞文件。
昨天,也就是二十七號,兩位領導出國,路過邊疆進行了短暫的視察。
在聽取了當地幹部的匯報後,特別讚揚了以軋鋼廠為代表的在京企業,也肯定了這些企業在支援邊疆,抗災救災中的努力和貢獻。
「領導一定知道的吧?」
「不出意外的話」
於德才有些擔心地看着李學武,不知道應該給李學武怎樣的建議和意見。
李學武眯着眼睛考慮了一下,說道:「按規定,邊疆辦事處的保衛幹部該輪換了吧?」
「是,下個月」
於德才當然想到了這些辦法,但這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隱患。
「那就調整一下保衛輪崗範圍」
李學武敲了桌子道:「跟鋼城保衛處說,三地輪崗,讓他們報第一批來京和去邊疆輪崗人員名單」。
「時間呢?」
於德才詢問道:「還是兩個月?」
「不,三個月」
李學武想了想,肯定地說道:「所有股級幹部以下,必須執行輪崗制度,在京輪崗幹部和保衛自動劃歸到訓練場參與訓練和學習」。
「是」
於德才應了一聲,隨後便要去執行,而李學武卻是擺了擺手道:「還有,下個月山上的人員下來,把科室和保衛等一線人員送上去,保衛處必須是一個團結有力的集體」。
「明白」
於德才很是嚴肅地點了點頭,見李學武不再說話便轉身走了出去。
這話李學武說的已經很明白了,苗頭已經出現了,那就必須清理一下院子裏的雜草了,不然長了籽可麻煩。
李學武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一波三折的,尤其是在這種關鍵時期。
就連窗外廣播裏清脆的女聲在朗讀自己文章的聲音都覺得是噪聲。
於海棠這會兒讀得正起勁兒,絲毫不知自己用了一個晚上書寫的稿件和聲情並茂的朗讀在當事人耳里成了噪音了。
按照她的想法,自己這麼支持他,這麼幫助他,一定會引起他的關注的。
甚至於海棠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如果李學武有需要的話。
她可是個敢「做」敢「當」的人,在辦公室里也無所謂,只要能接觸到李學武,她就有辦法讓李學武娶她。
「呦呦呦,聽着夸也皺眉?」
李學武的辦公室不是誰都能進來的,除非沙器之認識,或者於德才認識。
這會兒來的這位兩人都認識,跟李學武的關係也比較特殊。
余大儒,保密部在軋鋼廠執行任務的負責人,也是易忠海案件的當事人。
別看是當事人,李學武給易忠海爭取了好幾個補償,唯一爭取不到的便是保密部的。
沒別的,這個部門比較狠,補償?想啥呢!
不過依着李學武估計,這個部門也沒什麼油水,不像調查部那麼的有外部權利,不然也不能這麼膽大。
余大儒的領導是什麼心態李學武懂,他小時候也這幅德行,窮橫窮橫的。
「你不跟車走了嘛,怎麼又回來了?」
李學武沒有起身,只是把手邊的煙盒扔在了對面兒。
余大儒搖了搖頭,走到辦公桌對面坐了下來,撿起桌上的煙盒叼了一根點着了火柴。
「我要說我想你了捨不得走,你信不信?」
「嗯,我信」
李學武嘴裏說着,從腰上拔出手槍指着對面又說道:「你再敢跟我沒大沒小的我就讓你真的沒有大,小都沒有你信不信?」
「信信信,我信」
余大儒雙手合十對着李學武拱了拱手,連連致歉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尊敬領導了,我錯了」。
李學武抹噠了他一眼,隨即收起了手槍,隨後說道:「有話說,有屁放」。
余大儒看了看李學武的神色湊了過來問道:「不是說你要結婚嘛,怎麼這麼副樣子?」
李學武翻了個眼皮,手又往腰上摸去。
「得得得!」
余大儒一副怕了的表情說道:「我就是來問問,車廂是不是直接送到鋼城去」。
「你說呢?」
李學武反問道:「你是不是覺得你從南邊把這麼標識明顯的車廂拉到北方很搞笑?」
「額……你說,你說」
余大儒知道今天自己來的時間沒選好,特麼的這狗人傻脾氣。
好的時候摟肩膀稱兄道弟的,翻臉不認人的時候齜牙咧嘴的。
李學武將手邊的茶杯挪開,問道:「從哪兒入關?」
「什麼?」
余大儒沒想明白李學武問的是什麼意思,重複道:「入關?」
「不然呢?」
李學武不耐煩地說道:「火車不入關難道飛回來啊?」
「啊!入關」
余大儒笑了笑,解釋道:「我們入關但不過關,沒人會查我們的車」。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抽了一口煙,隨後問道:「你們在那邊有沒有關係?」
余大儒有些拿不準李學武的意思,遲疑地問道:「您說的,是什麼樣的關係?」
李學武眯了眯眼睛,說道:「整一車娘兒們回來怎麼樣?」
「呵呵,呵呵,你別逗了」
余大儒就知道李學武在跟自己扯犢子,也是抽了一口煙,然後問道:「要不我明天再過來?」
李學武看了看他,過了有一會兒這才開口說道:「你別告訴我,你們準備空車回來」。
「啊,這……」
余大儒皺着眉頭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不確定是不是有什麼別的安排,不過這些車廂一到地方不會馬上就往回返,因為那邊的血液儲存情況也堪憂」。
「然後呢?」
李學武想要知道一個準確的答案,而不是不確定。
余大儒抽了一口煙,隨後看向李學武說道:「李副處長,我相信您,我的領導也相信您,所以有什麼話您直說就行」。
李學武將煙頭在煙灰缸里磕了磕,然後說道:「我知道你們謹慎,但這是一次難得的出國機會,就算是你們從安南拉會一車的西瓜和菠蘿,都能讓你們單位發上一筆,所以,你得告訴我你們的實際計劃」。
說真的,李學武不相信這些人,不是因為不在一個單位,就算這些犢子是軋鋼廠的,李學武也不相信。
除非那些車廂姓李才行。
「您說的這些我沒考慮過」
余大儒想了想,抬起頭問道:「那邊可是在打仗,你確定他們有西瓜和菠蘿?」
李學武就這麼看着余大儒,一句話都不想說,這個問題很愚蠢。
就算是打仗還能耽誤了老百姓種地了?
余大儒也是有股子咬定青山不放鬆的勁頭兒,李學武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李學武看了看桌上的煙灰缸,今天不是要破法吧?
「安南可是熱帶國家,水果可是主要產物,這個問題就像你在問我四九城有沒有京城人一樣愚蠢」。
余大儒挑了挑眉毛,沒有理會李學武的諷刺,而是繼續問道:「那五月份呢?五月份安南產什麼水果?」
李學武看着余大儒晃了晃下巴,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也藏不住的。
余大儒也看出李學武的眼神里的意思了,那就是:你是認真問這個問題的?
其實他真的想問問,因為這件事還真是他來辦,今天來也是來確定一下,晚點兒將由他來負責去安南的行程。
「芒果,香蕉,荔枝,咖啡豆……」
李學武隨口說了幾樣,完後問道:「你知道咖啡是什麼嗎?」
「當然,你以為我是土老帽兒嗎?」
余大儒挑了挑眉毛,自覺地受到了很強烈的侮辱,很是認真地說道:「怎麼?你想要?我給你整回幾噸來,你可以炒着吃」。
李學武再次看了看這小子,點了點頭,道:「你肆無忌憚吹牛嗶的樣子很有我當年的風範」。
他很確定,面前的土老帽根本不知道咖啡豆是泥馬啥玩意兒,還幾噸。
「水果是最安全的選擇,不過我不推薦」
李學武懶得跟他墨跡,而是一邊拿起文件,一邊說道:「安南正在打仗,武器最貴,剩下的都便宜成狗了,你就是逼着眼睛挑都不會賠了」。
「香料、香水、絲綢、中藥材,翡翠、珠寶、玉石……」
「哎哎哎」
余大儒越聽心裏越顫,要是真的這麼搞,那這趟車可真就回不來了。
他可沒有李學武的膽子大,啥玩意兒好往啥上面夠,他心裏已經有了打算,那就是水果。
國內只要h南產熱帶水果,以現在的條件,北方根本接觸不到。
上個月某個廠因為工作突出,大一把獎勵了一個橄欖球那麼大的芒果,廠領導用紅布襯托着,舉着盤子給工人們看。
那張圖片李學武看的很是咧嘴,這玩意兒在後世也不便宜,但也不至於這樣。
即使有某些正治因素加成,總也不至於一個芒果忙活成這樣不是。
終究還是北方不常見這種水果。
當然,這話是對普通人說的,某些階層的人不算在內。
余大儒打斷了李學武的話,看了看手裏的煙頭,懟滅在了煙灰缸里。
隨後看着李學武問道:「說實在的,這次我也跟着去,不是總負責人,但也有點兒權利,你要啥,趕緊說話,過了這村兒可沒這個店兒了」。
「呵呵」
李學武挑着眉毛笑了笑,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額,不許超綱兒啊」
余大儒自覺地能力有限,不允許李學武隨便提條件,又給設置了個限制。
「還是剛才我說的,給我整幾個安南娘兒們吧」
「草」
余大儒也是無語了,今天這人有病吧,淨特麼扯自己犢子。
「你不說我可走了啊,想要安南娘兒們學校里有的是,你們廠里還有呢,還用我給你從南邊往回帶?」
這話說的其實一點兒都不假,這個時期國內真的有很多安南人,很多很多。
就像當初咱們去毛子哥家學習一樣,安南現在也來咱們這兒學習。
學校里的是留學生,工廠里的是實習工人,軋鋼廠就有,車間裏有不老少,二百多個。
其他單位多的有幾百人,上千人,都是這麼個性質。
李學武也不相信余大儒真的能給自己帶回什麼來,不過既然這小子開了口,便回道:「聽說那邊兒產特別好的香水和沉香啥的,方便的話幫我帶點兒吧」。
「知道了」
余大儒撇了撇嘴,知道李學武看不起自己的能力,但還是不敢跟李學武急眼。
「就這兩樣是吧,等我回來的,一個多月,保證帶到」
說完,也不跟李學武再墨跡,起身打了聲招呼便走了。
李學武低頭看着文件也沒搭理他,維修車間的工程完工了李學武知道,因為住在他家對面兒的劉海中沒回家。
施工的時候有夜班白天也是要回家的,現在全天不回家是因為在羈押室接受處分。
一個月,自工程完工後第二天便開始實施了。
現在每天都是劉光天來這邊送飯,伺候他爹,這邊的羈押室除非是短時間的羈押,不然吃飯都是家屬伺候。
短時間的羈押也不是白供你吃,羊毛終究會在罰款上面薅回來的。
保衛處比其他部門特殊的便是有羈押權和罰款權。
還有就是執法權,雖然是被閹割過的,不過也很有震懾力。
從保衛處執勤人員在執勤時間配槍就知道了,那裏面可是有子彈的。
上午下班的時候沒有等來李懷德的電話,李學武也猜到了李懷德的想法,沒在意地吃了中午飯便去了治安大隊。
分局這邊還算太平,李學武再次聽了一節由女教員上的文化課。
不得不說,還是大學生的基礎好,稍加訓練和指導,現在課堂上已經能看出水平來了。
李學武仍是沒有跟講課的女教員接觸,下課前便悄悄地出了教室。
下午跟沈放幾人開了一個會,又去街上查了幾個崗,包括執勤時間、範圍、所帶警械和儀容儀表等等。
李學武很是仔細地查了彈夾,確認裏面壓着子彈,這才點了頭。
不過還是點了點槍械上面的污漬給沈放提了個醒,槍械的保養也是一種訓練。
沈放當然不會覺得李學武這是在雞蛋裏面挑骨頭,隔壁就是八一六團,訓練和執行任務的標準大半來源於此。
他想給李學武解釋這是每天執勤的槍,在大街上難免的會有灰塵積累。
不過還是忍住了沒說,因為李學武是一把手,自然不會聽他的解釋。
有些事情必須做,不能說,有些事情必須說,不能做。
「剛才還找你呢」
王小琴見着李學武回了辦公室,便走出來招呼道:「分局讓寫一份思想匯報啊,要求不少於兩千字」。
「哦,知道了」
李學武從來不會在工作上面開玩笑,尤其是這種文件,一定是要認真寫,認真查看的,白紙黑字落下名字的,絕對不能出現問題。
王小琴沒有因為李學武的答應而停下腳步,而是隨着李學武進了辦公室,繼續說道:「我跟黃干王箏他們聯繫了,就約在這周末」。
「是嘛」
李學武將外套脫下來掛在了衣架上,隨後走到辦公桌後坐了下來,拿了稿紙和鋼筆說道:「那我明天給我們廠招待所大打個招呼,給咱預備個小會議室」。
「算了,忒麻煩」
王小琴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嘴裏說道:「黃干說北新橋有個福來茶館,位置好,也方便,想要約在那兒」。
「也行」
李學武擰開了鋼筆列了個大綱,嘴裏則是不耽誤手上的活,手上也不耽誤嘴上的話。
「黃幹這小子有那麼點兒文人風範,總想着整點兒雅的」
點評了一句黃干,李學武抬起頭對着王小琴笑了笑說道:「不過下次咱們去自己的根據地,我對雅過敏,去太多了要生病」。
王小琴笑道:「我還真是頭一次聽說有人會對雅過敏的,你就這麼俗?」
「哎!對嘍!」
李學武低下頭又列了細綱,隨後看了一下是否對題,格式是否公正,主題是否明確,思想是否正確。
等都確定完了,這便是筆走龍蛇,嘴裏不閒着,手裏不歇着。
「我這個人啊,俗透了,俗的沾不得一點兒雅,像什麼琴棋書畫了,古典詩詞了,戲曲音樂了,一概不知,一概不懂」。
「那我可要跟你學習了」
王小琴這會兒已經聽明白這小子說的是什麼了,感情他是屬蟋蟀的,這剛有一點點風吹草動,他就給來了個這。
李學武可不覺得這是一點點風吹草動,這大風都要刮冒煙兒了好麼。
也不看看今天他都聽見了啥,看見了啥。
讜軍兩個二把手外出,大一把人就在魔都,不用問,但凡正治嗅覺敏感的現在都正在瑟瑟發抖,好一點點呢,億點點吧!
「哎~」
李學武聽見王小琴的話不贊同地搖了搖頭,說道:「互相學習嘛,三人行必有我師,俗不能光是咱們俗,我看黃干也該俗一俗」。
「我看也是」
王小琴笑着應了李學武的話,兩人好像在說笑話一樣,就在這玩笑間,已經把事情談好了。
都是站在風口浪尖上搏殺的人物,哪個又是簡單的。
就說王小琴,家裏那位時刻都在緊張地運作着,而王小琴自己更是跳出三界外,進了自李學武這五行中。
雖說都是一個系統,但治安大隊,更純粹些。
李學武將治安大隊在組織結構上設置的就很「安全」,任何的風暴都不能摧毀所有。
而治安大隊就是所有,又是啥也沒有。
治安大隊的主體人員就是李學武往下一直到中隊長,攏共能有幾個人。
而其他隊員和隊員里選出來的小隊長可都是各個單位的人員啊。
聚是一團火,散了可不是一盤沙啊。
李學武的這步棋能看懂的不多,而王小琴也是在來了這邊經過詳細的觀察和了解才發現的。
就看李學武在這邊工作多長時間就能發現,這步棋是自保,也是出擊的利刃。
沒有哪個強力機關能有這種專業的武裝力量,就是部里也是要調動治安軍才行。
可那畢竟是要調動不是嘛,現在的治安大隊是李學武一句話的事兒啊。
四百人,不多不少,多了忌憚,少了沒用。
只要治安大隊在,李學武就在,李學武在,治安大隊就在。
牽扯其中的人物會主動依附,也會主動保護,這就是李學武的陽謀。
李學武是這支隊伍的建設者,也是第一任領導者,在建設過程中終究是要給這支隊伍注入靈魂和性格。
此後,治安大隊無論是歲月流逝,亦或是人員更迭,這股靈魂永在。
有時候王小琴也跟自己愛人討論李學武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或者是教育,亦或者是生活環境,造就了這麼一個聰明絕頂,幹練果決的人物。
跟李學武接觸過的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人格魅力,在培訓班論年齡李學武是年齡最小的,論資歷他根本沒有,論背景,如果李學武的家庭也算的話。
可就是這麼一個看着平平無奇的小伙子,在畢業的時候卻是成績最耀眼的。
把她們這些老同志一個個的都改蓋了,還叫他們心服口服的不行。
要說被後輩或者年輕人超越了,她們不至於的嫉妒報復,但也總有些小心思。
但現在來看,李學武只是發出了一聲召喚,無論是性格獨特的黃干,亦或者是背景深厚的周政全,都很給面子地響應了。
這還只是她們代為傳話的呢,李學武根本都沒有出面,效果已經是她們這些老同志所不自及的了。
王小琴的丈夫很是羨慕愛人有這種際遇,支持她幫助李學武組建俱樂部,更支持她在工作上給予李學武幫助和支持。
同在一個單位,有政委的全力支持,李學武的工作不要太舒心。
現在他就很舒心,嘴裏跟王小琴聊着,手裏已經把一份兩千多字的思想匯報寫完了。
待檢查一遍,修改了幾處修辭用法,便站起身,走到沙發邊上遞給了王小琴。
「來,政委,幫我斧正一下」
「我就知道難不倒你」
王小琴接了李學武的匯報文稿,很是確信地贊了一句。
李學武說他俗,可說的是思想,不是能力,誰不知道這人文化水平極高,正治思想及其堅韌,文章錦繡卻不華美,幹練卻富有內涵。
如果不是李學武的能力突出,又是身份特殊,培訓班的老師,也就是部里作訓司副司長劉正都要調他去部里工作的。
別的先不說,就這文筆和能力,就少有人能及得上。
可別說寫文章歲數越老越好,也沒說資歷越深越好,跟練武術的有些共同點,年輕人的體力是要比老同志強的。
老同志寫一百字的時候,同樣筆力的年輕人能寫兩百字,還能上你這兒扯會兒閒蛋來。
拿過文稿看了一遍,王小琴不是挑毛病,而是看看李學武要表達的意思。
毛病不用挑,能到她手裏的,絕對不會出現毛病。
看每天李學武的秘書沙器之都要把紙簍里的廢紙收走就能知道這人是多麼的謹慎小心了。
也無怪乎李學武這么小心,李學武可是真真的知道,群眾裏面有壞人。
「你還真俗啊」
看過之後,王小琴只能用這句玩笑話來點評李學武的文章了。
俗,真的俗!
全文讀下來就兩個字:忠誠,忠誠,還是特麼忠誠!
治安大隊自始至終都在學正治,可學的不是一般的正治,而是牆上那些口號的正治。
全文分四個部分,分別是聽讜指揮,治安大隊的核心永遠是這句。
隨後便是能打勝仗,全體人員有能力,也有意志完成任務。
然後是作風優良和紀律嚴明,李學武對這支隊伍要求的很嚴格,根本就沒有探親假一說,有想家人的只能是家人在執勤的時候看一眼。
戰鬥力和戰鬥意志的培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確立的,是要在習慣和生活上進行一步步的敲打錘鍊。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李學武既然在時代的浪花上有了舞台,當然不會只跳一段兒騎馬舞,那不成狗肉了嘛。
「要是您覺得沒問題,我可就這麼上交了」
李學武笑着接了文稿遞給了一旁等待的沙器之,由他去謄寫下來,再由李學武簽字。
除非是關係極好之人,沒有人知道李學武的文件櫃裏根本沒有他書寫的文字,除非簽字。
就連他寫的那些文章和今天這種文稿,都會以碎紙的形式進行銷毀。
簽字嘛,這個時代想要字跡比對,呵呵,李學武有一百萬種理由來給自己辯解。
不過他也預備着不能辯解的場合,那就需要特殊的外力了。
比如治安大隊院裏這四百人,四百條槍,軋鋼廠的七百人,七百條槍。
這些都不是李學武主動謀求什麼的資本,而是「邱小姐」,一種威懾。
跟王小琴閒聊幾句大隊的事兒,一等沙器之完成謄寫,李學武簽字後交出後,李學武便去忙這邊的工作了。
日日忙,忙到日頭落。
下班的時候是踩着點兒下的,好在離家近,李學武下車後沒往大門處走,因為老太太正抱着李姝站在門臉房門口跟人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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