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抬槓沒有打幡兒掙得多(1 / 1)
「不會~」
李學武笑着安慰身邊的於麗,道「訓練場就像部隊一樣,是一個其樂融融的大家庭,老兵絕對不會欺負新兵」。
「你要是不這麼笑,我還真就信了!」
於麗嘴上氣着嗔了一句,被窩兒里的手稍稍一用力。
「嘶~」
「再來!」
「不要了~」
於麗推着李學武說道「你是不是又忘記我跟你說什麼了?」
「是你先動手的!」
「嘻嘻」
於麗往李學武身邊湊了湊,輕聲說道「謝謝你」。
「呵呵」
李學武知道於麗說的是什麼意思,這聲謝不僅僅說的是謝李學武安排了她弟弟,還有謝李學武今天沒有為難她。
今晚三大爺來,如果李學武顧着自己,直接跟三大爺鬧翻,那丟臉的可不僅僅是三大爺,還有於麗。
再一個,於麗這個意思也是給了李學武一個回復。
她對於李學武所說的嚇唬她的話即相信,也不相信。
於麗相信訓練場那邊弟弟會受到嚴厲的管束,但她不相信李學武會傷害她弟弟。
現在她倒是希望弟弟能在訓練場那種環境下成長起來,儘快成長為一個男子漢。
這個時候都講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她更心疼的是逐漸年邁的父母。
老人更擔心那個惹是生非的淘氣兒子,所以於麗謝謝李學武,能給她這麼大的支持和幫助。
對于于麗的謝,李學武也就是輕輕一笑,並不是李學武覺得安排於喆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任何人事安排都是不是小事,尤其是李學武這么小心謹慎的性格。
對于于喆的安排,李學武有更多的考量。
現在還不打眼兒,但以後無論是在軋鋼廠,還是在社會上,他都需要這種「自己人」。
倒不是說李學武會重用裙帶關係,這種關係也並不是一定就能維護自身的利益。
兄弟還會反目成仇呢,更何況這種關係。
但是有些事情還真就得這種關係去辦,所以李學武才選擇埋下這顆棋子。
至于于麗的弟弟於喆自己爭不爭氣就看他自己的努力了,能用就用,不能用李學武也沒有損失什麼。
人生如棋,識局者生,破局者存,掌局者贏!
李學武現在就是在下棋,閒時多落子,用時手不慌。
「保衛處這次招人,會有很多機會」
李學武被於麗推着翻過了身子,由着她幫忙捏着肩膀。
「不累」
於麗正聽着李學武說話,見他不往下說而是轉頭跟自己說不累,便使了使手上的力氣。
「你說你的,坐了一晚上了,明早你該肩膀疼了」
現在兩人身上都未着片縷,這不是折磨人嘛。
李學武想耍壞,於麗卻是心疼他不許。
所以只能閉着眼睛享受了,嘴裏哼哼唧唧地說道「稽查股,機關單位,消防隊,一線,保衛股,一線,護衛隊,一線……」
李學武話還沒說完,於麗便打斷道「他能幹什麼全看他能力,你不用特意照顧他」。
說着話坐在了李學武的腰上,披着被子手裏的動作不停。
「他要是那塊兒料,幹什麼都餓不死,他要是自己不爭氣,你也別搭理他」
李學武使勁拽了被子的兩邊,將於麗拉着趴在了自己的背上。
「睡覺吧」
「嗯」
沒有得到李學武的回答,那就是最好的回答。
李學武是不會輕易給人許諾的,包括於麗。
軋鋼廠保衛處是沒有什麼危險的,但是他不敢說這句話,因為他大哥的小舅子都在出任務的時候受了傷,何況是這個。
其實趙雅軍是爭氣,那小子心思沉着呢。
當初進來的時候,韓戰等人都知道了他的關係,雖然嘴上不說,但是看他的眼神都是不一樣的。
沒人敢給他小鞋穿,但也沒人敢過分地親近他。
隊裏的轉正名額大家都知道必定會有他的一個,平時的言語裏也多是羨慕。
但他記得自己父親的話,也記得李學武的話,就像憑藉自己的能力爭出這個名額來。
爬上火車的有兩個,一個就是他,所以這次隊裏報上去立功受獎的名字有他,沒人敢不服。
不服你也扒火車試試,當時趙雅軍的狀態誰看見心底都得說一聲好小子。
李學武也希望於麗的弟弟能爭氣吧。
清晨,天色剛剛透出光韻來,於麗便起來了。
李學武知道,睜開眼睛看了看,見於麗已經開始穿衣服了。
「這麼早?」
於麗沒想到李學武也醒了,便說道「得顧着雨水那邊呢,你再睡一會兒吧,早飯好了我來叫你」。
「嗯」
李學武翻了個身便又繼續睡了起來。
於麗這邊穿得了衣服,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躡手躡腳地出了李學武家,往前面去了。
等進了正房,於麗搓了搓手,用爐鈎子挑開爐蓋子,又往裏面填了一些煤渣。
許是聽見了於麗的聲音,雨水仰起頭看了看。
借着爐子裏的火光,看清是於麗,便問道「於姐~」
「嗯」
於麗嘴裏答應着,又將爐蓋子挑了回去。
「上廁所回來,看火不是很旺了」
隨口說着,於麗脫了外面的棉襖,掀開被子鑽進了被窩,還緊了緊身上的被子。
不為別的,就怕雨水把手伸進她的被窩兒。
到時候一摸她這邊是冷的,那准露餡兒了,蹲多久啊,被窩都涼了。
雨水正睡的迷湖,也沒想着於麗怎麼不對來,挪了挪身子往於麗這邊貼了貼便又繼續睡了。
於麗躺在床上,眼睛看着棚頂,卻也是睡不着了。
也沒多大一會兒時間可睡了,因為她還得早起去倒座房做飯呢。
因為突然來了十多個小子,所以早上這會兒的飯也麻煩了一些。
無論什麼天兒,她都得早起去倒座房忙活。
倒座房的房門也是成天成宿不鎖的,屋裏不說有沒有啥丟的,就那一屋子大小伙子,身體不好的都不能活着出來。
在後院兒的李學武躺在炕上也睡不着了,他就是這樣兒,晚上還行,睡了一覺還能睡。
但到了早上這會兒,只要是醒了,他就睡不着了。
睡不着他也沒起來,就跟炕上躺着尋思心裏的事兒。
工作上的,家裏的,最近他得緊趕慢趕地把時間安排好,把事情往前擠。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早上這會兒懶被窩實在是人生一大妙事,要是再有個手機啥的可以玩兒的就好了。
李學武早上許的願,沒等他起被窩就實現了。
「看看,看看爸爸起來沒有呢」
劉茵抱着李姝,在天剛剛亮的時候就來了後院兒。
一進玄關看屋裏還昏暗着,便知道李學武還沒起來呢,邊逗着李姝,順便告訴屋裏的李學武是誰來了。
等李學武仰起頭往門口看的時候,正瞧見大閨女被用小被子包裹着,由着母親抱着進了屋。
「怎麼這麼早起來了?」
李學武起身拿起昨晚於麗給準備在炕邊的衣服穿了。
劉茵則是抱着李姝放在了炕上,道「你閨女大早上的就磨人,說要走、走的」。
這會兒李姝已經不耐煩地蛄蛹着胳膊腿兒,想要從小被子裏出來。
「你這個小磨人精!」
劉茵故意逗她,在她的鼻子上點了點,這才打開了孫女身上的小被子。
李姝一被放出來便打了個滾兒,趴在炕上小手一撐就站了起來。
現在雖然走起路來還是晃晃悠悠的,但是可敢走了,摔了都不怕。
見着李學武背着她,便緊走兩步,想要撲李學武。
可兩人之間還有被子呢,李姝毫無懸念地被絆倒了。
「哎幼~」
劉茵眼瞅着李姝摔了,手虛扶着,也沒着李姝的邊兒,就讓李
姝摔在了被子上。
李家人對李姝的培養真的是盡心盡力,當自己家的孩子養。
沒有慣着,也沒有冷着、餓着。
擱老太太的話就是多摔兩下就走的穩當了,不然孩子學不會走路。
這會兒劉茵就是這麼想的,摔在被子上又不疼,也嚇不到,所以就沒有伸手去接。
李姝已經習慣了,摔在被子上看了看自己奶奶,見奶奶沒有扶自己的意思。
再看爸爸,壞蛋爸爸正在笑話自己。
哎~最終還是自己扛起了所有!
李姝還是原來的套路,先是打了一個滾兒,找到一個站起來的好位置,小手撐着站了起來。
「來,閨女,給爸抱抱」
李學武見閨女起來了,這才張開手,要把閨女摟過去。
可這會兒李姝卻是嫌棄地推開了李學武伸過來的手,想要往旁邊的被子上走。
剛才摔了一跤的感覺還挺好玩兒的,比爸爸有意思。
所以李學武沒着到閨女的邊兒,只能伸着手氣惱地說道「再不來爸爸走了啊!爸爸抱別人去了啊!」
李姝對李學武的話充耳不聞,她在家都是跟太奶和奶奶玩兒,爸爸抱她的時候少。
所以這會兒找到了好玩兒的,便不再搭理李學武了。
劉茵笑着看兒子和孫女互動,道「你看着吧,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抱回去」。
李學武看着炕里的閨女問道「我奶呢?」
劉茵解釋道「可能是開春風裏濕氣大,早上起來的時候腿有點兒疼,我就沒讓她下地,跟炕上待着呢」。
「嗯,您忙去吧,我看着她」
早上這會兒母親還要做一家人的早飯,李姝磨人,怕老太太累着,這才把李姝送了過來。
見兒子答應,劉茵邊往出走邊說道「你爸去街道給領牛奶去了,我得回去燒火了」。
說着話人已經出了屋,留下李學武看着在自己被子上撅腚翻跟頭的閨女發愁。
「你小時候就這麼淘氣,長大了爸爸得多操心啊」
聽見李學武說話,李姝倒是看了看他,這會兒奶奶不見了,屋裏就剩爸爸了,所以她也有些愣愣的。
李學武看着閨女的可愛模樣,笑了笑,起身開始穿外面的衣服。
等都穿好了,便跟閨女開始角力。
李學武疊被子,李姝便要在被子上打滾兒,李學武疊褥子,李姝又滾到褥子上跟李學武咯咯笑。
「再鬧,爸爸就把你疊進被子裏!」
「咯咯咯~」
李姝被李學武拽着被子拖到了身邊,咯唧着又往炕上滾了過去。
「哎幼~」
李學武怕閨女的腦袋磕在炕上便用手墊了一下,嘴裏還模彷這母親剛才的口語。
李姝的小腦袋磕在爸爸的手上,也學着李學武奶聲奶氣地說道「幼幼~」
「咯咯咯咯~」
自己說完自己又笑了起來。
看見閨女愛笑,李學武也跟着笑了起來。
跟閨女鬥智鬥勇地把被子疊了,李學武便抱起閨女往衛生間走去。
這個時間,甭問,一定是沒洗臉呢。
李姝倒是不像一般的孩子抗拒洗臉,由着爸爸扶着站在了水池邊上,用溫水輕輕洗着臉。
別看李學武是個大老爺們,但倒是對自己閨女倒是細心的很。
於麗進來的時候正看見李姝圍着一塊兒手巾,由着李學武給洗着臉。
「看看這小臉兒,跟剝了皮兒的雞蛋似的,多嫩」
誇了李姝一句,於麗便伸手將李姝接了過來,準備幫着洗。
她沒有孩子,但小時候照顧自己弟弟妹妹還是很有經驗的。
李姝見伺候自己的換了人,還瞪着大眼睛看着於麗。
「瞅啥啊!不認識啊?」
於麗逗了一下李姝,隨後用手摸了摸洗手台邊上的肥皂,給李姝揉了揉臉。
「這個小魔頭,大早上的便來了」
李學武笑着說了一句便往客廳走了。
於麗倒是稀罕李姝,這閨女可聰明的很,知道她給塗肥皂,還知道閉上眼睛。
但當她給洗了臉上的肥皂泡後睜開眼睛沒有看見爸爸在,便對着門口「呀!」了一聲。
「啊!找爸爸啊?」
於麗摘了李學武的毛巾,輕輕地給李姝擦了臉,嘴裏則是哄着李姝說道「姨姨給洗臉哈,爸爸就在外面呢~」
李姝好像怕爸爸跑了似的,一個勁兒地對着門外喊着。
李學武聽見閨女的聲音笑着站在了衛生間門口。
「咋了?這麼快就想爸爸了?」
李姝見李學武回來了,很是舒了一口氣,給於麗逗得笑了起來。
「呵呵呵,你閨女怕你不要她呢」
李學武現在看着閨女可沒有這個意思,見他回來了,眼睛看都不看一眼了。
我可以不搭理你,但是你必須站在那兒。
於麗笑着給李姝摘了圍在身上的毛巾,對着李學武說道「把你閨女給我吧,我稀罕呢」。
李學武走上前,抱着李姝從水池台上走了出去。
邊走還邊說道「你可養不起,我們家這是千金」。
跟於麗逗完,又對着李姝逗道「是不是啊,大閨女」。
李學武在外面是個人物,有面子,但是在李姝這兒是一點兒面子都沒有。
「啊~」
李姝小手一指茶柜上的石膏像,就要李學武抱着她去拿着玩兒。
李學武卻是苦笑着搖了搖頭,道「這個可不行,這是你爹的信仰,萬萬碰不得」。
說着話將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槍拿了起來,將下面的梭子摘了扔在一邊,槍塞在了李姝的手裏。
「來,姨姨抱,讓爸爸去洗臉」
於麗將洗臉台上收拾了,走出來要接李學武懷裏的李姝,卻是看見李姝滿眼好奇地抱着懷裏的傢伙兒看。
「你可真出奇,有你這麼當爹的嘛,給孩子玩兒這個」
於麗嗔怪了李學武一句,隨後便將李姝接了過去,還要將李姝懷裏的手槍拿下來。
李姝倒是新奇這玩意兒到底是啥,上面涼涼的,亮亮的,抱在懷裏沉沉的。
正要下嘴嘗嘗味道呢,卻是被抱着自己這人搶走了。
「呀!」
「呀什麼呀,這玩意兒你爹天天帶在身上,可髒了,臭!」
「臭!」
聽見於麗說臭,李姝兩隻小手互相抓着,眼睛看着於麗學了一句。
聽見李姝學自己說話,於麗更開心了,臉上也換了笑臉,隨手將槍扔在了沙發上,抱着李姝往裏屋找好吃的了。
李學武則是笑着進了衛生間。
「我李學武的閨女不會玩兒槍哪裏能行,等她大一點兒,我就帶她去靶場試試真傢伙」
「你當這是小子呢?」
於麗的聲音從屋裏穿了出來,道「就算是小子也沒有你這麼養的,從小就學這個啊」。
李學武跟於麗邊說着話便洗了臉,刷了牙,這才走到客廳,從茶柜上撿了手錶戴在了手腕上。
「前院兒好飯了嗎?」
「好了」
於麗抱着李姝站在衣帽間裏給李學武摘了皮夾克出來,道「今天穿這個吧,那件夾克有點兒髒了,我給你洗一洗」。
李學武現在被於麗慣得都快沒有生活能力了,就連今天應該穿什麼都給他規劃好了。
李學武也是從善如流,接過皮夾克穿了。
「給她包起來,我先把她送回家」
於麗給李學武找完了衣服,又抱着李姝去收拾書桌上的東西。
李姝看見於麗拿這個又拿那個的,就想要。
「呀~」
於麗倒是會哄孩子,見李姝張開小手要,便從桌子上的盒子裏拿了一個蝦條干塞在李姝的手裏。
李姝看見吃的,又看了看桌上的東西,還是選擇
先吃了,再要。
可等她吃完,於麗這邊已經收拾完了。
怕李姝在路上鬧,又往她另一隻手裏塞了一個蝦條乾兒。
哎呀,這可給李姝愁壞了,這邊剛吃完,手裏又有了。
看了看手裏好吃的,便由着於麗給包上了被子。
於麗也是會的,包被子的時候把李姝的小手留了出來,沒有包在被子裏,這樣李姝就能攥着手裏的蝦條看了。
也沒用李學武伸手,於麗抱着李姝便先出了門。
今天沒有於麗幫忙,李學武只能自己忙活,收拾完跟在於麗的後面出了門。
這會兒二大爺從自家出來,看見李學武和於麗抱着孩子出來,便眯了眯眼睛。
於麗昨天留宿,可是給他折磨壞了。
二大爺昨天回了裏屋並沒有當時就躺下,而是一直看着對面的燈。
想要看清裏面的人在幹啥是看不清的,冬天,各家的窗戶都是湖得緊,想要聽什麼也是聽不見的。
這大半夜的,光看着燈光就容易犯困。
二大爺是堅持、堅持、再堅持,還是沒有堅持過於麗。
看着對面的燈一直亮着,於麗也老不出來,他實在等不住了,只好回床上睡了。
昨晚熬了將近一個小時,這早上就起的晚了。
等他早上起來的時候,都看見劉茵抱着孩子進屋了。
甭想了,這會兒於麗准不在李學武家裏,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
等吃了飯,再出來準備上班的時候,就看見李學武和於麗抱着李姝像是一家三口的模樣往外走。
「二大爺早」
於麗抱着孩子,有擋着,就當沒看見二大爺,所以也沒打招呼。
還是李學武跟二大爺照面兒了,便先打了一聲招呼。
「哎,李處長早」
劉海中鬍子拉碴的,抿着嘴跟李學武回了一句。
李學武看見他的眼神在自己和於麗身上逡巡了,但他並沒有在意。
上次秦淮茹在這兒的時候他警告過二大爺一次了,相信他不敢找事兒了。
至於二大爺管他叫李處長,他也沒在意,最開始的時候他糾正了一下院兒里人對他的稱呼。
但軋鋼廠的還是叫他李處長,李學武也就沒再強調,說多了自己都嫌矯情了。
二大爺這麼叫他完全是心裏有氣,怨氣也好,不服氣也罷,李學武都不願意跟他一般見識。
打狗不能老是嚇唬,第一次要是不長記性,記住了,找機會狠狠地打一次,他再也不敢跟你呲牙了。
就像三大爺,李學武嚇唬這一次他後半輩兒都不敢未經允許進李學武家門了。
看着李學武和於麗進了月亮門,劉海中用手裏的鑰匙開了窗戶底下自行車的鎖,心裏琢磨着昨晚閆富貴來李學武這兒幹嘛了。
他是不相信自己兒子說的,什麼特麼來找閆解成的。
有大半夜來人家裏找兒子的嘛,那不是找抽嘛。
想到昨晚於麗在這兒,那就是……
不對啊,既然都抓到了,那怎麼這麼平靜地散了?
這個他想不明白,沒人能想明白。
因為劉光天不敢說,李學武和於麗不會說,三大爺更是打死都不會把這事兒說出去。
現在三大爺也沒心情想昨晚的事兒了,因為他病了。
很突然,病得很厲害,人躺在床上下不來。
早上在門房值班的中院兒老七被閆家老二叫醒說是要出門打電話,說是他爸不大好。
在北方,說老人不大好一般是指要不行了,就是到了準備後事的階段。
閆解放離開,這院裏便傳開了,昨兒閆富貴上廁所的時候摔了一跤,人好像是摔壞了,要不行了。
有好事兒的還去閆家看了看熱鬧,見人在床上躺着,各自唏噓了幾聲便出門傳話兒去了。
於麗早上忙活的時候也聽見了,但沒在意。
因為他知道三大爺沒事兒,昨晚要了電話,今天說不定玩兒什麼么蛾子呢。
院裏人見到她沒管自己公公的病,還在忙活倒座房裏的活兒,都還指指點點的。
於麗知道自己的事兒,這些人指點她也沒在意,以後事情亮明了,誤會自然就解除了。
這會兒於麗打頭兒,抱着李姝進了李家,李學武則是直接去了倒座房吃飯。
他的時間比較固定,每天都是這個點兒,司機回來接人。
雖然已經是副處長了,但時間觀念還是要有的,不能讓司機和秘書等着自己吃飯不是。
於麗進了李家,這會兒劉茵也忙活完了,接過孩子對着於麗說道「早上怎麼聽着你公公不好了呢?回家看了嗎?」
「沒」
於麗抬眼看了劉茵一眼,眨了眨,說道「要是真不好,早來請我叔了」。
「哦哦」
劉茵看着於麗的表情,瞬間就明白了,感情對面兒又在算計什麼呢。
「孩子給我,你趕緊吃飯去吧,有事兒跟家來,我和你老奶一直在家呢」
「知道了」
於麗笑着跟劉茵打了聲招呼便出門往倒座房去了。
看着於麗走了,劉茵跟坐在桌子邊上吃飯的老太太對視了一眼。
「還真讓您說着了」
「哼哼」
老太太根本沒有往對面兒看,繼續吃着飯,快點兒吃完,還得換劉茵吃呢。
早上這會兒忙,因為還得給李姝煮牛奶,還得收拾廚房。
「躲着點兒,一會兒你收拾完,我抱着孩子去倒座房」
老太太對着劉茵交代了一句,便沒有再說什麼。
李順看了看老太太,不知道這是怎麼個情況,皺着眉頭往對面兒看了看。
早上給李姝取牛奶回來他就聽說閆富貴不行了,他還擎等着對面兒來人請呢。
大夫都這個樣兒,不能主動上門的。
你在大街上出了事兒,那好心的大夫會出手,這是醫者仁心。
但你要是在家裏有毛病了,還有家人照顧着,那沒有哪個大夫主動背着藥箱子去你家。
那不是瞧病去了,那是找打架去了。
李順也是好心,真怕對面兒沒了。
雖然兩家人關係不好,但沒有盼着對方死的程度,更沒有讓身為醫生的李順見死不救的程度。
他倒是好心了,可對面兒根本沒有請醫生的意思。
不僅僅是他,別的大夫也沒來,看這樣是放棄治療了?
閆家三大媽還在呢,不至於不搶救一下吧?
劉茵剛才話的意思就是問問閆家大兒媳婦兒,到底知不知道對面兒的事兒。
因為她瞧着也不對,昨兒晚上可是吵了一陣兒的,怕不是那個時候鬧出來的吧。
可都一宿了,也沒見怎麼着啊。
於麗的回答倒是給她解了疑惑,知道這是又起么蛾子了。
她也是看在於麗照顧李學武盡心盡力的份兒上,給於麗留了一個來這邊躲避的藉口。
看於麗不僅僅是對自己兒子上心,對李姝也是上心的。
平時那麼忙,還給做小衣服、小帽子的。
雖然收的時候老太太猶豫過,但還是收了。
都是一個院兒里的鄰居,又是李學武找來照顧家的,做些手工活兒不過分。
東西不值錢,但兩人還是記住了於麗的這份情分和好心眼兒。
所以在劉茵說了會照顧於麗的話後,老太太又說了會抱着李姝去倒座房。
沒別的意思,只要老太太在那邊,無論對面的火燒的多旺,都不會叫於麗挨了灰。
不說老太太平時的威信,單說李家人在院裏的份量,也是沒人敢跟老太太掰扯的。
也就後院兒的聾老太太,能跟李老太太說說。
但兩個老太太不是一個性格,也不是一樣的家庭,兩個極端,造成了兩人沒什麼走動。
這會兒劉茵哄着李姝,對着李順交代道「吃完就上班去,對面找你也別去,就說醫院裏也有急診呢」。
「嗯」
<
br> 李順皺着眉頭應了一聲,低頭將碗裏的粥喝了。
女人的心思更細一些,看問題的角度也更容易發現細緻之處。
就像對面坐在床邊的三大媽,這會兒端着碗粥遞給三大爺,道「趕緊喝了吧,沒人來看了」。
三大爺睜開眼睛往外面看了看,見真沒有人,便麻利地坐了起來,端着粥開始喝。
「慢點兒~」
三大媽嘴裏說着,將老伴兒身上的被子往外拉了拉,她怕粥掉在被子上。
三大爺見到老伴兒扯被子便用手抓了,道「別動,我趕緊吃完,一會兒還得躺下呢」。
「哎呀,老大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你急個啥」。
三大爺三口兩口地將一碗粥喝了,隨後又躺回了床上,手上拉着被子閉着眼睛裝死。
裝死是裝死,這話得叮囑到。
「你懂個啥,你知道老大會不會跟院裏人打聽啊?」
這會兒收拾好了,正好養養昨晚遭的罪,嘴上繼續說道「院兒里好些軋鋼廠的呢,要是漏了消息,再想騙老大卻是不成了」。
「就你精!」
三大媽一直猶豫着是不是非要用這招兒,可現在箭都在弦上了,她也不得不配合老伴兒的表演了。
李學武在倒座房吃飯的時候也聽說了三大爺「病故」的消息了。
要不怎麼說消息不能傳二口呢,越穿越邪乎。
早上老七聽說的是不大好,現在李學武聽到的是人已經沒了,還特麼是昨晚就沒了。
這傳言還有左證呢,因為昨晚閆家熱鬧了一陣,不知道是不是穿衣服啥的。
「不可能」
李學武將飯碗撂下了,對着老彪子說道「今天收車回來,看見一個活蹦亂跳的三大爺你可別嚇着」。
「武哥你可別嚇我,我就怕這玩意兒」
老彪子別看長的凶,實際上最怕這玩意兒。
讓他打架沒問題,但給他講完鬼故事他都不敢自己上廁所。
李學武笑着站起身,說道「你不就愛看熱鬧嘛,一會兒晚點兒走,可能有大熱鬧」。
「三大爺真沒死?」
老彪子叼着快子頭,站起身往院裏看了看,見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倒是沒什麼異樣。
二爺笑了笑,說道「你當死個人是那麼簡單的事兒?這發送可是要好多人老早兒就得準備的」。
姥爺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嚇了一跳,隨後也就當笑話聽了。
越是老人對這個越明白,也越是知道人沒了是個什麼樣。
「嘿嘿,那我今天跟家裏幫忙?」
老彪子把目光看向了早來的聞三兒,想要問問能不能真留在家裏看熱鬧。
聞三兒則是咧咧嘴,問道「你出車能掙錢,你去前院問問三大爺,你給他守靈能不能把今天的錢掙出來」
「哈哈哈哈~」
聽見聞三兒的嗖吧話兒,屋裏人都笑了起來。
沉國棟坐在老彪子對面,笑問道「守靈不掙錢,你得問問抬槓」。
「嗯~」
二孩兒捧着飯碗,搖頭否定了一聲,對着老彪子笑道「彪哥,你得問問打幡兒,抬槓的沒有打幡兒掙得多」。
「滾滾滾~」
聽着幾人的笑話越來越離譜,老彪子也是笑罵着說道「你們才打幡兒呢!」
「哈哈哈哈哈」
李學武沒管這邊的玩笑,看見沙器之進了門便站起身往出走。
沙器之已經習慣了,進屋跟認識的打了聲招呼,隨後接了李學武手裏的包。
李學武今天還有的忙,在廚房洗了下手便帶着沙器之出了門。
剛走到大門處便遇見了急匆匆往回走的閆解放。
別看昨晚在家他叫的歡,但是現在真遇見了李學武,他卻是蔫兒了。
本來他都走到門洞裏了,見着李學武帶人出來,便站住了腳,想着是不是給讓路。
李學武卻是伸手擺在沙器之前面,給閆解放先讓了路。
閆解放一時竟愣住了,這……今天什麼情況,怎麼李學武還給自己讓路了?
是昨晚自己父親去找李學武,他怕自己把於喆的事情說出去?
想到這兒閆解放頓時心裏有了底,昂了昂腦袋便跨進了門檻。
可隨後李學武的話,差點兒讓他摔了一個大跟頭。
李學武在閆解放走過身前的時候低沉着聲音說道「節哀」。
這話說完,李學武身後的沙器之愣了一下,隨即明白,李學武不是沽名釣譽,跟自己院裏年輕人假客氣。
而是這年輕人家裏有了白事兒。
在這邊是有這個規矩的,在着急的事兒,也得給白事兒讓道不是。
除非是紅事兒。
李學武這個副處長出門上班,遇見有白事的鄰居,讓個路還是很正常的。
現在讓沙器之覺得不正常的是這個年輕人,這小子怎麼沒有一點兒悲傷的表情呢?
難道是喜喪?
不能啊,就算是喜喪,孝子孝孫也得肅穆着臉啊,哪有這種仰臉朝天走道兒的。
可隨後這年輕人的表情變化卻是給沙器之解釋了原因。
閆解放聽見李學武的話臉刷的一下子白了,他出門的時候自己父親還好好的呢,怎麼這會兒李學武就跟他道節哀了。
甭問,這聲節哀一定說的是自己父親。
可……這怎麼可能呢。
但李學武的話他又不能不信,這是李學武啊,大幹部啊。
不會是自己離開這會兒家裏真的出事兒了吧!
「哇!爸呀!」
只見閆解放哇呀一聲哭了出來,跌跌撞撞地往院兒里跑,邊跑還邊哭嚎着。
沒別的,現在他爸還是家裏的頂樑柱,這要是他爹真的沒了,他就是家裏的頂樑柱了。
想想一個不上班的老媽,兩個正在上學的弟弟妹妹。
他自己又是這個樣子,上學不成,工作不就的。
關鍵的是,家裏的錢還見不着影兒呢,因為他大哥還沒回來呢。
這……全家老小喝西北風不成?
越想他越害怕,越害怕腿腳就越不好使,跑到垂花門還絆了一跤兒,直接摔了個滾地葫蘆。
這可是冬下里呢,雖然是說是開春兒,可這地凍的邦邦硬,這一摔,真把閆解放的眼淚摔出來了。
沙器之看着這輕年的慘樣兒和背上的模樣,轉過頭對着李學武說道「原來他不知道家裏有白事啊,您好心給他讓路,他還……」
「嗯」
李學武看着閆解放哭嚎着閃進門裏,便轉過頭往外走去。
「我也不知道」
「啥?」
沙器之沒聽明白,腳下就是一頓,看見李學武已經出了門便疾走兩步追了上去。
剛才白感動了,這領導也是夠壞的。
他還一個勁兒地在心裏想着,剛才是李學武禮貌地給進門的孝子通知了白事兒,孝子悲傷過度跌跌撞撞進了門。
沒想到是李學武竟然是故意耍壞。
可是想想剛才那青年的態度,沙器之有覺得解氣了。
確實挺解氣的,閆解放已經不是第一次跟他橫瞪兒的了,這次就是故意的,給他點兒小教訓。
要是以前,李學武堵着他,找個牆角收拾一頓就老實了。
但是現在身份不同了,不能使用暴力了,今天卻是給了他機會了。
李學武和沙器之一上車便笑了起來,司機韓建昆看了看兩人,也不知道在笑什麼,踩了油門便出了胡同。
李學武是笑了,跑回家的閆解放卻是不知是哭還?
?笑好了。
哭的是他剛才摔的真特麼疼啊,手都搶破皮了,笑的是,他爹還活着。
不僅活着,還跟那兒喘氣兒呢。
三大爺也是蒙住了,不是讓他去門口等着老大嘛,怎麼哭喊着進來了?
他還以為老大回來了呢,現在看着二兒子的模樣。
「老二,讓你裝,你也不用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