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練兵(1 / 1)
練兵?開玩笑!崖山之後的大宋是什麼情況,但凡有點歷史知識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就是在那種情況下鄭光依靠着幾百殘兵,從南到北再到西南,一度組織了五萬餘人的主戰兵團和十餘萬人的鎮守軍,收復東南大片國土以為根據地對蒙古作戰,要是沒點練兵的本領,如何在那種情況下對付蒙古人?
不過歷史大背景不同,情況也會不太一樣,大宋時期,國破家亡,願意跟隨鄭光的都是不願屈服在異族統治下的勇士,訓練起來盡心盡力,戰鬥起來悍不畏死,極其勇猛,最關鍵的是大家都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不是打敗侵略者建立新的國家,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而現如今的大明不同,東南兵主力還是衛所兵,失去了前進的信心和目標的衛所兵,一心一意只想着過日子而沒有任何戰鬥想法的衛所兵,世世代代都是沒有前途沒有出路的軍戶,早就將他們作為人的夢想磨得一乾二淨,失去夢想的人是沒有前進力量的人,也是不可救藥的人。
衛所制度下的衛所兵是無法依靠的,正如現在的蘇州兵,鄭光可以帶領他們打敗倭寇,卻絕對不會選擇他們作為主力出城野戰,一時的勇氣可以用來保護身後的家人,但是出城野戰,需要的是功名利祿之心和向上沖的野望所聚合而成的勇氣,衛所兵,沒有。
「撫台,蘇松巡撫治下,大約可以調動多少兵馬?」鄭光詢問道。
朱紈心算了一下,說道:「大約三萬人左右,是老夫可以調動的人數,怎麼,不夠多嗎?」
鄭光搖了搖頭,說道:「撫台,並非是在下不願練那些衛所兵,實在是他們當中可造就之人還不到十分之一,大多數人都是兵油子,論打仗十個也打不過一個倭寇,論逃跑是個倭寇也比不上他們一個,無論如何鼓動,哪怕是主將帶頭衝鋒,他們都能畏縮不前,甚至是掉頭就跑,全然不顧主將安危,這樣的兵,在下練不出來。」
朱紈猶豫道:「三萬人里連三千人都挑不出來嗎?老夫知道衛所兵糜爛,但是,也不至於到了這樣的程度吧?」
鄭光無奈道:「撫台,鐵杵可磨成針,能殺人,但是木棒只能磨成牙籤,一折就斷,材質不同,結果也將不同,那些兵油子已經二三十歲,完全定了型,不堪造就,與其花費大精力大錢財在他們身上,還不如另起爐灶,重新編練一支新軍,在下以為,最好的兵源是農家樸實子弟,或礦場務工子弟,決不能從城市市井之徒里選擇兵源。」
朱紈好奇道:「你這說法挺新鮮,給老夫說道說道,為何要選農家子弟?」
鄭光無奈的笑道:「說起來,這也是為將之心術了,大明之兵源,最差者,乃是衛所兵,一代接着一帶都是兵,從出生就知道自己今後要做什麼,整日裏靠着祖傳的職位混日子,毫無進取之心,唯一認真學習的就是祖上傳下來的保命之術,個個都是保命專家,遇戰則逃,只能欺負欺負老百姓,要是遇上敵人,跑得最快的就是這群人,這也是為什麼東南之戰屢戰屢敗的原因,不是大明之兵不能打,而是這些兵根本就不去打!
這樣的人如何訓練的出來呢?滿腦子混吃等死的想法,毫無榮辱之感,是為最低劣之兵源;最優秀的兵源是樸實的農家子弟,其實說白了,就是見識少,讀書少,容易糊弄,宛如一張白紙,隨我們怎麼寫怎麼畫,同時他們最容易遭到倭寇的侵襲,和倭寇的仇恨最深,稍微一鼓動就嗷嗷叫,不要命的往前沖,這些兵裝備上優良的兵器,絕對能把倭寇打的潰不成軍!」
孫挺笑了出來:「平之是個實誠人,說話直白,沒有拐彎抹角的美化自己。」
鄭光無所謂的笑笑:「實際情況就是如此,撫台既然要從那些失地農戶入手,從倭寇的根源上着手,那麼就應該從倭患最嚴重的地區招募新兵,招募那些家破人亡的農家子弟,和倭寇有血海深仇的子弟,這些地方蘇松多的是,咱們不用,久而久之,就被倭寇給同化了,成了他們的兵源,殊為不智也!」
朱紈深有同感的點點頭,然後說道:「平之所言的確有道理,但是,平之啊,老夫來之前,已經和陛下說起過這方面的問題,因為你的奏摺上也說了這樣的問題,陛下也有所關注,但衛所兵制乃大明祖制,延續百餘年,不是說改就能改的,陛下也擔心,東南衛所兵不能用而招募新兵,會破壞東南當地秩序,此事也同樣需要循序漸進。」
鄭光立刻說道:「撫台,在下的意思絕對不是廢除衛所制推廣募兵制,東南已經大亂,衛所兵雖然不堪用,但是那數量放着也能有威懾力,若是解散衛所兵而不給他們安排好後路,這些人說不得就投靠倭寇去了,到時候,東南可就真的成了倭寇的東南了。
在下的意思是,請撫台授權在下招募三四千人的新兵,暫且編練一支新軍,為諸軍之模範,撫台可先行實驗這批新軍的戰鬥力,若是可以,撫台再大規模招募新兵,編練新兵,同時給衛所兵準備好後路,上奏陛下,從一地開始,逐步逐步廢除衛所兵制,以適應東南抗倭之需要。」
朱紈眼中精光一閃,鄭光的說法正好對上了皇帝之前的要求,衛所制的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廢除的,衛所兵就算再不堪用,巨大的數目放在哪兒也是一種威懾,讓倭寇不敢貿然出動,再說了東南也的確是還有兩三萬可戰之兵的,比如盧鏜所部和湯克寬所部士兵,都是驍勇善戰的部隊。
「輔良,兵務這方面你是行家,你怎麼看?」朱紈向自己的軍師智囊徵求意見,孫挺抿了抿嘴唇,開口道:「撫台,在下其實更善於謀劃,而非是練兵,既然平之賢弟善於練兵,那不妨讓平之賢弟主持練兵,到時平之賢弟練出來的兵,門下可用之一戰,撫台自可見識這支兵馬到底是否可用。」
鄭光微微一笑:「孫先生可真是行家,在下練兵,孫先生用之,豈有不勝之理?」
孫挺同樣笑道:「平之賢弟對練兵如此有信心?」
鄭光笑道:「別的不敢說,用兵謀劃或許在下不是孫先生的對手,但是練兵這一項,可算是在下的專長,只要撫台願意給新軍花錢,不出三月,定可初見成效,但是,若要真正訓練出一支百戰不殆的鐵軍,沒有兩三年的功夫,是不行的,而且光是訓練是練不出鐵軍的,只有實戰才能讓精兵成為鐵軍。」
朱紈好奇的問道:「平之真不愧是唐荊川的高徒,有徒如此,不知師傅本人又是如何的精幹了。」
鄭光笑道:「撫台就不要多想了,師尊已經接到了朝廷的召令,準備去北京授官了,或許還會回到東南為官,到時候撫台倒可引為臂助。」
朱紈笑着說道:「老夫不貪心,有平之為老夫練兵,老夫就非常滿足了,不過,平之,為老夫練兵,不會耽誤你的科舉嗎?若是真有難處,你對老夫說,老夫是不會強人所難的,畢竟走科舉正途才是士人進階之階梯,平之有大志向,非要進士不可。」
鄭光搖了搖頭:「好的習慣在平時生活里養成,能否考取進士靠的是多年的苦功,若是僅靠這數月的溫書就能考取進士,那也太將科舉當作兒戲了,十年苦功下來,這短短數月,實在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再者說了,練兵的間隙,在下還是會抽出時間來溫書,不會落下自己的功課。」
朱紈讚嘆道:「若國家多幾個平之這樣的人,何愁倭寇不平,北虜不滅!平之,你且放心,你盡心為國出力,國家也絕對不會虧待你,老夫雖然不敢說是什麼宗師,但是對科舉也有一些心得,當初也是二甲進士,文章之道勉強還說得過去,平之若不嫌棄,若有問題,可儘管來詢問老夫,你師尊北上了,就來問老夫,老夫絕對知無不言!」
鄭光笑道:「多謝撫台!」
朱紈和孫挺滿足的離開了鄭府,給鄭光許下了一個代理練兵守備的臨時職位,畢竟鄭光是文人而不是武人,練兵守備卻是實實在在的武職,為了不耽誤鄭光的可科舉之路,只能加上代理二字,算是以舉人身份的臨時徵用,給予相當層次的俸祿和待遇。
接着,鄭光想起了人形狀牛鄭勇,便又懷着些許的私心,又把自己的弟弟鄭勇推薦給朱紈,說鄭勇的勇武不在自己之下,而且也讀過書,識字,在蘇州城防營歷練過,可為一小將,打算將他編入新軍之中,算作新軍的一員,朱紈欣然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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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