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三十九 務觀,你多慮了(1 / 1)
趙構的確非常生氣,因為他感覺自己被光復軍擺了一道。
要談錢就早點談錢,我還能還還價,或者乾脆不要那些無用的人,結果現在可好,不要也不成,還要為此付出那麼高的代價。
都快趕得上一年歲幣了!
合着剛剛擺脫給金國的歲幣,現在又要給光復軍歲幣?
大宋難道是全自動歲幣供給機器嗎?!
對此,湯思退不敢說話,張浚倒是站出來勸慰趙構。
「陛下,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還是準備一下如何迎接諸位皇子、帝姬才是,這件事情舉國上下都非常關注,不能有失誤啊。」
「你以為我不知道?」
趙構心情煩悶,於是瞪了張浚一眼,張浚自知失言,趕忙告罪退下。
趙構回復了一下心情,擺了擺手,開口道:「算了,這些事情我不想管了,你們去安排,把該做到位的做到位,剩下來的事情你們看着做,宗室回來之後讓太子出面迎接,一切事情由太子主持,我累了,身子乏了……就見見我那些老兄弟,老姐姐吧。」
說罷,趙構略有幾分疲乏的站起了身子,離開了議事堂。
老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觸趙構的霉頭。
這個虧吃的的確是很不爽。
但是硬着頭皮也要吃下去。
根據他們的商議內容,他們決定在八月初一正式迎回被俘宗室們,從海州過江抵達臨安,再請皇太子趙昚出臨安十里、代表皇帝趙構迎接他們,把他們迎入臨安城。
之後,按照趙構的吩咐,讓他見見年齡比他更大的兄弟和姐姐,其餘人等估計他也沒什麼心思見,就按照普通宗室的待遇對待就是了。
而且順着皇帝的心意,湯思退等人還商量着除了幾個年紀大的徽欽二帝直系後裔之外,其餘的宗室都按照最低等級的宗室待遇,給個低等級的官員位,跟着小官一起領俸祿就是了。
總之別讓他們餓死就行。
對於那些宗室里的二代三代們,他們也做了商議,讓男孩儘快讀書,准許他們參與科舉,讓他們想方設法自謀生路,女孩兒相對好辦,回來之後統計一下人數,直接準備把她們嫁出去。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們當然靠着夫家養活,不需要朝廷花錢了。
反正七七八八一頓算計,把朝廷需要給這一千多名宗室付出的價錢講到了最低水準,又把這個方案送到宮裏給趙構過目。
趙構不久之後傳出來一個口信
可。
順便還嘉獎了宰輔們,嘉獎他們為朝廷省錢的舉措。
趙構是真的不想為這些宗室子弟們提供什麼優厚的生活待遇,當初好不容易甩掉了這個大包袱,現在難道又要重新撿起來?
這個事情就算是那麼過去了。
八月初一當天,陳康伯作為宰輔團隊代表人親自奔赴海州迎接宗室,向年齡最大的幾位公主皇子磕頭行禮,恭迎他們回歸故國。
雙方抱頭痛哭一陣,龐大的迎接隊伍就隨之啟程了。
八月初七,隊伍抵達了臨安城北十里的位置,在這裏,皇太子趙昚代表皇帝趙構正式迎接他們。
這些闊別故國已久的宗室子弟們雖然沒等來皇帝趙構,但是等來了皇太子趙昚,感覺也還可以,趙佶的那些兒子和女兒們作為代表和趙昚見面,趙昚抹着眼淚與他們相見,把姿態做到了極致。
隨後他們一起返回臨安。
幾乎整個臨安的百姓都知道當年被擄掠的宗室子弟們終於要回來了,於是傾巢出動圍觀這些被光復軍救回來的宗室子弟們,為了維持秩序,整個臨安城的駐軍都要出動。
那一日臨安城內人山人海,但是氛圍卻並不熱烈,甚至可以說有點沉悶。
人們沒有歡呼,也沒有怒喝,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那些宗室子弟們,然後竊竊私語,交頭接耳。
這些三十多年前被俘虜的宗室子弟們現在回來了,是被光復軍救了,又放回來的,對於他們,到底要用什麼樣的情緒和態度呢?
人們不知道。
宮裏也沒有傳出官方指導手段,只是公之於眾而已。
所以這一日的臨安城出乎意料的安靜。
人群之中,陸游和他的友人韓元吉望着那些宗室子弟們低着頭騎着馬從鬧市區一路走過的景象,不勝感慨。
「昔年宗室萬人為金賊所持,而如今回歸者不過千人,三十三年了,唉……」
陸游一邊嘆息,一邊搖頭。
「能回來就好啊。」
韓元吉苦笑道:「金國到底是覆亡了,中原到底是光復了,宗室也終究是回來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局面嗎?」
陸游聽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但是完成這一切的並非是大宋軍隊,而是不知敵友的光復軍,未來會發生什麼,還不好說吧?」
「能把宗室全都送回來,就算不是朋友,也不會是敵人。」
韓元吉緩緩道:「之前不還有兩次遣使北上嗎?聽說結果還是不錯的,光復軍的領帥對大宋比較友善,這足以說明光復軍不是敵人吧?」
「那可不好說,當年大宋和金賊還結成了海上之盟,到後來說翻臉就翻臉。」
陸游搖頭道:「若是中原沒有光復軍,明星還會依附大宋,但是有了光復軍,情況就不一樣了,彼等軍力強盛,恐對大宋有所圖啊。」
「務觀,你多慮了。」
韓元吉說道:「金賊是異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光復軍都是漢人,與我同族,未必會如你所想的那樣。」
「曹操也一直都沒有放過劉備和孫權啊。」
陸游看着韓元吉道:「光復軍軍力強盛,能夠覆滅金國,就足以證明其軍力在大宋之上,就算不與之為敵,大宋也應當早做防備才是。」
「務觀,你不會認為光復軍會和大宋開戰吧?」
「我……」
陸游思慮片刻,開口道:「我只是覺得就算金國覆滅了,也不應該把全部的戒備都放棄掉,大宋偃武修文多年,總該整頓一下軍備,之前聽我在樞密院的朋友說,沿邊武備廢弛程度遠超想像。
很多地方的軍備已經很久沒有人管理了,兵器鏽蝕,弓弩已經拉不開了,邊防軍的兵員額度有很大的虧空,號稱一千人的軍隊也就六百多人,三百多人都被吃空餉了。
就算留下來的那些人也都是些烏合之眾,基本上就是負責打雜,一年到頭也不會進行幾次訓練,有人去檢查就裝模作樣的練一下,沒人檢查就什麼也不做,這樣的軍隊能打仗嗎?」
「可是戰事怎麼會那麼容易就發生呢?」
韓元吉搖了搖頭:「務觀,你還是想得太多了,別想那麼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但願是我想太多了吧。」
陸游雖然懷有憂慮,但還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當前這個局勢,以他的身份和地位,的確不該多說。
趙昚把宗室們迎接回皇宮之後,還是由他主持,辦了一場宴會,所有返回臨安的宗室子弟們都得到了款待。
沒有太多官員出席,但還是有一些禮部官員和趙昚一起出席宴會,歡慶宗室子弟們終於脫離苦海。
趙昚還非常有心的找來了會做開封菜的廚子來操辦宴會,讓上了年紀的宗室們吃到了魂牽夢繞的味道,忍不住淚流滿面,在桌上痛哭流涕。
然後大家又是哭成了一片。
這場景的確挺感人的,那些禮部官員都為此流淚不止。
不過皇帝趙構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五百三十九 務觀,你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