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三章 內在(1 / 1)
當江畋自長白山帶着作為紀念品的碩大魚頭歸還;佈置遼陽城內的後手和伏筆已然塵埃落定。
作為彌勒道最後秘密據點,隱藏在城南藩漢雜居的貧民窟內,以專司屠宰的宰生行兼地下幫會為掩護。
最後一批彌勒道的護法兼拜獸教餘孽,在來自江畋暗中留下的本隊,以及幽州分駐成員的突襲之下;幾乎是如驚弓之鳥般的倉促出逃,一頭撞上了里行院準備好的羅網和封鎖線上,當場死傷慘重。
當場擊殺、斬死變身後的鬼人一百多頭;被短暫催生出來的凶獸十餘只。
但更關鍵的是,繳獲了埋在畜欄地穴中,來不及轉移的奇物,也是製造這些鬼人和異獸的源頭之一,所謂的
「源血」所在。因此在回到遼陽城的第一時間,江畋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所有本地官員拜會和面呈的請求,徑直來到了專門設置的實驗場所內。
而後下令打開那具柱狀的金銅容器,剎那一股酸臭腐朽味噴涌而出。然後,這股淡淡的刺鼻煙氣,還沒來得及擴散開來,就被江畋一揮手憑空消散不見了。
最終,露出了籠罩在透明白琉璃器皿內,一大塊難以名狀的血肉,浸泡在濃厚發黑的粘稠污血中輕輕沉浮着。
而仔細觀察之下,在這塊不規則的血肉上,儘是令人密恐的蛀穿小洞和放大舌苔一般的贅生肉芽;像是在污血中不停進行,某種置換一般的輕輕蠕動着;就像一塊飄搖蕩漾在漆黑深海的艷色水母。
而早年被俘獲的那些拜獸教成員,口中所謂的
「源血」,便就是來自這塊異形血肉,通過某種手段不斷置換出來的血色分泌物;可以持續污染大多數活物血脈,乃至迅速將其催化成鬼人或是異獸。
只是通過里行院內部的實驗證明,這種變異過程充滿了不可控的風險,畸形、暴斃的概率,遠遠高過意識清醒完成蛻變的可能性;而且就算完成了蛻變後,也會被巨大痛苦折磨和肉體本能所扭曲。
哪怕保留了原本的意識和智商,也會變得性情偏激,乃至是嗜血、殘暴;習慣性的將大多數活物視為餌食。
其中靈智越高的生靈,越容易蛻變出各種奇怪的能力,而越是低級的蛇蟲越是異化有限。
然而,通過抽取這些初代異化體的骨髓精血,同樣也可以籍此催生出,更多次級、再次級的異變體;只是,這些次級、再次級的衍生體,在力量、速度和蛻生形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退化和削弱。
但因維持時效更短,重新恢復人形的概率更大。故而,這些年裏行院的麾下,乃至朝廷所屬的其他強力部門,在剿滅拜獸教和平定獸禍時,也沒少繳獲類似的
「源血」,乃至其不同次代的衍生物。而發現這塊能夠持續產生源血的血肉殘骸,卻還是頭一遭。
因此,被當場捕獲的十幾隻鬼人,被統一注入了腑食鬼內臟的提取物;片刻之後有一大半都當場血肉涌動爆裂開來,或是潰爛溶解而死。
僅有幾隻短暫恢復了原本的人形;但大多數在這種激烈劇變中,無法保持正常的精神狀態;變成了口涎橫流、嘶吼不絕的瘋癲狀。
或是眼神呆滯麻木,只會渾身抽搐,傻笑着發出赫赫作響的痴呆;唯有一隻體型乾瘦的大頭鬼人,恢復人形後一動不動的陷入了某種昏闕中;哪怕如何外在強力刺激,也未能驚醒來。
但僅僅這種程度的裝死,卻根本瞞不過手持黃色結晶的江畋,後續的探查感應。
隨着冰冷的黃色結晶,被江畋用力按在了
「他」腦門上;剎那間這隻渾身都被體液浸透,努力裝作假死的鬼人,瞠目尖嘯了起來。
然後,江畋就看到了一個被嚴重扭曲的視野,那時無所不在血肉。在粉色蒙蒙的霧氣中,地面是縱橫蠕動的密集血管,牆壁是不斷分泌液體的肉腔;而諸多器械和幕帳、陳設,則變成了奇形怪狀增生的骨杈和膈膜;至於在場的內行隊員,更成了一頭頭人形蠕蟲。
然而,江畋的堅定意志無視了,這些扭曲感官的影響和干擾;更進一步的投入能量儲備,強化和壯大意念的觸鬚,更進一步深入對方大腦內在;在無數星光般的思維閃爍中,貫穿一個個記憶碎片。
不知道多久之後,江畋突然眼前一黑;受到了太多無關雜念的污染和影響,而變得越發斑斕的意念觸鬚,也隨之崩散開來;只剩下一片難以形容的空虛感;當他意識切回現實,才聽見隱約嘈雜聲。
卻是在場的那些內行隊員發出來的,而他手中也失去了實體的附着感,而只剩下一片的粘膩糊糊;隨着江畋將眼球努力轉向身前時,這才發現正被搜魂的大頭鬼人,只剩下一個冒血敞開的頸腔部。
而在屍體背後的牆面上,赫然糊上了一層紅白相間的殘渣和骨碎;顯然是這隻鬼人難以承受,江畋不斷追加的思維探索壓力,而當場爆頭而亡。
儘管如此,江畋在這名疑為拜獸教高層的頭腦深處,還是從眾多龐雜紛呈的記憶中,窺見了幾個重要的記憶碎片和關鍵場景。
比如在一處疑高寒缺氧的乾旱地帶,因地震崩塌的巍峨大山面前,看見開裂的冰川中,渾身長毛的巨人與盤纏異獸的場景。
還有,在不斷流淌着融化血水,散發出令人窒息異味的封閉馬車上,日夜兼程奔馳的記憶;或又是,在一處巨大的地窟血池之中,不斷投入各種活物血肉,對沉浮其中的不明存在進行滋養的情景。
以及突然有一天,巨大的血池突然就乾涸了,蔓生出無數肉質的脈絡,將周圍躲閃不及的看守人等,纏繞汲取成干骸的慘烈情形而記憶的最後一幕,則是在天象之變後,集體消失的教門高層。
以及隨着領導層缺失的群龍無首,後繼血食輸供的斷絕,在饑渴難耐中撞破出來的成群異獸;還有各色不同能力的鬼人之間,圍繞着一根由無數人骸,交織盤繞的血色肉柱,慘烈異常的血腥內訌。
儘管如此,江畋還是在這些錯亂交雜的場景中,注意到了一個戴着六牙發冠白象面具之人;雖然,他不是這些拜獸教領導層中人,卻擁有比所有人更高的權威和勢力,每次出現都代表着大事發生。
片刻之後,江畋就枕在了劍姬芳怡的盈實大腿上;由她自上而下恰到好處的推拿着,有些隱隱幻痛的頭部;聽取來自令狐小慕的善後事宜報告。
比如對戰鬥造成民居損毀的清查和附帶傷害的撫恤。這也是江畋從一開始,為里行院定下的基本行事準則之一;為了消滅哪些獸禍和災異事件,固然允許使用最大限度的武力和特異手段;但最終目的是以較小的犧牲,來避免更大的危害和災難擴散。
因此在進行了針對性的戰鬥之後,處理好所在地方的補償和撫恤,也是不可迴避的重要一環。
雖然這一切完全可以仗着權勢和地位,直接推給地方官府善後,里行院毫無牽掛的拍拍屁股轉往他處。
但江畋卻堅持事後的損害調查,還為此籌措一筆定期積累的款項,作為相應補償資金。
雖然最終落到那些百姓手中未必有多少。但這一點態度很重要,關係到里行院行事的正當性和基本大義所在。
此外就是設計逮捕,長期充當彌勒道頭目\/拜獸教餘孽在城內潛在的保護傘;也是游苑當家娘子瑞雲,暗中私通往來並生下一個孩子的情夫;官拜遼陽府左司馬,專司巡檢捕盜事雷萬發的具體過程。
長時間養尊處優的他,雖然為了某種大展雄風需要,暗中長時間服食並依賴彌勒道的秘藥,但是在面對在衙門中設伏捉捕的軍士;甚至連化身為鬼人,負隅頑抗的勇氣都沒有,而是扭頭跳牆就跑。
然後,被策馬追趕上來的軍士,用鋼絲鈎網套住之後;痛的原地翻滾不斷,卻是當街大小都失禁了。
說到這裏,令狐小慕放下手中的文書輕聲道:「官長,還記得,我當初發現那兩個好苗子麼?」隨後,兩名同樣穿着小號男裝的女孩兒,被令狐小慕喚了進來;低眉順眼對着側臥在塌的江畋,恭恭敬敬行禮道:「拜見貴人。」然而江畋只是看她們幾眼,就不由露出一絲笑容:「真是有趣。」因為,在他臨時切換的甲人視野當中,這兩名女孩兒的生體反應,明顯強過大多數普通人一截,而在身體輪廓的眉間位置,甚至隱約出現疑似亮點旋渦,就像是瑜伽修行法中,所形容的脈輪之一。
沒錯,這兩名女孩兒,就是當初江畋路過廬州時,在順手解決了當地的巨商汪伯賢,和十二元辰之一的酋雞事件;將當地芳文社首仇姬和劍姬芳怡收入麾下時,順手解救的那批被拐賣孩童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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