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岑參(1 / 1)
宜春院外,岑參亮了薛珍珠的帖子,然後便進了這白日裏不待客的地方。
「這位郎君且稍待,小的這便去傳話。」
引着岑參坐下休息後,那捧了帖子的奴僕自是朝院內而去,這些日子白日裏在外面想要拜會沈大家的人不知道有凡幾,可是都被沈大家婉拒,他還是頭回見到拿了沈大家帖子過來的。
「沈大家,外面來了位郎君,拿了您的帖子,說是前來拜會。」
看到對面那奴僕遞來的帖子,沈光愣了愣,這帖子是他前不久所作,大都給了薛珍珠,讓他在懷遠坊前見到合適去安西的士子發放,這幾日一共也就發出去沒幾張,這還是頭回有人拿了帖子來尋自己。
這時候沈光自看到了帖子下的名刺,這名刺是拜訪時通姓名用的名片,大唐以前只有官員士人之間才能使用名刺,不過到如今便是普通人也能使用了,只不過是這使用的材料有所不同以示區別。
壓在他帖子下面的名刺用了紅箋,以泥金書寫姓名官職,「右內率府兵曹參軍岑參。」
這官職倒也尋常,只是這落款的姓名,卻是叫沈光看得愣了愣,他想起了上學時曾經背誦的那篇《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速速請來!」
看到沈光對着那張名刺發呆,王蘊秀在邊上瞧了瞧後,不由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岑大膽啊!」
「秀娘認得這位岑參軍麼?」
「怎麼不認得,當年他考中進士時,我阿娘還派人去打聽了呢!」
王蘊秀也沒什麼避諱,三年前岑參不到三十便考中進士,放在大唐的讀書人里當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只不過岑參早已娶妻,她阿娘才悻悻作罷。
「這岑大膽……」
「當年聖人賜金放還李太白,李太白在平康坊一夜風流散盡千金,他也跟着去鬧騰了。」
聽着王蘊秀的講述,沈光才知道當年岑參和李太白在河洛那邊遊歷時,因為屬於那種能動手就絕不瞎嗶嗶的性格,沒少得罪地方上那些附庸風雅的豪強子弟,所以也得了個岑大膽的外號。
沒過多久,岑參便來到了沈光面前,對於這位早就聞名已久的岑嘉州,沈光自是起身相迎。
「見過沈大家。」
「見過岑參軍。」
沈光看着面前高大威猛,就是臉黑了些的岑參,不由暗道不愧是大唐盛世時期最傑出的邊塞詩人,這等樣貌說是軍中武將也無不可。
岑參同樣驚訝於面前沈光的美貌,大唐選官取士,身言書判,首重樣貌,他也就是這守選的三年時間裏,遊歷中原河洛,然後又在終南山里風吹日曬地才成了如今這般黝黑模樣,當年他剛考中進士時可也是這等白皙如玉的君子。
以貌取人是人之常情,就是岑參也難以免俗,兩人相見之下,都是大生好感,接下來坐下聊天,自是投緣得很。
「岑兄大名,某早有耳聞,卻不曾想今日得見,當浮一大白。」
隨着沈光言語,王蘊秀自是在邊上為兩人倒酒,那龍膏酒的香氣濃郁,岑參亦是個酒徒,當下便舉杯道,「沈大家大名,某亦是如雷貫耳,這杯某敬沈大家。」
說完,岑參仰脖舉杯一飲而盡,沈光亦是喝乾了杯中龍膏酒,涓滴不剩。
「沈大家好酒量。」
岑參看到沈光豪飲,亦是眼前一亮,他認識的朋友里,只有李太白的酒量叫他心服口服,這位沈大家瞧着不像是個善飲的,可這酒量着實不差。
「岑兄,也是好酒量,這杯某敬你。」
兩人又是一杯酒下肚,這氣氛頓時便熱絡起來,王蘊秀見兩人談得投機,又見岑參似乎沒有吃過東西,自起身去尋公孫大娘,讓宜春院裏的後廚準備些肉食過來。
「岑兄,某聽封兄說,他曾經寫信與你,請你去安西……不知可曾收到?」
「沈大家,這書信某自收到了。」
摸出懷裏那封書信,岑參放在了桌案上,說起來他當初沒有應封常清之邀前往安西軍,一來是安西路途遙遠,他也不知道高仙芝是何等性情,二來便是他對於這守選期滿後的任官有所期待,可如今他只是右內率府的兵曹參軍,只是區區的七品官職且不說,關鍵是東宮所屬那註定是無所事事了。
岑參可不想每日按部就班的點卯混日子,每月領着俸祿卻什麼事都不干,更何況他出身名門,自然不願就這麼蹉跎歲月,哪怕他還足夠年輕。
「封判官不獨寫了信給某,某好幾個友人也都得了封判官的親筆書信……」
岑參說到桌案上的書信,不由撇了撇嘴道,原本他接到這言辭誠懇的書信,心中還是頗為歡喜的,覺得自己名聲都傳到安西去了,可是不曾想和幾個好友顯擺時,才發現這封判官的書信是人手一封,個個都是安西軍虛席以待的大才。
要不是這回因為沈光的緣故,他才不會翻出這封書信來,而沈光這時候難免有些尷尬,不過他仔細想想,這種廣撒網的事兒還真是封常清幹得出來的。
「岑兄有所不知,安西偏遠,都護府里的屬官,大都不怎麼樣,我家都護又求賢若渴,封兄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還請岑兄勿怪。」
沈光暗道封常清辦事不靠譜,這般廣撒網的徵募人才,你那手書的書信好歹也都多弄幾個模板,全都一模一樣,只是把名字換了而已,換成是他也會覺得沒有誠意啊,也難怪岑參沒當回事。
「若是換了旁人這麼說,某必定以為是應付之詞,不過是沈大家開口,某倒是信了。」
放下酒杯,岑參開口說道,他雖然年輕,可是也有自己看人的本事,他覺得能將畢生所學毫無保留地公諸於世,這樣的人絕不會是虛偽小人。
「岑兄,某不是為封兄開脫,實在是都護府里事務繁多,都得靠他操持,朝廷選派到安西的官吏多是去混日子的,少有幾個能幹的,所以封兄才……」
「沈大家不必多言,某自不會生封判官的氣,這安西某去定了。」
岑參有任俠之氣,而他本就有前往邊關建功立業的決心,再加上和沈光聊得極為投契,心中自是做出了決定,光是衝着這位沈大家,都值得他去安西軍中投效那位高大都護。
「能得岑兄這等大才,我家都護必定歡喜。」
聽到岑參回答,沈光亦是高興得很,方才兩人閒聊時,他發現岑參並不是只會詩文的腐儒,不但性情豁達,這武藝也是不會差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