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楞嚴寶經(1 / 1)
秦不空看我收下了,眼神里閃過一絲釋懷。或許他在決定把這些東西傳給我的時候,似乎是曾經擔心過我不會接受。畢竟我和他之間的師徒關係,是在一種比較莫名的條件下形成的,不光是我又擔憂,他也會擔憂自己的一身本領會所託非人。
當我收下所有東西,並重新將它包好的過程中,我們都沒有再說話,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尷尬。等到我包好之後,我就問秦不空,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教我學習?秦不空說,就等「魎」字關破了之後吧,如果咱們大夥都還活着的話。
說完他轉身回了裏屋,丟下這句聽上去有些悲觀有些絕望的話,留給我默默思考。他的這句話讓我迅速從這幾天的鬆懈和慵懶中緊張了起來,七煞關已破其三,剩下四個只會越來越困難。
當天晚上等到松子回家之後,秦不空就提議我們應該開始繼續闖關了,晚飯後大家就坐在一起,開始商討對策。
按照之前三關的經驗,我們逐漸掌握到一些規律。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古籍尤其是《山海經》和《搜神記》裏對於這些鬼怪的描繪。事到如今,我們遇到的已經遠不是尋常意義的鬼魂,而變成了鬼怪。「魎」表病氣,伴幻象,足致死。衝撞「魎」者無不重病纏身,非死即殘。這些記載對於我們來說,就好像是一個警告,阻擋我們向前。而大家心裏都清楚,即便面前是萬丈深淵,如今我們除了閉着眼睛往下跳,也沒有別的路可選。
松子說,「魎」字石磚上的四個字是「楞嚴寶經」,毫無疑問說的是楞嚴經的意思,這是一部漢傳大乘佛教的寶典,當年佈陣的前輩顯然是個道人,所以他絕不可能無緣無故留下這四個字,所以據我這幾天的調查和分析,這四個字應該不是在特指這本寶典,而是指有資格放置這本寶典的地方。如此說來,第一個要素,就是此地必然是個佛家場地,例如佛廟佛堂。
我和秦不空都點頭,其實我們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一個道家的老前輩,實在是沒有理由專門把一部佛家經典的書當做最重要的線索留在石磚上。
松子接着說道,這楞嚴經雖然是寶典,但並非原始佛經,而是《法華經》傳入中土之後,被我們漢族的高僧將其對《法華經》的理解和感悟寫下的一本經書,它的文辭上具有非常明顯的時代格局,其立場是在於當時的時代環境,而並非《法華經》一般是個相當宏觀的角度。松子說道,《楞嚴經》首著在我們的唐代,所以論時間的話,的確是符合我們現在要闖關的先後規律,當初那位前輩在留下此陣的時候,《楞嚴經》已經在漢傳佛教里成為經典之作了。
松子道,如果說一個道人留下一本佛經的線索,那麼兩者之間必有一些共同之處才行,否則就太過突兀,顯得毫無邏輯。按照那位前輩高人在此前的做法,顯然不會給我們留下一個毫無根據的線索,否則他大可以在第一關甚至是八門陣的時候就這麼做,是在犯不着讓我們一路破陣至此。
我和秦不空自知論手藝高出松子太多,論學識的話卻不是他的對手,小小年紀在山上道觀關了十多年,恐怕是每本書都念了不下十回,知識的積累量是我和秦不空望塵莫及的。松子接着說道,既然要有共同性,我這些天就試着讀了一下楞嚴經,想要在其中找到和我們道門下相通之處,別說我還真是找到了。
松子看上去有些得意,似乎是對這次的判斷胸有成竹。於是他說道,這楞嚴寶經里,有過這麼一句:「歸元無二路,方便有多門」。這個概念就跟我們道教根本的經典《易經》當中有一句話幾乎完全雷同。我一聽,來勁了,於是脫口而出:「元者善之長也,乾元資始,坤元資生,而易行其乎其間,此萬法歸一」,是這句嗎?
松子點點頭笑着說,正是這句,意思都是從哪裏來,回到哪裏去,萬事萬物周而復始,卻永遠不會無窮下去,而是反覆循環。所以我結合這個共同點,才打聽到本地的一處場所,恰好是符合這一點的。
我問他那是哪裏。松子說,歸元禪寺。
可是當他剛說完,秦不空竟然呸了一聲說,臭小子,我知道你厲害,可你說話前可有先想清楚,別鬧笑話好嗎?
我一愣,這難道有什麼問題嗎?但是松子一臉含笑,似乎對秦不空的反駁質疑早有預料。他笑嘻嘻的望着秦不空,卻不說話。我問秦不空道,你為什麼這麼說,難道你覺得這個地方有問題?秦不空瞪圓了雙眼大聲說道,當然有問題了!你們都知道我身上的法脈不止一種,佛家法脈我也是有的,所以早年的時候我來到武漢,出於敬重,還特地去看了看這個歸元禪寺,上香了願,那建築都比較新,咱們要找的是千年之物,就算這歸元禪寺已經存在了很久,但絕對沒有千年這麼久,據說是清朝的時候才修建的。
松子接過話來說,秦前輩說的沒錯,現在咱們看到的歸元禪寺,的確是在清代初期順治年間修建的,在此之前它的前身,是「漢陽王氏葵園」。我之所以提出這個地方必然是歸元寺,其最主要的還在於剛才說的楞嚴經里的那句話,歸元寺之名,就是以此而來。秦前輩糾結的是此地修建的時間,而卻在這些天的調查里,打聽到一些遠遠早於王氏葵園的往事。這件往事雖然是傳聞,但放到咱們這件事當中,有極強的巧合性。
他說,這王氏葵園早在隋朝時期,曾是一片塔墓林,當時的佛教文化還相當淺顯,遠不如後面唐朝時期的鼎盛,所以那個時期的僧人,大多以苦修為主,不設立對外的香堂以接納百姓供奉,只是每天會出門化緣,人家給什麼就吃什麼,修廟的錢財,多數來自於民間大賈的捐助,不留功德箱,不收香火錢。從出家開始直到圓寂都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而圓寂之後也不會燒舍利,而是整個屍體坐缸,等超度完成之後,再以坐姿放入佛塔之中。當時的那片塔墓林,據說共有七十七座塔墓,這座寺廟,當時叫做「元光寺」。
我接嘴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早在隋代的時候開始,那個地方就已經是佛門淨地了,是這個意思嗎?松子說是的,但是在進入唐代之後,元光寺經歷了戰亂,所有佛塔都毀於一旦,寺廟也被燒毀,僅僅留下了一個地基在那裏,成了一片荒地,可是還是陸續又僧人耳聞過元光寺塔墓林的名號,認為那才是真正僧人最終的歸屬,於是在唐代的時候,有一些預知到自己不久之後就會圓寂的老和尚,會不遠萬里提前動身,選擇到此地坐化圓寂,死後讓弟子修建佛塔埋葬,以效仿前人大德。於是這裏在沒有寺廟的情況下,就又出現了佛塔,幾十年之間,陸陸續續又來了一些,但是在留下十八座流派不一風格各異的佛塔之後,就再也沒有和尚來此圓寂了。
我好奇地問為什麼,如果說是一處靈氣之地,並且在戰亂後多年還在影響後人的話,不應該只有十八座才對。松子說這些他也沒能打聽到,但是聽說那十八座塔就一直留在那裏。唐朝盛傳佛教,本地的一個官員聽聞此地,於是就出錢修了佛堂,並沒有修廟宇,只是留了一座佛堂在此,供老百姓供奉祭拜所用,由於有十八座佛塔,每座佛塔里都有一位得道高僧的屍體,所以這座原本沒起名字的佛堂,被老百姓稱之為「十八羅漢堂」。
松子說,原本十八羅漢都是釋迦牟尼的弟子,並不是這些和尚,只是這個名字被百姓一傳十十傳百,久而久之,就沒有人去計較來路何處了。而當這個佛堂再一次遠近聞名之後,有一位不明身份的人,曾經捐了一座銅身羅漢像到佛堂里,好讓這羅漢堂實至名歸,而這尊羅漢像,如今就供奉在歸元寺當中。
我一聽,於是問道,你的意思是說,當初神秘人捐贈的羅漢,有可能是我們這次的線索對嗎?松子說是的,但是這只是其中一部分,經過這些日子的打聽之後,他甚至開始覺得那個捐贈羅漢銅身的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給咱們布下此陣的那位前輩高人。
松子的假設非常大膽,但卻讓我和秦不空開啟了一個新的思考方式,的確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銅身巨像一是難以毀滅,二是運輸不便,三是百姓多少對這些東西都會敬畏,也不會隨意觸犯。大多數寺廟的選址會結合很多風水上的考慮,所以如果此地早在隋朝就已成了靈氣之地的話,後世選址在此的可能性就相當大了,不說遠了,就連我們之前找過的鐵門關,長春觀,統統都是在舊址上新修,並不會改換地方,照樣延續了千年之久。
秦不空不說話了,但是看上去還是不服氣,似乎是一直在找松子的破綻,卻遲遲找不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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