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天才（1 / 1）

    人們經常會有一種習慣性思維，就是這個人這麼貪財，這麼好色，為什麼還能有這麼大的成就，這麼高的地位？

    這其實是把道德與能力劃上了等號，是典型的錯誤思維，不知天下多的是有才無德之人。

    有些人甚至是才華有多高，道德就有多敗壞。

    李道鴻就是這樣的一個典型。

    這個人說起來頗有些傳奇。

    此人據說是個少年天才，三歲就能識文斷字，七歲時便作《浪子賦》《渡邊吟》，轟動京城，名滿國都，而且經太醫診斷，判斷他血脈濃度也極高，為李家少有之天才。

    本來這也沒什麼，大家族人丁興旺，每代都會有那麼一兩個天才人物。

    但是發生在這個李道鴻身上的故事卻頗有些傳奇色彩。

    「李道鴻那個時候雖是天才，但其實也就是少而聰慧，讀書早些，識字早些，再加上血脈濃度確實比較高，因為是王室子弟，大家吹捧，所以才有此名聲，卻也未見有多了不起。真正促成他超級天才的，卻是後來的一樁奇遇。」

    這刻諸仙瑤與蘇沉一邊走一邊聊道。

    「奇遇？莫不是發現了什麼寶藏之類的？」蘇沉笑問。

    諸仙瑤搖頭：「恰恰相反，說起來，他的際遇到是與你有幾分相似。」

    「與我相似？」蘇沉一楞：「是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一次上街時，遇到了一個老乞丐，然後被人打成了白痴。」諸仙瑤淡淡道。

    遇到一個老乞丐？

    蘇沉心中一震。

    十二歲時的遭遇再度浮現眼前。

    儘管已經隔了數十年，儘管少年時的許多事都已忘卻，唯獨這一件，他卻永遠不會忘記。

    「老乞丐……」蘇沉喃喃道。

    「對，一個突然出現的老乞丐，就這樣攻擊了李家的王子，一擊之下，將他打成了白痴。此後國主李無衣請來無數國手，卻都醫石無效。」諸仙瑤正色道。

    「那之後呢？」

    「三年後，自動好轉。」

    三年！

    又是三年！

    算算當年自己，差不多也用了三年左右的時間，才恢復過來吧？

    「然後他就成了超級天才？」

    「對。」諸仙瑤點頭：「不再是白痴後，此人一下成了廖業有名的天才，文可過目不忘，出口成章，武則一日千里，進境神速。一夕覺醒王族夢姣血脈不說，還連母家的夜神血脈都覺醒了，同時兼備雙重血脈而不衝突，堪稱罕見。至於修煉速度更是快得可怕，據說他從開陽境到搖光境只用了半年時間。」

    半年從開陽到搖光。

    如果全力修煉的話，蘇沉也能做到。

    但這是蘇沉，擁有源能之眼的蘇沉。

    而現在，又有一個超級天才出現了。

    最有趣的是，這個人的際遇居然與自己極為想似！！！

    那一刻，就連蘇沉的心都碰碰跳動起來。

    他幾乎可以肯定，這絕不是巧合。

    儘管不知道是為什麼，但蘇沉就是能確定這一點。

    誰規定了，那來自上天的懲罰或者恩賜就只能是自己得到？

    同樣有可能還有別人！

    現在看來，果不其然！

    只不過蘇沉得到的是可以看透事物本質的微察之眼，李道鴻呢？

    蘇沉不知道，但顯然與蘇沉是有所區別的。

    心中驚濤駭浪，表面波瀾不驚，蘇沉淡定道：「那之後呢？這個傢伙就開始作惡了？」

    「是啊。你也知道，經歷了大起大落之人，有時性子是會變得偏激些的。雖然李道鴻做了三年傻子，但要命的是，他清醒之後，曾經的記憶卻都還在。而在他做白痴的那三年，他的際遇……」

    諸仙瑤沒有說下去，蘇沉已然明了：「很糟。」

    就算是王子，一個白痴王子也是註定要讓人欺負的。

    身邊的僕役可以欺負，家中的長輩也可以遺忘。

    白痴相比瞎子，某些方面可能更糟。瞎子眼雖盲，心還是亮的，可是白痴就真的是心都瞎了，着實不值得別人用心。

    正因此，那段時間就連李無衣對這個兒子都是放棄的。

    如此一來，他清醒之後會如何看待這個世界，也就可想而知了。

    有些人在痛苦中成長，對於曾經的不公會選擇割裂，比如蘇沉就是如此；有些人則相反，他可能會選擇報復，比如李道鴻。

    經歷了那段痛苦歲月的李道鴻一旦恢復清明，成為超級天才後，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向上努力，而是報復社會。

    他拼命的遊玩，不求上進，貪花好色，欺男霸女，惹是生非，可以說是惹下了一堆麻煩。

    換成是別人碰到這樣的兒子，早教訓一通了，就算是國主也不會允許兒子這般胡鬧。

    偏生李無衣因為當年放棄兒子一事，對他心有歉意，管束難免就要薄弱。

    至於那些王公大臣也好不了多少。

    你以為當年小爺我白痴的時候，都是誰欺負我？路邊的乞丐？得了吧，就算是白痴那也是王子，不是隨便哪個路邊人能欺負的。除了少數幾個豬油蒙了心的僕役外，大多數欺負老子的都是你們這些王公貴族的子弟。

    王丞相，當年你兒子往我頭上光撒尿就撒了三回，我揍斷一次他的手臂，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

    劉將軍，當年兩位公子把我按在牛糞堆里，還有把我扒光了丟大街上，這個事有吧？我打斷他們的腿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

    鄭尚書，您閨女是沒對我做什麼事，那是因為她不屑出手。她挑唆身邊的追求者，欺負我了不下十回，這些您可以裝老眼昏花，奈何我這破腦子卻記得清楚，我不過是調戲了她一下，又沒強上她，很過分嗎？

    不過分，不過分。

    鍾侍郎，您閨女到是沒欺負我，可誰叫她長得漂亮呢？我是強上了她，有能耐你告我去啊。我只想提醒你一件事，當年在鍘北案里，你乾的那些好事，你忘了，可都是當着我面做的。沒錯，我那時是白痴，所以您也沒避諱。可我現在不清醒了麼。我還都記着呢。要不，咱們一起去告御狀？我堂堂王子，強姦大臣女兒，大不了下獄關一陣子，反正死不了，您可是個滿門抄斬的罪哦……那您覺得我還過分嗎？

    不過分，不過分。

    就這麼着，李道鴻在大都城橫行無忌，作威作福，竟然沒幾個人敢管他，能管他。

    許多大臣子女被欺負了，那是李道鴻討賬，還有些則是當年不小心被李道鴻揪住了小辮，就象當年蘇沉也利用自己眼瞎獲得許多好處一樣，李道鴻也肆意利用自己失智的那幾年帶來的好處。

    只是他用的比蘇沉更肆意，更猖狂，更無所顧忌。

    大臣們有苦難言，少數大臣不怕李道鴻的，卻獨臂難支——大臣對抗王族這種事，終究是要合力了才能幹。單對單要是也能對抗，那王還叫什麼王？再加上李無衣對他有愧疚，現在他又是超級天才，愧疚加喜歡，自然就是寵愛，少數大臣的意見也就起不了決定性作用。

    結果自然就是培養出一個罕見的猖狂王子。

    李無衣也因此勸說過李道鴻不止一次，甚至還用太子的位置做誘餌。偏偏李道鴻心寬得很，直言自己對太子之位沒興趣，自己無欲則剛，所以不在乎大臣們怎麼看自己。

    他把無欲則剛用在這地方，險些沒把李無衣氣死。但終究也就是揍了李道鴻一頓，沒能把他如何。

    李道鴻於是就這麼在千夫所指中成長，超級天才就是超級天才，實力越來越強，惹禍也越來越多。

    偏他還鬼得很，永遠懂得控制分寸，永遠都在那個讓別人要發火，卻又做不到徹底撕破臉的邊線上。

    他是王子，他的邊線自然比一般人的邊線要寬泛得多，所以他每年所做的惡行之多，堪稱令人髮指。偏偏李無衣也算明君，卻就拿這個兒子沒辦法。放眼人族七國，能和李道鴻並列的，大概也就是水澤江霸原了。再往外找，大概就是暴族瘋君阿努比能在昏庸無道上勝李道鴻一籌。不過阿努比現在已經是自身難保，正遭受四面圍攻，下台是早晚的事，李道鴻卻依然風光，地位都是蒸蒸日上。

    是的，他雖然幹了很多惡事，但他的地位不降反增。

    比如這次的商團，他就是主事人。

    是的，他就是主事人，而不是象一般的商團那樣，把無能之子排在第二，另外找一個得力的手下來管事。

    李道鴻則不同，他就是老大！

    因為他雖然貪花好色，橫行無忌，卻並不無能。

    對於李道鴻而言，他只有想做的和不想做的事，而沒有做不做得到的事。

    當他想做一件好事，他能做好；當他想做一件壞事時，他也能做成。

    只不過大多數時間，李道鴻只想做壞事，不想做好事。

    但是商團出使這事，李道鴻能做好，而且一直都做得很好。

    這很大程度是因為，商團是個極富油水的差事。

    為了撈油水，李道鴻才選擇了做好這件事。

    他做的好到什麼程度呢——每年可以賺上億源石的這個商團，在李道鴻的主持下，可以硬生生的做到虧損。

    這當然不是李道鴻無能，而是他把所有的油水都撈到了自己腰包里。

    但是大都接受了。

    因為他沒有破壞和羽族的關係，並圓滿完成了所有外交任務——會玩的人，只要他願意，其實是很擅長交朋友的。

    既然有這麼一位王子，在國內的時候禍害各路，在出使的時候可以圓滿完成出使任務，那你是會讓他繼續出使呢？還是讓他留在國內禍害大家？

    答案當然是繼續出使！

    相比之下，些許源石損失，就實在不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