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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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小院裏亮起了燈,唐栗蹲在桃花樹下,借着橙黃色的燈光,把散落的桃花朵朵攏在一起,拼成一個心的圖案。讀書都 www.dushudu.com
唐瑛提着個小袋子從屋裏出來,見她這樣朝她喊「你這傻孩子,在幹嘛呢?你要是閒着,把這幾瓶醉蝦給你大伯送去。」
唐栗站起身,接過袋子,抬頭看了一眼烏沉沉的天空,問「能不能明天再送去?現在天黑了!」
唐瑛說「不要緊,你現在送去吧。從這裏去明月小舍,不過一公里左右。你不是說嚴時現在住在那裏嗎?你順便去邀請他,明天晚上來我們家吃飯。」
這才是唐瑛支使唐栗去明月小舍的真正目的,送醉蝦不過是個幌子。
唐栗帶着些許不情願的心情去了。
因為還在新年裏,街上很熱鬧,多的是一家幾口飯後出來散步,或是對對情侶手牽着手說說笑笑。走過燈火通明的一條街,轉個彎,再走一段路,一拐角,就可見到明月小舍。
明月小舍大廳的裝修是古典風格,由門口掛着的兩個大紅燈籠就可窺知一二。一走入內,更仿佛走進了人家拍古裝電視劇臨時搭的景,像極了古人住的客棧。三張黑檀木的長沙發,正中一張黑檀木雕花茶几,茶几上還擺着一整套泡功夫茶的茶具,旁邊一串佛珠靜靜躺着。佛珠的主人,卻靠坐在木沙發上,半個身子往下溜,仰着頭,微張着嘴巴,打盹兒,還發出呼呼呼的呼嚕聲。
「糟老頭兒!都晚上七點多了你還睡?待會兒有客人來了你都不知道!」王露扭着屁股從樓上下來,手裏捏着條簇新毛巾,用力往方達身上一甩。若是把手巾換成手帕,再配合王露此時兇巴巴的神態,她活脫脫就是個悍婦,《水滸傳》裏母夜叉一類的人物。
呼嚕聲停止,方達睜開龍眼核般的眼,撓撓頭,不耐煩嘟囔「現在什麼時候?哪有人……」
突然住了口,夫婦倆的目光齊刷刷往門口射過去,才發現唐栗不知什麼時候來了。
「大伯父!大伯母!」唐栗禮貌地向他們打招呼,提着袋子走過去,「我媽讓我給你們送醉蝦來了。」
王露笑着奪過唐栗手中的袋子,嘴上一咕嚕說「客氣啥?上次我就是隨口說的,我說你們明月餐館的醉蝦好吃!你媽果真就安排上了!還讓你送來!」
方達笑着問唐栗「走路來的?吃過晚飯了嗎?要不要喝杯茶?坐下歇會兒。」
唐栗微微笑着說「我吃過晚飯了,不用喝茶了,大伯父大伯母你們不用管我,你們忙你們的。」
方達還是起身去找茶壺茶葉泡茶。
唐栗坐立不安,連忙說「大伯父,您真的不用客氣,我不喝茶,哪能讓您給我泡茶?」
王露咯咯笑了起來,尖尖的大嗓門特討人厭「老頭子你真不識趣!人家唐栗來這裏,可不是為了喝你幾十塊一兩的茶葉!人家是為了會情郎而來的!」
唐栗大窘,漲紅着臉,說不出話「大伯母你……」
王露絲毫不顧及人家的尷尬,大聲說「唐栗那個嚴先生啊,住在!你直接上樓找他吧!」
唐栗頓時尷尬得想找個地方躲,胸中憋住了一口氣,又不能朝王露發脾氣,只好快步往樓梯走去,一口氣爬上了三樓。
樓下王露還在嘰嘰喳喳說話,添油加醋地告訴方達,早上她是怎樣在海邊見到唐栗跟嚴時,怎樣「撞破」唐栗跟嚴時「幽會」……
唐栗站在樓梯拐角,氣得直跺腳。她就知道,今早被王露撞見,肯定會後患無窮!果然……
她並不打算上五樓去找嚴時,只在微信上給他發了條消息,約他明晚六點來家吃飯。
時間過去了兩分鐘,嚴時沒回復。她納悶,這不像是嚴時的作風啊。平時她給他發微信,他總是秒回。
她撥了個電話過去,提示正佔線。耐心地等了約莫五分鐘,再撥過去,還是佔線。
她按捺不住了,直接上了五樓,到了的門口,叩着手指輕輕敲門。
他來開門,一見是她,臉上飛快掠過一絲驚喜,但還是理智地把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她先別說話。
原來他正跟工作夥伴開電話會議,已經進程過半。
她只好先進去,坐在床上等他。
他坐在窗邊椅子上,手上拿着一份資料,流利地說着她聽不懂的法語。
她先環顧一遍四周環境。房內當然不是古代客棧的設置,而是現代化酒店式的,有電視和空調,潔白柔軟的雙人床,木地板,還有個小露台,可以看到一大片的海。
他已經在這兒住了幾天,一切卻還像剛剛入住般整齊清潔,就連白色床單上都沒有一絲褶皺。
她不禁感慨,他到底是個多自律的人?看來特別優秀的人,管理一切的能力,都遠超常人想像。
更難得他公私分明。他平時見到她總是笑嘻嘻的,此時在工作中,表情卻相當認真嚴肅,說話的語氣平和中透着堅定,渾身散發一種自信氣質,兼有果敢魄力。
她耐心等他結束會議,足足等了二十分鐘。在這二十分鐘裏,她忍不住偷偷朝他臉上瞄了一眼,又瞄了一眼--她沒見過他此時這副專注公事的模樣。
掛電話後,他來到她旁邊坐下,臉上的嚴肅認真,瞬間變成溫柔笑意。
「沒想到你會來這裏找我……」他跟她說話的口吻,也完全不同於剛才的公事公辦,仿佛換了一個人。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停頓一下,小聲說「我媽讓我來邀請你,明天晚上去我家吃飯。」
他先是懷疑他聽錯了,呆了半天,眉梢眼角漸漸掛上喜色,興奮得有點難為情「慄慄,去你家吃飯?我們的關係……什麼時候發展到這一步啦?」
她反應過來他誤會了,紅着臉拍他一下,嬌嗔道「只是吃個飯!你別想多了!」頓了頓,免不了擰眉解釋「都怪你!中午非要送我回家,結果讓我媽看到了。她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專門來明月島旅遊,一定要我邀請你回家吃飯。她說……要請你嘗嘗明月餐館的招牌菜。」
請他嘗嘗明月餐館的招牌菜?那為什麼不約他去餐館,而是約他去家裏吃飯呢?可見唐栗的母親還是有意要認識他的,也許心裏對他很有好感?他又回憶了一下,今天中午他送唐栗回家的時候,在她家門口還拉了她的手,如果她母親看見了,肯定就猜到他們關係不一般。可是他們現在到底算是什麼關係呢?朋友?很好的朋友?還是……
她等着他的答覆,他卻苦惱皺眉,胡思亂想了一大堆。
她還以為他不願意,扭了扭身體,哼了一聲,撅嘴說「你是不是不想去?不想去算了!」
他連忙說「去去去,我怎麼會不想去?為了你,我是什麼都願意的。」
她的一顆心又重重跳了一下,完全跟不上剛才的節奏了。
「那……明天見吧。」
「明天見。」
她站起身,要走。在一瞬間,她的手腕處突然覆上一陣溫潤,是他又拉住了她的手。她詫異回頭,他稍稍用力,把她往身邊一帶,她跌坐在床上,差一點就跌坐在他身上。他們的鼻尖也只差那麼一厘米的距離,便會親密地觸碰到。
「你幹嘛呀?不是說好了明天見嗎?」她紅撲撲的臉蛋,像極了小嬰兒的,在冬天裏被風吹凍,細膩的白透出淡淡的紅。
「陪我去吃點東西好不好?」他的聲音像磁鐵,有一種吸引她的力量,使得她沒法很乾脆地拒絕他。
「你還沒有吃晚餐嗎?」
「還沒有。」他微笑着回答,眨了兩下眼睫毛。其實他已經吃過,在附近便利店隨便吃的,無味的飯糰。
她抬起手腕看手錶,這才驚覺手腕上浮現一圈淡淡的紅痕,是他剛才留下的。匆匆一瞥那錶盤,已經八點。
她帶他去吃街邊的小吃攤,好吃不好吃全憑運氣。
一輛粉紅色餐車成功地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坐在掛滿星星燈的攤位里,他們頭頂上空是真正的星星,一閃一閃,綴滿天空。
她是吃過晚飯才出的門,這時並不想吃東西,所以只給他點了一碗海鮮面,然後坐在他對面,看着他吃。
雖然這碗海鮮面是小吃攤的食物,但用料很足,蝦和蟹的香味伴着白色的熱氣,突突往上冒。他卻一直不動筷,直到那麵條不冒熱氣了,泡在乳白色的湯里都變胖了,他還是不動筷。他只顧着看她,那濃眉下的一雙眼睛,裏面的笑意仿佛隨時要滿溢出來。那情不自禁上勾的嘴角,又凝着一抹讓人無法忽視的溫柔。
她單手托着腮,儘量不朝他看,避免和他眼神交熾時候,那種心如鹿撞的感覺。這天,她的心已經受了太多的刺激,她真怕自己會患上心律失常的毛病。
然而避無可避,她被他看得臉上發燙,心裏像有一排小螞蟻爬來爬去,忍不住出聲問「你不是說肚子餓嗎?怎麼不吃東西?盯着我看幹什麼?又不能飽肚子!」
他嘴角盛了半天的笑意,忍不住頃刻溢出。她只聽到他歡快地說了一句「我今天很開心。」
她很自然問「為什麼開心?」一問就後悔,她知道他準會提起今天早上在海邊發生的事。
然而他沒有提起,他溫柔而低沉的嗓音,像是在念一首情詩,幽幽對她說「今天開心,因為在早上和晚上都見到你。沒有趕上跟你一起看日出,不過現在能一起看星星。而且明天晚上我們還能見面。如果明晚有月亮的話,我們也許能夠一起看月亮?」
她沒想過他會說這樣的話,有點像中學時期某些男生偷偷寫給她的情書,不過他們是抄的,而他的是真誠的。
她感覺她的心被戳到某個柔軟的地方,抬起雙眸直視他的眼睛,她很想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他濃濃的眉毛、深深的雙眼皮、高挺的鼻樑……甚至調皮地朝他眼裏吹一口氣。她當然沒有,她把所有柔情埋藏在心底,揚起了下頜,哼了一聲,口是心非說「難得有一個月的悠長假期,本來以為回來明月島,就可以不用見你了。你又要跑了來……煩死了!你考慮報個團好不好?考慮一下我的同學?我讓她給你打個折好了!五折不敢保證,打個七八折還是可以的。她是島上最專業的導遊,她會帶你去很多值得去的地方……」
「慄慄,你真的這樣想嗎?你真的覺得我煩着你了?」他眨眨眼睛,故意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他怎麼會分辨不出,她口是心非?明明今天早上在海邊,她那樣在乎他……他現在想起,在興奮之中都還有點心疼。
她低頭不語,不想再說出些冷漠無情的話,怕他信以為真,會感覺很受傷。
兩人不再對話,彼此間的空氣,仿佛凝結成冰。不過不難受也不尷尬,因為他們置身街邊,人來人往的熱鬧,偶爾汽車鳴笛的喧囂,沖淡了星空之下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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