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九章 為安(1 / 1)
「真的不需要幫忙嗎?我看你現在還挺缺人手的。」齊單意味深長地看着賀難,其實他來這兒的目的就是看一看賀難在離京城這麼近的地方搞什麼鬼,結果發現賀難差點被別人搞成鬼。
「你很閒啊」賀難抱着臂膀防禦着齊單的試探:「上一回在閻羅王的淬石山莊,你可沒少佔便宜——我們這邊勞師動眾拼命的幹活,還不如你一個天天在家裏躺着的吃得飽,現在還要來?」
「周毗之雖然替我傳了話,但其實也不過就是順路而已——閻羅王是傅子瞻的人,既然周毗之到場之前他已經死了,那周總管好歹也得把酆山二當家帶回去交差。至於酆山現在的領頭人方恨少雖然已經向遲則豹表露過願意追隨我的態度,但他有幾分真心、將來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仍舊有待考量。」齊單搖了搖頭,否認賀難給自己扣帽子的行為,不乏得了便宜賣乖之嫌:「倒是你蕭山那一帶的流寇也就算了,如今十殿閻羅也基本上被你收編得七七八八了吧?我還想問問你呢你這是想要幹什麼?也想仿效閻羅王做個十殿閻羅之首不成?」
這個問題可是敏感的不得了,不過賀難在見到齊單的時候就已經盤算好了如何回答了,便嬉皮笑臉地回道:「哪能呢?你不放心方恨少,難道我就信得過這些人不成?你還真害怕我領着這群散兵游勇堵你家大門啊?無非就是充個人數撐個場面罷了如果哪一天你真逼我下桌,至少我也有個退路去不是?」
「隨你便好了。」齊單聳了聳肩,反正局面現在仍在自己掌控之中,賀難現在做的事情對自己也有好處,沒有必要去刻意妨礙他。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想請教你一下」賀難居然罕見地使用了如此謙遜的詞彙,差點讓五皇子懷疑眼前這傢伙是不是被魏潰打壞了腦子:「你對於閻羅王究竟知道多少?方恨少有沒有和你匯報過一些秘密?」
「你是指什麼?」方恨少的主動投誠自然要伴隨着投名狀,但齊單也想聽聽賀難所了解的是否與之有所偏差,雙重驗證也可以讓自己進一步確認方恨少的誠心。
「與其說閻羅王是傅子瞻的人,不如說方恨少才是替傅子瞻打理酆山事業的心腹,所以我也想確認一下接下來我說的事情會不會和天邊衛有關在閻羅王所築的淬石莊的地下密室當中,豢養着一些怪物。」緊接着,賀難便有選擇性地把怪物的一些特徵和當時的情況給五皇子描述了一番。
「這我倒是有所耳聞不過跟你所講的部分剛好能嵌合起來呢!」齊單笑了笑,看來這個方恨少還真是不能完全放權給他,因為他向齊單提供的部分不是怪物本身的情報,而是怪物的來源問題——兩個不同的情報提供者剛好拼出了一份完整的內容,就連齊單也不由得覺得自己還真是幸運。
而通過交換,賀難也終於從齊單的口中得到了一個關於他猜想的、確切的答案,自然也是一番收穫。
當然,齊單從一開始就是來與賀難告別的,眼見談話的節奏逐漸在往人身攻擊和下三路開始跑,他也終於拒絕了這種節奏的肆意發展,試圖重新奪回話題的控制權,也就是好好嘮嘮告別的事情:「對了,有件事我還得通知你一聲」
「婚期已經定下來了,就在冬月。」銀瓶乍破、鐵騎突出,齊單突然就將了賀難一軍——至少他是這麼覺得的。
或許咱們的五皇子對於承諾還真是十分看重,所以他心裏除了放鬆之外還有一種愧疚感。
「是嘛」看上去賀難對這個爆炸性消息也並不很意外,只是雙手叉腰搖頭晃腦:「那看來你就更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還是早點回家準備準備吧,祝你新婚愉快啊!」
要說賀難有什麼缺點,那就是別人一說他不愛聽的事就開始打岔,透過現象看本質的來分析,那就是面對自己無論如何也搞不定的問題時習慣性的逃避,你要非說他逃避解決問題吧,卻更像是逃避回答問題。
雖然齊單自認為還是挺了解賀難的,但賀難對他所展示出來的都是強硬的一面,哪怕態度恭順、語氣諂媚,實際上也是賀難換了種方式在得寸進尺而已,可如今猛地看到如此退避三舍的賀瘋子,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的反而是齊單。
「所以我給你單獨預備一桌?」躊躇了半天,齊單最後說了這麼一句話,而且他也不是在挑釁或者逼問賀難的態度,純粹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來緩解尷尬的氛圍了。
「那還是免了吧,我可不想太招搖。」賀難撇了撇嘴:「我現在可是活在夾縫裏,要不是你三哥鬧出來的事太大,你以為我師父會放着你和天邊衛勾勾搭搭的不管?」
這話倒是真在點子上,雖然李獒春對於賀難私下接觸齊單的事兒保持默許態度,山河府與天邊衛之間的關係也並不融洽,但畢竟二者都與太子齊驥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保不齊哪一天賀難這雙保險就得變成雙份通緝令,到時候他就真的啟動自己的後備逃生計劃了。
「所以你也不用非得把這件事跟我挑明了,咱們心裏都清楚,你那一紙婚約早晚都是要完成的,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只不過無論對你還是對她來說都晚一點兒比較好而已。」賀難盤着腿坐在椅子上,一副「慢走不送」的表情。
「呵呵你確定晚一點是對『她』比較好?」齊單眯縫着眼睛試圖從賀難臉上找到一絲破綻來。
「當然了,難不成你真以為你那狗屁威脅我會放在心上?」賀難越說越來勁,甚至大放厥詞:「我只是不想讓照兒遭受無妄之災罷了。」
「她會遭什麼災?」齊單也被賀難給繞進去了。
賀難睨了對方一眼,最後才道:「我那個師兄呢,雖然結婚倒是挺早的,但是他到現在都沒給你爹添個皇太孫你再想想,你二哥是最早成家的一個吧?楚王妃都換了兩個,怎麼也沒有兒子?」
這麼一說,齊單便明白了,而他明白過來之後除了內心當中對於名義上母后的厭惡被重新勾起之後,還深深地為賀難的遠謀感到發自肺腑的震撼——雖說賀難目前的狀態也有急了和嘴硬之嫌,但這個不算特別牽強的理由還是說服了齊單願意去相信這傢伙能夠早在兩年之前就看到如此的未來。
因為太子至今沒有子嗣,所以一旦齊單與朱照兒早早完婚誕下麟兒,那就會給孩子和他的母親都帶來危險,這實在是那位果皇后的作風,而兩任楚王妃或早夭或廢除簡直與當年齊直的生母蒲妃的遭遇如出一轍——齊駿倒是有一個兒子,燕王齊驊的正妻如今也正有孕在身,但畢竟這是果皇后的親孫子,她總不至於能下得去狠手。
「我這麼說,你總該明白了吧?」賀難看齊單滿臉都寫着醍醐灌頂四個字,又開始擺譜:「所以你接下來要怎麼做,你懂的——如果說你三哥的鬱結在於你大哥,那麼你二哥胸中塊壘如今也當化作山陵。」
在送走了齊單之後,賀難也立刻帶人返程與大部隊團聚——既然寇鶯給他留下了願意交換俘虜的信息,那麼一定也會再把具體的時間地點告知,如果走得快的話或許還能給這事帶來不小的、有利的變數。
塔納托斯與他零星手下的逃走也的確是個隱患,所以賀難也又讓人去和衙門進行交涉,希望他們能夠在搜捕的過程當中多使使勁,現在這個局面反而不怕他們突襲泰平鏢局或者郁家府邸這種顯眼的目標,就擔心這些人狗急跳牆不斷騷擾散落在郡城當中的如意商號分店。
而就在賀難馬不停蹄趕回漆縣的時候,果然有書信被一路轉交到了陳公子手上,信中內容除了理所應當約定的時間地點之外,還刻意規定了雙方參與交易的人數,以及強調了不得通知衙門這樣的規定——到明日一早為止對於城內的封鎖才會解除,所以這樣的規矩也是為了防止被人包餃子。
「所以他們為什麼不等到解禁之後再向我們提出交換的要求呢?這樣不是可以把地點約到城外嗎?在那進行交易的話我們也沒辦法將他們一網打盡不是麼?」沈放在看完對方的條件之後先提出了疑點。
「不,恰恰相反。」在這方面陳公子是相當具有發言權的,畢竟他也當過俘虜,不對——他也當過參謀:「其重點就在於事件發展的順序,我舉例說明好了——在排除所有不守約的情況下,假設他們邀我們在城防解禁後三日於城外的某個空曠地帶進行交易,那為了履行這個交易他們就一定要在約定的時間之內把郁大叔和小郁帶出城才行,而得到他們通知之後的我們大可以在這幾日內守在城門口盯梢,所以他們提前約定時間反而是限制住了自己的行動,至於是三天、五天還是十天其實並不重要。但反過來講,如果他們在城防解禁之前就已經交換回了俘虜,那麼什麼時候離開就是他們說了算了,或許會在解禁之後趁亂混入要出城的百姓里,或許會分批次從不同的出口離開,又或許索性就先藏匿在城中等着我們放鬆警惕再做打算這樣做的話主動權仍舊被掌握在他們手裏。」
「你這麼說我就懂了,說白了就是『落袋為安』嘛!」沈放點了點頭,然後用了一個他這種賭徒會比較常用的詞彙來將陳公子的說辭縮略,得到了陳公子的讚許。不過他很快又反應到一種可以駁倒陳公子想法的可能性:「那如果他們沒有立刻向我們傳達交換的意圖,而是等到解禁之後先悄悄將郁大叔和小郁帶出城——如果真能夠做到這一步的話,再由留在城內的人或者嘍囉重新進城告訴我們去外面交易呢?豈不是比你分析的情況更加可靠嗎?」
「所以我才會肯定你那個『落袋為安』的說法。」陳公子立刻道:「他們可不只是想讓自己安心,同樣也想讓我們卸下防備啊而且我敢保證,咱們也好對方也罷,都不會如約履行這個口頭上的協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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