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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0章 這個大宋……有點暴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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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知白遠比寇季果決,同樣是賭上仕途,張知白果斷乞骸骨,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

    似張知白這等,馬上有機會補入內廷的重臣,拿仕途跟高處恭死磕,高處恭已經敗了。

    張知白一旦如願辭仕,那麼高處恭的仕途也就跟着完了。

    朝廷的諸多規矩,一直在變,可有一則規矩,至今仍舊留着。

    那就是重臣死諫,無論對錯,朝廷必須應允。

    張知白用仕途諫言,跟死諫沒什麼區別。

    張知白一旦離開了朝堂,一日不起復,高家就一日不能抬頭。

    唯有張知白再次起復,或者辭仕以後,高家才有抬頭的機會。

    高處恭再也沒有心思盯着趙禎了,回過頭對張知白怒目相向,「張知白,我高家從未得罪過你,你為何要如此針對我高家?」

    張知白面對高處恭的質問,冷冷的道:「高家乃是將門,將門就該為國撕殺,而不是竊取國之重器。國朝大義在前,你卻只顧着一家私利。

    你敢顧家不顧國,我便敢將你一家拉下馬。」

    張知白在高處恭怒目下,摘下了頭頂的官帽,端端正正的放在了地上,對着坐在座椅上的趙禎,拱手一禮。

    「臣張知白告退!」

    不等趙禎開口,張知白已經支起了身,甩了甩袖子,對着高處恭冷哼了一聲,背負雙手,離開了資事堂。

    那架勢要多灑脫,又多灑脫。

    王曾眼瞅着張知白離去,心裏是五味雜陳。

    他前幾日才找到張知白,告訴張知白,他和呂夷簡商議過,有意讓張知白補上內廷的那一席空缺。

    可不等他和呂夷簡二人將此事落實,張知白就選擇了跟高處恭死磕,主動辭仕,離開了朝堂。

    張知白可以說半隻腳已經踏進了內廷了,他卻如此果斷的抽身而去。

    他表現出的大義,王曾不得不佩服。

    要知道,文臣一輩子追求的就是入相、名流青史。

    但凡入相的,不論忠奸,皆有名流青史的資格。

    朝堂上的文臣當中,以及辭仕的文臣當中,能捨棄相位,捨棄名流青史機會的,目前為止,只有張知白一人。

    即便是已經成為聖賢的寇準,在這一點上,也比不上張知白。

    內定的三宰之一離開了朝堂,王曾和呂夷簡的心情極差,所以對高處恭就沒有任何好臉色。

    「高處恭逼迫官家,誹謗君上,又有造反之嫌,當罷官去職,貶為庶民。念其父乃是我大宋定鼎之臣,高家子弟不予株連,高家子弟皆可借着祖輩蔭補做官,但官爵不得高於五品。

    兩代以後,觀後效再作定奪。」

    「張知白脅迫君王,當削職為民。」

    呂夷簡聲音沉重的開口。

    呂夷簡雖然重處了高處恭,但卻也沒有對高家趕盡殺絕,算是變相的維護了太祖皇帝趙匡胤許下的承諾。

    呂夷簡之所以沒有趕盡殺絕,不是因為不敢,而是因為不能。

    高家在將門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許多將門都將高家當成了標杆。

    冒然將高家趕盡殺絕,只會引起其他將門的恐慌。

    呂夷簡留有餘地,是為了安撫其他將門。

    他將一切的重責,歸於高處恭身上。

    就是藉此告訴其他將門,錯在高處恭,所以朝廷必須重處高處恭,朝廷並沒有清除將門的意思。

    王曾面色冷峻的在一旁道:「附議……着中書舍人即刻草詔。」

    一對一的死磕,就是這般。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所以在朝堂上很少見。

    不到身死道消的時候,一般不會如此。

    即便是快要身死道消了,也不會如此。

    因為這麼做,不僅自己得受罰,子孫後代也得跟着受罰。

    歷代官家很欣賞這等忠良,但欣賞你,不代表你無罪。

    脅迫君王,就是罪。

    若是不重處,人人效仿,那還了得。

    「噗通……」

    高處恭癱坐在了地上,像是被抽了混一樣。

    曹瑋憐憫的瞥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趙禎沒有開口處置高處恭,也沒有說出什麼違背趙匡胤許給武勛們的承諾的話,曹瑋自然沒辦法幫高處恭說話,也沒辦法維護高處恭。

    因為高處恭是敗在了張知白手裏的,是張知白拿着仕途死磕磕倒的。

    此事在朝廷的規則當中。

    高處恭撞上了張知白這個狠人,只能自認倒霉。

    「哎……」

    曹瑋哀嘆了一聲,覺得高處恭也是蠢得可以。

    朝堂上但凡是掌權的,皆在為大宋崛起而奮鬥。

    高處恭卻在這個時候跳出來,為了一己私利,跟朝廷對着幹。

    你不死誰死。

    「為錢財而死,是最蠢的……」

    曹瑋心裏嘀咕了一聲。

    以前武勛們撈錢,是為了保命。

    現在他們已經不需要撈錢保命了。

    那就沒必要再為了錢財死磕。

    身份地位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已經不愁吃喝,不愁沒錢花了。

    真要是沒錢了,舔着臉跟趙禎討一些賞賜,趙禎也會大方的給他們。

    所以,在不需要借着撈錢保命的前提下,再為了錢財死磕,那就是愚不可及。

    武勛們真正令人忌憚的是什麼?

    是兵權!

    是武力!

    高處恭若是為了爭奪兵權,或者是追求武力而斗,曹瑋可能會高看高處恭幾眼,甚至還會在背後出手幫忙。

    可為了錢財死磕,曹瑋真的一點兒替高處恭求情的心思也沒有。

    高家倒了,曹瑋絕對不會感覺到一點兒齒寒。

    因為曹家現在已經不需要再借着跟武勛集團結盟,屹立在朝堂上。

    曹家現在是三方盟友。

    曹家自己在武勛中,有不小的地位,算是一方。

    曹家在宮裏有一位皇后娘娘,跟趙禎,算是一方。

    曹家跟寇季算是盟友,跟寇季一方的文臣武將,算是一方。

    曹家並沒有像是牆頭草一樣,在三方搖擺。

    而是在努力結交三方的同時,秉持着自己的堅持。

    所以,只要曹家不自己作死,根本不會倒。

    曹瑋的心思,王曾、呂夷簡等人自然不知道。

    王曾對於寇季挑起事端,用如此激烈的手段,解決朝廷的麻煩,十分不滿,「逼走了朝廷的一位良相,你滿意了?」

    寇季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果斷道:「不滿意,魏王府一脈還在汴京城裏張狂。」

    王曾瞪起眼,喝斥道:「你想如何?」

    寇季對趙禎拱手道:「臣寇季,願乞骸骨……」


    寇季的聲音在資事堂內外響起。

    「魏王府一脈,借着搶奪到的一字交子鋪份子,大肆斂財,準備效仿昔日的八王。臣請斬魏王府一脈。」

    王曾直直的瞪着寇季,怒喝道:「僅憑你一面之詞,就請斬皇族,根本不可能。」

    寇季淡然道:「臣有罪證。」

    王曾愣了,呂夷簡也愣了。

    除了高處恭以外,其他人都愣了。

    你有罪證?

    「什麼罪證?」

    王曾質問。

    寇季果斷道:「魏王府一脈借着手握一字交子鋪份子的便利,私自挪用錢財,囤積刀兵盔甲,已經被臣手下的人查證。」

    王曾、呂夷簡等人聽到寇季這話,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

    先不說魏王府一脈才回汴京城,能不能拉攏到足夠的人手幫他們鑄造刀兵盔甲。

    就說魏王府一脈挪用一字交子鋪錢財的事情。

    可能嗎?

    一字交子鋪的錢財,有你寇季盯着,有官家派去的人盯着,有曹府的曹佾盯着。

    沒有你三人點頭,魏王府一脈,就別想從一字交子鋪拿走一文錢。

    王曾黑着臉質問,「刀兵盔甲在何處?」

    寇季認真的道:「就藏在魏王府城外的別院內。」

    王曾冷冷的板起臉,「真有此事?」

    寇季不慌不忙的道:「如此大事,我自然不可能拿到朝堂上胡說。」

    王曾面色冷峻的對陳琳吩咐道:「你和李昭亮,一起帶人去看看。」

    王曾說完這話,又盯着寇季道:「你就留在此處,不許動。」

    陳琳見趙禎一直坐在哪兒沒說話,就哀嘆了一聲,聽從了王曾的命令,

    李昭亮也沒有遲疑,跟陳琳二人一起出了資事堂,各領了一支御前衛,直奔魏王府一脈在城外的別院。

    李昭亮和陳琳走後,資事堂內靜悄悄的,久久也沒有言語。

    寇季被趙禎看的有些不自在,盯着趙禎乾巴巴的道:「官家為何一直盯着臣?」

    趙禎盯着寇季,終於開口了,「你要離朕而去?」

    寇季乾笑道:「臣只是辭官歸隱,並不會離開汴京城。」

    趙禎盯着寇季繼續道:「你若無官無爵,如何進得了宮?」

    寇季愣了一下,笑道:「只要官家准許,臣隨時都能進宮。」

    趙禎聲音略顯深沉的道:「朕若是不許呢?」

    寇季一臉愕然,不知道如何應對。

    趙禎瞪起了眼,惱怒的道:「朕賜給你的官爵,你就這麼不在乎?」

    寇季愣愣的道:「臣……」

    趙禎拍桌而起,惱怒的道:「你既然不在乎,那朕就一併收回。以後你就以平民之身,在汴京城裏給朕待着。

    無詔不得入宮,無詔不得離京。」

    寇季還是第一次見趙禎對他發這麼大的火,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左右?!」

    趙禎怒喝。

    御前衛、宦官、宮娥,齊齊出現在了資事堂內。

    趙禎怒喝道:「去宮外,將朕的乾兒子接進宮,朕要和皇后一起撫養他。」

    寇季驚愕的張大嘴。

    趙禎盯着寇季怒聲道:「你不在乎跟朕的兄弟之情,但朕卻在乎跟乾兒子的父子之情。你無情,朕有情。」

    「官家,那是我兒子。」

    寇季急聲辯解。

    趙禎毫不客氣的喊道:「也是朕兒子。」

    寇季還要開口,趙禎卻搶先一步,開口道:「除去冠服,給朕叉出去。」

    資事堂內所有人,齊齊瞪起了眼。

    趙禎見此,冷哼道:「朕的話不管用嗎?」

    御前衛苦着臉上前,向寇季告罪了一聲,去了寇季的官帽和官服,架着寇季就離開了資事堂。

    王曾在寇季被架出去以後,一臉驚愕的看向趙禎道:「官家……」

    王曾剛開口,就被趙禎給打斷了。

    「查證屬實以後,賜死惡首,余者去趙姓,發配沙門島。一干牽連人犯,不必上奏,一體斬絕。」

    資事堂內,所有人心神一震。

    如今還沒有查清處,趙禎就已經宣判了。

    足可見趙禎心裏早已對魏王府一脈不滿。

    對自己宗親的人,下手如此之恨,有點嚇到了其他人。

    「散了!」

    「官家……」

    「朕說散了!」

    「臣等……告退……」

    在趙禎強硬驅趕下,王曾等人離開了資事堂。

    出了資事堂,幾個人對視了一眼,一臉愕然。

    資事堂內的一切,宛若黃粱一夢。

    至今他們仍舊覺得在夢中,而非現實。

    短短不到一個時辰,兩位重臣辭去了仕途,一家頂級將門,一支皇族,就此隕落。

    此事傳出去以後。

    足以讓汴京城內外震動。

    足以讓天下震動。

    高處恭失魂落魄的率先離開。

    王曾、呂夷簡、曹瑋等人聚在一起。

    呂夷簡皺着眉頭,沉聲道:「若是在魏王府一脈的別院裏,查不出罪證呢?」

    王曾沒有說話,瞥了曹瑋一眼。

    曹瑋猶豫再三,嘆了一口氣,「我大宋很有可能馬上要跟遼國掀起大戰,魏王府一脈若是禍亂後方,很有可能對前方的戰事不利。

    官家既然已經定罪,照着官家的心思辦就是了。」

    言外之意,沒有罪證,也得有罪證。

    官家需要魏王府一脈消失,朝廷也需要魏王府一脈消失。

    依曹瑋的身份,其實不應該開口參與此事的。

    但是考慮再三,曹瑋還是開口了。

    為了一字交子鋪的份子,高家已經倒下了。

    魏王府一脈豈能獨存?

    為了搬到魏王府一脈,寇季已經被罷官去職,若是魏王府一脈經歷過此事以後,依舊安然無恙,那在汴京城裏的威望一定會大漲。

    若是汴京城裏的那些迂腐的文臣,將魏王府一脈當成儲君府看待。

    那他宮裏的那個侄女算什麼?

    他侄女若是生出了侄孫,又算什麼?

    此外,此次朝廷若是跟遼國掀起戰端,那就是一場驚天大戰,戰個兩三年,那也是尋常事。

    若是魏王府一脈,借着一字交子鋪的份子,以及依附在魏王府的那些文臣們搗亂,對前方的戰事也不利。

    後方不穩,前方的將士們如何安心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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