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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0章 王曾的決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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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嫣痛快的答應了一聲,立馬派人去傳話,同時吩咐丫鬟們去燒熱水,讓寇季洗漱一下。

    寇府有一個很大的洗澡池子。

    寇季平日裏喜歡在池子裏洗漱。

    澡盆那個東西,他真的用不慣。

    丫鬟們燒好水,將池子注滿了以後,寇季就舒舒服服的躺了進去。

    寇季躺進了澡池沒多久,蘇軾鬼頭鬼腦的擠了進來。

    隨後蘇景先、狄詠、趙潤、趙澤都先後擠了進來。

    王安石和曾鞏在洗澡房外見蘇軾等人沒有被趕出來,也擠進了澡房。

    幾個小傢伙多天降大星都十分好奇,所以根本沒有半點睡意,一個個的湊到了寇季面前,抓着寇季詢問大星的種種。

    寇季不厭其煩的給幾個小傢伙講了一番大星墜落,又答應了回頭帶他們去近距離觀看大星,才擺脫了一幫小傢伙們的糾纏。

    寇季送走了小傢伙們,洗漱乾淨,回到了自己的臥房以後,倒頭就睡。

    他十分睏乏,所以沾了枕頭就睡着了。

    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起床以後,有人匆匆入了寇府,將一個字條遞給了寇季。

    寇季看過了字條,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向嫣一邊幫着寇季整理衣冠,一邊疑問道:「相公緣何嘆氣?」

    寇季感嘆道:「王曾帶着人堵了後宮的宮門,逼迫着官家冊立太子。官家一怒之下,下令輟朝三日。」

    向嫣遲疑着道:「冊立太子可是一樁好事,為何官家不答應?」

    寇季瞥了向嫣一眼,搖頭道:「短時間內,確實是好事。可時間長了,就是催命符,要所有人的催命符。」

    向嫣稍微思量了一下,就明白了寇季話里的深意。

    向嫣幫寇季戴好了玉冠,問道:「相公不打算參與此事?」

    寇季淡然道:「沒那個心情。」

    寇季整理好了衣冠,出了臥房大門,到了書房。

    他的幾個學生已經洗漱過了,也吃過了。

    寇季給他們佈置了一些晨讀的文章,然後下去吃飯。

    吃飯的時候,一封封拜帖送到了他的面前。

    全是他的學生遞的拜帖,寇季沒有將他們拒之門外,他吩咐管家出去給那些送拜帖的僕人說了見面的時間,那些前來送拜帖的僕人紛紛離去。

    寇季吃過了飯,到了書房,教導了一會兒學生,已經到了中午。

    寇季給他們佈置了一下下午的課業,並且吩咐王安石照看着他們,然後自己去了偏廳。

    到了偏廳以後,發現學生中年齡最大的兩位已經到了。

    「學生范仲淹……」

    「學生歐陽修……」

    「見過先生……」

    寇季入了偏廳,擺擺手道:「不必客氣,速速落座,管家,上茶。」

    管家答應了一聲,下去奉茶。

    寇季走到了偏廳正中坐下。

    寇季瞅着自己兩個在史書上大名鼎鼎的學生,笑着問道:「你們今日遞上了拜帖,正式的求見我,是想找我求官?」

    范仲淹和歐陽修對視了一眼,一臉苦笑。

    范仲淹拱手道:「先生說笑了,天下間人人皆知,求官不該找先生,該找吏部尚書。」

    歐陽修點着頭道:「學生等人此次前來,其實是想請教先生朝政。」

    寇季點頭道:「即使如此,那就等他們到齊以後說吧。」

    范仲淹和歐陽修皆點頭應允。

    三個人在偏廳里,一邊品茶,一邊閒聊着。

    由於三個人年齡各異,其中范仲淹足足大了寇季十多歲,歐陽修比寇季小了四歲。

    所以三個人坐在一起,范仲淹更像是個先生,寇季和歐陽修更像是學生。

    歐陽修還特地將此事說了出來,引的范仲淹苦笑連連。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保證、文彥博、蘇洵、唐介、張方平等吩咐入了竹院。

    到了偏廳向寇季施禮以後,就坐到了一邊,陪着寇季說起了話。

    等到所有人到齊了以後,寇季輕咳了一聲,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言歸正傳吧。」

    范仲淹、歐陽修等人齊齊點了點頭。

    范仲淹率先開口,「先生,王尚書奏請官家冊立太子,並將官家堵在了宮內,官家動怒,輟朝三日。

    學生們想着藉此跟王尚書一起奏請官家冊立太子,先生以為如何?」

    歐陽修等人在范仲淹說完話以後,齊齊點頭。

    寇季沒有急着回答范仲淹的問題,而是淡然笑道:「冊立太子的目的是什麼?」

    有點胖胖的富弼果斷開口,「自然是為了皇位有序傳承。」

    寇季點點頭,笑道:「那漢太子劉據,唐太子李承乾,早早的被立為了太子,可有序傳承到皇位?」

    文彥博沉吟着道:「先生的意思是,現在立太子,有害無益?」

    寇季再次點頭。

    范仲淹沉吟道:「此事學生也想過。但官家子嗣眾多,若是不早早立下太子,恐怕其他的皇子會生出異心。」

    寇季坦言道:「官家春秋鼎盛,早里太子有害無益。而且諸位皇子如今還年幼,還生不出什麼異心,等他們年長了以後,再奏請官家冊立太子也不遲。」

    包拯鄭重的道:「就怕到時候一個個皆是人傑,官家不好選。」

    寇季淡然笑道:「不是還有我嗎?我會提醒官家該選誰的。」

    范仲淹等人聽到寇季這話,便不再商議冊立太子的事情。

    寇季既然願意做定海神針,那他們沒理由為冊立太子的事情奔波。

    反正只要寇季不倒,他們這些猢猻就不會散。

    他們如今掌控着朝中許多重要職能。

    他們師徒一起發力,在朝堂上就是大勢,遠比王曾執拗的去找趙禎麻煩要強。

    「我們好不容易聚一次,就在府上吃個便飯再走。」

    范仲淹等人今日前來拜會寇季,主要就是為了冊立太子的事情。

    如今寇季將此事壓下去了,那他們就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要談了。

    寇季將他們全部了膳堂,請府上的大廚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飯菜,然後陪着他們飲酒作樂、大吃大喝了一番。

    到了傍晚,才將他們一一送走。

    等他們走了以後,寇季自己鑽進了廚房,搗鼓了許久,提着個飯盒出了府,坐上了馬車往宮裏敢去。

    馬車到了金水橋前,並沒有停留,而是一路入了東華門。

    寇季在擔任武臣之首的時候,就有宮中行馬的權力。

    如今出任了文臣之首,自然也具備了宮中行馬車的權力。

    似王曾、陳堯佐、陳堯咨這三個老臣也有。

    只是他們平日裏一般不動用。

    一是為了提醒趙禎,他們還年輕。

    二是為了不脫離群眾。

    官場之上,做不到像是寇季一樣一騎絕塵,就得穩穩的紮根在群眾當中,不然很容易被針對。

    畢竟,上面的位置遠遠沒有下面的位置充裕。

    上面的人不讓位,低下的人就沒辦法上去。

    一個蘿蔔一個坑,不清除一個蘿蔔,是沒辦法空出新坑的。

    寇季坐着馬車一路到了後宮宮門口,就看到了王曾帶着十數個文臣,穩穩的跪在後宮宮門口。

    寇季略微掃了他們一眼,發現他們中間有一些人,跟王曾一樣,是心懷家國天下的,也有一些人是準備討好趙潤,博得擁護之功的。

    寇季下了馬車,拿着放在車轅上的食盒,走到了跪在最前面的王曾身邊。

    在其他官員注視下,緩緩的蹲在了王曾身邊。

    王曾跪了一天了,身軀有些顫抖。

    見到了寇季,有氣無力的問道:「你是來陪老夫的?」

    寇季果斷搖頭,「我不會幹這種蠢事。」

    王曾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氣力,猛的瞪大了眼睛,喝道:「你覺得老夫在干蠢事?」

    寇季毫不猶豫的點頭。

    王曾吹鬍子瞪眼的喝道:「老夫在維護國本。」

    寇季直言道:「你清楚維護國本的代價。」

    王曾冷哼道:「為了大宋,老夫縱死無悔。」

    寇季嘆氣道:「可壽王很冤枉。他明明什麼也沒有做,卻要因為你們的愚蠢而受苦。」

    王曾朗聲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壽王乃是皇室嫡長子,天生身負大任,自然也要經歷常人難以想像的磨礪才行。」

    寇季沉吟了一下,感慨道:「這話其實有些偏駁,有些人一樣身懷大任,但並沒有苦過心志、勞過筋骨、餓過體膚。」

    寇季指了指自己,道:「我就是這樣的人。」

    王曾不屑的道:「這才過去多久,你就忘了自己在夏州遇刺的事情了?」

    寇季搖着頭道:「那個是完全可以避免的。純粹是因為掃蕩的將士出了疏漏,才讓西夏人抓到了可乘之機。

    所以有沒有那次刺殺,對我坐上高位都沒有任何影響。」

    王曾咬牙道:「所以你在告訴老夫,聖人說的話是錯的?」

    寇季聳了聳肩膀,直言道:「只要是人,都有犯錯的時候。我祖父也經常犯錯,他自己也承認,你不信的話我寫一封信遞到韓地去,讓他親自給你說道說道。」

    王曾臉色一黑,冷冷的道:「你既然不願意陪着老夫一起,那你就回去吧。」

    寇季點點頭,將食盒推到了王曾面前,道:「你把東西吃了,我立馬走。」

    王曾瞪着眼道:「你見誰諫言的時候會邊吃東西邊諫言?」

    寇季沒有任何猶豫的指了指自己。

    王曾破口大罵道:「你就是個不要臉的,你不算。」


    寇季翻了個白眼,道:「我親手做的。快嘗嘗,錯過了,以後可就再也吃不到了。到了九泉之下,說不定會氣的爆炸。」

    王曾皺起了眉頭要拒絕。

    寇季低聲道:「你不吃的話,我就讓宮裏的宦官給你背後那些傢伙淋點水,晚上冷風一吹,能活下來的可不多。」

    王曾差點被氣的跳起來,他目光兇狠的盯着寇季。

    寇季一臉的無所謂。

    王曾咬牙切齒的道:「你狠!」

    王曾知道寇季的性子,所以他不敢仗着身份跟寇季賭。

    寇季那是真的敢說敢做。

    後面那十幾個官員,沒有寇季的門生,也沒有寇氏的故舊,寇季真要開了殺戒,肯定不會手軟。

    王曾蠻橫的從寇季手裏奪過了食盒,將裏面的米飯、雞鴨魚肉、分給了背後的那些官員,自己只留下了一壺米酒、一碗紅燒肉。

    王曾抄起筷子,夾起了一塊紅燒肉,塞進了嘴裏,緩緩的咀嚼了起來。

    寇季見此,低聲笑道:「我知道你大公無私,也知道你平日裏好吃一些甜肉,所以就為你做了一道紅燒肉。

    為了確保它能穩穩的進你的肚子,我特地減少了它的分量。

    因為你肯定會將多的東西分出去。

    只有少的你才會自己留下。」

    王曾正在品紅燒肉的滋味,聽到了寇季此話,臉上的神情一僵,「只有燒肉是你做的?」

    寇季嘿嘿一笑,「不然呢?你以為誰都有資格吃我寇季做的東西?」

    王曾氣的沖寇季吹鬍子瞪眼。

    寇季很滿意王曾的反應,甩着袖子大笑着離開了皇宮。

    王曾一行人在宮裏一跪就是三日。

    寇季每日都會準時送東西進去給王曾吃。

    在史書上記載的大星落下以後,寇季就覺得王曾可能時日無多了。

    他不想為了滿足王曾的心愿,幫着王曾去害自己的徒弟,所以就變着花樣的給王曾做好吃的。

    三日後。

    趙禎打開了後宮的門戶,在王曾等人的期盼下,冷冷的說了一句。

    「壽王趙潤,私德有虧,削王爵……」

    王曾眼珠子一瞪,暈倒在了地上。

    趙禎不僅沒有因為他們的諫言冊立趙潤為太子,反而削了趙潤的王爵。

    如此凌厲的反擊,王曾有些扛不住。

    所以暈了過去。

    趙禎見到了王曾昏過去以後,也慌了,趕忙讓御醫為王曾診治,確定了王曾性命無憂以後,立馬讓人將王曾送回了府。

    王曾再次睜眼,已經到了三天以後了。

    王曾睜開眼,就看到了寇季坐在自己的床邊。

    寇季見王曾醒了,沒有驚動任何人,他盯着王曾,幽幽的嘆息了一聲,「人都有逆反心理,官家更是如此。

    你越是讓他立太子,他就越不想立。

    所以你逼的越緊,官家心裏就越怒。

    我敢肯定,你要是再逼下去,官家會將趙潤削成庶民。」

    王曾艱難的開口道:「那可是嫡長皇子!」

    寇季淡然道:「是貴是賤,還不是在官家一念之間?」

    王曾咬着牙道:「難道就沒辦法了嗎?」

    寇季沉聲道:「以趙潤的身份,他遲早要去太子的位置上走一遭。有我盯着,他不會做錯事,所以太子之位遲早是他的。

    你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王曾沉聲道:「老夫怕自己閉上了眼,官家身邊再無正臣,太子之位旁落,皇族血爭不斷。」

    寇季鄭重的道:「我會幫你看着的。」

    王曾義正言辭的道:「你沒有為大宋赴死的決心,老夫不相信你。」

    寇季惱了,「我是不願意為大宋赴死,但是我也不會傷害大宋。」

    王曾毫不客氣的道:「沒有為大宋赴死的決心,那就說明在你心裏大宋遠遠沒有你的性命重要。

    那個皇位上坐的是誰,你根本不會在乎。

    大宋是否會有序傳承,你也不在乎。

    你保的只有趙禎,而非大宋。」

    寇季強忍着心頭的怒意,對王曾道:「我不想跟你爭辯這些,我只想告訴你,你如此一意孤行,所有人都不會快活。」

    王曾冷冷的道:「我們要是快活了,那百姓就沒辦法快活。」

    寇季衝着王曾抱了抱拳,離開了王曾的臥房。

    王曾在寇季走後,神色複雜的低語了一句,「事到如今,只能走最後一步了嗎?」

    王曾話音剛落,王繹匆匆入了臥房。

    「爹,您醒了?」

    王繹一臉喜色的道:「孩兒這就找御醫為您診治,順便讓廚房的人將米粥端過來。」

    王曾淡淡的道:「御醫就不必了,米粥可以端過來,順便給老夫準備筆墨紙硯,再把你娘叫過來,然後吩咐管家,封了府門,老夫近幾日不見客。」

    王繹不明白王曾的心思,只能點頭答應了一聲,照着王曾的吩咐去做。

    沒一會兒,王繹扛着小木桌,拿着文房四寶,王李氏端着米粥,入了王曾的臥房。

    王李氏入了臥房以後,將米粥放在了王曾身邊的矮几上,輕聲詢問,「要不要叫丫鬟進來伺候?」

    王曾搖了搖頭,吩咐王繹將小木桌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讓王繹扶起了自己。

    待到王繹磨好了墨汁以後,王曾顫顫巍巍的提起筆,開始寫起了奏疏和書信。

    王李氏稍微瞥了一眼,臉色大變。

    「老爺?!您?!」

    王曾筆下一頓,低聲吩咐道:「不可聲張!」

    王李氏果斷搖頭,「妾身絕對不允許你這麼做。」

    王曾深吸了一口氣,凝重的道:「老夫宦海沉浮數十年,為的就是這一刻。」

    王李氏眼中已經含淚,「你們就不能學一學別人,做一做奸臣嗎?為何一個個都要做名臣,為何一個個都要名流青史?

    家父當年也是這樣,您也是這樣。

    家父臨終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王旦出任宰相,告訴王旦,不能同敵國講和,他還寫信告訴先帝,『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一旦同敵講和,大宋必然多事。

    但是王旦不以為然,先帝也沒聽家父臨終之言。

    最後訂立了澶淵之盟。

    盟約訂下以後,我大宋被遼國欺辱了數十年,朝廷被奸臣把持了數十年。

    家父一腔心血,付之東流。

    如今您又是這般。

    你們一腔熱血,明明沒人在意,你們為什麼還要拿性命去賭?」

    王李氏說到此處,已經泣不成聲,「你們就沒人在意在意自己的親人嗎?」

    王曾痛苦的閉上眼,幽幽的長嘆了一聲,「為人臣者,匡扶社稷,縱死無悔。岳父當年沒有後悔,我也不會後悔。」

    說到此處,王曾睜開眼看向了王李氏,嘆氣道:「此事是我負了你。待到九泉之下,我會侍奉在你膝前,償還我欠你的一切。」

    王李氏哽咽着道:「妾身不要您償還什麼,妾身只想您活着,陪着妾身。」

    王曾搖了搖頭,沉聲道:「此事不可宣揚,不然老夫就吊死在府上。」

    王李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含着淚哽咽。

    王曾咬着牙,對同樣淚流滿面的王繹道:「老夫的米粥,你喝了。」

    王繹含着淚搖頭。

    王曾低聲喝道:「你喝了,就還是老夫的兒子,你不喝,就不是老夫的兒子。」

    王繹噗通一聲跪到在了王曾面前,痛哭流涕道:「爹,您可以殺了孩兒,但不能逼孩兒弒父啊。」

    王曾惱怒的道:「胡說八道,是老夫一心求死,與你何干?」

    王曾指着床前的粥碗,怒聲道:「你喝了,老夫還能多活兩天,你不喝,老夫現在就死。」

    王繹涕淚橫流,渾身顫抖着伸出手,端起了王曾床前的粥碗。

    「喝!」

    「爹……」

    「喝!」

    「嗚嗚嗚……」

    王繹端着米粥,米粥里混着淚水,一口口的往下咽。

    以前,王繹覺得,米粥是天底下少有的滋潤的食物,他最喜歡米粥。

    可如今,他覺得米粥比黃連還苦、比黃連還難以下咽。

    每喝一口,就猶如鐵水入喉,燒的他五臟六腑在翻滾。

    王曾眼見着王繹一口一口的將碗裏的米粥喝完,緩緩的往床上一趟,聲音柔和了幾分。

    「以後每日去廚房拿三碗粥,照着今天這樣,都喝了……」

    「爹……」

    王繹低聲呼喊。

    王曾緩緩的閉上了眼,眼角滲出了一絲淚水,低聲呢喃道:「苦了你們了……」

    王繹跪在地上,以頭觸地,無聲的哽噎。

    王李氏亦是如此。

    父親、丈夫皆是舉世矚目的人傑。

    父親是被譽為『聖相』的李沆,丈夫是大宋少有的三元魁首,民間贊其為賢相。

    按理說,有一個名揚天下的爹,有一個名揚天下的丈夫,她應該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才對。

    可事實上,她心裏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做人傑的女兒,做人傑的妻子,真的好累,累的她喘不過氣。

    累的她連痛苦也不敢哭的太大聲,只能用雙手捂着嘴,不斷的哽噎、哽噎、再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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