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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明爭暗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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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司馬光與呂公着談到政法分離時,呂公着是贊成的,這宋朝的大臣,基本上都有一個理念,就是相互制衡,其實就是祖宗之法。

    用司法來監督行政,當然是可以的。

    再加上還有王安石變法的一個大背景。

    雖然呂公着看着像似受害者,畢竟他是權知開封府,但是他馬上就要調任了,到時肯定是進中央。

    倒霉的是下一任。

    不過他可不想以這種方式來政法分離,且還有可能將呂家捲入其中。

    但正如呂嘉問自己所言,他對自己的口才很有信心。

    確實。

    他的兩個理由,讓呂公着於公於私都難以反駁。

    王鴻做得確實有不當之處,此桉明明是呂嘉問占理,王鴻卻用家世去羞辱呂嘉問,還草率的駁回了司理院判決。

    而且那韋愚山也太欺負人了。

    然而,當王鴻得知此事時,更是氣得火冒三丈。

    這還得了啊!

    下屬竟然捅長官一刀。

    此屬犯上作亂啊!

    若不鎮住,將來他還怎麼帶小弟。

    開封縣縣衙。

    「呂嘉問,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王鴻指着呂嘉問的鼻子是破口大罵:「我自問待你不薄,你進到司理院後,對你是照顧有加,你竟然勾結一個耳筆,誣陷於我,堂堂呂家竟然出了你這麼一個卑鄙小人。」

    呂嘉問道:「下官絕無冒犯,下官告得也不是知縣,而是縣衙。」

    「這有何區別?」王鴻冷笑一聲:「你休當我不知你的那點小心思,我問你,這是不是那耳筆張三出得主意,他這是要報復我,你這傻小子被他利用了。」

    這都不用過腦,也知道此乃張斐對他的報復。

    都不可能是巧合。

    呂嘉問面無表情道:「下官只是想為耿明討回公道。」

    王鴻見這小子態度堅決,冷冷一笑:「由於你犯上作亂,本官將暫先停止你的職務,你先回家待着,等候處置。」

    呂嘉問道:「知縣無權這麼做。」

    王鴻笑道:「你回去問問你爺爺,看本官有沒有這權力。出去!」

    「下官告退。」

    呂嘉問拱手一禮,出得門去。

    王鴻怒哼一聲:「若非他姓呂,本官定要他不得好死。」

    旁邊站着的主簿鄭勻開口提醒道:「知縣,下官以為這呂嘉問不足為慮,關鍵還是那張三。」

    仇人才是最怕的。

    那是來索命的。

    王鴻稍稍皺了下眉頭,道:「誰都知道這是張三的報復,我相信不用我開口,朝中定會有人為我鳴不平,也絕不會讓張三得逞的。你命人去把陳衝叫來,他呂嘉問可不是司理院的長官,他憑什麼以司理院的名義去起訴。」

    他也不傻,雖然張斐是衝着他來的,但是這一定會引起朝中大臣的不滿,下屬可以告上司,那還得了。

    故此,他已經上奏朝廷,彈劾呂嘉問。

    而目前他要做的是趕緊整頓內部。

    決不能再出一個呂嘉問。

    事實上,他料想地也沒錯,他的奏章上到朝廷後,引起了極大了震撼。

    政事堂在收到王鴻的奏章後,也立刻開會商量此事。

    「我以為呂嘉問並無過錯。」

    趙抃捋了捋他那把黑白摻雜的鬍鬚,道:「我已經看過此桉,王知縣的判罰,的確不公,他身為赤縣知縣,如此重桉,竟這般輕率,此桉一定要嚴查,不過是查他王鴻。」

    文彥博道:「趙相,咱們現在談論的不是耿明一桉,而是司理院狀告縣衙,這在之前,可從未發生過,究竟能不能行。」

    一旁的王安石嘆了口氣,酸熘熘道:「當初他們告制置二府條例司時,文公也不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文彥博突然想起這事來,頓時滿面尷尬,咳得一聲:「這可不是一回事。」

    王安石不依不饒道:「還望文公指教。」

    文彥博道:「御史台的職責和司理院的職責還是有差別的。」

    言下之意,御史台、諫院職責就是彈劾大臣的,只不過將彈劾放到公堂上去論,大家心裏有數,司理院可沒有這個權力。

    王安石道:「我們商量的不是官衙能否告官衙嗎?」

    趙抃雖然非常不喜歡王安石,但這回他覺得王安石說得確實有道理,點頭道:「王學士言之有理,竟然可以告制置二府條例司,為何不能告縣衙?」

    他為官以來,一直都是鐵面無私,他對王鴻的行為,是感到非常憤怒,而且他認為,定是呂嘉問受到壓迫,故而才這麼做,他是很欣賞呂嘉問的勇氣。

    文彥博瞟了眼旁邊的司馬光,暗自皺了下眉頭,不再與他們爭執。

    出得政事堂,文彥博就問司馬光道:「君實,這不會是你授意的吧?」

    司馬光一怔,道:「文公怎會這般想?」

    文彥博道:「那你方才為何不做聲。」

    司馬光嘆了口氣,「這裏面的關鍵人物,不是呂嘉問,而是張三。」

    文彥博道:「我知道,張三是要報復王鴻。」

    司馬光道:「可是張三與王介甫的關係不錯,從方才他的態度來看,他定是知情的,文公可有想過,為何王介甫會支持張三這麼幹?」

    文彥博稍一沉吟:「你是說,他想藉此破壞你的司法改革?」

    司馬光點點頭道:「十有八九。」

    文彥博不禁愁緒滿面,「他這一招可真是夠毒的。你打算怎麼應對?」

    司馬光皺眉道:「這事我還得考慮考慮。」

    刑部。

    「我就知道,張三那小子絕不會就此罷休,你看,來了吧。」

    齊恢略顯慌張地說。

    劉述道:「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你不是說挨頓板子,他就會知道錯嗎?」

    「!」

    齊恢權當沒聽見,嘆了口氣,「要怪就怪咱們官員不團結,否則的話,豈容他一個耳筆放肆。」

    錢顗撫須嘆道:「是啊!雖然我們都知道,這是他為了報復王知縣,但偏偏他又是受僱於呂嘉問,還不能怪他。」


    一干法官討論半天,忽見范純仁坐在一邊不做聲。

    劉述就問道:「范司諫,你怎麼看?」

    范純仁一怔,道:「我這官司不一定會輸。」

    ?

    ???

    劉述激動道:「范司諫,你在想什麼,你若真跟張三打官司,豈不是正中其下懷。」

    范純仁訕訕道:「我我知道,我也沒說要跟他打這官司,我只是只是認為萬一。」

    齊恢道:「沒有萬一,這回咱們一定阻止他。」

    范純仁又道:「你們莫要忘記,司法學士已經上奏官家,要司法改革,其中就包括這政法分離。」

    整個廳堂是鴉雀無聲。

    這麼說來他們這些法官可全都是受益者啊!

    如果嚴懲司理院的話。

    那豈不是在削弱自己的權力,今後他們遇到官員的桉子,那可如何是好。

    許府。

    「今兒政事堂就此事商議了一番,但好像未有商量出結果來,而且事後幾位參知政事,都未有表明態度。

    」

    許遵這個內奸回到家裏,就向張斐匯報情報。

    政事堂沒有第一時間阻止這種行為,那就證明,這事還真有戲。

    張斐道:「其實政事堂的態度,我已經料到了,重要的是大理寺官員的態度。」

    許遵微微一笑:「沉默!」

    張斐呵呵道:「這就對了。」

    許止倩撇了下小嘴,道:「爹爹,你們這些官員,竟然被一個耳筆之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可真是不怕丟人。」

    張斐忙道:「你可別瞎說,不是我玩弄他們,而是他們將我當成武器,此桉要真鬧出人命,只能是我死,還能死那些官老爺嗎?」

    許遵想了想,道:「這大概就是你能屢屢得逞的原因,因為你與他們並無權力糾葛,即便司法得到伸張,司法權力也不是控制在你手中。」

    張斐點頭道:「正是如此。」

    左廳!

    「岑兄,你可有收到消息。」

    余在深興奮地入得屋來,激動地向岑元禮道。

    岑元禮嘆道:「朝中都已經罵成那樣,我坐在家裏都聽得到,我就說這事不可能,你不信。」

    余在深連連擺手道:「岑兄,你不能只看表面啊!」

    「此話怎講?」

    「我方才收到消息,政事堂都已經商議過此事,但並未有任何消息,甚至還有消息說趙相是支持呂嘉問的。另外,大理寺、審刑院、刑部都非常安靜,雖然御史台、諫院有人彈劾,但哪回出事,他們不站出來說上幾句,他們的態度並不重要。」

    「你的意思是?」

    「說明很多人都是支持呂嘉問的,就等着咱們先鬧起來。」

    「你確定?」

    岑元禮很心虛,「此事可大可小。」

    余在深道:「不會有錯的,你看,咱們上報省府好些天了,省府一直未給說法,這足以證明我預想的沒錯。岑兄若是害怕,將此桉轉到我右廳來,我來接。」

    岑元禮問道:「你直接接嗎?」

    余在深道:「現在咱們不接,上面也不好說話,呂嘉問到底存有犯上嫌疑,咱們若是接了,他們便可支持我們,我們到底是沒錯的,王知縣駁回司理院的判決書,確實是缺乏理由,審一審,也合乎法理制度。」

    岑元禮心想,此事若成了,那他可就是第一功臣啊!這心一橫,「行,我聽你的,咱接了這個官司。」

    開封縣衙。

    「知縣,不好了,陳衝突然反悔,表示支持呂嘉問,還說若是知縣不讓呂嘉問回來,他就代替呂嘉問繼續上訴。」

    主簿鄭勻急忙忙來到堂內,向王鴻稟報。

    「什麼?」

    王鴻急得站起身來,「前兩天不是都說好了嗎?只要他站在我這一邊,我將來一定提拔他。」

    鄭勻道:「我也不清楚為何陳衝會突然變卦。」

    話音未落,一個文吏便快步入得公堂,「知縣,不好了,方才左廳那邊傳來消息,他們已經接下呂嘉問的上訴,並且表示七日後將開堂審理。」

    「怎麼可能?」

    王鴻激動道:「呂知府怎麼可能允許他們這麼做?」

    卻不知,呂公着也只是比早一個時辰,得知這個消息。

    開封府。

    「反了!反了!」

    李開在堂中來回踱步,「我們還都沒有決定,他岑元禮怎敢擅自接下這官司。」

    呂公着嘆了口氣。

    李開愣了下:「呂知府,你不會就這麼任由他們胡來吧?」

    呂公着道:「相比起嘉問,他們可是有權接下這官司的,這甚至都不違反制度,只不過最終判決結果,必須交由我們決斷。如果我們沒有充分的理由,就去干預,萬一他們也學着那臭小子,向大理寺起訴我們開封府,那該怎麼辦?」

    李開當即呆住了。

    大理寺。

    「許寺事,下官以為,那王知縣確實做的太過分,司理院的判決有理有據,他怎能如此草率地駁回,這真是目無王法。」

    「呂嘉問此番挺身而出,為得就是捍衛司法,我們大理寺若不給予支持,只怕到時難以服眾。」

    「我等都認為,該給予呂嘉問支持。」

    大理寺一眾官員,紛紛表示支持呂嘉問。

    許遵也真是服了,點點頭道:「好吧,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支持司理院。」

    如果說司理院不再歸縣衙管,那歸誰管呢,不就是他們大理寺嗎。

    最高法院。

    至少也得分一杯大羹走。

    審刑院就更不用說了,畢竟它還在大理寺上面,如果司法脫離行政的話,那麼他們的權力將可以下達到地方。

    想想都爽啊!

    唯有提刑司聲音比較小,分離與否,他們都有提審的權力,只不過不用顧忌太多,畢竟與知府打交道,到底還是有些虛。

    權力分得小,聲音自然也小。



第一百八十六章 明爭暗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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