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不會說話的女人(1 / 1)
這個星期,伍大海沒再找張文定匯報工作,倒是附陽鎮黨委書記孟冬寒帶着分管農業工作的副鎮長姜滋潤前來了,遞了份報告,目的自然是為了明年市發改委扶持農村經濟發展的經費。
當初吃夜宵的時候,高雲鳳所說的話,孟冬寒可是聽了個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的,回去後自然就開動腦筋想辦法搞項目了。
孟冬寒是看出了市發改委總經濟師高雲鳳跟鄧經緯關係不錯的,那個經費,如果真的撥下了來,肯定少不了巨木鎮。但這種好事,不管機會有多大,該爭取的一定要爭取,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巨木鎮拿大頭,他附陽鎮也要分點油水出來。退一萬步講,就算這次沒爭取到,下次有什麼好事,縣裏總能多考慮一下附陽鎮。
其實吧,這個事情,應該是鎮長來跑才名正言順,可孟冬寒因為跟張文定是黨校同學,有份交情在那兒,而且分管農業副鎮長姜滋潤跟孟冬寒又有一腿,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孟冬寒自然不可能讓鎮長搶了這個好處,所以親自帶着姜滋潤來了。
有交情就是好,別人匯報工作就僅僅只是匯報,孟冬寒和姜滋潤兩個人居然還能跟張文定一起吃中飯,並且是由張文定請客。
這個待遇,還是讓孟冬寒覺得相當有面子的。不過在有面子的同時,孟冬寒也有點擔心,張文定作為分管領導,卻要請自己和姜滋潤這兩個跑項目的下屬吃飯,該不會是對附陽鎮的項目不感興趣吧?
說實話,張文定對於附陽鎮報上來的幾個項目還真的不是很感興趣。
他最近看了不少各鄉鎮的農業情況,大家都把目光盯在種植和養殖這兩個方向,有幾個鄉鎮也取得了成功,但更多的鄉鎮因為跟風,看到別人種什麼養什麼掙錢了,他們就跟着來,最終弄成了供大於求的局面,有東西沒價格,搞得不死不活的。
他對附陽鎮的項目不感興趣,倒不是他對在農村發展養殖業和種植業有成見,而是附陽鎮報上來的幾個項目要麼就沒有新意,要麼就是需要的投入太大,有點不切實際,不像是想真正發展農村經濟,但像是只為了要到款子,並且是往多了去要。
有了這種感覺,他自然對這幾個項目沒興趣了。但畢竟跟孟冬寒還是同學,孟冬寒對他又很是尊重,再加上孟冬寒又帶了個女同志過來,他也就給孟冬寒個面子,請他們吃頓飯了。
以前張文定光聽魏本雄說過徐波搞養殖搞種植所鬧的笑話,覺得這光靠這兩樣來發展農村經濟不靠譜。可是經過反覆思考,他覺得養殖和種植這兩個方向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養什麼種什麼、怎麼養怎麼種,卻是大有問題的。
不管是種植業還是養殖業,想要搞起來,都要形成規模,但卻又不能盲目擴大。可由於這些都是村民自願的行為,形成規模容易,但想要控制着不盲目擴大,那就沒什麼好辦法了。
畢竟,在利益的驅駛下,誰不想多搞一點呢?
不管幹什麼,在嘗到甜頭之後,又有幾個人還能夠保持淡然的心態呢?
許多公司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都是因為盲大擴大而導致破產的,那還是一個老闆來決定的,都忍不住,更何況自主性非常強的幾百人幾千人甚至是幾萬人呢?
張文定自問不會跟徐波一樣一年一個新思路,今年種這個明年養那個,但對於規模小了打不開市場賣不出好價錢與規模太大了又會導致供大於求還是賣不出好價錢這個事情,他卻是想不出來個解決的好辦法,有點一籌莫展了。
吃飯的時候,張文定沒有跟孟冬寒多聊附陽鎮的項目,卻是把自己感到困難的問題擺了出來,看看這位同學有什麼見解。
畢竟,孟冬寒在鄉鎮幹了多年,對基層情況的熟悉程度,絕非他這個年輕的沒在鄉鎮工作過的副縣長所能比的。
孟冬寒聽到張文定問起這個問題,倒是沒去想張文定是在請教自己,反而以為張文定對附陽鎮報上來的幾個項目有興趣,現在要先出個題目考考自己,如果答得如了他的意,那他就往自己這邊傾斜一點。
「張縣長,這個情況,比較複雜。」孟冬寒略一沉吟微微皺了皺眉頭,緩緩說道,「農村經濟發展得比較緩慢,現在很多年輕人都到外面闖世界去了,做生意的做生意,打工的打工,都比在家裏種那兩畝地要好。農村的勞動力,基本上就只剩些四五十歲左右的了。這些人都是苦日子熬過來的,說出來你可能都不會相信,一塊錢兩塊錢,他們都看得很重。有些人到鎮上趕場,就是趕集,搭三輪車,一塊錢一個人,還有很多人捨不得那一塊錢,靠兩隻腳走到鎮上的,十幾里路啊,還有更遠的。」
這個話,說得跟張文定的問題有點不搭界,不過張文定並沒有表示出不耐煩的神情,只是點點頭道:「農村經濟建設任重道遠,要抓緊,農民兄弟的生活條件,也要改善啊。」
孟冬寒沒管張文定這是縣領導常說的場面話還是一個有良知想幹事的官員的肺腑之言,他只知道,自己前面的鋪墊做好了,領導沒表現出不悅的神來,那他就要把後面的話趕緊說出來。
稍稍一頓,他順着張文定的話道:「張縣長心繫老百姓,安青廣大農民兄弟有福了。其實以前有幾個村的柑橘是打出了名氣的,每年到下柑橘的時候,就有外地老闆守在山上收果,收入相當可觀。但是呢,他們幾個村有了錢,別的村眼紅,也種柑橘,最後兩個鄉基本上都是柑橘,貨就賤了。我剛才說了,一塊錢,他們都看得很重,只認準別人賺了錢的項目,都不願試新項目。這個心態,勸都勸不了,不過,一個新項目從投入到產出再到熱銷,怎麼也要一年,慢的要兩年三年,有這個時間,也能夠取得相當不錯的成績和效果了。」
聽到這個話,張文定也只能暗地裏搖頭,這個孟冬寒,根本就沒有好辦法,只是在暗示自己,自己這個副縣長分管農業分管個三年時間應該也要調整一個分工了吧,只要這三年內出了成績就行,以後的事兒,留給下一位分管農業的副縣長頭痛去。
一瞬間,張文定對孟冬寒就有點失望了。
嘖,這個老官油子,典型的只顧政績不管民生啊。
張文定對孟冬寒比較失望,卻也沒有反感。
進體制這麼長時間,混到了現在的副處實職,換了幾個單位,見多了形形色色的領導幹部,對於孟冬寒這樣的心思,也是見怪不怪了。急功近利,甚至是自私自利的人,他也不是沒打過交道。
淡淡然看了孟冬寒一眼,張文定沒說什麼,伸起筷子夾菜了。
孟冬寒心裏湧起一陣無奈,他和張文定雖然是黨校同學,可那麼短時間的接觸,卻根本就摸不清楚張文定的性子,他就不明白張文定為什麼對自己說的心裏話毫無反應呢?
姜滋潤感覺出了這兩個男人之間氣氛的沉悶,心想這個狀態不行啊,喝酒氣氛沒搞起來,不適合談工作啊。
她和孟冬寒對視了一眼,然後瞄到張文定酒杯里還有半杯酒,便伸手拿過酒瓶,往自己杯中滿上了,隨後端杯起身,到張文定面前敬道:「張縣長,我敬您一杯。鎮裏的工作,還需要您的大力支持,我跟孟書記來縣裏,聽說是來見張縣長,同志們都很高興,一再跟我們講,一定要請張縣長到我們鎮裏去走一走看一看......有了您的指導,同志們的工作熱情會更高,廣大農民朋友的生活會更幸福。」
這高帽子戴得有點不是那麼舒服,我要不喝你這杯酒,那就是不想讓廣大農民朋友的生活更幸福了?
哼,孟冬寒跟我是同學,也沒敢這麼挾威敬酒呢,你這也太目無領導了吧?
張文定心中不爽,沒急着表態,兩眼打量着姜滋潤。
這個女人看樣子應該快四十歲了,相貌勉強說得上有幾分姿色,但卻並不能讓人一眼之下就想幹壞事,身形微胖,屬於那種丟到人群里不起一點浪花的類型,能夠混到個副鎮長,想來也不容易。
見張文定只是看着姜滋潤不舉杯,孟冬寒心中就暗罵姜滋潤比豬還蠢。
張文定這傢伙年紀輕輕身居高位,殺氣重得很,剛才明顯是在給我擺臉色呢,你倒好,開口搞氣氛也行,可你哪兒能用對付縣裏那些行局局長的手段去招惹他啊?
一個徐娘半老的傢伙難不成還想讓他對你憐香惜玉?真是看不清形勢!
「姜鎮長,你這麼敬酒,誠意不足呀。」畢竟自己的情人正為難着呢,孟冬寒也只好開口解圍了,「你要連喝兩杯,不,三杯。啊。」
酒桌上就沒有連喝兩杯這個說法,孟冬寒自然不是不知道這個規矩,但為了突出三杯這兩個字,他就只好在前面加個兩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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