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六章情義深重(1 / 1)
這是張文定自己的理解,至於對不對,他也不敢肯定。
畢竟,以他的經歷,他覺得在官場中站隊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比如他現在如果想當上常務副縣長,走了木槿花的路子,卻又跑去走別的市領導的路子,那木槿花會怎麼看他?
腦子裏想着這些東西,張文定又不敢遲疑太久,只能硬着頭皮道:「市里……也會有一個較大的調整吧?」
木槿花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冰冷的味道,張文定就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問得太不注意了,忘記了自己面對的是市委主要領導。
一個副縣長向市委副書記問這個話,實在是有點沒大沒小了。
想到這一點,張文定不免有些忐忑,臉上露出緊張的神情,匆匆看了木槿花一眼,又趕緊移開目光,吞吞吐吐道:「領導,我,我……」
木槿花看了張文定一眼,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
張文定就不再說了,他明白,不管木槿花有多賞識他,他也不能得意忘形,領導就是領導,下屬就是下屬。領導對下屬隨和,那是領導平易近人,下屬如果依着這一點就順杆子往上爬,那就有點不知上下尊卑了。
氣氛有點沉悶了,過了兩秒鐘,木槿花又看了張文定一眼,才淡淡地說道:「市裏的調整,要看省里的意思……做好你該做的事。」
聽到這個話,張文定鬆了口氣,木書記剛才沒有生氣,或者說生氣了氣又消了。以木槿花的身份,跟他說出這個話,那就表示沒把他當外人。
他覺得木槿花剛才的話里,似乎還是有點讓他去省城走一趟的意思,要不然的話,完全可以說「市裏的調整,省里會通盤考慮」,而不是說出「看省里的意思」這樣的話了。
對於木槿花心裏真實的想法,張文定還是不敢肯定。
畢竟,現在這個時機太微妙了,以他那點政治智慧,要能夠短時間之內猜得透木槿花心裏的真實想法,那才是怪事了。不過,不管能不能猜透,張文定都要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
他點點頭道:「書記的指示很及時,我一定會認真做事……這次去省里,還有些工作沒有做到位,我準備再去一趟。」
木槿花只是市委副書記,平時跟最心腹的下屬在一起,下屬要麼叫她領導,要麼叫她老闆,但卻沒有直接叫書記的,她也不可能允許別人那麼叫,太犯忌諱了。
張文定當然也知道這個忌諱,但現在陳繼恩明顯是不會回來了,而木槿花似乎又要讓他去省里走動走動,那他麻着膽子借「書記」這個稱呼來試探一下木槿花的心思,應該不會讓木槿花怎麼生氣的。
張文定賭對了,木槿花仿佛沒有注意到他把對她的稱呼從「領導」變成了「書記」,只是盯着張文定看了兩秒,然後微不可覺地點點頭,淡淡然道:「去忙吧。」
張文定站起身告辭,剛走到門口,木槿花又說了句:「小魯要去安青了,你跟她也是老同事,看着點。」
「嗯。」張文定轉過身,對木槿花鄭重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的。」
木槿花擺擺手,張文定這才離開。
……
紫霞山的游道上,張文定和武玲二人手拉着手輕輕邁步,山風拂過,秀髮飄揚。張文定時不時看一眼武玲,只覺得她現在這樣子,很有點飄飄欲仙的味道。
從木槿花辦公室出來,張文定並沒有急着去白漳,而是奔上了紫霞山。
他已經想通了,不管木槿花是什麼意思,他跑到省里去,也只能用一個辦法,那就是面見武賢齊,跟武賢齊講自己在隨江受了木槿花的頗多照顧,至於武賢齊會怎麼想、怎麼做,那就不是他能夠左右得了的了。
或許,木槿花只是怕武賢齊反對她出任隨江市委書記呢?
畢竟,木槿花是文家的媳婦,而文家跟武家之間,關係那是相當的不親近啊。誰知道武賢齊會不會力阻木槿花這個文家的媳婦在隨江當老大呢?
說不定木槿花的的打算是不求武賢齊的支持,只求武賢齊別從中作梗。這是張文定最後得出的結論。
張文定知道,這個事情如果牽涉到兩個家族之間的利益,他在武賢齊面前根本就說不上話,必須要拉着武玲一起去。他不想為自己的事情求武賢齊什麼,但為了木書記,他就算再不願意,也得去,因為木書記對他恩重如山。
不過,張文定和武玲說了這個事情之後,武玲是好一會兒都沒發表意見。從房間裏走出來,走到這裏,足足走了十幾分鐘,這一路上,他們也沉默了十幾分鐘。
突然,武玲停下腳步,看着張文定問:「你真要幫她?」
張文定點點頭,認真地回答道:「不是我幫她,我也幫不了她,只是覺得,應該做點什麼。如果沒有木書記,我在隨江不可能有現在這個樣子。」
武玲很想說有四哥在石盤省,就算木槿花不照顧你,還會有別的領導照顧你。
不過,看到張文定臉上堅定的表情,她沒有說出那個話,繼續往前走,邊走邊感嘆道:「木槿花也是好膽色,在隨江居然敢那麼維護你,而你也沒讓她失望,關鍵時刻肯為她赴湯蹈火。」
張文定笑了起來:「士為知己者死。再說了,我這個跟赴湯蹈火可差得遠了。」
武玲臉上露了絲奇怪的笑,不冷不熱地說:「士為知己者死?哼!」
張文定知道自己幫木槿花說話,武玲可能也有些不舒服,所以聽到她這個話,他也不去想她要表達個什麼意思,更不接話,只是握着她的手更用了些力。
武玲便嘆息了一聲,收起心裏那絲不愉悅的感覺,搖搖頭緩緩說道:「你如果現在跑到我四哥面前去說木槿花的好話,那就是赴湯蹈火。別說你和我還沒結婚,就算是結婚了,你敢跟四哥那麼說,四哥肯定會發火。說不定,他還會反對我們結婚。」
張文定還真沒想到這一層,不過武玲這麼一說,其中的原因也不用再詳細解釋,他就聽懂了,也總算明白了木槿花在辦公室的時候為什麼會對他是那個不冷不熱的態度了。
那不是木書記覺得他不肯幫忙,而是木書記怕他為難,索性不作明確指示,也沒給什麼好臉色,那樣子的話,不管他是真沒聽懂,還是聽懂了之後覺得難度大不想幫忙而裝作沒聽懂,都可以推得理直氣壯一點——領導的意願其實不是那麼強烈嘛。
張文定認為木書記的冷淡,是為他考慮,所以他就覺得更應該幫木書記了。
只是,武玲說的情況他也不得不重視。
本來武玲的四個哥哥,就只有武賢齊一個人沒有反對他們的婚事,如果搞得武賢齊也反對,那問題就嚴重了。在武家老爺子不支持不反對的情況下,就算武玲不顧哥哥們的反對,和他結婚了,那他也會心裏有愧。
他從來就不認為愛情會高於親情,如果為了愛情而不要親情了,那愛情又有什麼意義?
他深吸一口氣,道:「其實我只要盡力就行了,就跟你四哥說一說,你四哥……完全不用在意我的意見。」
「只要你一說,四哥就會發火。」武玲搖搖頭,苦笑了一下,道,「行了,這事兒你別操心了,我去跟四哥說。」
「你怎麼說?」張文定苦笑了一聲,道:「這個事情是我的事,你去說,他肯定覺得我沒擔當。這點膽子都沒有,還怎麼娶你?」
「這個跟膽子大小沒關係。」武玲搖搖頭道,「這個事情,還是要講策略,講究個方式方法。怎麼,不相信我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張文定也只能點點頭道:「行,那,那就麻煩你了。」
「跟我說什麼麻煩?」武玲看着他,嘟起了嘴巴。
張文定就輕輕抱住她,臉在她頭髮上輕輕摩挲着,不再說話。山風吹得更猛了一些,路上有遊客往來,卻也沒有對他們過多注目。
下午,張文定和武玲去了白漳,然後張文定在酒店住下,武玲一個人前往省委五號院,面見武賢齊。
其實這個事情,只要武玲一個人去白漳就行了,然而張文定想來想去,還是一同去了。
他倒不是對她不放心,而是跟木書記說過,他會去白漳的,如果他呆在隨江或者回了安青,到時候木書記以為他不肯盡心辦事,那就有點冤枉了。再說了,如果武玲見過武賢齊之後,武賢齊突然提出要見他一面,他也可以及時過去。
不過,他覺得,不管武玲用什麼方式方法和武賢齊溝通,武賢齊都沒多少要見他的可能。只是,以防萬一吧。
明亮的燈火讓白漳比白天看上去要美許多,夜色讓燈紅酒綠的城市顯得更迷人。
張文定在酒店的房間裏打開了窗戶,感受着夜裏的涼風,也感受着這夜的喧囂。他在房間裏等着武玲,可怎麼都靜不下心來,總是會想着武玲這時候和武賢齊是在爭吵呢,還是在平靜地交談。
這時候,他又有點後悔沒有跟着武玲一起去了,不管怎麼說,他是個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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