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離離(1 / 1)
幾道人影從天而降。
已是三月,曾經荒涼的群山披了層青色,使得天地之間多了幾分融融春意。
卻是一場離別在即。
「回吧!」
於野擺了擺手。
與他同行的乃是文桂與歸元子。奎炎與邛山躲入御靈戒。送別之人,一個是辛九,一個是馮生。
「九姑,前輩已發話」
馮生輕聲示意。
辛九盯着於野,神色不舍,卻欲言又止,恨恨頓了頓足。所在的山峰高達千丈,堪堪落腳而已。不小心踩落一塊碎石,她低頭一瞥而身形搖晃。看着石頭墜向深淵,猶如失落的心緒令她無所適從。
「呵呵,於野前往青雲山做客而已,短則數月、長則一年,九兒姑娘無需掛念!」
歸元子倒是精神煥發,勸說道:「何況他已頒下諭令,凡事由各方協商處置,即便他遠遊在外,妖域與魔域也不會出亂子!」
「唉——」
辛九嘆息一聲,道:「且罷,願你早日歸來,不然」她眼光中忽然多了一絲熾熱與瘋狂之色,又道:「三年,三年之內,你若不返回,九兒便去尋你!」
於野臉色沉靜,不置可否。
這女子的相貌、性情,與行事之風,均與青蘿相仿。而她尚有弟子、族人與靈鷲城、百雲谷、千雲峰,她卻只有他一個家人。
文桂拿出一枚圖簡查看,分說道:「此處為玉麟城地界,再有一日的路程,便可抵達仙域。」
歸元子催促道:「此行事關非小,切莫走漏風聲」
於野衝着辛九拱了拱手,與馮生笑了笑,拂袖一甩,飛身而起。
文桂與歸元子不敢怠慢,隨後追趕而去。
辛九猶自昂首凝望。
天上浮雲片片,人已無跡可尋。
於野離開妖域,離開了魔域,僅有辛九與馮生知道他的去向,據說他要前往仙域的青雲山。三年來他放下權柄,放任四方休養生息,並由各位城主共管事務,他顯然早已有了離去之意。
而辛九雖然難以挽留,卻拒絕了他的九冥塔。他持有魔尊信物,他的魔尊之位便無人替代。千雲峰,等他歸來
「呵呵!」
一處山野小道上走來三人,為首的老者大袖飄飄,揚聲笑道——
「春色離離,田園牧歌,嗯,這才是仙域應有的景象!」
數里外的山坡上坐落着一個山村,恰是黃昏時分,樹木濃郁,炊煙裊裊,孩童趕着羊群放歌呼喚,儼然一幅寧靜的田園畫卷而美不勝收。
「嗯,眼前所見,與燕州仿佛!」
另外一位老者附和道,他想起了燕州的山野鄉村。
「老道,如你說來,大澤風光秀美,豈非人間處處是仙域?」
一位年輕男子隨後而行,他忘不了的是大澤。
「呵呵,人人心中有一仙域,無非感悟不同罷了!」
老道,當然便是歸元子,已然恢復了仙風道骨的模樣,灑脫道:「在此歇息一宿,明早趕往青雲山。尚有百萬里的路程,你我不宜耽擱啊!」
許是神清氣爽,他人也變得寬容大度。
耗時三年有餘,終於找到於野,並將他帶往青雲山,與紅衣總算是有了一個交代。
卻聽身後有人說道——
「既然如此,告辭!」
「咦?」
歸元子的笑容一僵,詫異道:「有言在先」
於野步履輕鬆,隨聲道:「什麼有言在先?」
「你?」
歸元子急忙停下腳步,惱怒道:「你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於野背着雙手,好奇道:「老道,何故動怒?」
一旁的文桂點了點頭,道:「於師弟從未說過前往青雲山,本人為證!」
「哎喲!」
歸元子瞪起雙眼,道:「於野,你欺負我老人家呢,你安頓了妖域、魔域,隨我來到仙域,難道不是前往青雲山,豈能矢口否認呢,你從前不是這個樣子」
「哼,你也不是我從前所熟知的老道!」
於野哼了一聲,徑自往前走去。
文桂倒是沒有失去禮數,悄聲道:「前輩,告辭!」
歸元子卻一把將他推開,身形一閃,再次攔住於野,氣沖沖道:「今日不說清楚,誰也休想走!」
於野只得停下腳步,嘲諷道:「老道,何以如此蠻橫,莫非到了你家地頭,便有恃無恐而無法無天?」
「你去往何處?」
「關你何事?」
「且罷,你翅膀硬了,成為兩域至尊了,瞧不起我老人家了,我這便放出風聲,說於野入侵仙域」
歸元子大聲叫嚷起來。
「嘿,耍賴!」
於野禁不住咧嘴一樂,卻又眉梢一挑,道:「老道,我今日接下你與紅衣的邀約,隨你走一趟青雲山。不過,在此之前,你要幫我踏平昆宿山與昆吾山,否則免談!」
「啊」
歸元子頓時愣在原地。
又見於野的嘴角含笑,繼續說道——
「因我之故,我燕州道友為昆宿山與昆吾山囚禁,我若置之不理,良心何安?」
「而據我所知,你與華岳、方修子、應齡等人有過節」
「不管如何,均為燕州仙道之事,與仙域無關,不容他人插手!」
「而你豈是道乾與木玄子的對手」
「說吧,你答不答應?」
「這個」
「告辭!」
「哎呀,不敢操之過急,從長計議」
夜色降臨。
山村亮起了幾盞燈火。
隨着夜色漸深,村子、山野籠罩在黑暗之中。偶爾幾聲犬吠,使得寂靜的春夜多了些許躁動不安。
而村外的山坡上,有人在飲酒,有人在唉聲嘆息。
「啪——」
空酒罈子飛下山坡,摔碎的聲響又引來村裏的狗兒一陣嚎叫。
於野拍了拍手,撫平衣擺,看向不遠處的兩位同伴,然後緩緩閉上雙眼。
老道歸元子,與他亦師亦友,交情非同一般。而交情歸交情,卻要親兄弟明算賬。所謂的青雲山之行,必然算計重重。哪怕紅衣有着仙尊弟子的身份,他也不敢掉以輕心。
便如歸元子所說,禹天雖為仙尊,而仙域卻被四大靈山掌控。倘若於野隨他前往青雲山,即使交出星矢,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否則昆吾山與昆宿山又何必囚禁一群來自凡域的修士?
禹天仙尊、或紅衣,應該知道昆吾山與昆宿山的所作所為,非但袖手旁觀,反而只想着索取神器,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而他於野最為憎恨的便是被人要挾!
踏平靈山,乃是他故意放出的大話,而救出燕州道友,卻勢在必行。數次遭到仙域的挑釁,他已被迫忍耐了三年,此次主動出擊,便是要還以顏色,
而歸元子既然將他當成傻子,他與他身後的紅衣,以及禹天仙尊,便休想置身事外。
文桂輕輕放下手中的酒罈,默然靜坐。
再次回到魔域之後,他似乎性情大變,如今重返仙域,他更加小心翼翼。
歸元子依然抱着酒罈子,愁眉苦臉、長吁短嘆。
唉,那個小子曾經傻傻的,如今卻行事老辣,而且不按套路出招,每每劍出偏鋒,總是令他始料不及。
竟敢挑戰昆吾山、昆宿山,仙域必將大亂。好不易消停三年,妖域魔、域剛剛安定,他便將戰火引到仙域,又該如何向紅衣交代啊
天明時分。
三道人影御風而行。
趕路之餘,文桂舉起一枚圖簡示意道:「往西而行,為昆吾山地界,往東而行,可達昆宿山地界,皆相距數十萬里之遙。昆靈、青丘,位於仙域西北與東北,卻不知青雲山位於何處」
歸元子很不耐煩的樣子,打斷道:「哎呀,青雲山位於仙域極東之地,禹天仙尊的星天峰位於極北之地,均遠在百萬里之外!」
「多謝前輩指教!」
文桂頷首致意,又道:「於師弟,你我是前往昆吾山,還是昆宿山?」
「昆吾山的靈犀峰!」
於野回應了一句,兀自背着雙手,御風而行,身後拖曳着一道淡淡的光芒。
歸元子忍不住道:「你該前往昆吾山,挑戰道乾。俗話說,擒賊擒王,你豈能反其道行之?」
「我自有計較!」
於野似乎胸有成算,道:「仙域有四位靈山祖師,如何擒賊擒王?何況道乾門下另有四座靈山,弟子無數。不如先救人,斷其四肢,斬其羽翼,最後再對付那個老兒不遲!」
歸元子加快去勢,與他並肩而行,遲疑道:「我幫你對付昆吾山與昆宿山,卻不敢拋頭露面,你該懂的」
「老道,我懂你!」
於野很是善解人意,竟然回頭一笑。
歸元子尚未鬆了口氣,又心頭一亂。
他親眼看着這個年輕人一步步走到今日,卻愈發看不明白他的所思所想。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頭皮奉陪到底。
「於野,你名聲在外,當喬裝易容,以免走漏風聲!」
「老道所言甚是!」
「昆吾山所屬的四座靈山,為靈犀峰與關子峰、漢夏峰、仙芝峰。此去先行抵達仙芝峰地界,門主谷算子,修為高強,不妨繞道而行」
既然要着手對付昆吾山,歸元子只得盡心盡力,誰想他的話音未落,又嚇了一跳。
「谷算子?」
只見於野稍作斟酌,不容置疑道:「既然順路,不妨拿下仙芝峰,與那個老兒算筆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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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離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