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龍起於野 第五十四章 鹿鳴萍水(1 / 1)
那便是鹿鳴山?
於野勒住馬的韁繩,止步觀望。
順着山道拐了個彎,沒有了山石與林木的遮擋。前方的三五里遠處,矗立着一座百丈高的石山。遠遠看去,山體的形狀像是一頭小鹿在昂首鳴叫。尤其是鹿頭、鹿身與鹿尾,形態逼真。
於野從懷中拿出一張獸皮。
據獸皮上的輿圖所示,鹿鳴山到了。
鹿鳴山的山腳下,有個山坳。山坳上,樹木茂盛,房舍成片,雞鳴犬吠可聞,裊裊炊煙如嵐。
萍水鎮。
記得馮老七臨終前提起,他的財物存放在鹿鳴山的萍水鎮。只要依照輿圖上的暗記,便能找到東西。當時沒有過多留意,如今所有的線索都在這張輿圖之上。
於野拿着獸皮凝神辨認。
巴掌大小的獸皮上,歪歪斜斜畫着一座山,若非標註鹿鳴山的字樣,看起來更像是一條狗。而狗頭,應該稱為鹿頭,倒是畫的頗為細緻。鹿鳴山不遠,畫着幾間屋子,應該便是萍水鎮,有十字街口,大樹,與一個院子。另外畫了一個箭頭繞過鹿鳴山,寫着北邙村三個字。除此之外,並未發現什麼暗記。
於野又將獸皮翻過來查看,依然什麼都沒有。
馮老七留下的這張輿圖與小孩子的隨手塗鴉也沒有兩樣,又該如何從中找到他存放的財物呢?
於野抬頭看了眼天色,驅馬往前。
昨晚露宿野外,遇到幾個北齊山弟子,雖然他沒有現身,卻想了半宿的心事。一個山裏的孩子,每日操心生死、惦記仇恨,還要牽掛大澤道門的風雲變幻,也着實難為他了。實在想不明白的時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而如今來到了鹿鳴山的萍水鎮,等待他的依舊是兩眼茫然。
過了一座石橋,便到了鎮子。
街道上行人稀少,而家家戶戶飄散着飯菜的香味。
正是午飯時分。
循着街道走了百十丈,來到一個十字街口。街口往南,沒有幾家住戶;往西,房舍林立,街道就此穿過鎮子而去;往北,有幾處獨立的院落。院落之間長着一株老樹,枝葉婆娑、冠蓋遮陰,顯得頗為醒目。
於野一撥馬頭,往北而行。
不消片刻,來到老樹前。
樹蔭下有個茶水攤子,旁邊守着一位漢子,許是午時沒有生意,一個人在打着瞌睡。
老樹的四周,坐落着五六處宅院,像是有錢人家的居所,不知道其中有沒有馮老七圖上所畫的院子。
於野收起手中的獸皮,跳下了馬。
「呦,小哥口渴了,來碗茶水!」
漢子從瞌睡中醒來,起身招呼道。
於野走到攤子前,接過茶水嘗了口,竟帶着淡淡的藥味與一絲甘甜。
「此乃本地的藥茶,加了甘草,清甜可口,解暑降熱哩!」
中年漢子的面相和善,笑着問道:「小哥是外地人吧,走親還是訪友呢?」
「前來尋親!」
於野飲着藥茶,隨聲敷衍了一句,他打量着四周的宅院,問道:「大哥是否認得這幾家的主人?」
「當然認得!」
漢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有家院子常年空置,倒不曾見過主人的模樣。」
「大哥說的是哪一家?」
「那邊巷子裏的便是。」
於野順着漢子的手指看去,二、三十丈外果然有個巷子。他放下了茶碗,牽着馬兒奔着巷子走去。
巷子位於兩座宅院之間。
於野走到巷口,這才想起飲茶忘了給錢。而那位大哥的為人厚道,竟然沒有追討。
穿過巷子,眼前出現又一處獨立的院子。院子的大門上鎖,門鎖上落滿灰塵,台階四周長滿了荒草,另有一株小樹孤零零的長在院門的旁邊。
於野看着門前的小樹,暗呼一聲僥倖。
馮老七的獸皮上,畫着幾間房子與一株樹。於是他據圖猜測,尋至此前的那株老樹,並與賣茶的漢子打聽四周住戶的狀況,不曾想歪打正着,反而讓他找到眼前的這個地方。
無人居住的院子,門前的小樹,豈不就是獸皮所畫的情形?
於野將馬兒拴在樹下,取了長劍在手,在院子門前轉了一圈。他見左右無人,離地躥起,直接越過院牆,輕飄飄的落在庭院之中。
曾幾何時,羨慕塵起與白芷的來如影去如風,如今他也身輕似燕、縱跳如飛,卻又怎麼樣呢,反倒是日日惶惶、夜夜不安。
院子裏,長滿了雜草。左右的偏房也是佈滿灰塵,長年沒人居住的樣子。坐北向南的三間屋子,卻是大門洞開,而且門前佈滿了雜亂的腳印。
於野皺起眉頭。
地上腳印清晰,顯然是有人來過。
這院子是不是馮老七的,難道找錯了地方?又是何人像他這般翻牆而入?
於野走到屋子門前停了下來,再次打量着靜悄悄的院子。
院子頗為寬敞,雖說長滿了雜草,而井台、花架、水池倒也別致,顯然是有錢人家的居所,只是花圃中的假山頗為醜陋,看上去不倫不類。
於野抬腳走進了屋子。
三間正屋沒有隔牆,一覽無餘,卻四壁空空,除了滿地的灰塵與雜亂的腳印之外什麼都沒有。
於野大失所望,拿着劍鞘在地上敲打。
他不死心。
倘若找錯了地方,或是找不到馮老七存放的財物,他沒法與馮老七的家人交代。
也許東西藏在地下呢。
而滿屋子的地磚敲了一遍,又催動神識查看,還是一無所獲。
於野只得作罷,便想着去院子裏的偏房看一看。而他正要走出屋子,腳下一頓。
便於此時,院子裏忽然傳來有人落地的動靜,隨之腳步雜亂,幾道人影衝進了屋子,霎時弓弦聲大作。
於野尚自錯愕,幾點寒星撲面而來。他急忙左右躲閃,卻還是哎呀一聲,手捂着胸口,連連踉蹌後退着抵住牆壁,「撲通」癱坐在地,失聲道:「姜熊」
衝進屋子的是五個壯漢,各持一把弓弩,一輪齊射之後,抽出長刀便砍了過來。而隨後又有一人走進屋子,也是頗為驚訝,急忙出聲道:「慢着是你小子?」
五個漢子停了下來,卻依然舉着長刀殺氣騰騰。
於野坐在地上,伸手捂着胸口,手中露出半截箭杆,傷勢慘重的樣子,卻又兩眼怔怔,難以置信的盯着出聲之人。
隨後進屋的壯漢,脖子有點歪,看着有些怪異,而兇狠的相貌一如從前,正是脅迫他入伙,又一同盜墓,一起關入燕家地牢,最終因為出賣兄弟,而被馮老七用鐵鏈勒死的姜熊。
而姜熊看着坐在地上的於野,也是不敢相信,他走到近前,瞪着眼睛問道:「怎麼是你小子,馮老七呢?」
原來他將自己當成了馮老七!
於野像是嚇傻了,訥訥道:「你已死了,莫非鬼魂」
「哦?」
姜熊伸手一抹鬍鬚,忽然大笑起來:「哈哈,老子若非詐死,如何騙得過馮老七與燕家的人,不過」
他晃動着歪脖子,收起笑容,恨恨道:「馮老七差點勒斷老子的脖子,今日定要着他算賬。」他低頭看向於野,狐疑道:「聽說有人尋至此處,我當是馮老七回來了。我知道他在萍水鎮的這處宅院,與幾個兄弟一直等候到今日啊。你不是與他一起逃出了燕家嗎,為何不見他人,反倒是你來到此處,莫非受他指使來取寶物?」他臉上露出兇相,惡狠狠道:「小子,與老子說實話,馮老七寶物藏於何處,他本人又在哪裏?」
於野倚着牆壁坐在地上。
面前是五個兇狠的漢子,以及死而復生的姜熊。閃亮的刀鋒已伸到了鼻尖,透着血腥的殺氣冷森逼人。
於野禁不住閉上了雙眼。
唉,有時候的親眼所見,未必就是真的。而彼時彼刻,猶如此時此刻。姜熊的詐死不僅騙過了馮老七與燕家的人,亦騙過了他於野。姜熊為了得到馮老七的寶物,心機之陰險、手段之歹毒令人嘆為觀止。
「砰——」
許是不耐煩了,潘遠抬腳踢向於野。
「小子,再不出聲,老子一刀劈死你!」
於野蜷縮雙腿躲避,怒目相視。
「呵呵——」
潘遠與左右的同伴換了眼色,譏笑道:「這小子是我在半道上撿的,騙他去送死,誰想他命大,竟活到了今日。他定然知道馮老七的下落,看我怎麼消遣他!」
與其看來,於野就是一個山裏的窮小子,既然落在他的手裏,是死是活只能由他擺佈。
「呦呵,還拿着劍呢?」
於野左手捂着胸口,右手邊放着他的青鋼劍。
潘遠低頭一瞥,伸手搶過長劍,「鏘」的抽劍出鞘,頓時兩眼一亮,道:「玄黃道門道門之劍?小子,你怎會持有如此一把好劍,敢用它殺人麼」
而他話音未落,有人慢慢站了起來。
哪怕是五把鋒利的長刀逼着他,他依然視若未見,慢慢放下捂着胸口的手。箭矢被他扔在地上,而他胸口竟然毫髮無損。
潘遠驀然一怔,忽然眼前一花,所持的長劍竟被劈手奪去,他與幾位同伴均是大吃一驚。
「小子,你搞什麼鬼名堂」
「我要殺人——」一筆閣 www.pinbige.com